春天很快就过去了,夏天也在暑假中悄然消去。
如果要让我说出自己自认为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时光的话,大概就是从高一下学期到高二上学期为止的这段日子吧。在这不到一年的时光内,我不仅取得了学业上的进步,还拥有着我引以为傲的人际关系——我试图在理解与吴优的两个圈子中找到一个平衡,而似乎是由于我的存在,她们之间的战争也逐渐平息,渐渐地从开始的小打小闹演化成后来的无视对方。
我不是没有想过将理解拉进另一个圈子,但仔细想想也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吧。我不能强迫我的朋友硬着头皮去做她们不想做的事;这样做只会是由我亲手按动战争发动的按钮罢了。
在这一年中我取得了进步的同时也做了很多很多想要完成的事,比方说刊登文章到市里报纸上、或者参加为高中生而组织的记者训练夏令营等等……虽说人的欲望是无穷的,但当一年快要结束的时候总结起自己的这一年时,还是感到很满足的。
或许这才是我理想中的高中生活的样子吧。
因为和“特别”的理解在一起,我渐渐地也告诉自己也要成为像她一样“特别”的人而努力的。无论其他人怎么说,理解在我眼中的确是个优秀的人,她好像无时无刻不被一种使命感所包围。拥有着过人的学习能力、记忆力、观察力的同时,还是能看到她默默努力的样子,我就想“为什么我不能像她一样呢?”,就试着追随着她的脚步,模仿着她的所作所为——所以我开始尝试那些原本我只是在脑海里想想的想法,而且莫名其妙地格外成功。
是的,不知不觉间我已经不仅仅把理解当做朋友了,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她对于我的关系,那只能是“偶像”了——没错,理解是我憧憬的对象……这种憧憬是我觉得高中生活或许不是那么无趣的理由,给了某种我要超越的目标的动力……
秋风很快也变得很冷,不知不觉间冬天就到了。
我一直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持续下去,直到高二上学期结束时的因为分文理科而重新分班——这回我和理解被分到了不同的班。
我当时愣在了分班公告前接近一分钟。
其实和理解分到不同的班级倒是其次,最关键的问题是:包括吴优在内的我们小团体的女生分班之后都和我一个班……
我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我在原来的班级上能够过得如此滋润,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和理解之间的关系;现在如果理解不跟我一个班了,那么重新获得班级主导权的必然会是吴优她们。
“我们以后就不在一个班了呢。”不知何时,理解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她总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他人的身后,这点我早已习惯。
“是啊,真是可惜呢。”
我勉强挤出笑容说着,来掩盖内心底强烈的不安。
“所以我们以后还是最好……不要像之前那样相处了吧?”
“你说什么……”
似乎在不经意间,理解说出了很残酷的台词。
我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听错了。
“这样下去雨晴你的朋友不是会生气吗?或许如果我和你继续这样下去的话,受欺负的就不是我而是雨晴你了诶。你的朋友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的那类人吗?说句不好听的,或许她们背叛你也只是几秒钟的事情吧……而又我不和你一个班,就不能站出来为你说话了,不是这样吗?”
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
理解说的话虽然带刺,但却句句属实,让我不知该从哪里反驳。我突然发现我们的立场好像反了过来。明明当初是我时刻为了理解而……为什么现在却……?
我开始怀疑我在这一年内到底有没有在成长啊。
“难道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只不过是分个班诶,又不是转校或者其他再也见不到的情况啊……”
我逞强般地问道。
“可现在的我们的世界实在是太小了,小到大多数情况下只能局限于我们所在的班级;所以这次分班之后,我们大概真的是处于不同的世界了吧……我想起初次见面的时候你不是说过‘有什么问题去找你’吗?现在我觉得综合结果考虑,这是这个问题的最优解呢……”
“为什么要说出这种话啊……我现在感觉理解你只是换了个外壳,而实际内心底还是纯粹的蓝色吧?”
“或许吧,我也不知道在这一年多的时光里和雨晴你在一起我究竟改变了什么,也许我真的没有改变吧?”她闪烁其词,移开了自己的视线,“但我真的很开心能够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和雨晴你能成为朋友。”
“理解你的意思是……我们在这之后就不能成为朋友了吗?”
理解静静地苦笑,不予回答。我执拗地盯着她,想知道她接下来会说什么。
“我不知道。”得到的却是最不想听到的答案,“但最好还是不要吧,因为我都是为你了你好啊。”
“……”
我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她温柔的眼神有些奇怪,反而让我意识到我们之间的距离。比起其他人,我感觉我才是在短短一瞬间被背叛的人。
为了不让理解看到我的表情,我别过身去,快步离开了这块见证着我们友情结束的公告牌。
没有刻意的争吵、没有好好的道别,就这样理所当然地终结……
我身后的目光,直至我转过走廊的拐角才消失。
顺带一提,我可没有哭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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