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人会面室空间很小,两边除了各自放几把椅子外便什么也摆不下了。除了两扇关闭的铁门换气扇,狭小的空间再也没有能连接外界的通道。
进门之后我迅速在中间的椅子就坐,而徐老师正低着头打着几个小孔的玻璃对面。他的头发相比起之前清爽的印象,已经可以说是乱成一团,胡渣也在脸上随处可见。仅仅过了一天左右,老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这让我有点自责。
“老师好。”
他看到我来了,缓缓抬起头,用眼神示意我往下说。
“过得还好吗?”
“托你的福。”他自嘲般笑着。
的确的托我的福。
但我现在可没时间和他进行这般玩笑的对话,所以开门见山地说道:
“因为时间有限,我就直接问了吧:您为什么要扮演成‘棒球男’?”
“嚯嚯,我已经告诉之前的刑警他们了,因为我喜欢这样做,我觉得这样做很有趣……这个理由不行吗?”明明我们之间隔着一层玻璃,我却能够被他语言散发的恶意压得喘不过气。
“这根本不是理由。”我否定说,“难道老师以为警方他们会信你这种说辞吗?”
“那怎么办呢?这就是我的证言……”
“也就是说您已经承认当天在特别对策部活动室里袭击我们未遂的人就是老师你对吧?”
“嗯哼,这点我当然承认。”他像是感到有趣般提起了精神,换了支脚翘起二郎腿,“毕竟当时的上衣、靴子都被警方从我的住处翻到了,这点我完全无法抵赖呢。”
我看了眼手中资料上关于衣服、靴子和球棒的资料,的确和我当时看到的‘棒球男’穿着一模一样。
证据确凿——
“可是啊……他们能做到的也仅此而已。”话锋一转,徐老师提高了说话的音量,“因为所有的证据也只停留在这一点上,除此以外的警方什么也证明不了呢。”
“怎么会,你袭击韩老师时的不在场证明不是已经被我破解了吗?”我扯着有些干枯的喉咙,以低沉嘶哑的声音问道。
“哈哈哈哈,那又如何呢?”他则自嘲地在我面前将双手摊开,“有什么其他证据指明了我当时在现场了吗?有吗?你能找出来吗?”
“我……等等,怎么可能没有呢?”
“是啊,怎么可能没有呢?悠零同学你这问题可真够有意思啊,是谁给你的自己自信让你这样理所当然地认为的呢?难道说有目击证人——不,没有,当晚没有任何人目击到我出现在案发地周围;或者我被监控录像拍摄到了——抱歉,宿舍的监控显示我就是老老实实呆在了自己的寝室,其余全校根本没有摄像头拍摄到我当晚出现在学校的任何角落;再或者啊,你们能找到我袭击韩老师时使用的武器吗?在球棒上能够分析出韩老师的血迹吗?不可能会有的吧,哈哈哈,因为我球棒是在第一次案发后才买的,怎么可能会在球棒上检测出血迹吗——啊?难道还有什么证据我不知道的吗?没有了吧……难道说有?那就告诉我吧,我来一一反驳即可!”
“……”
我被辩驳到哑口无言,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好拼命翻阅手中的材料……的确,正如徐老师所言,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能够证明徐老师当时在场,这或许就是审讯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进展的理由吧。
我再度抬起头看向徐老师时,他的笑容中自嘲的意味更浓了,但那是游刃有余的、令人感到背脊一阵恶寒的笑容。
我和他虽然只是相隔玻璃两侧,可他的心理防线远比这层厚厚的玻璃还要坚固。我无法将眼前的男人与那个曾经的老师的形象相重合。
——“如果,我们能做到的话?”
我忽然想到了老师的这句话。
现在我明白了,我们的确什么都做不到,所以他才会如此自信地说出这种话。我当时是真正小看了这个男人了。
但其实这都还好……即便不能找到证据,这都是我底线能够接受的事。在经历了与于冰海学姐这般人物的事情后,我对类似的事情渐渐有了免疫力。
可,有件事触及了我的底线——我在这件事上是绝对不能让步的。
“那么,为什么老师你要袭击理解呢?”
“啊……这个问题又来了。”他像是感到厌倦般叹了口气,“刑警们也早就问过这个问题了,我的回答也只有一个——我不知道你们所谓的‘理解’到底是谁。”
“你不要胡说八道了——!”看到他这样事不关己的样子,我的内心埋藏已久的怒火终于燃起,“事到如今你告诉我你根本不认识理解,这怎么可能啊!?”
“可我真的不认识啊……哈哈。”老师脸上那种自嘲的笑容,就像地表出现一个龟裂的大洞,让人对里头的深不可测感到畏惧,“我根本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为什么韩老师会喜欢上你啊……”我开始自暴自弃地嘲讽道。现在时间正在一分一秒的流逝,我却在这被对方掌握了主动权,于是想要强行扭转话题,“她可是一直相信你不会伤害任何人的啊,可老师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啊……”
难道只能打感情牌了吗……这招我记得当时面对林原的时候理解也用过,虽然效果不是特别好,但现在也有尝试的价值。
“可我无需承认这种莫须有的事情——”他依然悠然自得地坐在椅子上,以空虚的表情望着我——这让我更加生气,可我只能拼尽全力将自己心头的怒火压下,“你们的证明也只能到此为止了:伤人未遂、恐吓……我甚至配合调查到连妨碍搜查这种罪名都不存在,而且对于以上两项罪名我没有造成任何实质危害,而且简直认错态度良好,相信不久后就会被放出来了吧。”
“17日晚上,老师你在哪?”
“嗯?”
“回答我的问题……”我压低声音再度问道,“我问你12月17号晚上,我的朋友被袭击的的时候,你在哪?不在自己的宿舍对吧?”
“对啊,虽然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但那天晚上我应该在学院那边忙到很晚吧?”
“没有老师能够证明?”
“谁叫大家走的都比较早了,那几天连续几天晚上就我一人加班留到了很晚,因为韩老师的某些工作也要我来处理嘛。”
“你在骗谁呢?”我在内心咒骂着自己的失控,可此刻只有说出这些言论能够让我好受一些,“老师你当我是小学生吗?这种话真的会有人信吗?”
“可你们找了这么久,依旧找不出当时我在现场的证据,难道不是这样吗?”变成他开始反问我,我却只能承认这个事实。
然后,他忽然盯着我,像是想到什么重要的事情似的。
“对了……我们不是有一天晚上见面了吗?”他的声音仿佛失去了原本的恶意,仅仅只是缥缈到回想起了某个事实,“那天就是17号吧?”
“啊……?”
“对了对了,我想起来啦——就是那天……”他拍了拍自己脑袋,伸出食指对我说道,“你那天不是在韩老师的桌子旁偷偷摸摸在搞什么事情吗,我还以为你是小偷了……”
等——等会……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我别过视线,脑海里浮现出那天晚上的场景。
韩老师让我去她的办公桌取围巾,我先去超市买了点吃的,然后晃到了我们院的院办……在找围巾的时候,徐老师出现把我吓了一跳……
——不、不可能的,那天不是17号!
“不对,不是这样的……!老师你他妈少在这耍我了!”
我的情绪失控了,只是单手锤着那面玻璃一味地痛骂,可那面玻璃之墙坚固到有动不动,老师在另一侧依然显得游刃有余的样子。
“不信的话可以自己去确认啊,不过我的手机被收走了呢。”
哦,对……手机……
我慌慌忙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翻到和韩老师的聊天记录……她让我帮她取围巾的日期,就是12月17日当天没错……
可这还不够,我还想起徐老师当时是从办公室外面回办公室——
“对,老师你骗不了我的。”我找到了突破口,依然逞强般挤出笑容说道,“你肯定是袭击完理解后,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回到办公室,然后与我相遇……”
“我记得当时我已经快要下班了吧,所以时间大概是十点半到十一点之间……请你先确认一下案发时间与我们相遇的时间好吗?”
“案发时间……与相遇的时间?”
我忽然想起我在去院办之前去超市买了吃的,所以马上调取了支付宝的付款记录……
12月17日 22:32——
超市离院办很近,不到五分钟我应该就进了老师的办公室,并马上遇上了徐老师——也就是说时间是22:40分差不多……
我倒吸一口冷气。
眼角仿佛要裂开一般疼痛。尽管内心极力否认这种事实,但我还是在噩梦的驱使下绝望地翻开了材料里理解的证言那一栏——
被袭击时间:22:40分左右。
纸上印有的时间数字像失去了意义一般冰冷。
水院院办设立在工学部,案发地点则是文理学部。W大学面积大到在十分钟之内,即便是开车也绝对不可能从水院的院办赶到案发地点……
“这不对这不对!肯定是你没有问题!”我大叫道,试图将这种想法甩开,如果不是房间隔音效果很好,说不定会把整栋建筑的警察都招过来,“明明她跟我说了的,理解告诉我……她听到了声音,你那双雪地靴发出来的声音——”
然后突然,我敲打着玻璃的我的手停下了,只留下了酸疼的无力感传遍全身。
我缓缓垂下手臂。
我似乎明白了某件残酷的事实——
“哈哈哈哈……”
倍感事实残酷的我笑了。
白色的纸张材料散落一地,现在已经不需要这些东西了。
咬紧下唇,用力地瘫软的身体倒在椅子上,直至无法呼吸为止。
我稍微需要点时间冷静一下——时间长到,我的会面直接就此结束。
透明对面的徐老师依旧看着我,保持着那自嘲的笑容。
——“太好了,原来你就是我最好的不在场证明啊。”
*
从会面室出来后,布乃刑警看到我面如死灰,赶紧询问我情况。
“果然这人真的很不好对付呢。”我尽可能做出和平常一样的笑容,然后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什么都没有做到。”
布乃刑警听了后也没有太吃惊,只是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我。
“嫌疑人真是很讨人厌呢……”
“是啊。”
我附和道,然后看向走廊窗外的雨的世界。
这个城市,此刻正在被密集的雨水所所包围;雨水不知疲倦地从水泥楼宇间倾泻而下,世界被灰色所包围,我的内心也被染成灰色。
这是一幅无比悲哀的光景。
我真的很讨厌冬天的雨,即便隔着窗户也能感受到冰冷的雨腥味。
霎时间,种种场景从我心头掠过。
我拉开了自己与布乃刑警之间的距离;我不想让她看到我狼狈的表情。
——理解,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我们的世界没有答案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卧龙小说网http://www.wolong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好书推荐:《我与女鬼H生活》、《抓到你啦》、《这个QQ群绝逼有毒》、《美人皮包骨》、《重生末世:空间屯粮养崽崽》、《灵境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