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挣扎
清晨,街道上弥散着湿润的雾气,露水凝结在枝叶尖又滴落在石板路上,远处的白鸽穿过钟楼,钟楼顶上淡红色的旗帜在风中飘动,暖黄的太阳在灰蓝色的天空中散发着微微的暖意。
西泽从睡梦中醒来,随手收起满房间的月丝,用左手支起身子,右手揉着眼睛坐在床上打了个哈欠。
下一秒他感觉情况有些不对劲,因为月丝在被收入体内后,还带来了一丝熟悉的味道。
那是血的味道。
这是十几年来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西泽皱了皱眉,右手伸到面前张开,几缕透明的丝线从掌心缓缓漂浮起来,西泽仔细地观察着,发现丝线当中的确多了几分腥红,虽然常人根本不可能看得出来。
他有些疑惑,因为这种事之前从未发生过,就在他穿好衣服鞋子,准备从书里找找解决方案时,希莱恩敲了敲门,在得到允许后走了进来,西泽看到他的脸上带着一丝震惊的余味和浓厚的不解。
希莱恩穿着一身深绿色的袍子,披着褐色的披肩,对西泽说出了那件即将震惊整个塞万的事实:“陛下,【血枯燥井】……枯竭了。”
西泽眼神一滞,连忙扶住希莱恩的肩膀,让他坐下好好说清楚:“详细一点。”
希莱恩摸摸花白的头发,似乎没有什么头绪,在整理了一会儿语言后,他缓缓开口:“今天早上,有人去瑞森墓园祭拜时,发现白石板与那把剑的交接处,竟然没有血涌出来了,甚至以前涌出的血都消失不见了,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西泽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因为这种没有缘由的事最难解释。
“那……”西泽尝试着整理思绪,“那把剑呢?还在吗?”
希莱恩点点头,说:“那把铁剑和白石板松脱了,瑞森家派去的人不用多大力气就把它拔了出来,联想到这是当年伦瑟陛下的剑,他们就将那把剑送了过来。”
西泽想起那天粉发少女的一言一行,还有滔天的两根火柱,陷入了沉默。
也许这是那个少女对西泽的示好?或者说讨好?
西泽感觉是这样,却又感觉没有这么简单。
就在这时希莱恩把一个一米长的檀木盒放到了桌子上,他一直把这盒子放在身后,直到现在才拿出来。
他迟疑了一下,然后说:“我不知道将这把剑拿给陛下您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所以犹豫了一会儿,但始终还是感觉,这应该也在伦瑟皇帝的意料之中。”
西泽轻轻拿过木盒,而后从侧面将其打开,盒中红布垫底,在红布的正中央,一把被清洗干净,剑锋上还能隐隐看见洁白凝霜的古朴铁剑,就这样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这把剑造型古怪,剑锋是双刃,通体为白色,色调偏冷,剑柄处是银灰色的,剑刃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寒意,西泽轻轻将手指抚在剑锋上,手上的湿气立即就凝结在他的指尖变成了白色的霜花。
西泽当然知道这把剑,因为这把剑是他父亲伦瑟唯一的剑,他很难理解像父亲那么擅长与人沟通或者说……炽热的君主,为什么会用这样一把寒冷的剑,更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在使用这把剑时没有被其冻成霜花。
伦瑟到死也没有跟人们解释原因。
这把剑以前的名字,伦瑟也许对西泽说过,但西泽已经忘了,似乎是叫……【白渊】?听起来是个很具有东方感的名字,可西泽不在意。
因为无论这把剑曾经叫什么,自从它被伦瑟插到那块堪称世间最坚硬的石板上以后,它的名字就只会是【冻石剑】了。
西泽合上盖子,指尖的霜花刚刚化去,还有些余下的冰凉。
“这是好事,”他沉默一会儿后对希莱恩说,“这把剑回到皇室,是件好事。”
“是的,陛下,”希莱恩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却还是放弃了。
“放心,这寒气不会伤到我的,”西泽猜到了他在担心什么,把剑盒放到桌子的一端,压在桌布边缘当作镇纸。
“陛下还是多加注意,毕竟身体重要,这可不是冰块或者天气的寒冷,”希莱恩摇了摇头,沉声地说,“这是伦瑟先王所留下的寒意。”
“放心,”西泽叹了口气,“我那便宜亲爹的事我还能不了解吗……这把剑伤不到我,所以我还是想把它留在身边。”
希莱恩颔首,知道西泽不会做什么逞强的事,倒也有些放心了。
他站起身来,对西泽行了一礼,而后便打开门走了出去。
西泽看着他离开,在确认他走远了以后,西泽再度打开剑盒,这次他直接用手摸到剑柄,将其拿了起来。
奇怪的是,这次冻石剑并没有散出冰霜把他的手冻成冰块,西泽看着这把剑,目光露出一丝追忆,若有所思。
没有人发现,在他握着剑柄的时候,一丝丝透明的线条缠绕住了那只手,丝毫不漏。
这便是伦瑟先王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被西泽猜了出来。西泽看着手上的这把剑,长久地沉默不语,因为他已经明白了父亲为什么要他学习月丝,并坚持要他练到极致。
他的嘴角弯了弯,像是在轻蔑地自嘲:“这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中吗,父亲?”
理所当然的,没有任何人回答他。
西泽缓缓放下手中的冻石剑,把它放回盒里,盖上盖子,再度把剑盒推到桌布的边缘。
这并不代表着他对这把剑失去了兴趣,而是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去想,去思考——
他开始思考血枯燥井的干枯,是否和自己月丝的异变有关。
月丝中的血味是无法骗过自己的,而刚好血枯燥井再也没有血能涌出来,就像是泉眼干枯。
那么泉眼是不是被挪走了呢?
西泽沉思着,看着手里那缕含着一抹血色的丝线……像是在与一个腥红的世界对视。
——————
清晨,言氏终于回到旅馆,和老板打了声招呼以后便径直走向二楼,用钥匙打开房门,进门以后他疲惫地重重倒在床上。
就在他倒下去时身下忽然发出一声闷哼,言氏被吓得赶忙坐起身来,迅速掀开被子以后,一个穿着单薄睡衣的少女捂着羞红的脸,正躺在他面前。
言氏看着这副场景愣了愣。
弥修刚想张口解释什么,可下一秒言氏就扑了上来,把她压在身下,俯下身子,狠狠地咬住她的双唇,让她说不出话。
弥修的脸色更加羞红,却没有怎么反抗,她闭上眼睛,修长的双腿在言氏身下挣扎了几下之后便膝盖抵在一块立在了床上。二人的舌头纠结在一起,言氏想咬住她的舌尖,她却灵活地一次又一次避开,最终言氏闭上眼睛,重重地靠在了她的身上,二人的嘴唇紧紧贴在一起,没有呼吸,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许久。
直到言氏终于直起了上身,睁开眼睛,看着身下的少女,他喘着粗气,呼吸都沉重了不少,眼里满是快意和混乱。
弥修的情况也差不了多少,鼻息粗重,吐气如兰,她微微张开眼睛,感觉脑海一阵模糊。
她感觉言氏的手轻轻撩过她的耳垂,将一束发丝撩到了耳后,她有些紧张地闭上眼睛,就在她以为言氏接下来会做些更过分的事情时,随着一声闷哼,什么东西趴倒在了她的肩头。
弥修微微睁开眼睛,发现言氏的头正倚在她的肩膀上,他的眼睛紧紧闭着,眉头紧锁,还打起了微微的鼾声。
看到这副场景她一阵无语,过了很久才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会儿言氏的脸颊,她叹了口气,轻轻拉起被子,盖在了两个人的身上。
她看着言氏紧锁的眉头,心想他活得该多累啊,连在梦中都这么苦恼。
她试着抚平他的眉头,却几次都没能成功,最终她无奈地摸摸自己的眉头,算是放弃了,于是干脆搂住他的脖子,把他紧紧搂在自己的怀里。做完这一切后,她也静静地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半掩着的房门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指拉上,女人撇撇嘴,便带着岚菲下楼去吃早餐了。
没有人发现,在弥修的怀中,言氏原本紧锁的眉头,悄然放松了下来。
——————
安娜静静坐在工作台前,若有若无地摆弄着一只怀表。
她没有出门买什么东西,也没有出门找言氏或者西泽的想法。
她似乎没有出门的理由。
没有理由找言氏,没有理由找西泽,连瑞森家都没理由去看两眼 因为瑞森家有索菲。
说白了她就是一株没有根的杂草,只是恰好种在了西泽和言氏的面前。
说起来有些可悲。
但世上确实已经没有她的家了。
她是孤家寡人,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同伴。
她感觉自己再也不能去找西泽,因为自己对西泽总会产生莫名的好感,而现在那种好感必须被抑制住了。
因为安娜想起来自己是有未婚夫的。
她难以想象那个未婚夫在失去自己以后等了多久。
三年?还是六年?应该是后者。
想到这里她忽然想起来那个花园的夜晚,西泽哭着对她说他等了她六年。
安娜连忙摇了摇头,心想陛下的婚约者怎么可能是自己。
总之她还是很对不起男方,她想找到那个男人,如果他已经结婚生子那就算了,但要是他还为了自己单着身,那自己即使是当侍女也要陪在他的身边。
这是债,一定要还的。
想到这里她就有些悲伤。
她一开始是为了什么才选择留在王都的?是为了给蓝发人偶玻黎塞报仇。
可现在那种复仇的欲望已经淡了许多,那原本亲切熟悉的蓝发人偶她他心里居然就像一个陌生人,这是很古怪的一件事,却又真实地发生了。
她想着那封决绝的信,叹了口气。
昨天晚上她除了那封信以外,还看了看之前找到的文克威尔笔记。
笔记里面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那只是他普通的实验记录而已,而且时间已经非常久远,纸页都泛黄发脆,一不小心就会撕下来一大块纸张。
在这个下着小雨的夜里,安娜思考了很多东西。
她终于明白了自己就像无根的游萍,只能随着风和水在命运里逐流。
忽然,她想起来自己还欠了西泽一个金币,她想了想,拉开密室的门,从钱袋子里随手抓起来一枚金币以后将其放在工作台上,用清水洗了洗脸,接着用毛巾一丝不苟地擦拭干净,她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由于昨天在壁炉前坐了很久的原因已经脏的不成样子了。
她想了想,终于脱下了这件连续穿了好几天的、由言氏买给她的白裙,换上了一件灰白的长裙,似乎有些小了,把胸部撑得有些明显。
从墙上拿下昨天西泽给她的那件白斗篷,她感觉这件斗篷价值很高,因为领边是有毛绒的,布面摸起来也很柔滑顺手,像是传闻中所谓的东方丝绸。
她披上斗篷,把金币塞到斗篷内侧的口袋里,穿上白色凉鞋,梳了梳杂乱的头发,终于算是准备好了。安娜也许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内心深处其实对西泽有那么一丝期待,不可言说的期待。
她推开门来,正心想是坐马车还是徒步。
完全没有注意到,在她的头顶,一阵浓郁的杀气,猛地向她袭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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