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燃烧的天国】
恶魔途经人间,看到天使在燃烧天国。 ——引子
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吧?
嗯,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大姐姐你,穿上了我母亲的衣服啊。
这身衣服,感觉和我很不配吗?
不啊,很好看的,感觉大姐姐你有点闪闪发光的样子!
哈哈哈哈……
那个女孩好听的笑声回响在空荡荡的家中。
谢谢你啊,少爷。
那个女孩整理了一下我的衣领,为我戴上黄金箍边的帽子,还有白色的领结。
那么大姐姐,我们要去哪里呢?父亲母亲他们要回来了吗?
嗯,我们这就去见他们,但是在此之前。
她的食指竖着贴在我的嘴唇上,女人的体香在我鼻尖弥漫开来,她樱色的嘴唇轻轻打开。
在外面,你还是要记得,叫我女仆长。
好的,斯理拿德普家的十六岁女仆长,奈朵莉。
你很乖……少爷。
她的手指在我脸上滑来滑去,痒痒的。她叹了口气,然后说。
该出门了。
她轻轻地推开门,一瞬间,无数的脏物和谩骂声宛如浪潮,猛烈地向我们扑涌过来。
“看这个烂**!”
“砸那个斯理拿德普家的杂种!”
“去死吧两个恶魔!四神会给予你们毁灭!”
四神?可笑的信仰。奈朵莉的声音很轻,但她的身体很强壮。她伸开清瘦的胳膊,轻轻挡在我的面前。那些烂西红柿,臭鸡蛋还有黝黑发臭的抹布没有一点打在我的身上。
我抬起头,看着她,我的大姐姐,斯理拿德普家的十六岁女仆长。
她轻声地说着自己想说的话,即使没有人听到。
我们没有坐马车,但既然大姐姐都没有提起这件事,我也不提,而且说不定这是因为父亲母亲离我们不算很远的缘故。
事实是我们走了很远,远到我的双腿开始发软,我的身上有些地方沾染到了脏物,我厌恶得把它们弹掉。我抬起头,奈朵莉还是那样的姿势,仿佛环抱着一个透明的幽魂。
她的身上很脏,而且很臭,似乎还有家畜的排泄物从脖子后面流到衣服里面。
我没有在意,因为无论如何,她都是我的大姐姐,斯理拿德普家的十六岁女仆长。
终于,她的脚步停了下来。那些尾随的贱民们也不再投掷脏物,我松了口气,不是由于他们暴行的停止,而是因为终于到了目的地,我不需要再用自己的双脚走了,父母会让仆人们用脊背架起我们,送我们回到家。
这里是我熟悉的国家广场,广场上有一座高台,高台中央是四神化身的圣骑士约翰雕塑。人们围绕着高台熙熙攘攘地议论,叫喊着。直到有一个穿着破烂的男人看到了我,看到了我们。他叫出声来,然后所有人都看到了我,我们。人群寂静下来,然后默默分开了一条路。
一切就像以前一样,他们依然在害怕我,我忽然开心起来。在人群的末端,我看到了我的父母,他们穿着白色破碎的衣服,跪在地上,头低着,看不清表情。
我兴奋地抬起脚步,但是下一刻我看到了两个巨大的绞刑架。它们立在高台上,圣骑士约翰的马下。绞刑架两边是两个健壮的男人,他们栓好绳子,于是麻绳勒到父母二人脖子上的一瞬间,我仿佛是看到两个巨大的野兽张开大口,缓缓吞噬着我的父母。
怎么回事?我心想,那是我的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斯理拿德普伯爵和斯理拿德普伯爵夫人,你们想干什么?
就在这时我终于看清了旁边那些人们的表情:厌恶,憎恨,喜悦,兴奋,解脱,愉悦,**……
怎么会这样?
奈朵莉小姐推着我向前走去。
我们到了双亲的面前。
父亲抬起头,目光浑浊,径直穿过了我,看向奈朵莉。
母亲则一直低着头,不知道表情。
你还是把他带来了。这是父亲的声音,但听起来宛如支离破碎的镜子。
是的,老爷。
摇了摇头,父亲他苦笑着说。
不是老爷了,奈朵莉,现在我们是死囚。
那也是老爷。奈朵莉执着的性格没有谁比斯理拿德普老爷更清楚。
就这样吧,奈朵莉。他缓缓闭上眼睛,说,看你这副模样,恐怕你一路也受了不少罪,唉……记得遮住莱茵的眼睛。
是。奈朵莉说。
“行刑时间到了。”刽子手说。
打扰了。奈朵莉小姐走到了我的身边,让我背过身去。
我忍不住地想别过头去往后看,但是奈朵莉小姐一直拦着我。
听话,少爷。她一次又一次地重复。
周围的贱民忽然大声喧闹起来,伴着声声令人痛苦的大笑声,斯理拿德普的老爷和夫人都被结实的绳子勒住脖子吊了起来。
我终于还是看到了那一幕,父亲没有抬起头,因为他觉得自己没有了尊严,不配抬起自己的头颅。
但我看到了母亲,她的视线微微向前,眼珠吓人地凸出,我仿佛看到一丝诡异的血光从里面蔓延出来,但一眨眼却又感觉没有。
那是我的双亲,他们不在了。周围人山人海,人声鼎沸,欢呼声震耳欲聋,燥热的空气就像是被点燃了一般。我站在噪音和烈火的海洋里思考着,花了很久,但也许就一秒钟的时间去思考着,脑海里却又一片空白。只记得那时圣骑士手中的剑泛着来自天际的光。
就在这时我听到奈朵莉小姐在背一些类似《圣经》眷语的话。我只听到一丁点,周围太过吵闹以至于我没有听到剩下的话。
但那一丁点,却使我铭记到了如今。
『恶魔…途经人间,看到天使……在燃烧天国。』
烈日下的刑场前,满身污秽的少女如此说道。
【番外·女仆】
清晨,街道上弥散着湿润的雾气,露水凝结在枝叶尖又滴落在石板路上,远处的白鸽穿过钟楼,教堂屋顶的四神旗在风中飘动,暖黄的太阳在灰蓝色的天空中散发着微微的暖意。
这一切都看在斯理拿德普家的女仆长,奈朵莉的眼中。
此时,奈朵莉站在阁楼上的窗台前,长久地驻足,走道的尽头便是斯理拿德普家少爷的房间。
昨天教会来人的警告还回响在她的脑海里,那种警告听上去太过可怕,但把少爷交给那种人的话,想必他们的手段也不会温柔——就像四年前,他们对待斯理拿德普伯爵与伯爵夫人一般。
“奈朵莉?”就在她仍然对着窗外发呆的时候,少爷就已经推开门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然后接过了她手里的东西。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目的是给少爷送早餐,站在这里看景色和思索教会的事让她一时失神,竟然忘了这个。
“真是对不起,少爷。”她说。
“没什么的,奈朵莉,反正我也不是很饿。”少爷说。奈朵莉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少爷食量一直很小。
“那,少爷,我下去了。”奈朵莉说,然后转身走进石梯道。
她用眼角看到少爷端着饭菜,回到了卧室中。
奈朵莉在石梯转角处停下,在这里有一个窗台,可以看到这座房子之后的迈斯山。
迈斯山上种满了枫树,此时正值秋季,整座迈斯山化为鲜艳的红,仿佛神明将世界最美的红色都铺到了迈斯山的山体上。
外面天空,有些云层聚集在一起,应该要下雨了。看着那抹嫣红,女仆长双眼迷离起来。
“人类,生来便是罪恶的容器,”她扶住花岗岩的窗台,窗台表面坑坑洼洼的地方还保留着清晨的露水,摸上去湿润而冷涩,“他们在进入这个世界时是空白而不被任何污秽沾染的,随后,在他的人生里,他会一步一步地,踏进肮脏的世界,直到全身被污秽一点点寄生,蔓延,污染。”
这一切都只存在于这位女仆长的脑海里,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这种事,因为仆人是不需要思考的,他们只需要工作。
滴滴雨水从天而降,她渐渐回忆起至今为止,自己在这个家族的人生——奈朵莉的父母也是斯理拿德普家的仆人,所以在这种家庭中出生的奈朵莉,生来便是这个家族的女仆。
一开始她也只是一个小小的仆人而已,日复一日地工作,日复一日地活着,重复自己的人生。
不只是奈朵莉,奈朵莉的父母,奈朵莉的前辈,奈朵莉前辈们的儿女,所有仆人都是这样活着,没有人对此提出任何疑问或者异议,因为他们是仆人。
奈朵莉的资质很高,什么东西都是一学就会,她的父母对此很惊讶,但也没有办法送她去学校,因为他们是仆人,哪怕是斯理拿德普伯爵家的仆人。
奈朵莉每天都在思考,思考一些东西,不和同龄人交流,也不和父母分享这些东西。
这些东西在她的脑海里如秃鹫俯视大地般盘旋,挥之不去,却又无处可去,所以她也找到了一个发泄这些东西的地方——屋后的池塘。
那一年她十五岁,如往常一般来到池塘边准备自言自语地对池塘说出自己想到的那些东西。
随后她遇到了斯理拿德普伯爵。
伯爵对她说:“小姑娘,把你脑海里的东西,对我说出来好吗?”
一开始只是她自己所产生的疑惑,比如为什么仆人是仆人,为什么国家会有伯爵子爵这种分类,为什么蔬菜需要土才能长出来……但问题到最后越来越抽象起来——“人为什么活着”“这个世界是怎么运转的”“人类存在的目的是什么”?
第二天她被送到了斯理拿德普家少爷,撒伦的身边,做撒伦的贴身女仆。撒伦有自己的老师为他授课,奈朵莉也可以通过这来学习。
一年后,女仆长奈朵莉已经能作为随行者,出现在贵族上层的交际圈中。
所有人都认为她最终会摆脱仆人的身份,嫁入一个底层,甚至中层贵族的家中。
奈朵莉也这样期待着,直到那一天。
“斯理拿德普伯爵的夫人,是个恶魔啊。”
这样的事实,摆在了她和所有人的面前。
除了奈朵莉以外,所有的仆人都逃走了,生怕和教会以及圣团扯上关系,哪怕那位夫人平日里再怎么温柔和蔼,恶魔就是恶魔,是会杀人,吃人的恐怖东西。奈朵莉的父母在逃走的前一夜,在后门外劝她一起离开,这样有名的女仆长无论是为了名声还是为了其能力或者容貌,一定会有贵族想得到她,她根本不需要呆在这个已然破落的贵族门下。但她依旧站在门内。
行刑日那天,她穿上夫人剩下的唯一一件没有被仆人偷走的衣服,带着撒伦艰难地走到广场。
不止是为了让撒伦见自己父母最后一面,她还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斯理拿德普家还有人在,还有奈朵莉在,还有这最后的仆人在守护着它。
思绪如眼前的雨水,填满了她的一切,她静静地发呆。
一只手搁在她的肩上,她回头,撒伦安静地站在她背后。四年而已,十六岁的撒伦身高却已经从一个小孩,到能与她比肩的地步了。
“怎么了,少爷。”她问。
“没什么,姐姐。”他回答。
小雨,没有雷声,细碎的水滴散落在窗台上,迸裂在二人的面前……
(作者的话:你们可以猜猜这是谁的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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