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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火把大道上的小夜曲(四)

15.火把大道上的小夜曲(四)

仿佛就是骄阳,用灼热的目光冲破命运的浓雾;毫无畏惧,身后火焰冲天,燃尽我骨肉,但仍不畏惧,前面的磐石也惧怕我,恐惧那不惧怕的勇气,恐惧蔑视火焰的目光。直到最后,我的身躯化作了火焰的路径,后人将伴着我留下的轨迹,感受着我洒下的炙热足迹,传承着应被传承的勇气,走下去,一代一代走下去。——《索德林笔记——炽烈鸟之歌》

玛多历2148年10月19日的早上,梅莉找到了被偷走的满月果粉——

全部的六分之一,不过能够让她支持两天的时间。

小小的纸片上散落着可怜的几点粉末,梅莉拘谨地坐在它的面前,就像面对鸡腿却还没有到开饭时间的15岁少年,又像饥渴了2天以后看到了一小杯冰水的老者。

眼中尽是激动、恐惧、渴望、不甘。

不过这种拘谨只坚持了三四分钟,对于一个上瘾的人来说,是不存在所谓的坚持的,他们或迟或早会放弃所有的坚持。梅莉猛地将满月果粉吸入了鼻子,动作十分娴熟,随后连着2大口烈酒,虽然最近很多次烂醉,但仍然是不习惯,被呛得喘不过起来。

送来满月果粉末的家伙此刻更加有恃无恐了:

“胡安大人的命令,今天中午这个女孩得到荣幸,前往他的宅邸陪同其享用午餐,请好好洗洗,把你们身上的臭味洗掉,大人的鼻子很敏感的,如果要享用你,可不能坏了他老人家的兴趣——”

突然这个人的眼前闪现出一个年轻人,愤怒的男人,重重地一拳让他视线扭曲,随后便是刻骨的疼痛,忍不住突出了嘴里的牙齿。

“你,你干什么!?”

没等说完又是一拳,

又是一拳,再一拳,再一拳。

包含男人的愤怒。

“干什么?”

“用你的一只耳朵作为教训!”

“你,你敢?!我是胡安大人的使者!”

“我是因为你侮辱一名女士才这样做的,跟你是不是使者无关!”

“啊,满、满月果粉末还在我们手上,你小心——啊!!!!!”

还没说完,一道疾风般的白光闪过,他的耳朵已经掉了下来。

“你认为那个叫胡安的人,会因为你少了一只耳朵就毁掉一笔交易么?”

竟然是萨莎,没等那人说完便割掉了他的耳朵,并且嘲笑他的幼稚。

连梅莉都没想到,这种略带冷静分析的话能从萨莎嘴里说出来。

与男爵当邻居,即使是半精灵也能够背诵诗文——虽然粗俗,但是很贴切。

瓦里格斯学院在玛多历1800年-1814年期间,对整个大陆的人口做过一个统计,其中在识字率上,各种族以精灵的识字率最高近乎100%,其次是矮人31%,第三才是人类16%,而半精灵的识字率仅仅达到了4%,是最低的一个种族。究其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该族群缺少一个统一的管理机构以及强有力的经济后盾,根本原因则是其身份的尴尬,由于是人类和精灵的混血,因此被这两个大陆的主流种族所歧视,而民众的歧视加上政治上的毫无影响力,使得其始终处于大陆居民的最底层,而其它同样弱小的种族如有翼人、兽人,则是因为与一些势力存在长期的共荣关系才能够得到一个相对宽松的生存空间。

不过这种情况正在改变,尤其是南昂达公国近十几年的政策,使得半精灵得到了一定政治影响力,而梅莉的第31联队的征战中已经验证了半精灵的实力,因此相信在不久的未来,半精灵会成立一个或由南昂达或由库尔班克的半精灵为核心的统一的管理机构,进而让自身能够正式进入大陆重要族群的版图中。

胡安的使者握着自己的断耳屁滚尿流的跑了,在他的后面,梅莉带着埃德温和萨莎跟了过去。

如果是二十年前的梅莉,也是她会独自前往,她会因为自卑而努力做到不给别人添麻烦;而如今的梅莉,众人看她像江边的千尺秀峰一样,坚毅不倒,但说不定,她的内心,或许已经脆弱的像陈年的老纸一样。

是呀,一个人究竟需要经历多少变故,身遭多少病痛折磨才会崩溃,我认为不需要集中在一个人身上来验证。

普通人就应该是这样的人生——六分苦,四分甜,这样面对幸福我们会珍惜而不是贪婪,面对痛苦我们会坚韧而不是麻木。

这便是梅莉希望的人生——

众人所期望的一样。

梅莉停在屋外,面对敞开的大门,没有鱼贯而入,她转身说道:

“埃德温,请你带着萨莎,就不要进去了......”

“太危险了,你不应该自己一个人进去——”

“请听我说完,这是我和胡安的交易,我会怕......可能会有些东西你们不愿意听到。”

“梅莉,这是什么话,我们绝对不会允许他来这样侮辱你的!”埃德温的脸立时涨红了,他明白梅莉说的意思。

“埃德温,请相信我,只有我知道花费什么样的代价是值得的,有些东西,是,是值得我去冒险的!”

埃德温看着憔悴的梅莉,他闭嘴了——

只有梅莉知道,满月果的威力,绝不是那些只是看到梅莉发作的人所能想象的。

除了梅莉,没有人有资格去谈论代价,为了满月果,什么都可以谈的,金钱、情报、财宝、肉体、亲情,在疼痛面前都显得黯然失色!

胡安的大宅位于广场的正东,并不富丽堂皇,但是却比镇子里的教堂还要高上一节,站在它的阳台上,能够做到俯瞰整个林狐镇。

梅莉进入屋子后就明白了胡安的确是个难对付的家伙——

偌大的房子内,几乎没有任何华丽的东西,没有地毯、壁饰、瓷器,而整个屋子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一进门便是的大堂,这里唯一上得了台面的便是正中央的可以做三四十人的长桌,以及首座那把古朴而又充满斗争精神的榆木宝座,与居家的感觉格格不入。

胡安,是一个权力欲大于金钱欲的人,是一个比起个人享受更渴望功名的人——

这种人自古以来便是安邦定国的栋梁,或是掀起血雨腥风的魔王。

为什么?

因为他们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所要付出的努力和执着要比追求享受的人多得多。

一个有执着的人,是最可怕的。

他们可以一个人游过横跨大洲的海峡;

他们可以孤身一人驾驶帆船环游世界;

他们可以为了塑造一件作品献祭自己的亲人;

而他们如此有如神迹的成功竟不是靠向神祈祷而实现的,只是依靠着动物本身的欲望!

欲望实在可怕,所以各个宗教总是教导世人,克制欲望。

因为这是可以和神抗争的武器,一旦被人所操控,他就拥有了可以匹敌神的力量。

此时此刻的胡安向梅莉点头致意,但并没有停下嘴里的咀嚼,一块面包握在他的手里,桌前是一盘不知道什么东西熬成的浆糊汤。

梅莉默默地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但是胡安又指了指他身边的椅子,梅莉没有动,胡安反复指着那张椅子,说了一句话。

“如果我这点要求您都不能接受的话,那么我们已经没有可以合作的可能了。”

这不是谈判,这不过是不对等的掠夺罢了。

梅莉有锋利无比的利刃,有忠诚的同伴,也有令行禁止的上万士兵,可惜偏偏她没有现在最需要的——时间。

满月果的毒瘾近在咫尺。

梅莉没有看到满月果,她甚至曾经想当面直接夺回来,虽然她知道,胡安不会愚蠢到给她这样的机会。

梅莉坐到了胡安身旁,她将弯月之弓放到了桌子上,胡安一边嚼着面包一边从上到下看了一遍梅莉,随后便拍拍手上的面包屑,把玩了几下这把弓。

现在梅莉最珍贵的两样东西都摆在了交易台上——她的身体和弯月之弓。

胡安又把弯月之弓扔回了梅莉面前,似乎兴趣也不在此,他点头示意仆人端走了面前的饭菜,随后把一个小纸包放到了桌子上。梅莉很熟悉这个纸包,里面放的是满月果的粉末,可是似乎现在并没有闻到满月果的味道。

“梅莉大人,这个纸包应该很熟悉吧,我只是想证明一下,是不是您的东西,万幸,从刚刚您的眼睛里我证明了。”

也许梅莉没有察觉,但胡安在刚才看到了梅莉眼中的光,就像是溺水之人看到了浮木一般。

胡安拿起那个纸包在手中摆弄,而梅莉不自觉地咬着嘴唇在那里看着这个纸包。胡安突然把那个纸包扔给了梅莉,梅莉紧紧抓在手里,虽然里面没有满月果粉,但是残留的那一点点味道也能让她心神安静。

“好了,相信您之前已经服用了我送过去的那些,那么希望我们能在您下次需要之前完成我们的交易。”

梅莉没有再说什么无用的废话,她耐心的听着交易内容。

胡安没有心情说什么客套的、威胁的、发泄的话,他立刻铺开地图,直接指着上面按个红色的点说出了他的要求。

“这里有一个仓库,带上你的这把弓,给我清空这个仓库里的危险,只要我把里面的东西运出来,剩下的粉末我都会给你。”

......梅莉没有回应什么。

“了,你可以走了。明天就去,会有人带你们去的”。

梅莉转身正要离开,突然胡安又发话了。

“临走之前,不给你的债主一个吻别么?”胡安此时眼睛中没有**,却是充满了嘲弄,他伸出了带着戒指的手。

梅莉犹豫了几秒钟,缓步上前,单膝跪地,双手捧起胡安的手,亲吻了那枚戒指。

胡安此刻突然从戒指上感受到了梅莉嘴唇的温度,让他浑身一颤,望着梅莉的背影,他狠狠地喝下了一大杯烈酒。

梅莉在大宅中不过半个小时的光景,外面的埃德温似乎也已经双眼通红了,他看到梅莉很快出来以后不由得松了口气,但也知道问题没有解决,三个人一边谈论着,一边往“三腿兔”酒店走去。

在路过教堂的时候,神父站在了他们面前——一位戴着眼镜的四十岁的中年大叔模样,罩在外面的神父长袍遮蔽了除脸以外的一切特性,只让人看到他是一名神的使徒。

不远处,教堂的门内,几个人凝视着梅莉众人,他们的胸前都绣着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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