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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火把大道上的小夜曲(一)

12.火把大道上的小夜曲(一)

火把大道上行走的,不是旅人,而是故事——《讲习之书——卷六.圣徒传》

火把大道是一条从克罗斯大陆南部华金直到北部库尔班克的一条大道,途经过洛基、圣丘城、布吕瑞克等重要的城市,尤其是自从加里曼特六世开始对布吕瑞克扩建开始,近20年的时间甚至出现过晚上火把能够从华金延伸到布吕瑞克的奇景,因此大家自此开始将这条大道称为“火把大道”。

如今,在这个战乱的年代中,火把大道已经不想过去那样传奇,但是仍旧是大陆经济的命脉,沿途几乎几十公里便是一座城镇,这些城镇虽说不上繁华,但也因为货运的原因,都是热闹非凡。

与这传奇的大道不相符的是,梅莉众人没有旅行的兴奋,众人只是低头坐在一辆破马车的上。

梅莉虽然还在服用满月果的粉末,但明显频率和计量都多了不少,这场旅行刚刚10天时间,而粉末却已经使用了快一半。梅莉手里拿着已经空了一半的袋子,在酒精的帮助下,终于昏昏沉沉的在车厢内睡去,在她身旁的是埃德温和玛利亚,玛利亚不停在用手擦拭着索德林笔记,像一个终于拿到生日礼物的顽童,虽然她的确不到20岁。

玛利亚的话中透出了经纬和兴奋,她自顾自地说着话:

“有多少东西是我不知道的,那些隐藏在圣父身上的,那些圣母被隐藏的,那些索德林想隐藏的,秘密,秘密,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味的果子,只要打开了名为秘密的果壳,名为真相的果然便是最美味,最让人上瘾的东西。”

“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比圣父和圣母的爱情更神秘的?”

“而这本书,就是藏着果子的礼盒,只要打开它的钥匙”

埃德温一边替梅莉拢起披散的头发,一边颇不以为然地说:

“难道从古至今被人传颂的东西,在你们的嘴里都能变成酒馆里的风月谈吗?”

“女人啊,在他们看来这个世界上凡是能言人语的生物都是由爱和恨,情和债组成的,上至一国的王母,下至洗衣房的乡下妹,举世皆然,仿佛神在他们体内下了咒语一样。”

玛利亚一吐舌头,把眼睛露在笔记外边,狡黠地看着埃德温——

“诗人艾文普的情歌十一,我记得最牢固的一段。”

埃德温此刻并没有什么心情听着玛利亚的唠叨,仿佛对笔记的执着从加洛变成了玛利亚,他没好气的打算终止这段谈话:

“不过是当年一个男人的日常笔记罢了,会有多少让千年之后的人感兴趣的东西?!”

玛利亚有些察觉埃德温的不耐烦了,但是仍然不死心的回了句嘴。

“一个皇帝怎么会没有情妇和私生子?即使是圣父我也不相信哟。”

在埃德温的目光下,对话戛然而止。

车厢里充满了尴尬的沉默,但万幸,这种沉默很快就被打断了——

听到马的嘶鸣和斯特林慌张的吆喝声,车子一阵晃动,但很快停了下来,紧接着传来了,咕咚咕咚——啪的声音。

车顶上打瞌睡的萨莎滚了下来。

即使这样剧烈的响动都没有唤醒沉睡的梅莉,埃德温赶紧走到车前来,也是吃了一惊——

刚刚转过一片树林,便是一座小镇坐落在大道两旁,而道路两侧各有百十来人各自拿着菜刀烧火棍这样的东西对峙着,双方用最粗俗的俚语对骂着,仿佛随时能冲上去火并,而途经此地的车辆和旅人已经堵在这里也有个几十人了,看来大家都在八卦着事情的来由,仿佛在等待着好戏的上演。

埃德温现在只想赶紧传过去,他发现路东侧的一片房子是有后街的,他没有犹豫,便招呼大家从这条小道绕过去。

渐渐喧哗声远去,仿佛整个镇子的人都集中在了那里,后街上反而空无一人。

斯特林刚刚扬起鞭子,啪的一声脆响,一个玻璃杯从旁边的房子被扔在了马前,摔得粉粉碎,仿佛就是个信号,就像变魔术一样,从屋子里,弄堂里,旁边的垃圾堆里,涌出了十多个蒙着面的人,气势汹汹,各拿棍棒,但是衣着褴褛,一看就是沿路打劫的乞丐。

见多了市面的斯特林知道如何应付这种流浪汉,他高高扬起鞭子,恶狠狠地叫到:

“你们这些自甘堕落的贱民,游手好闲还不满足,还想打劫贵族老爷吗?!想尝尝我的鞭子还是地狱的烈火!?”

斯特林扬起鞭子在地上啪啪甩了几下,虽然那些人稍微后退了几步,但是并没有散去,艾德文和萨沙等人也站到了马车旁,警惕地握紧武器。

双方僵持了几分钟,突然之间,好像得到了信号,这些人突然就四散,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艾德温等人站在那里摸不着头脑。

这些人为什么突然出现又消失,是什么人,帝国、公国联盟、布列加尼亚、教皇国,魔人的内线,等等,都有可能。

片刻后,埃德温等人察觉到没有危险了,才放下心来。

埃德温上了马车——

马车底下一个半径近20厘米的洞赫然出现在那里,埃德温赶紧窜到梅莉身边,感觉到梅莉的呼吸平稳,才转头向这个洞看去。

其实这个时候,埃德温着实松了口,看来只是遭遇了一帮厉害的小偷,并不想动武只想取财,也不是那些窥伺梅莉性命的王公大臣和什么乌七八糟的邪教。

埃德温长长出了一口气:

“还是不过丢了些钱——”埃德温突然意识到什么,马上在马车上翻了个底朝天,果然装着钱的羊皮包不在了!

装有满月果粉末的小瓶子也在里面!

埃德温转过头来,众人都惊呆了——

眼中充满了扭曲的怒气,面目狰狞,这种表情出现在十几岁的英俊少年脸上,更显得恐怖。

“还在愣着什么,快去找啊!!!!”埃德温向另外几个人怒吼道。

玛利亚众人仿佛是听到下课铃的学生般,立刻四散看,玛利亚去翻垃圾箱,萨沙窜上了房顶,斯特林爬到了马车下面,他们是如此惊慌,以至于没有问到底要找什么。

当梅莉醒来时,埃德温才恢复了些许冷静。

梅莉知道了满月果粉末被人偷走了以后,也是立刻睁大了还睡眼朦胧的眼睛,她低下头思索不过片刻,便立刻做了决定。

“他们不知道那个是什么,但是肯定知道和金币放在一块的东西绝不是垃圾,所以肯定会找办法卖出去的,所以我觉得咱们应该留在这里,肯定能找到的,我也必须找到他们……”

在一家叫做“三腿兔”的旅店众人安顿下来。面对着众人的狼吞虎咽,梅莉面前的牛肉浓汤她勉强吃了几口便分给了一旁的玛利亚。

梅莉吃不下东西便很快注意到了四周的异样——

这个旅店的一层大堂是一个酒馆,此时正是饭点,人来人往特别热闹,连这些女招待们都必须小跑着来回穿梭;看来这个小镇不是个冷清的偏僻之所了,但很快梅莉察觉到,似乎进来用餐的人是分成两个部分的,一道用葡萄酒桶架构成的所谓的“空气墙”,将这个酒馆分成了两半,每个进来的人明显在确定了各自的群落后便径直加入了一边,仿佛对面的那几十人完全不存在一样。

梅莉额外多要了一瓶起泡酒,她倒满一杯后,捧给了头上见汗的女招待,然后又是一杯,到了第三杯的时候,这个女孩已经完全不在乎柜台前老板那要人命的眼神了,索性坐了下来,把一切当成八卦般都跟桌子前的众人吐了出来。

这个镇子是位于东昂达边境上的林狐镇,也算是个有近300年历史的老镇子了,而这三百年来,贯穿这个镇子始终的便是两个家族之间的恩怨,或者说只有怨恨。这个两个家族的直系加上外姓的亲戚,占据了整个城镇人口的九成以上了,一个是在镇东的沃尔夫家族,几百年来都主要从事皮革制品的买卖,另一个是镇西的巴尔家族,虽然从事职业各式各样,但这个家族的族长历代担任着林狐镇和周边村子的收税官。

恩怨的起因无聊到现在已经羞于被人谈起,简单一句话,没有成为和亲的盟友反而因为礼金的多寡成为了冤家。

虽然是如此无聊的理由,但是如果现在去问这两边的成员对这件事的看法,几乎能得到同一个答案——

这可是关乎家族荣誉的大事,该后悔的是对面那帮家伙!

如果说,一开始,旁观者只是笑着看这场闹剧的话,直到双方的口舌之争升级为械斗时,大部分人都闭了嘴,而开始有人认真的试图平息双方的恩怨,再到最后闹出了人命之后,所有的旁人便都闭上了嘴巴,同时努力让自己不会被迫选边站。

于是那些试图中立不惹是否的家庭都搬走了,直到现在颇具讽刺的是,虽然两家仇深似海,但却挤走了绝大部分外人,整个林狐镇彻底被这两个家族所控制,余下的那百分之一的人只能在这个镇子里的角落生存着,不是成为卖笑的女招待,便是翻检食物残渣的乞丐了。

梅莉听到这里当即把自己耳朵上的珍珠耳环摘下了一只,想递了过去,这只珍珠耳环,还是在布吕瑞克时,和那套海蓝色的长裙一并买到的。

这只手因犹豫而停下了,而女招待的眼睛已经开始发亮了。

没多久这个耳环还是待在了女招待的耳朵上。

“美丽的女士,如果我们这些旅客不小心遗失了东西,我们应该找镇子里哪个家族协助呢?”

“如果这种事情各位客官拜托了自己认识的家族,那最后的结果肯定是得不偿失的,你也会让镇子里一半的人成为你的敌人。”

“一般来说只能自认倒霉......”本来对话应该就此结束,但这个女招待又摸了摸这晃动的耳环,便继续开口说着。

“晚上镇子教会一般大家都会避开走,因为那个时候神父们会发免费的热汤给那些流浪汉,基本上那里的晚上就成了那些阿猫阿狗的聚会时光。此外——”

女招待的脸色突然一变,突然便停口转身跑回了后厨去了。此时梅莉的桌子两边各有三个人站在了那里,既盯着坐着的梅莉众人也在盯着对面的三个人。

这些人明显是喝足了啤酒,满脸通红,但都没有忘记向另一边的三个醉汉透出充满杀意和酒精的凶光,而低下头,又是满眼春光的盯着梅莉又扫几眼萨沙。

左边的三个人都是猎人的打扮,上身都套着一个统一的鹿皮坎肩,左胸处绣着一个红眼狼头,梅莉大概猜出这边便是沃尔夫家族的人了。

右边的三个人看上去是商业和农民的样子,不过也有个统一的特征——在左胸上绣着一个蓝眼的熊头。

两队人都把梅莉看成了自己的猎物,警惕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最先行动的,是沃尔夫家族这边胡子最浓密的家伙,他的胡子上挂满了啤酒沫,他随手一抹,一只手便扶在了梅莉眼前的桌面上,努力用他自认为风流倜傥充满魅力的语调向梅莉搭讪。

要俘虏一个女孩的芳心,女孩眼中第一个见到的应该是鲜花而不是啤酒!

所以梅莉此刻看到的就只有这个莽汉像松林一样的胡子和发出隧道声音的鼻孔,而那些粗俗的话也随之挤进了她的耳朵,不由得让梅莉的身子向另一边尴尬的蜷缩了一点。

“美丽的小姐们哟,尊贵的客人们,我,沃尔夫家族的勇士,镇子里最勇敢的猎人,托特.沃尔夫代表林狐镇欢迎你们!!!”托特想借此握住梅莉的手,但梅莉举起了酒杯,勉强掩饰了过去。

“小姐们是不是累了,没关系!我介绍你们去我家休息,比这里要干净多了——”

“是呀,全镇的蟑螂都多托特的小木屋流连忘返呢!”对面的人突然插了句嘴。

啪!托特一下将匕首扎在了梅莉面前的桌上,仿佛不光是在向巴尔家族的人示威,也是在恐吓着梅莉。

“这里没有胆小鬼说话的机会,这里只能有男子汉,利刃和美女”托特挑衅般的伸出舌头,而后看着梅莉的脸,舌头像蛇一样上下翻动,就像在隔空舔舐梅莉的脸蛋

一旁早已按捺不住的埃德温终于跳了起来,正打算拽住这个恶棍的衣领,但梅莉先了一步——

血珠、舌头、匕首同时在空中飞洒,旋转,所有人的时间仿佛都进入了慢动作时刻,大家看着几样本不该同时出现的东西在空中的杂耍。

大家看到那个美丽的女孩子眼中闪出了红色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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