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吃了还龄丹。”令玄琴转身背对她们,拨开脖颈后方的长发,露出一个古琴刺青来。
项寻兮勾起红唇,露出一抹友好的笑意,“令先生,方才失礼。”
令玄琴推开房门领她们进来,“不用觉得抱歉,这也是人之常情,谁会料到三十有余的人还长着一张二十岁的脸呢。对了,姑娘怎么称呼?”
“我叫项寻兮,她是剑仙。”项寻兮自报姓名,然后将走在她身后的白衣女子牵至身旁。
“项姑娘,剑仙姑娘,随意坐,喝茶还是酒?”令玄琴问。
“酒。”听见询问项寻兮脱口而出,自从喝了大叔送的那坦酒,她就认定酒是个她错过了多年的好东西。
但随后看了剑仙一眼,又马上改口道,“茶吧。”
“好的。”令玄琴娴熟地取出茶具泡起茶来。
两人坐在桌子旁,等待令玄琴泡茶的间隙中项寻兮又拿出任务薄纸,仔细看了看,发现竟越看越像他。令玄琴端来三个茶杯和一壶泡好的茶,给每个人都倒满一杯茶后,他也坐了下来。
“追杀你的人是谁?”项寻兮抿了一口茶,开门见山道。
令玄琴闻着茶香喝着茶,惬意得不像是个生命受到威胁之人,他淡淡地说道,“皇帝的禁军统领和他的三个下属。”
项寻兮一听惊讶得差点呛到自己,“什么?你不过是个市井医师,怎么会和皇室有瓜葛,而且杀你的人是禁军,这是让你非死不可的意思啊。”
令玄琴没有反驳她的话,因为她说得对。他放下茶杯,清澈的眼睛注视着窗外,话却是说给屋里两个人听的,“二位姑娘想听听一个故事吗?”
“嗯。”
“我的确如你所说,只是个市井医师,我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作为父亲我只想陪她好好长大,多陪我几年,然后嫁个寻常好人家。我带着她远离是非与纷争,生活一直风平浪静,她也从顽劣的孩童长成了窈窕的女子,当我以为我和她可以一直这么好好地的时候,一个皇室的人出现了,说着什么天长地久,便把她带进了宫,她让我不要为她担心,她的美丽与他的宠爱会护她一生的。我相信了,我便开始游山玩水,看尽她在深宫之中没有看过的人间美景。几个月前,有个宫中人找到我,称皇后得怪病,恐怕只有我可以救她,我便随那人入了宫。”
令玄琴收回飘远的视线,“项姑娘,你猜猜看,在那里,我知道了什么?”
项寻兮看着他有些悲伤的眼睛,知道那一定是个伤心的故事,她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令玄琴苦笑了一番,接着说道,“我知道了她的尸骨已经寒了多年,那个曾经给过她宠爱的人最后给了她灾难,皇宫就是一个吃人的地方。所以我给皇后下了剧毒,离开了皇宫。”
“那禁军还没有找到你吗?”项寻兮感觉这竹林这房屋都那么完整,不像经历过什么的样子。
令玄琴笑道,“找到了,就在一周之前。”
“那令先生是怎么做到全身而退的?”项寻兮眯了眯眼,好奇问道,在她的认知里,禁军可是保护天子的人,是万里挑一的强者,在一周前便被他们盯上的人,现在竟悠然自得地坐在她面前?她顿觉眼前的男子深不可测。
“我并没有全身而退,只是他们需要带回解药,所以给了我时间。”
“那他们下一次来,是什么时候?”
“两天后。”
“所以这两天我们是住在你家吗?”项寻兮纤长手指指了指楼上,问道。
令玄琴缓缓点头,“是的,楼上有房间。两位权当是游历四方时路过而借住于此,多体会体会竹林听风的日常。”
“我正有此意呢。”项寻兮拍掌认同。
剑仙走出大门,朝屋内的项寻兮招了招手,两人暂时离开令玄琴的屋子,往竹林中走去。
竹林一处有一口井,离令玄琴的屋子不远,竹子也稀疏,是他洗菜洗碗打水的地方。再往深处走,还有用竹竿做的秋千,简单的凉亭。
“啊,感觉像学院组织的春游呢。”项寻兮放慢了脚步,伸了伸懒腰,有种春游时所有同学都在忙着做饭而自己却偷溜出来的感觉,她看了看剑仙,心想,该给剑仙姐姐安排个什么身份好呢?辅导员?不行,不喜欢,不过如果辅导员是剑仙姐姐,好像也不错……室友?我们单人宿舍哪里来室友,哎……
剑仙看着她时而闪烁时而失落的漆黑眼睛,并不知道她的心理活动,只是跟着她放慢了速度。两人不知不觉走出了竹林,她们才发现原来竹林这条小路可以通往街道集市,大概令玄琴平日也是从这里到街道上去买菜买东西的。
剑仙远远地看见屋子升起了炊烟,她拉住项寻兮衣袖,阻止了她想在此逗留的想法,“回去了,令玄琴在做饭了。”
“好吧。”项寻兮迅速把眼前所见收进眼底,依依不舍地离开这个她们还没来得及逛逛看的街道与商铺。
她们沿路返回到屋中,项寻兮掀开挂在厨房前的帘子,向里面探出脑袋,“令先生,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令玄琴在翻炒着锅中的肉,听见声音后回头,感觉她像来捣乱的巨童,便拿起手边叠在一起的三个碗和三双筷子打发她,“去井边把它们洗一下。”
“好。”项寻兮接过碗筷,令玄琴又拿了一颗白菜放在上面。
“你知道井在哪里吗?”令玄琴问道。
项寻兮轻轻点点头,小心地护住易碎的碗,“知道,刚刚去过了。”
“那就好,快去快回。”令玄琴转身继续照看着锅里的快熟的肉。
“哦,走了。”腾不出手来掀帘子又不想弯腰,项寻兮出去时被那帘子糊了一脸烟火气。
“阿寻,你去哪里?”刚刚倒了一杯茶给自己的剑仙见她急匆匆经过,便问道。
项寻兮举了举手中的碗筷和白菜,“去井口把它们洗了。”
“你一个人可以吗?要不要帮忙?”
“不用,我很快就回来。”
“嗯。”
项寻兮走到井边,把碗筷和白菜放在旁边的石桌上,卷起长衣袖,然后拿起水瓢舀几了勺井水淋给它们,当她洗得差不多的时候,林子里传来了声响。
“沙沙沙——”
是风吹动竹叶的声音,但在这样闷热的天,这样大的声音来得太过突然和异常。
“出来吧。”项寻兮放下水瓢,朝林子中说道。
果然竹林中走出来四个人,个个高大挺拔,腰上佩剑,身着皇宫禁军服饰。
“禁军都是不守信用而且喜欢玩偷袭的吗?”项寻兮确认来人身份,红唇微微上挑,讽刺道。
“姑娘,你不应该在这里。”走在前面的那人开口道。他的服饰比身后那三个人华丽繁琐一些,气场也更强大,应该就是禁军统领了。
项寻兮听他这么说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噗嗤一声,她双手交叠在身前,随意的动作压皱了衣袖。她声音有为难之意,眼神却尽是挑衅,“叔叔,你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吗,就要赶我走?”
统领因为她的挑衅皱紧了剑眉,“姑娘,不要相信令玄琴那个恶人,别被他骗了。他从来都没有女儿,他与皇宫的瓜葛也绝不是他说的那样简单。皇宫是吃人的地方,是因为他在里面住了很久,自从他住进皇宫,宫里便发生了多起年轻貌美的宫女贵人离奇死亡的事件,他才是那个吃人的怪物,不然你觉得他的还龄丹是怎么来的?”
项寻兮却像没有听见他的忠告,不仅不听,还抓错了重点,“哟,还偷听,这可不是什么君子行为。”
“你!”统领气得甩手背过身去,努力调整气息,“你是谁家的女儿,竟如此冥顽不化。”
“……”项寻兮默不作声。
刚刚还那么猖獗的小妮子,怎么这会儿没了声?统领调整好气息回过身去,向项寻兮靠近,“宫中被他所杀的年轻女子不在少数,你最好尽快离开。我们只是来提醒令玄琴记得他答应的解药……”
“站住。”项寻兮不大的声音却带着强大的气场,“话我替你带到,你们可以走了。”
“……唉,”统领停顿了一下,隔着不远的距离看着她固执的眼睛叹了口气,然后转身带走他的人,“我能说的都说尽了,姑娘保重。”
“叔叔走好。”项寻兮的声音又切换成了天真烂漫对他们毫无威胁的少女音。只是离开的人已经知道了她并不那么简单。
项寻兮目送他们离开后,麻利地洗干净碗筷和白菜,然后把它们端走,回身时实实在在地被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后的两人吓了一跳。
“你们干嘛静悄悄的,可把我吓坏了。”项寻兮轻轻抱怨一番。
“你去洗东西把人洗丢了,我们才是吓死了。”剑仙和令玄琴异口同声道,两个好听的声音让责怪都更加容易接受了。
剑仙拿过垒在最上面的白菜,令玄琴拿走那几双筷子,三人并肩走回屋子。
“对了,你们从什么时候在我身后的?”项寻兮问道。
“你叫第一声叔叔的时候。”令玄琴回她,“但是他们好像没有注意到我们。”
“什么?”项寻兮一脸难以置信,“你们就这样站在那里那么久,也不上来帮我?”
“帮你做什么,我看你反击得得心应手又很开心啊。”剑仙捧着白菜递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项寻兮鼓了鼓腮帮子,“耍酷被人全程目睹,我得害羞到无地自容了都。”
令玄琴用他那只因为制丹药而无比好看的手在她们眼前晃了晃,“别叽叽喳喳的了,饭菜都快要凉了。”
“哦——”两人故意拖长了尾音。
餐桌上,被项寻兮盯得不自在的令玄琴终于开了金口,“盯着我做什么?快吃饭。”
“既然什么都听到了,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项寻兮问完夹了一块肉放嘴里敷衍他一下。
令玄琴没办法,眼底又深不可测起来,“你想再听听一个故事吗?”
“不想。”项寻兮马上摇头,像早就准备好的一样,她说道,“如果令先生不愿意说,我便不想听。其实你不用编造假故事让我相信你很无辜没有错,每个人都会在对错正邪里走一遭,而且因为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苦衷或约定,让每个人对是非对错的都有自己的定义,我不是死板的人,即使你站在对与正的对立面,我依然会杀了他们完成任务,在你看来我是不是也很坏,滥杀无辜什么的,可是工作就是我对的事情。好了,不说了,如果是我猜错了,你就当作听了个笑话吧。”
“多谢。”令玄琴说道,“那你为何还要暗示我要说些什么?”
“因为你明明什么都听到又什么话都没说我很不爽呀。”
“假不正经。”
吃过午饭,接下来的时间就如同寻常人家,午睡,聊天,晚餐,散步……当项寻兮与剑仙在二楼房间歇下,一天便自然而然地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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