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海府
“消息可靠吗?”
“可靠。最新消息,郑阁老就在咱们宁海,而且一定会巡察海塘。”
“那还有没有阁老巡视哪段的消息?”
“这个……”
“没有?那算了,没有就——”
“不,的确有。”
“那还不快说!”
“是是是。上面说阁老……阁老只会巡查……”
“巡什么?”
“只会巡视靠东边的五里海塘,从港口到东大门的五里。”
“五里?!怎么可能!按照规矩至少得三十里吧。”
“可上面的确是这么说的,况且,情报从来没有差过,所以您掂量着办吧。”
“……好,再信你一回。传令!”
◆
我是谁?
我在哪?
我要去哪里?
我——
我呸!
我是孔大用,字姬,我在宁海府的驿站前面,我要跟高大爷和永禄去收肉!
这怎么突然想到这么哲学的问题上去了。
拜老爹那个狗屁定义所赐,现在我们仨正一脸懵逼地站在宁海府驿站的旁边。
我虽然不识字,但驿站长什么样还是清楚的,看看门前停着的各式马车就知道了。
“宁海府驿馆……”永禄似乎认识字,一字一顿地读道,“咱们怎么一下子就到这儿来了?”
“我哪知道,咱们又没人会瞬移魔法。”
我想说其实咱们是被我爹给定义了,不过最后还是没说。另外,会瞬移的魔法少女基本都在御前,我们上哪儿找去。
“管他呢,”高大爷抹了把嘴,“进城。”
宁海府是一座普通的港口城市,其城市规模还不如我们弘德县,更不用说著名的“天下五聚”了。这地方能设府,靠的全是古时候贝都因帝国在这里建清真寺的人气,每年在特定的时间都会有大批贝都因人回来做礼拜。
这不,从街上稀稀拉拉的人流——
稀稀拉拉?
不对啊,今天怎么这么多人?
我小的时候跟娘来过一次宁海,印象最深的就是街上几乎没有人。
那这人——
“嘿咻!嘿咻!”
“跟上跟上!这是府台大人的命令!”
“哎呀,都快点!这活是给你们自己干的,到时候海塘垮了第一个淹着的就是咱们呐!”
街上的人一群一群的,无论男女老少都背着一个竹篓,里面装着土块、石块等建筑材料,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名绑着头巾的监工,当然他也背着装满土石的竹篓。所有人都统一向南面的港口跑去,整个场景就像在建一个超大工程。
我正对着这个超大队伍愣神儿,突然一只大手猛地拍到我背后:
“你!你,还有你,赶快去干活!”
我们一回头,面前站着一个皮肤黝黑、满头汗水的皂隶。他也背着背篓,手上还拎着三个背篓,显然是为我们准备的。
“那个,你们这是——”
“我们在修海塘,”皂隶无视了高大爷,将背篓交到我的手上,“府台大人有令,凡是进入宁海府城的,任何人都得干活。”
“任何人?你们府城人都用光了,然后抓外地壮丁?哎呦,这是什么超级工程啊?”
“你别多嘴!”
我一把薅住永禄的麻花辫,将他拽到后面,然后陪着笑道:“总爷,您别跟她一般见识,她祖上是个破落贵族,说话带点贵族味,您别生气,啊。”
“不是我说——”
“嗯咳!”
我狠狠地咳了一声,这伪娘才不情愿地闭上了嘴。
“小姑娘,不用这么紧张,”皂隶憨厚地笑了笑,“你姐姐也没说错,我们这个海塘的确是个超级工程,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啊。”
“他管我叫你姐姐呃啊——!”
再多嘴就把你的麻花辫绑在一起!
“那个、总爷,”我继续交涉道,“你们这个海塘是怎么建啊?”
“简单,出城领石材然后一口气背到南边,”皂隶指着南边的港口,我似乎能看到海岸线,“背到那里,把石块往上面一垒就行了。你们还有问题吗?”
“没有了,”我学着大家闺秀的样子扯着裙摆,“多谢总爷!”
“快去吧,别让城管抓着,小姑娘,啊。”
我目送着皂隶离开,与此同时我用力薅住了永禄的一根麻花辫。
“疼啊——!小姬你这是——”
“你刚才差点害死我们!这是心肠好的,要是碰上像卢辉那样飞扬跋扈的,早就大锁链子把咱给锁去了!”
“锁、锁去?”永禄还在这眨着大眼睛卖萌,“可是人家已经长得很像美少女了啦,他凭什么锁我?刚才那奴才还管我叫你姐姐呢。”
“奴才……不是、算我求你了,大街上别乱说话好不好!”
“好好好,那我不说了,你说。”
妈妈的,绝了,这伪娘真是绝了。
他无品无秩竟对朝廷的衙役口称奴才,这要是让那些衙役听见了肯定得给他锁到大牢里,然后定一个诽谤朝廷或藐视官差的罪,最次也得挨板子。最高?正和年间那些冲撞官差的坟头草已经一丈高了。
真是难以置信,他竟然都三十一岁了。精灵要像你这么作,搁前明早被那汪大镐汪忠武公先调教再上床最后被吸成人干了。
而且问题是,盯着他那张绝美但明显欠抽的脸,我发现我都不知道从哪儿开始生气。
“总之,这跟你长得什么样没有关系,”我擦了擦头上出的汗,“米士晟,你一定知道,比你漂亮多了,他——”
“他没我漂亮!我这可是金红色,稀有发色呢!”
“打住打住!这个米士晟,号称‘万国内之第一美人’,结果却是个大权奸,最后被人举报贪污受贿,流放雪之海了。长得再好看又能怎样,你说是不是?”
“哦,是是是是是。”
三十一岁的青壮年永禄像个私塾学生一般听我这个十五岁少女的教导,怎么想怎么觉得滑稽。
所以说他是怎么样从中都一路跑到这儿来的?照他刚才那种作死法,都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我想起以前老昌发牢骚时总说:肃镇愚钝,肃镇愚钝。看来还真是这样。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一声中气十足的吼叫传来,这回跟刚才的那皂隶可不一样,每一个字都透着威严。
我们定睛一看,面前是一位穿着官服、梳着金色发辫的官员。
“我是城镇管理巡察使,”官员举起一个小本,应该是官凭路引,“我命令你们立刻去干活!不论你们是老人、妇女还是女仆,因为这是府台大人的命令!”
“是是是大人!”
我们条件反射般地几乎同时转身,然后拼命地向城外跑去,身边还传来其他的声音:
“完了,让城管逮住了,这回够他们受的。”
“那俩小姑娘挺俊的,这重活儿不得累坏她们?”
“要不咱去帮帮她们。”
“重色轻友!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有力气帮她们?”
“是是是……”
★
我们匆忙来到城外,果然,一出城门楼就见到许多人正在排队领取石材。
“取材料的听着!共分六队,一队、二队和三队领沙,四队、五队和六队领石材!”
在临时搭建的一个台子上,一个城管举着九水铜在声嘶力竭地指挥,旁边则是一座石材和沙土的小山。
小山前面是用绳子隔开的六个通道,人就在这六个通道中排队。他们领材料的速度很快,基本都是一路小跑去的。奇怪的是,第三和第六个通道的人比较少,而且看样子他们背的东西也比别人多。
我正对这个庞大的队伍愣神儿,突然感到有视线盯着我,接着一只手突然把我推到了最右边的一队里。
“女仆,你六队!”
一个皂隶这样喊道。六队是领石材的,所以我要背石材?
接着,高大爷和永禄也受到了同样的待遇。
“你们两个,三队!”
“小姬!”
“我没事!照顾好高大爷!”
我大喊道。我和永禄的视线很快就被人群挡住了,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见。
六队的人很少,不同于旁边的五队。而且我前面基本都是老人和孩子。莫非是老弱病残队?
正当我胡思乱想时,后面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你也是外地人吗,小姑娘?”
我心里一惊,猛地回头,面前是一张慈祥的老人脸庞。
他留着罕见的山羊胡子,个子不高,大概与我平齐,乱糟糟的白发披散在后面,再加上他衣衫褴褛的样子和眼看要被背篓压垮的身体,像是个邋遢的流浪汉。
但不知为何,他全身上下都透出一种威严,所谓不怒自威。
于是我回答道:“我是外地人,请问老爷爷——”
“哈哈哈哈哈!”老人发出一阵大笑,“你就叫我郑爷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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