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辱骰
回到家里，我的家还是那个样儿，只不过爹现在每天都要给祖宗上一炷香，口中念念有词。
“世祖武皇帝保佑吾子大用……哎，正说你呢，回来了？”
爹顿时从地上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灰尘。
“回来了，”我故作轻松，“我这两天要出远门，所以就来跟爹娘打一声招呼。”
我发现爹娘都在家——娘似乎也没有找到工作。这两天我们的伙食都是靠卢辉送的米和肉解决的。
“你打什么招呼啊，半大小子正是满世界跑的时——啊对，你现在是半大丫头，女孩儿。”
不同于前几天的亢奋，爹一提到女孩儿这个话题就彻底蔫了。显然他对那一时心血来潮发的毒誓非常后悔。
“所以我才来打招呼的嘛。”
我嘟着嘴，并用力挠我那长到膝盖的纯黑头发。过两天一定要弄两个箍绑几个麻花辫，这太碍事了。
“龟儿，你要去哪里？”这次问话的是娘。
“我去宁海，走道得好几天。”
“宁海……”
爹突然又直直地盯着前方，我注意到他的眼珠滴溜溜直转。几天前，他说他能看到其他人的奏折时，他的眼球也是这么转的。
突然，爹像是领悟到了什么，长舒了一口气。
“龟儿，你们三个应该现在就去。”
“我们？三个？哪三个啊？”
不会爹连永禄——
“你、你高大爷、还有那个姓永的变态精灵呗。”
全中！
爹乃何方神圣？
“为什么我们要现在就去？”
“因为有好玩的。”
算了，问也是白问。
“对了！”
爹突然从腰间掏出了色子——色子！
那小方块我终身不忘。
头可断，血可流，骰子不能丢！
等等，爹的骰子怎么与平常的不一样？
每一面都写着字，而不是点数。
“爹，你这——”
“这正是我要说的。”爹再次提前感知了我要问的问题。
“还记得我曾经说过洗辱之骰吧？”
“记得，你发的毒誓里就有这个，说什么当上大学士就要烧掉这个骰子，告先人以无罪。”
当时我还纳闷儿，骰子呢？
“现在就在这里。”
爹把六粒骰子捧在手里，每一粒骰子上刻的字都是如鲜血一般的鲜红。
“这是我向世祖武皇帝求来的，它的六面分别刻着‘王八蛋滚出去’这六个字，对应着一至六这六个数字。”
“什么啊，就几个破色子还神神叨叨的，还带现场圆谎，跟个老神棍一样。”
“缇娜你闭嘴！！！”
爹扭头对娘大吼道，眼神也变得犀利起来。
“大用，你听我说，”爹突然抓住我的双手，“虽然咱们闹了十多年，但今天这段话，以及我的誓言，是动真格的。”
我不禁咽了口唾沫站好，爹这么说话我不得不听。
“高大爷不是给你取了个‘姬’的名字吗？从今天起，咱也不办什么成人礼，你的表字就是‘姬’！”
说着，爹一把将他手中的骰子塞进我的手里。
“它就是你的护身符。你考上举人了要掷，考上进士了也要掷，每升一级就掷一次。等它们能精确地排出了‘王八蛋滚出去’这六个字时，就是咱们孔家飞黄腾达之时。”
“……这个……”
“唉，算了，”娘叹气道，她是对这个神神叨叨的爹放弃治疗了。“大用啊，你就信你爹一次吧，也许真的能带来好运呢。你揣着吧。”
虽然爹说得无比玄乎，但我还是双手接过了色子，并把它们揣到女仆装的口袋里。
从今天开始，我的表字是姬，另外，我还拥有了所谓的护身符。
“对了，”我突然说道，“爹和娘的生活怎么办？”
“这菜肉够吃多少天了，你就不用担心，离了你我们俩能活。”
娘说道。
不管怎么说，我得开始了。
脚下的路是自己走的，今后什么样我也没法知道，但至少我可以做一件事。
“定义，大清国孔大用·特蕾莎与高亨·罗希达·拉里、永禄三人一起，即刻位于江东省宁海府驿站门口的角落处。”
怎么又是定义！
就在这时，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突然将我拎起，然后又缓缓放到了某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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