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离开咖啡店苏野莺都一言不发。
以我等级极低的察言观色技能完全探测不出她的想法，但她似乎并没有对我生气，反倒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于是在返校的路上她突然抛出直球——
“你以前喜欢那个女生吗？”
“……”
“沉默表示默认？”
“不，只是你问得太突然给我吓到了。”
我低下头认真思索这个问题的答案，最后给出恳切的答复——
“我应该没来得及喜欢上她。”
“没来得及？”
“在喜欢上她之前，她就突然消失了。”
“喜欢上谁不就是一瞬间的事吗？为什么还要等。”
“因为喜欢上她的那一瞬间还没到吧，但直觉告诉我如果是她的话，应该会有那么一瞬间。”
“嚯，那还真是可惜。”
明明是谈论这种堪称情侣禁忌的话题，苏野莺的语调却很平淡，就连吐槽也很随意，一如往常的闲聊。
“你不生气吗？”
“你希望我生气？”
“那倒不是……不过你完全没反应，我反而有种被轻视的感觉啊。”
“你这家伙总在一些奇怪的地方敏感得不行。”
她叹了口气，视线望向高远的天空。
“无论是谁都会有过去，你跟谁发生过什么故事我可拦不住，但好在你是个笨蛋呢。”
“哈？为什么要突然骂我！”
“这可不是骂你，只是阐述事实而已。就算不知道你以前跟那个女生发生过什么，但我稍微想想都知道你肯定是一根筋沉浸在约定俗成里，结果把那个女生都给忽视了。”
“……你是在哪里上的读心术培训班？”
此时此刻我真的对苏野莺感到惊恐。
事实正如她所说，当时我所有心思都投入在从未深入了解过的约定俗成里，最后反倒把让我接触到约定俗成的人忘得一干二净。
之所以会说没来得及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如果给我更多的时间肯定会注意到她吧。
因此我无法反驳苏野莺说我是个笨蛋的结论。
“笨蛋的心思都是写在脸上的。而且不是笨蛋的话，也不会这么坦率地说自己可能会喜欢其他女生，笨到这个地步真是让人绝望到没法生气。”
“……”
“不过我并不讨厌。”
她侧过脸看向我，被阳光照耀的微笑光辉灿烂。
“况且事到如今我也不觉得自己会输。”
这家伙……到底要让人心动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
“今天可真冷啊。”
“嗯，是呢。”
比来时的路更加温暖，两只手掌紧紧相扣。
*
放学后苏野莺由于要去跟漫画编辑商议出版事宜，没有跟我去照顾绿植——不过她本来也只是在一边看着而已。
这个月底苏野莺的新作就会伴随着新笔名重新进入市场，虽然辉城那边不允许她使用原来的笔名，但关于“樱野”就是“风野草籽”的消息却拦不住。
借着“风野草籽”的影响力想必“樱野”也不至于销量会差，但封笔事件多少会对她造成一些负面影响，不了解其中缘由的读者甚至认为这是欺诈行为。
对此苏野莺没有任何表示，对她来说能够自由创作才是唯一重要的事。
关于“风野草籽”是“被封笔”的事实我们文库也在慢慢澄清。
相信总有一天读者能理解。
相比苏野莺的一波三折，我作为“木村拓斋”倒是发展得相当顺利，新书第二卷上市后，销量高到让文库那位一贯严肃脸的总编都对我笑容灿烂。
在可喜可贺的同时，第三卷的构思也成了我最近熬夜的主要原因。
一边想着这些一边走出校门，此时学校附近已经廖无几人，所以某些异样的存在很容易就能注意到——
刻着校名“崇阳公立高中”的墙壁边缘，露出大半个身子的女生似乎以为躲在那就不会被发现。
尽管看不见脸，但那校服我实在熟悉得不行。
毕竟是我穿了三年的初中校服。
她是在等什么人吗？
这个想法很快就被我否定，如此偷偷摸摸的行为明显更接近偷窥。
难道是在这里偷窥心仪的学长？
这倒是很约定俗成的展开，或许能成为第三卷的灵感。
想到这我干脆停下脚步注视着躲在墙边的女生。
过了很久对方终于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江秋月……”
视线交接的瞬间我就喊出了她的名字。
柔美的脸庞与扎着三股辫的长发，干净整洁的灰色长袖校服，纤细到让人怀疑能否抵御寒风的身躯。
宛如昨日重现，记忆中的少女丝毫未变地站在前方，神情复杂地与我对望。
脸上几度露出挣扎的神色，最终她露出无可奈何般的笑容。
“呀……被发现了。”
简直是轻小说中的反应，但总感觉有些苦涩。
“林下斋，好久不见。”
“嗯，快一年了吧。”
“没有哦，是273天。”
“这样吗……”
“其实是我瞎说的，不过这种台词很有约定俗成的感觉吧！”
“嗯……”
真的是瞎说的吗？我总感觉大概的时间跟她说的很接近。
江秋月谈起约定俗成时还是那样热忱，而我的回应却少了很多应有的温度。
“抱歉啊……”
结果反倒变成她跟我道歉。
“我又这样自顾自地说这种话……明明都不知道你还喜不喜欢约定俗成。”
“还喜欢哦，应该说比以前更喜欢了。”
“真的吗！”
我肯定地点了点头，她露出再见以来最自然的笑容。
“那说明我们的联系还没有断开！”
“一般来说，联系指的应该是电话而不是约定俗成吧。”
“比电话更了不起！约定俗成的讯号可是无限大的。”
意思是志同道合的朋友有缘千里来相会？真亏我能理解她的意思啊。
“不过没有联系可能会更好也说不定……”
哀伤的情绪忽然在她眼中浮现。
“你不想看到我吗？”
“当然不是，可我觉得你不应该看到我。”
“说实话……像你这么显眼，想看不到反而比较难。”
“明明之前都没注意到我？”
“你到底来了几次啊……”
她抿着嘴笑而不答，这种时候才想到装淑女已经来不及了，现在充其量算是默认罪行。
“既然来了就早点出来呀，为什么要躲起来。”
“隐藏任务可不会自己主动上门触发哦。”
“我是生活在什么现代化的RPG游戏里吗？那我现在算是触发任务了？”
“是的，任务内容是请在一小时内攻略美少女江秋月，任务失败就会强制性在广场裸奔。”
“这游戏可真恶趣味。”
“好的——任务完成！”
“这是BUG吧！”
经过一连串的脱线对话，我终于找回一点跟她相处时的感觉。
现在想想我的吐槽功底都是从她身上获取的经验值。
“但是说真的，你不应该认出我哦，就算认出来也不应该打招呼。”
“为什么啊……”
会让人联想到林黛玉的柔美脸庞仿佛葬花般沉静而哀伤。
“因为我是不应该出现在正戏里的回忆限定角色呀。”
“怎么有种闹鬼的感觉……”
“就算是鬼魂设定也好，但现在的我只是影响阅读体验的赘述。”
此时此刻，我还无法理解她的话语究竟有多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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