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除者”的本营,或者说是麦塔斯新政府的临时首都,底德尼。正弥漫着浓郁的战斗气息。
这并不是什么比喻,而是确实的火药与金属的气味:冶金厂排出大量的灰烟,民居外洒满了各种制式的弹壳,原本为了货物流通而加宽的道路,现在一车车地运输着面包、子弹、枪支、短刀以及天晓得什么混在一起的东西,通过城门,由确认安全的途径运送到战火激烈的前线上。
底德尼位于麦塔斯公国西北部,是麦塔斯第四大领区,也是麦塔斯最大的而最重要的工业枢纽,可以说麦塔斯超过七成的金属及军工的加工都要仰赖底德尼。而“解除者”在一年前攻占了这里。在如今近乎立国之本的大量乌洛品金属和兼顾轻质与刚硬的米尔拉什金属加工,“解除者”都有赖于底德尼的工业支持。
可以说“解除者”当初对这里的突袭控制得到了可喜的回报。得以掌握一个国家的工业重镇,在其经济上给予重击——这可是如梦般的,值得大书特书的战果啊。
但也正因为此地的重要性,才导致义军陷入了近乎绝望的处境。
图卡兹,底德尼,安普斯。
这三个领区接续在一起,构成了麦塔斯三百余年的经济基础——图卡兹负责轻工业品的制造,底德尼负责金属冶炼与军工生产,安普斯负责经济作物的种植,三城本来相互补全、均衡,如今却被起义者夺去了一城。
就算是脑子再不好使的领导者和指挥官,也能明白失去三城的后果。因此麦塔斯的方针就是不仅仅是要保住剩余两城,还要把被夺去的一城再度夺回来。如果底德尼在三城的外围,可能还会令麦塔斯当局稍微头疼一下对两城的防护和对底德尼的恢复控制,但底德尼恰好处于两城间的位置,只需要展开对城包围网便能两者兼得。
诚然,义军们的猛烈反击迫使腐朽的体制守护者们不得不将包围网撤到郊区范围,但越是靠近其它城区,守军的防御就越坚固,加之外部运输封锁的原因,底德尼俨然成为一座围城。没有原矿,又怎么能生产出精品呢?
一开始“解除者”是在谋求控制安普斯或图卡兹外围的交通设施,打开运输系统,不过此事以失败告终了。
而现在,就在底德尼的军事本营,以暂时占领的底德尼总领府改造而成的临时首府,三楼的作战会议室,参谋将校们正在尽力寻求一条可行的突围道路。
想要在这里插嘴,需要有十足的实力和被承认的领导力,因为获准进入这里并参与讨论的,也仅仅有六位将帅。
在这里位列的是六名最初的领导者,他们是率先扬起反抗的旗帜,并如今将旗帜插在麦塔斯的裂痕上的人:
罗佩隆·艾德安诺上勋——顺带一提,“解除者”采用的是普林多德军衔制。
科瑞克·提奇尔斯通元勋,可以说是六人中的领头者。
华纳德·金兹·科塔西亚骑校。
弗伦达·拉姆特骑校。
克劳伦特·索珐准勋。
蒙特尔`克·修斯恩准勋。
在所有人都盯着作战部署的长久沉默后,终于有人发话了。
“那么,基本的探查完毕了,敌人的兵力部署也大致明白了。结果也很明显,我们现在就像是快要装罐的诺格罐头。”
罗佩隆一边确认着手头的报告,一边发出令人担忧的自嘲,他的声音很轻,但是却带着莫大的坚毅。
他抬起头来,确认了一下屋里另外五人的表情——各位同僚都显出难办的神情,死死盯着作战用地图,罗佩隆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们想要找到胜机,他们并不想失败。
如果在这里失败了,如果革命的火焰在这里熄灭了,那么就会——
“上勋,我们为什么要采用逐步投入兵力的作战计划?”
开口的是修斯恩准勋:“这对于我们的处境完全弊大于利,逐步增长的兵力并不能起到用温水煮青蛙的效果。我们和对方的相对差距太巨大了,就算我们一次又一次地增加人员,也没法对包围网做什么大动作。”
“我支持修斯恩的话,我们的方针一开始就错了,我们需要的是对一点的猛烈战略攻击,而不是机动地去寻找薄弱点,然后打开包围网。”
索珐准勋用长棒指着安普斯区的位置:“图卡兹区的防御过于严密,为什么不从安普斯走?如果将兵力聚集在这一点的话,想打通为了防御图卡兹而变得脆弱的安普斯线应该是很简单的事情吧。”
“索珐准勋还不知道吗,那件事?”
科塔西亚骑校注视着索珐,表情变得很严肃。
“那么我和你说说,在两天前,我们把仅有的三万士兵里留下五千在底德尼待机,而后派一万五千人去试图突破图卡兹——诚然,图卡兹的防御犹如铁壁。但我们同时也向安普斯派了一万人,想要尝试打通那里的防御,结果可以说是反抗力量一口气下滑了。”
“发生什么了?”
“是钉头弹,75kg级的,指挥官都没能活下来。”科塔西亚揉了揉额头,“另外,在遇袭之前还存在单子干扰——你知道我的意思吧,那些狗摇尾巴了,把他们的主人找来了。”
“现在想突破安普斯,比打穿图卡兹的钢板防御还难。”罗佩隆补充道,“拜他们摇尾巴所赐,现在我们就剩两万多可用的兵力了。粮食诚然还够,但包围圈每天都在向内收缩,再这么下去,被围杀就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了。那么在座的各位,现在有至死不降的觉悟吗?”
“上勋,我们仍有胜算,现在就放弃是不是有些过于悲观了!”
“你难道能确认对方介入之后,麦塔斯新的防卫网密度吗?还是说你有办法用两万对付二十万?胜机已经是难以言说地微小了。”
……
作战会议室的门,未经请示就被推开了。
“诚然,你们不行。”
那个看上去瘦削而高挑的男性从门前现身。
“但我可以。我带来了一份合适的,伴手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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