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是很蓝,朦胧胧的带着灰雾,偶尔会有一群叽叽喳喳喧嚷着的麻雀飞过,但这只会让已经很烦躁的心更烦躁而已。
明明是夏天,总是多云,真是不像样子,至少有几天烈日啊,夏天不就是每天都能把人热死的季节吗?
现在是放学后的自由研究时间,什么,说白了就是社团活动时间啦。可虽说是自由时间,现在离开学校直接回家却是被禁止的,如果你做了,那就是逃课。坚守在校门口传达室的那群保安们,会铁着面告诉你这些,我可不想再有第二次这样的经历了。但问题是我昨天才刚刚转学到这里,根本就还没有加入任何社团凭空多出来的自由时间,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原本打算去各个社团转转,了解一下情况,但是果然懒得加入啊,听说加入社团后都会有各种集体活动,这样一来,难得的双休日不就被占了。我闭着眼睛,正犹豫着要不要下楼去看看,这时,耳边突然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
是女生的声音。
我奇怪着她是什么时候上来屋顶的,因为我根本没有听见通往屋顶的那块“破木板”打开的声音——也就是我脚下的木门啦,这个学校设备差的要死,没有水箱之类储水设备,只靠水泵抽水,因此电压低的时候,楼顶就根本等于停水了。对不起,也不是很想抱怨,只是好几次都不敢去上厕所了,因为没水冲……不不,我想说的并不是这个,所以说,于是屋顶上就空出一块方方正正的空地,也就是原本水箱的位置空了出来。而我现在就躺在这个位子上,脚下就是通向屋顶的木门。
“事情就是这样。”
我坐起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有两个人面对面站在护栏的侧面。其中一个是声音的主人,而另一个——是个男生。
“原来如此……所以呢?你想让我替你找回来吗?”
“不过委托费要这个数字哦,即使如此,你也想继续委托我吗?”那个男生叹了口气,用手指比划了一下。
“……嗯,拜托,一定要找回来!我不能没有他!”女生犹豫了一下,还是坚决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男生接过从女生手里递来的——好像是张照片。
ΦΧΨ
夏天,清晨6点,因为在事务所的沙发上睡得很不习惯,我晚上做了个奇怪的梦。
伊坂在屋顶上接受了一个女生的委托,要帮忙找什么。
这让我感到疲惫不堪。
一定是因为这家伙给我太多压力了。不光知道了我是从圣玛格丽特转学过来的事情,还有那个自杀事件,以及那句我听完不敢吭声的事——我是头号杀人嫌疑犯。
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阳光很是刺眼,就像汽车大灯射来的平行光线一样,眼前的这条小径被染成了金色,暖洋洋地气息沿着地面向身体里渗进来。
但这并没能让我打起精神来,相反,暖洋洋的感觉只让我觉得睡意跟浓郁了。
才睡了两个小时半,也就是在凌晨5点30的时候,我的手机铃声就硬生生地把我拉了起来。
不是我设定的闹钟铃声,说实话,昨天我就已经做好了今天会旷课的觉悟了,所以特意关掉了闹钟。可是会是谁呢?我四处摸索着手机,来电显示让我吓了一大跳:伊坂介渑。
这家伙!!我的睡意一下子消退了,什么时候动了我的手机?!
我气呼呼地按下接听键,没等到有声音传来就质问道:“我说你什么时候擅自动了我的手机啊!!”
“……一大早火气就这么大啊。我只是加了我的名片,里面的东西可没有看一眼。”那头传来了伊坂介渑那令人恼火的毫不关己的慵懒声音。
背景声是嘈杂的,像是在公路上。
“喂,你不在事务所?”
我从沙发上爬起来,向事务所四处张望,的确没有他的身影。
“龙还在睡吧?”
“咦,啊,是的。”
我看了看茶几对面正躺在地板上呼呼大睡的龙隐说。
“是吗,果然起不来啊……”
手机那头,伊坂似乎有些着急。
“话说回来,你到底在哪啊?好烦呐。”
我的耳边时不时传来各种汽车的鸣声,看样子好像是遇到堵车了。
“这个现在还不能说……穆菲克,你今天得去学校,千万不能旷课,记得把龙从图书馆里拿来的那些书还回去,我和龙隐的性命就交给你了。”伊坂用认真的口吻说。
“哈?”
我一时听不明白,什么性命?
“总之,你现在就去学校,记得千万不能迟到,不然你恐怕也难逃一劫。”
伊坂说完便挂了电话。
我听着嘟嘟的结束音愣了半天,突然有想揍他一顿的冲动。管你是上司还是什么,既然你现在不在这里,就没有必要事事照办。让我过度劳动,却一大早把我叫醒,还擅自动我的手机,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这个人到底在要强人所难到什么程度才肯罢休啊?
但是我还是我,一个懒于思考,为一点点小事就头痛半天的小鬼头,所以也不敢多抱怨什么。如果被上天看到自己贪婪的一面,更多的厄运会降临到我身上吧。
结果就是这样,我去学校了。不是因为伊坂的命令,我是个学生,所以要去上学。
但还是迟到了。
睡得模模糊糊的我在蜿蜒曲折的小巷里迷了路。终于到了学校时,我已经迟到了50分钟——第一节课早就上完了。
“胆子不小吗?”
一进门,一张铁青青的脸便占据了我全部的视野。
“班、班长?”
我惊讶地脱口而出。
她把手握持拳头低在腰间,长长的头发倾斜着撒在我胸前的校服上。此刻她的眼神仿佛能吃掉一切的魔女美杜莎,让我差点发出哇啊啊——的尖叫。
“穆菲克,你认为现在是什么时候?”
缕美莎以杀手的那种冷酷无情的铮铮地问我。
“8点……21……第二节课刚开始4分钟?”
我小心地瞄了一眼手表,然后用颤抖的声音回答。说实话,让我这样仰着说话真的好累。
“原来你相当清楚。”
她终于直起腰,离开了我身边。
“那个是因为迷路……”
我立即咬到舌头,着也算迟到的理由?!就算是真的也不会被相信啊?我在说什么呀?!至少也说堵车啊什么的……
“哦?迷路了,那可真是有童趣的理由。”班长挑了挑眉,“那你的头发又是怎么回事?”
“诶?”等一下,她相信了?!
“为什么变成金色了?!”
“诶?!”
我木楞地抱住头,然后从裤袋急急忙忙地里掏出手机照着看自己,我觉得自己的一生可以画上一个句号了。
什么时候——?!
“那家伙……!”
“不会是为了染头所以迟到了吧?”
“不,绝对没有这回事!”
我立即摇头否认。
“穆菲克!请你现在立即写一份5000的检讨书,并且跟我到教务处来一趟!”
班主任的声音随着班长投来的凶狠狠的目光一起,让我尝到了糟到极点的开学经历。
ΦΧΨ
因为有了来自事务所打工的收入,今天我终于也可以在学校里饱餐一顿。现在想想,果然那就直小学一年级起就强迫我们铭记在心的诗句是正确的。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当我在屋顶上咬着自己挣来的钱买的面包时,突然有一种想要大哭一场的冲动。
自己独立生活原来是如此艰难的事情。
我离家出走了。我还能回去吗?
不,我不想回去,也不能回去。
因为被迫留下来写检讨,午休时间已经过了大半。
班主任在接过我的检讨书时,还是用质疑的目光看着我的脸。
“真的是原本的颜色吗?”
“是的。”
“是噢,穆菲克是混血呢,可为什么先前染发了呢?”
因为不想引人注目啦!
我明明那么想成为一个普通人。
不过这回不想引人注目都不行了,托伊坂介渑的福,我必将成为校史上第一个金色头发的学生了吧?
“那个,因为有很多复杂的原因。”
“是吗。但还是先写一份检讨书吧。”
我显然没有一丝检讨的情绪。
为什么我非得承认自己根本就没做错的事啊?
今天屋顶上又只有我一个人。这个学校的学生似乎不来这种又高又危险的地方。
但倘若换作是我们学校,那一定是一片人头……骗你的,能到屋顶上去的只有学生会的人,因为是学生会的私人花园。
学生会会长当然是最大的受益者,再怎么说那也是她出钱建的温室。每天中午,学校的屋顶都会举行小型的茶会,只有成绩在前5名的学生才有机会被邀请到那去。
天壤之别。
想着想着,嘴巴嚼动的速度便慢下来。
“奇怪?你怎么在这?”
脚下突然出现一个颇为熟悉的面孔(我正坐在楼顶搁置水塔的小房子上),是立莉。
她扬起头看着我,满脸惊奇。
我当然也一样,这种时间,她怎么会一个人跑到屋顶上来?
“你在找人吗?”
我看她向四周东张西望的,便搭话道。
“咦?!”她听完一颤,“为什么……啊……”
这家伙,每次都支支吾吾得不知道在说什么,我听了半天,终于还是放弃继续搜索她的频率。
“对了,你的笔记本,我忘记还你了。”
最近一直在事务所里帮忙,我几乎成了在学校和事务所之间奔波的亡命徒了,根本没有时间顾及还笔记本的事情。
“啊啊~没关系的!笔记本的话我有很多,在快要考试前还给我就没有问题啦……”
她摇摇头,马尾辫也随着一摇一摆,我这才注意到她今天把头发放了下来。
“……请问——?”
“嗯?”
“有其他人上来过屋顶吗?”
“这个我不清楚,我也才刚上来不久……你果然是在找人啊?”
“啊!不不!……没有……这回事……这么说来……”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忽地抬起头来,两只眼眸闪亮亮的有着水润的光泽,“你和范桀什同学……认识吗?”
“诶?范……什么?谁?”
“诶诶诶!那天他不是扶着你去了保健室吗?你们不认识吗?我……我还以为你们很熟呢……”立莉的脸一下子变热了。
“谁……?你是说伊坂介渑?!”
我睁大了眼睛。
“诶,是的。大家都这么叫呢。但是他明明叫范桀什啊,为什么呢?”
立莉用食指抵着下唇歪头问。
范桀什?
原来龙隐叫的不是“介渑”,而是他的名字“桀什”啊。
亏我还白痴地问龙隐他的真名叫什么……去问问班上的同学就立马知道了嘛。
但是,也许是龙隐说的那句话成了心里暗示也说不定,我一直没有特意去打听。
『相信总有一天他会亲口告诉你的。』
“……那只是他想要玩PSP而已。”
我叹出郁闷的一口气说。
“是……吗?这么说你们果然不熟……”
“找他干什么?”
我脱口而出。
“咦?!你……你怎么会……知道……?”
这回她几乎快惊讶地跳起来了,整张小脸鼓满羞涩。
早就知道了啦。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换作是谁都能察觉到。
“有……有点事。”
早餐的梦又开始蠢蠢欲动了,因为梦境是如此的真实,我真有点分不清现实。
女生们口中的电动白痴。
『小婷怎么会看上他?』
屋顶上两个人的身影。
『拜托了!』
『不过委托费要这个数字哦,即使如此,你也想继续委托我吗?』
难道说——
“请问,刚开学的那天傍晚,你有在屋顶上和他聊天吗?”
我的喉咙变得干渴,好不容易才说出了这句话。
“啊,你又……难道那时你也在?!”她的脸这时变成了苍白色,“听到了吗?我们说了什么都听到了吗?!”
我对她突然变得犀利的眼神感到很惊恐,本以为自己又会避开视线,但我却只能呆呆地看着她。
这么说……女生们说的电动白痴——的的确确是伊坂了。
“你……向他告白了?”
“诶?!没有这回事!!”
她瞬时用沸腾的脸气呼呼地叫道。
“什么嘛,我想也是,怎么会有女生会向他表白呢!”
我松了口气。
“不……他其实……人挺好……”
立莉咬着牙坚持,几乎是在我刚刚说完的那一瞬间,我被吓了一跳,也顿时又一次回想起了那天中午她支支吾吾地想要否认什么的态度。
“是吗?”
“……嗯。”
“那你们那天在屋顶上聊了些什么?”
我想改变一下尴尬的气氛,不过竟然没头没脑地问出这种问题来。
“啊……对不起,不回答也没关系的。”我急忙修正道。
“啊……没事……其实我——是想拜托他一件事。”
她再次摇头,但这次她露出歉意的笑容。
“诶?关于电玩?”
伊坂那家伙,业务范围可真够广的,连女生都找他买吗?
“怎么会。”立莉噗得笑道,“……具体的我不能告诉你……但是别看他那样子……”顿了顿,“他其实是个侦探。”
“侦……?”探?
“不会吧?”
我笑笑说。
每天有2/3的时间都沉溺在游戏里,有一副臭得要死的脾气,喜欢命令别人,做事无理取闹,懒惰到连澡也可以几星期一次……况且现在还是炎热的夏天!
“是真的!为什么你们都不肯相信?”
立莉鼓起脸,圆圆的眼眸盈闪闪地似乎随时都能立刻溢出液体来。
的确,如果说只是经营电动,那么那大量与电动无关的新闻报纸和书籍是怎么回事?一开始就觉得奇怪的地方现在一下子从心中拥涌而出。
叮铃铃……——
上课铃声如晴天霹雳的雷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和她对望了一眼。
“上课了,走吧。”
“嗯。”
part7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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