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光滑的梨花木桌上放置着一只白瓷的茶杯,杯里沉着两片略褐色的茶叶,上好的须弥茶香在空敞的屋子里,茶气袅袅,茶香悠然。
君临端起茶杯在鼻端轻轻嗅了嗅,小含了一口。
一旁坐着的君沐雨歪头看着君临这副悠闲的模样,绞了绞手中已经不成样子的帕子。
仿佛下定什么重大决心一般道:“小叔,这清月郡主架子端得这么大,对你如此无礼,你为何毫无怨怼?”
邵强等人握着茶也歪头看着君临,眼巴巴地瞧着。
君临又端起茶杯在唇边吹了吹,眼睑轻拾,浅呷小口。才幽幽抬眸看着对面这四男一女五个人。
“本王还该对她做点什么不成?”
君沐雨愣了,倒是反观邵强几人却是心照不宣地笑了。
他们谁不知道君临最厌烦那些个佛门中人了,想当年一个老和尚阻他杀人没拦住,只好对着那个死人念了什么经超度,第二天那个老和尚就撞死在了宫门前的石狮上……
只因他夜里被人灌了药丢去了邪城最下级的花窑,一夜之间,那身上密布的青紫痕迹连仵作都不忍心看下去。
忆起如斯往事,几个人突然打了个冷颤。
想来竟是庆幸夜殊没有招了君临。
这时,门外传来宫人请门的声音“王爷,公主,各位将军,郡主的屋里已经吹灯了。”
“行了,吩咐下去,该守夜的不许偷懒,该睡觉的不许磨叽,明日酉时三刻集会一次,一更天用完早食就上路”。
邵强朝着门外歪了歪头,朗声说道。
“是。”
门外传来了甲胄离去的摩擦声。
“雨儿,你也早点回房休息吧,明日早起。”
君临放下手里空空的茶杯,摇着不知道从哪弄出来的一把扇子。
“好。”君沐雨乖巧地点了点头,又绞了绞手心皱巴巴的帕子,起身至门边,自有门外的侍卫听见脚步声开了门。
“小叔也早些休息。”
“嗯。”
君临似乎在走神,两眼放空,一只手支在桌子上撑着脑袋,一只手不停地把扇子在手心里开开合合。
等到君沐雨一远去,原本笑嘻嘻的几人突然面容变得严肃。
君临毫无形象地哼咛一声歪倒在了榻上,前襟大开露出莹白的肌肤,骨型对称的锁骨下是健硕平整的大胸,不点而朱的菱唇,凤眼微眯,迷离而妖冶。
艰苦的边疆军营里,估计也只有君临这种越晒越白的人才能看起来过得这么滋润……看得像在座的齐鹤,余勇笙等大老爷们儿眼都绿了。
“都别睡死过去了,不如想想邪城里那些如花似玉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头牌花魁们。”
邵强:……
张廷:……
余勇笙:……
齐鹤:……
齐鹤扬了扬眉,笑出一脸的狰狞,“嘿嘿,好日子过到头了,总有人想找点儿不痛快。”
余勇笙白了他一眼,“这一离开战场就皮痒痒,我看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
齐鹤闻言眉头一竖,怒吼道:“狗鱼剩!你说谁呢!?”
话音刚落,众人只觉凭空一抹杀气径自冲着齐鹤而去,一旁的余勇笙眼疾手快一把抓了齐鹤肩头把人丢开,刚凝神来不及作出什么多余的反应,不知道哪传来的声音冰冷透骨。
“安静。”
话音落地的一刻,齐鹤之前坐着的那张黑漆桌子瞬间化作了齑粉。
众人大惊,刚刚若不是余勇笙反应够快,如今化成一堆灰的还指不定是谁呢!
“呵!”
抬头看去,君临依旧优哉游哉的,眼睛半阖半张,轻笑出声:“你们都下去吧,刚刚不过是那位郡主给你们的一个忠告,都亥时三刻了,你们吵到郡主休息了。”
末了又说道:“确实挺吵……”
说完整个人半躺在榻上,仿佛睡着了一样。
邵强以手握拳喉间咳了一声,引着几人退了出去,悄无声息地。
站在寒风萧索的连廊上,几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漆黑一片的那一头。
清月郡主的房间离君临所在的房间相去甚远,二楼两头隔了中间大小不等有四个厢房。
一间空置,一间是宫中的内侍,一间是公主的贴仕,一间则是君沐雨所在。
一道蛮横而强劲的内力,径直穿透了四个房间,没有引起一丝慌乱不适,还能准确地打中齐鹤座下的椅子不外泄分毫。
这哪里是人能做到的……
房间里,待众人自门口散去,君临坐起来,撸起袖子露出一只血淋淋的左手。
手臂从肘上半臂至手心出撕拉开一条笔直的口子,翻出鲜红的皮肉。
“嘶……”小声地倒抽一口冷气。
“啪!”的一声,窗户被敲响。
眯了一下眼睛走下卧榻,于窗前伫立一会儿后伸出手推窗,收回的手接住了从窗沿上掉下来的一个小瓶子。
君临看了眼空荡荡的窗外,拇指推开瓶子的木塞,一股寒气自瓶中溢出,无端让人打了个冷颤。
默然看了一会儿后君临伸手直接把左后的袖子撸了起来,压在肩头上,把瓶子倒扣在左手的伤口上方。
只见一股清白的雾气袅袅娆娆从瓶中伸出,向蛇一样地缠上君临受伤的左手。除了凉意幽幽外,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待到雾气包裹住整只手臂,瓶中空空如也。
“含香雪。”
君临只幼时在宫中见过一次这个东西,这是南国的秘药,据说有着活死人、肉白骨之奇效。
那个时候先皇还在世,君望生还是太子,而四国之间也一直处于战乱的阴霾之下。南国使臣带着秘药暗中与北清求和,举国之力不过三瓶含香雪。
后来被用掉了两瓶。
一瓶由南国使臣证明功效所用,一瓶赠予如今已经殡天的“仁孝皇后”——他的大嫂,最后一瓶被放入国库之中。
凝神看了看雾气腾腾的“手”,君临抬起手,“呼!”的一口气吹过去。
吹不动!
丢了瓶子拿手去拨。
拨不动!
一掌按下去,什么都看不到,但是手下的触感告诉他,他的伤口……消失了。
君临沉默半晌后一捋袖子把手遮了起来,被浓浓的雾气罩在厚厚的阔袖之下。
抬眸看着远方被积雪覆盖的屋瓦,陷入沉思。
阳城大雪下了三日了,至今日最盛。
事出反常必有妖,但是这个“妖”,可能是他们自己请回来的。
君临开始好奇这是一个怎样的人?外表漠然视之万物,心底却有着存粹的慈悲,洁白的佛衣下隐藏着一颗浸满鲜血的杀戮的心。
作为同类,君临在看到她的时候就确定这是一个已经万劫不复的人,一个活着的死人,或者是一个死了的活人。这种人怎么会成佛?
想起那双枯水般的眼睛,君临感到心底发毛。
搭上窗棂,看着黑夜,君临收回思绪,等着夜幕的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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