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房间里顿时变得安安静静。
梨央环视着他们，得来的则是每一个人脸上稀奇古怪的神情。
纪泽：“组长你不用理他的。”
来风：“如果组长怕吴辰找事，我帮你就好。”
梨央沉默了下，旋即暴走一般离开了自己的座位。众人不知她要做什么，纷纷仰起了脖子看她。只见梨央跟巡视似的，在每个人的电脑跟前看了看。张承自觉地后退，给她看屏幕，而剩余的几个人要么试图遮掩，要么放弃抵抗般地玩起转椅子的游戏。
手里的名片被递到眼前，郑楚这个名字也和电脑上显示的名字重合。
“你们都在查郑楚这个人吗？”梨央问道。她这时的气场，完全就是一个逮住了学生抄作业的老师的气场。
“两个月前，郑楚找过我们。”张承主动解释。在场的，不知道这些的只有江与之和梨央。
江与之遥遥地望着梨央桌上贴的纸：“那时你们上任的组长离职，新的组长也还没有过来，是吗？”
“是的，只是凭空地出现了一张写有名字的纸。我们打过电话去问，他们说那是新任组长的名字，组长会在暑假的时候过来。”
说罢，来风再次盯住了梨央：“组长还真是准时。”
“组长来了后才能解决这件事吗？”
梨央正这么问着，张承顺手把梨央拉过去。梨央定睛一看，看到的是电脑上索然无味的投诉记录和问答，根本没有别的东西。
张承说：“外挂出售的时候，早就有追踪用的东西偷偷安在上面。能知道外挂具体使用情况的只有一台电脑。它只会归售后服务组的组长所有。对吧，江与之？”
纪泽接着道：“我记得上一任组长走后电脑就突然不见了。梨央来这里之前，桌上一直是空着的。对了，谁今天早上来得最早，你们谁看见这台电脑是怎么出现的了？”
没有人回答。
梨央愣了愣神，再次抓住了自己电脑鼠标。这次她发现了页面里的一个搜索框。她试着把郑楚这个名字输进去。等了很久后，没有出现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有一句话：
“此人的外挂未生效，无法获取详细信息。”
梨央说出这些。这招来别人困惑的眼神：“郑楚明明说的是我们没发货，照组长的话来说，真实情况是收货了但没生效？”
夏天的地下室很是凉爽。裸露在外的胳膊，感到丝丝凉意。
下午，一天的工作结束了。那几个人跑得倒快，梨央一低头一抬头后就空无一人。
梨央走出去，慢慢地锁门。她瞥到左边的门。这一天里她偶尔开门出去转转，碰到很多往这边来的，面如死灰的人。
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他们既然是去捉鬼公司，那么想必也是被吓了很久后过来的。毕竟没有人会蹦蹦跳跳，欢欣鼓舞地对你说：“喂，你知道吗，我家床下有只鬼啊，长得好时尚呢！”
门被打开了。出来的是一对夫妇，他们相互搀扶着，欲哭无泪地往电梯走去。
“所谓的夫妻，就是这样搀扶着一直走下去啊。”
梨央羡慕地感慨道。
“呵呵，你觉得他们很恩爱？”不知什么时候，隔壁捉鬼公司的老板也出来了。他站在门外，正笑着喝一杯茶。
梨央完全陷入故事模式里：“你看，要是家里闹鬼，夫妻两个还可以抱成一团，相互安慰一下。比如其中一个被镜子里的鬼吓到了，另一个就可以帮忙把镜子给砸了。”
“诶，你没在听我说话吗？”梨央看着对方放空的眼神，有些不爽。顺着他看的方向看过去，梨央找到的是对面上锁的门。
“青司这家伙......算了，在青司回来之前就先吓吓他们吧，直接告诉的话，又得在我这里吵。”
似是无奈又似是嘲讽。他拿着杯子，准备回去。临开门前，他说：“我叫吴辰。隔壁家的，你有事也可以找我。”
“好，我知道了。”梨央点头。
门关上后，她还站在那里。
这个人，好像只要他在附近的话，总能让人觉得心安。
梨央正这么想着，被一阵擂鼓似的声音给惊吓到了。她慌慌张张地找了半天，发觉这声音竟是从外挂售后服务组的房间里传来。
“里面有人吗？”梨央也拍起了门。她拽着锁子，试图开门，胡乱扯了一通后意识到自己根本没钥匙。
里面的人还在拍门。梨央只能满含歉意地对他说：“那个，要不你凑合一晚上？我没有钥匙。”
“哈？没钥匙？”
“那，我砸门好了。你等着啊，我去找板砖。”
梨央说到做到。看这附近的墙也不怎么牢固的样子，实在不行了在上面挖块砖好了。梨央打定了主意，立刻转身要跑。
“你去哪儿？”
通道里出现一个有些眼熟的人。
此人正是这一天里没怎么说话的苏怀。苏怀走过来，再度问道：“你要干什么？”
“开锁。”梨央如实回答。
苏怀听罢，随手掏出了钥匙。钥匙圈上挂着一个动漫卡贴，上面画着一个目光凛冽的女子。
“苏怀喜欢这样的女孩子吗？”梨央好奇地瞅着卡贴。
“这个吗？”苏怀拿起了卡贴，“准确地说，我一直希望自己成为这样的女孩。拿着短刀的，眼神坚定的，时代的新女性。我是绝对不会向那些软妹子妥协，变成一个只会撒娇的女孩的。”
“其实换句话讲，就是你想娘得与众不同吧。”
有着性别认知障碍，但万幸的又是认为自己是动漫里冷酷的女主。
对待梨央的这句话，苏怀选择了无视。他打开锁，猛地拉开门来。
先前贴在门上的那人就这么给扑了出来。
“我记着我可是一直揪着你的。没想到你还是去了厨房。”
江与之趴在地上，气喘吁吁地道：“你们这是违规的。客户退回来的有问题的外挂，你们留下来也就算了，但是，你们居然会私自动用！”
梨央没听明白，发出惊叹的声音。苏怀蹲下来，笑了一声：
“听你这话，你被赶出总部的时候，没顺手拿个什么吗？”
“所有会侵犯到外挂售后服务组的事，我是，绝对，绝对不会允许它们发生的。”苏怀加重了声音，一字一句地说着。江与之立刻不作声了。
“好帅气。”
梨央的话说了一半。
“只可惜说这话的人完全没把自己当成一个男人。”
站在自动贩卖机前的少年戴着连衣帽。他拿起饮料瓶子，往街道的深处走去。
街上大部分都是服装店，晚上九点钟后就关门了。一些还没关的店大多是便利店之类的。他路过一家照相馆。老板正在里面看电视，玻璃橱窗那儿放着几张漂亮的照片，上面的小女孩笑得一派天真烂漫。
老板察觉到外面有人，冲他微笑。少年推门走进去，把口袋里的照片递给老板。
“已经开始做正常的生意了吗？”少年拧开瓶盖。
“啊，是的。”老板戴上眼镜，仔细地看着照片，“偶尔给人类的孩子照相，也很开心的。毕竟孩子总要比成人好一些。”
老板说完，又把照片凑到灯光下看了看：“怎么比上次更要模糊了？我当初就告诉过你，缘分尽掉的话，照片里的人会全部消失掉。”
“那时我只有九岁，我以为你开玩笑的。”
老板摇摇头，坐了下来。
少年还在继续说着：“我不曾忘过她。记住了名字，没有忘却掉她的模样，但照片里的她还是会逐渐消失。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倘若你能再次看见她，可不可以让她来我这里拍张照片？”老板突然问道。
“很漂亮的孩子，不是吗？我好久没有见过这么有神的眼睛了。”
少年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事，笑起来。这声音起先是压抑着的，很小声，但到了最后越来越夸张，以至于听上去并不像愉快的人该有的笑声。
“她有一个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前两年，我还见他了。她的青梅竹马说她打扮老土，你看，连她的青梅竹马都嫌弃她，她现在能美到哪里去？”
少年接过照片。
这是一张合影，现在只能依稀看见女孩的轮廓。和她紧紧地挨着的男孩子微微地笑着。
“我可不认同你的说法。”少年站起来，和老板道别，“我希望你相信我。我和她之间的事，还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少年走出门外。这时下起了雨，雨滴一下一下地砸在少年手里的照片上。
那女孩的模样竟在雨水的浸染下清晰起来。
明眸皓齿，顾盼生辉。她在男孩的头顶上比着剪刀手，对着镜头毫无戒心地笑。
“若你真的会回来，你会意识到做错事的是你吧。”
少年把照片收进怀里，大步向前。雨声淅沥，连绵不绝。照片被翻转的瞬间，背后写的名字一闪而过。
“梨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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