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梦见了一场庆祝凯旋的宴会,大厅里座无虚席,欢声雷动。我坐在众人瞩目的高位之上,人们举起酒杯向我致敬。觥筹交错间,伊丽莎白步上高座,将一顶橄榄枝编成的桂冠戴在我头上,称我为意大利的解放者。
宴会接近尾声,身穿女装的拿破仑拖曳着长裙走到我身边,“马库斯,你忍受了这么多,现在这一切终于有了回报。你是我心中的英雄!”
我吻了她,欢呼声在此刻如涨潮般从四周升起。
我醒来,发现自己正裹着披风趴在桌子上。帐门不知何时已被掀开,营地的喧哗自外面传来。铁青色的天空下阴云密布。我打着哈欠坐起身,拽掉沾在脸上的地图。习习凉风迎面吹来,滑过耳际。
蒂拉正站在桌边,俯身打量着我,长长的红发随着每一缕轻风飘动。“您梦见了什么?足足笑了五分钟。”
“就是说你在一旁看了五分钟却没叫醒我?”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我饿了。”
女仆很快将早餐送到了我的帐篷。一个星期前,亚历山大和拉纳两人狼狈为奸,在军事会议上一唱一和,当众搞得我下不来台。自那之后,我便再没有和他们一起吃饭。
早餐是一整只烤鸡,外焦里嫩,香脆可口。教皇派往卢卡城的救援队伍于三天前抵达,运来了整整五十辆马车的食物:二十头猪,一大群脏兮兮的羊,一桶桶还在活蹦乱跳的鱼,一箱箱上等的葡萄酒,两头被大卸八块的牛……
这些食物不仅拯救了卢卡城的难民,也解决了法军的燃眉之急——尽管牧师们大声抗议,但是还是征集了一部分粮食。
当我正津津有味地大嚼鸡腿时,伊丽莎白突然冲进帐篷,模样显得十分兴奋。她穿着雪白的丝衣和浅蓝色蕾丝裙,白色的长筒袜勾勒出小腿的轮廓。这女孩的气色看起来比前两天好多了。
“马库斯,跟我一起去卢卡城照顾那些感染瘟疫的人们吧。”她兴高采烈地提议。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仿佛她疯了。“要去你自己去,我没空。”
“来吧。”她绕过桌子走到我身边,丝裙在身后婆娑。“城内有个很擅长治黑鳞病的医生,他可以让总司令尽快康复的。”
这话立刻让我来了兴致。我灌下一口酒,将鸡肉冲下肚。“那医生叫什么名字?我去把他请来。”
“我不知道。”伊丽莎白回道。“我只在昨天偶尔见了他一次,你跟我一起进城就知道了。”
“不去。”
“来嘛!来嘛!来嘛!”她抓起我的披风,一连猛拽了三下,一下比一下用力。
最后,我实在受不了伊丽莎白的纠缠,答应陪她一起去卢卡城为难民分发食物。出发之前,我在着装上花了一番心思。
军装肯定是不能穿的,于是我挑选了一件朴素的亚麻外衣,里面穿着两层高领毛衣,好遮住口鼻。之后,我又裹上一件加厚两层的白披风,戴上兜帽,遮住额头,披风下面是鹰柄军刀,手无寸铁地进入一座充满敌意的城镇,绝非明智之举。
一切就绪后,我走出帐篷,找到了等在外面的伊丽莎白。
她对着我微微皱眉。“马库斯,你很冷吗?”
“这是为了不被感染。”由于嘴巴被毛衣衣领捂得严严实实,我的声音显得有些含糊。
“你这样子会让那些病人很难过的。”
“取悦别人重要还是避免染上绝症重要?”
伊丽莎白不再争辩,我们两人徒步走进卢卡城。教皇派来的数百名神职人员正在几个荒废多时的圣堂外分发食物,米兰大主教也在其中。衣衫褴褛的难民们在圣堂前排成长长的队伍,拖着脚步缓缓向前挪动。
我注意到有个小圣堂前非常冷清,一位年迈的牧师正在椅子里佝偻着身子打瞌睡。他面前的大桌子上摆着的不是食物,而是堆积如山的书。
那个位置看起来相当适合我。我告诉伊丽莎白,说自己想要帮那位老牧师分发书籍。
伊丽莎白点点头,跑去和主教说了些什么,我便得以走上了自己的工作岗位。这是个闲职,那些一步一拖,忙着领取施舍的枯萎灵魂根本没兴趣看书。
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一半,我在不知不觉间读完了几本很有意思的**短篇。伊丽莎白一直站在离我几米开外的地方,忙着给那些难民盛汤,并对每一个人露出微笑。
然而有些人似乎很讨厌微笑。“你笑什么?”一个身材粗短的年轻人摔掉自己的那份汤,对着她咆哮。“战争到来前,这种食物是给我家狗吃的。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比我高一等,比我优越?说啊!你是不是在这样想?”
我霍地站起身,丢下书朝那个不知好歹的家伙走过去。
“谢谢。”伊丽莎白低声说。
一时间,我没明白她在向谁道谢,直到伊丽莎白向那个冒犯她的男人深深施了一礼。
“谢谢你让我了解到你的感受。”她真诚地说。“现在我知道在你的角度来看这种善举是什么样子的了。但请你相信,我真的只是想帮助你们。”
出言不逊的年轻人张大嘴巴看着伊丽莎白,仿佛她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我也楞在了原地,周围的人全都被她的举动惊得目瞪口呆。
这场风波就这样在一片愕然中平息了,挑事的男人领到了第二碗汤,灰溜溜地离开难民的队伍。伊丽莎白则继续微笑,向每个领取食物的男男女女致以问候。
整个上午,只有一位穿着脏裙子,左边脸颊上布满细小黑斑的女孩造访了我的摊位。
我拉下遮住口鼻的毛衣衣领,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想要什么随便挑。”这接待词好傻,我暗忖。
“我想……”女孩怯生生地开口。“我想……我想找一本关于大海的书。”
她把我给难住了。桌子上摆着的大多都是关于宗教的书籍,旨在教导人们信奉上帝,根本没有什么关于大海的读物。我放下手中的黄色小说,用遗憾的语气向女孩说明了情况。
她看着我,嘴唇微微颤抖,眼里泪光闪烁。“对不起,打扰了。”女孩轻声说。
该死,这可是你的第一位顾客。当那名女孩失魂落魄地转过身,拖着脚步打算离开时,我叫住了她。
她回过身,眼中闪着期待的光。
“我会为你……写出最好的,关于大海的书。”我看着女孩的眼睛许下承诺。“请在两个小时后过来拿。”
女孩脸上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唇边漾出一抹微笑。“谢谢。”她深鞠一躬,飞跑着离开。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这种蠢事,大概是因为那女孩显得特别可怜无助吧。我从主教那里借来羽毛笔和墨水瓶,开始在几张空白的羊皮纸上奋笔疾书。
只花了区区十几分钟,我就将《海的女儿》写了出来,之后又重新审读,加以修改,直到故事和文字变得流畅,可以感受到安徒生童话的原汁原味。
大功告成后,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我心血来潮,便又将《老人与海》的故事梗概写在了纸上。
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连续84天没有钓到鱼,却仍在第85天毅然航向大海,捕获了一条巨型大马林鱼。于是,一出前所未见的求生悲剧在翻腾的大海上开幕了。老人为了果腹死拽着鱼,大鱼为了求生拖着那一叶扁舟……
为什么我就没有勇气航向自己生命中的那片海,捕获属于自己的猎物呢?如果我有那老人十分之一的勇气,就该在几天前力排众议,率军开向塔利亚曼陀河……
等等,我记得老人最后失败了,他来之不易的猎物被蜂拥而至的鲨鱼分食殆尽。
海里是有鲨鱼的。
想到这,我就不再去思考那些大道理了,而是将《老人与海》的整个故事写到了纸上。看着大家之作被自然地置换成自己的文风,这感觉真像是临摹了一副名画,成就感不言而喻。
女孩如约而至,笑着拿起匆匆装订起来的两本书,道了谢后转身离去,长裙在身后婆娑。
到了午餐时间,伊丽莎白为我送来了一碗肉汤和一块硬面包。尽管我觉得在瘟疫横行的城市吃饭非常危险,但还是接受了。我们靠坐在一棵枯死的大树上,黑漆漆的树洞在两人身后大张着嘴。
用餐时,我突然听到了一声怒吼!“谁把我的面包偷走了。”一名银发女子用手肘撞开人群,满脸怒容。“马上给我拿出来,否则我宰了他。都听到了吗?”她声如洪钟地喊道。
“就是她,马库斯。”伊丽莎白在我耳边急促地低语。
“欸?”我有些不解。
“那个很擅长治黑麟病的医生。”
“欸?”我差点被噎住。“你没搞错吧?”我难以置信地问道。“那女人刚刚挥着拳头威胁说要宰掉好几百人。她哪里像个医者,倒想是个随时准备大打出手的暴徒。”
“别以貌取人。你也不像个军人,但年纪轻轻却成了法国将军。”伊丽莎白反驳。“去吧,笑着向她伸出你的手,请求她帮助拿破仑早日痊愈。”
我犹豫不决地站起身。这时,那银发女人飞跑到一个拿着两份面包的男人面前,一拳将那人高马大的壮汉打倒在地,接着抬腿猛踢,嘴里骂骂咧咧。
我坐了回去。“等到那家伙冷静一些再说吧。”
那名身材粗短,领餐时冒犯了伊丽莎白的年轻人走过来。“小妹妹,我为上午的事情向你道歉。”他低声说,接着抬起一根手指,指向正在施暴的银发女人。“你要非常小心那家伙,她是大名鼎鼎的流氓——米歇尔.内伊。”
我将口中的汤喷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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