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他走。”海娜在我耳边低语。“你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这也是谎话吗?”我举起双手问道。刀尖旋转着刺破了皮肤,温热的血沿着脖子缓缓流淌。
“这次不是谎话,我的主人。”海娜轻声说。“请别逼我。我真的不想杀你。”
“我也实在不想死。”我回道,看向内伊。“把那家伙绑到马上送走去。”我指着受伤的暗杀者说。对方还在地上苟延残喘,骷髅面具后的眼睛目光涣散。看上去他走不了多久便会一命呜呼。
内伊立刻遵令而行。一名士兵拉住迪昂的胳膊,想把还在流血的他领出院子,但迪昂不愿离开。
“很好,谢谢。”海娜小声说。
我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可你还没把刀拿开啊!我要流血而死了。”
“把我们安全地送到营地外面,否则你真的会死。”
两名掷弹兵将戴面具的暗杀者架在中间。那家伙似乎已经昏了过去,众人鱼贯离开杂乱的庭院时,他的两腿一直擦着地面。我感到喉咙上的尖刀抵得没那么用力了。
走出院子后,每分每秒都有更多法国军人朝这边聚集过来。有些埃及人看到这幕闹剧,便从简陋的小茅屋内钻了出来,加入到围观者的行列中。海娜紧握着匕首,迈着稳健的步伐推着我向营地外走去。人潮在前面缓缓分开。风裹挟着阵阵烟雾迎面吹来。
离开营门后,周围是雾气缭绕的旷野,夜色中的篝火在身后渐渐涅灭。海娜停住了脚步,两名士兵利落地将受伤的暗杀者绑到马背上。
“再见,蠢杀手。”内伊朝那匹瘦弱灰马的屁股上重重拍了一巴掌。它哀嘶了一声,开始向前大步疾驰,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谢谢。”海娜深深地一鞠躬,甩动黑衣飘然而去,长长的黑袍丝毫不减其优雅和敏捷,蓝色的头发在风里飞扬。她就这样在所有人的目光下穿过月光和迷雾,几乎不露形迹,如同一道鬼影,悄无声息,速度飞快。
拉纳朝她开了一枪,但没有命中。海娜就在这枪声中隐去了踪迹。
第二天,当我在小茅屋内无精打采地和同伴们一起吃早餐时,那位盲眼老人走了进来,一个约摸十八、九岁的女孩搀扶着他的胳膊。
“长官,听说你昨晚碰到暗杀者了。”老人小心翼翼地坐到板凳上,说道。
“是啊!”我用木勺搅着瓷碗里稀薄的麦粥。“多亏我临危不乱,处变不惊,方才化险为夷。可惜,昨晚有三名士兵遇害。”
“而你竟然毫发无伤,现在还在这大言不惭。”内伊似乎发火了。“让我忍不住觉得上帝实在是不公啊!”
这番话未免太过分了,于是我推开碗站起身,绕过军官们用餐的桌子向外走去,却被盲眼老人叫住。
“请等一下,年轻人。”他用略有些刺耳的声音说。“我想让你带走我的曾孙女,她可以照顾你的日常起居。”
曾孙女,老天!他到底多大年纪了。我在门边转过身。“可我已经有女仆了。”
“我的两个孙子和四个曾孙加入了你们的军队,现在家里的年轻人只剩下她了。”老人缓缓转过脸,布满血丝的盲眼正对着我。“把她也带走吧。”
这时我开始认真打量扶他走进房间的女孩,苗条,长腿,黑发剪得短短的,眼神却飘忽不定。屋内其他人的目光也停在了那女孩身上。
“我……我……我叫……”她垂下眼睛,颤抖的双唇支支吾吾。
我赶忙看向自己的裤子,抬起头。“你能不能看着我的眼睛说话,你低着头,我还以为自己的裤子开口了。”
女孩猛地弯下身子。“对……对不起。”
“她叫克丽奥.佩托拉,非常害羞。”老人解释。
“克丽奥.佩托拉!”我惊讶地重复。“埃及有一任女法老也叫克丽奥。”
“我不是法老。”女孩慌忙解释,引得屋内众人一阵窃笑。她显然已经紧张得语无伦次了。
“今天你不是法老,也许明天就是了。”我笑着说。“未来充满了无限的可能性,所以你要相信未来。”
当日下午,大军顶着烈日踏上征途。经过两天半的艰苦行军,人们终于看见了荒漠的尽头。叙利亚青葱肥沃的田野在地平线上隐约浮现,令人不禁想到法国的田园。不知今生还能否看见法兰西的山峦和绿洲,我疲惫地想,也不知军中有多少官兵在思索同样的事情。拿破仑在目睹舰队覆灭后产生过这种想法吗?
翌日,我们抵达了法军前锋戒备森严的营地,从这里可以遥望见美丽的雅法城……以及守卫城镇的高大墙垒。
拴好草莓后,我拖着疲累的身躯跟着一名副官来到营地中央的简陋帐篷,并在那里找到了马尔蒙。达武和其他军官已经先到了一步。
“将军,你们来得太慢了。”马尔蒙一见我便抱怨道。“就在昨天,一支四千人的土耳其援军大摇大摆地开进了雅法。”
“哦,先别管这些了。”我没好气地回道,只觉嗓子干得冒烟,眼睛则像进了沙子似的难受。连日的鞍马劳顿更是让我浑身上下每块肌肉都酸痛不已。“先给我拿杯水,酒更好,可以的话加点冰。不然没等我收拾土耳其人,自己就先死了。”
克丽奥立刻奔到酒柜旁倒酒。马尔蒙好奇地打量着埃及女孩。“她是谁?你那个红头发的女仆呢?”
克丽奥闻言身子一僵。“长官,”她低头看着马尔蒙的靴子。“我,我叫……克丽……”
我受不了了。“她叫克丽奥,来自一个叫埃尔斯克的小村庄。”我看向埃及女孩。“抱歉抢你的话,但我觉得自己不这么做的话,你会对着马尔蒙的靴子结结巴巴地讲到天黑。”我把头发向后拢了拢,从克丽奥手中接过酒,灌下一大口。
“雅法城守军的指挥官似乎比穆拉德贝伊要明智。”达武在桌边说。“他没有冲动地拉出全军在开阔地同我们决一死战,而是打算待在城内,让我们先跟城墙试试。”
马尔蒙踱到地图旁。“守军指挥官叫易卜拉欣,是杰扎尔总督的女婿。”
达武耸耸肩。“管他是谁,我们现在兵力充足,可以先切断雅法城与外界的联系,然后再讨论下一步方案。”
内伊点点头。“我即刻去办。”
“等等。”我有些不高兴地叫住她。“我才是老大。”
内伊僵直地转过身,微笑中似乎带着几分嘲弄。“好吧,老大。您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军官们一齐看了过来。
我咳嗽了一声,慢慢放下酒杯,感到有些局促。“先包围雅法的城墙,其他的从长计议。”
“这不和达武说的一样吗?”内伊留下这句话,大步踏出帐门。
我在会议桌边坐下,更不高兴了。“大家说说吧,眼下如何是好。”
这句轻描淡写的发言成了整场磨难的开头。无聊冗长的作战会议一直持续到深夜。
达武认为目前法军的补给已经出现短缺,难以支撑长久围城,必须速战速决,利用炮火的优势攻克城墙。这个想法得到了大多数军官的认同。
如果我这个老大也同意他的分析,未免有些没有面子。“强攻势必伤亡惨重,而我也无意赶尽杀绝。”
“伤亡不会很大。”达武说。 “从我们登陆埃及后的几场战斗中可以看出,敌人不过是群乌合之众,一旦城墙被突破,他们便会丢掉武器一哄而散。”
我想到了亚历山大城的战斗,于是长出一口气,朝达武笑笑。“好吧,就这么办吧。”我的微笑成了哈欠。“好了各位,散会了散会了。明天我们开始攻城,用最新式的攻城炮,对抗耸立了四千年的古老城墙。”
众人走得差不多后,我注意到克丽奥已经在椅子上睡着了,便走回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
她立刻惊醒,猛地跳将起来。“主人,怎么了?”
我有些惊讶。“原来你不是结巴。”她低下头,神经质地揉着眼睛,没有搭话。
回到自己的帐篷时,我只觉筋疲力尽,心中隐隐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是因为明天的战斗吗?
我甩甩头,摸黑点亮蜡烛。
一只猫从高脚桌上一跃而下,动作轻盈犹如飘雪,金色的瞳孔在烛光下闪闪发亮。
我掏出手枪,回身。
海娜举起双手步出黑暗,黑色的长袍拖在身后。“别紧张,我不会伤害你。”她静静地说。
“哦?那你来干嘛?”我问,指尖在扳机上摩挲。
“劝你逃走。”她说。“你被他们盯上了。我不希望你落得和我上一个主人同样的下场。”
“那个可怜的富商知道你是杀手吗?”
海娜缓缓地点头。“我曾是杀手,但已经不想再杀人了,所以那天我逃走了,由于毫无准备,几乎渴死在沙漠里,是他救下的我。”
我挤出一丝微笑。“你厌倦了杀戮?”
她的嘴唇在颤抖,张开又合上。“是的。我被逼无奈,杀了一个自己很爱的人。”她颤声说。“后来,我见到了他的鬼魂,见到好多次。他对我说已经够了,已经够了……”她的话只剩下了喑哑的呓语。
过了一会儿,海娜似乎平静了些。“那天被你打伤的人是我朋友。所以我救下了他,并把他送到安全的地方。”
“那天想杀我的人是你朋友。”我更正道。“其实我早就觉得你身份可疑了。最后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没错,可现在我不打算再骗你了。”她说。“我是暗杀者中的一员,是让人谈之色变的死亡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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