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人类跑得再快,在受惊的马儿面前仍旧不值一提。
商队跑得无影无踪,周岩只好循着马蹄印向前走,以便能尽快找到。但五分钟之后,马蹄印愈发慌乱,周岩心中的不安也浓重起来。他努力回想刚才的战斗中,是否出现过早上听到的那两个声音,却无法确定。
夜色渐深,乌云蔽月。稀稀落落的星光只能勉强充当照明,周岩开始后悔为什么没学一两手照明魔法。他在近乎黑暗的环境中勉强向前摸索,不时用手摩挲地面,确保自己还走在有马蹄印的路上,嘴里还嘟囔着“希望老头子在厨房留饭”“完了这身盔甲又得刷了”“娘唉这不是石头是马粪蛋儿”之类的话。
当他眼前出现火光的时候,整个人安静下来,躲到路边,慢慢向着有光亮的地方移动。那里是这条山间小路的尽头,一个小小的洼地,满是泥泞。除了周岩所在的这个入口,唯一的出口通向危险的密林,而且已被那些手持火把的强盗看管住,。
商队早就已经人仰马翻,被众多强盗团团围住,他们的打扮与周岩遇到的强盗类似,脏兮兮的衣服加上明晃晃的弯刀,不同之处在于,他们明显更有纪律——四个人将商人和车夫捆在一起,作为人质,大多数人拿着火把警戒四周,还有三个愚弄那个女骑士来取乐。
“时间到了。”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再杀一个车夫。”
一声戛然而止的惨叫之后,一个手无寸铁的人身首异处。
看来,这群人不仅更有纪律,而且更加残忍。
“我雇你来是催命的吗?”恐惧至极的商人放声大喊,“你要死也别拉着我们垫背!我……”
“我不记得允许你说话,切他一根手指。”洪亮的声音打断伤人的呼喊,发布一道命令,把恐惧的呼喊变成痛苦的嚎叫,然后继续说,“小姑娘,还是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脱衣服给我们爽爽,然后我放了你们所有人;要么你能伤到我这三个兄弟中的任何一个人,也会放了你们所有人,但是每过十招,我就杀一个人。我再给你一个机会,好好想想。”
被困着的人质破口大骂,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女骑士不为所动,一言不发,高举右手中的长剑,而随着那道长剑发出淡淡的光芒,商人的嚎叫声渐渐消失。
“竟然是治疗术。”周岩心想,“用治疗术的骑士不是不能用武技吗?那她还要打?对面万一有个会冲击波的她就死翘翘了。难道是顾虑有人质所以没用后着?”周岩一边观察那边的局势,一边缓慢而隐蔽的移动,他准备悄悄摸到人质附近,然后直接下手救人。
可惜,周岩的考虑过于乐观。这个女骑士的剑术稀松平常,被三个强盗像是小猫一样逗来逗去,甚至被自己琐碎的步伐绊倒,玲珑有致的身材更让这种失误变得屈辱,惹得那些看戏的强盗发出**不堪的笑声。
“还真是个‘奶牛’啊。”有一个强盗毫不掩饰自己下流的欲望,“来,小妞儿,再给爷抖一抖!”
周岩此时已经找好位置,戴上头盔,左手的食指在地面上画着方形的法阵。他打算直接造出一个泥柱,把人质顶到半空。等这个法阵完成还需要一些时间,只能寄希望于那个女骑士多纠缠一下,只要多纠缠半分钟就好。
但这件事,并不由这个女骑士决定。
“够了。”洪亮的声音再度响起,语气中多了一分乏味,“我腻了。”
人质身边的匪徒同时挥下弯刀,而女骑士连一声“住手”都来不及喊出,周岩的法阵正好还差最后一笔。电光火石之间,周岩仓促发动法术,结果导致泥柱虽然拔地而起,但远不如周岩预想中那般大,只顶起了被切手指的商人,高度足有七八米。即便如此,也来不及完全避开强盗们的刀锋。周岩的余光看到商人的胸口中了浅浅的一刀,生死未卜。其他人质则全部遇难,临死之前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
周岩从藏身之处冲出来,顺手用法杖敲晕两个举着火把的土匪,跑向整个洼地的中心,向发呆的女骑士大喊:“动起来!”
周岩这样喊,是因为这群匪徒没有因为突发状况慌乱起来,三个色胚模样一直盯着女骑士上半身看个不停的混蛋,一瞬间就换上充满杀意的眼神,开始向女骑士身上招呼。很显然,他们的刀法要比女骑士的剑术高明许多,不仅直攻要害,而且配合默契。要不是周岩的提醒,女骑士早已香消玉殒。
她现在至少能多支撑两秒。
周岩放弃给身上的铠甲施加防护,直接发起攻击。他双手竖持法杖,用尾端敲击地面,愤怒地念出咒文:“时机已到,水土协力,换泥浪滔天!”眨眼间,周岩脚下的泥潭就变得波涛起伏,所有人像站在大海上一样摇摆不定,随着周岩脚下的涟漪一圈圈地扩大,泥浪陡起,拍打每一个匪徒,并且把女骑士推到周岩身边。
豆大的汗珠在周岩脸上滚滚而下,如果没有头盔,周岩现在一定特别狼狈。这样大规模的元素魔法对他的精神消耗巨大,再勉力支撑一阵儿,就要伺机逃脱。
但周岩眼睁睁看着自己操纵的泥浪,被一名健硕土匪的弯刀劈开,一道冲击波破开泥浪飞过来,正好砍在他的胸口。由于没有施加防护魔法,在这种破坏力极强的武技面前,周岩厚重的铠甲效果十分有限——没有被斩破实属万幸,不敢奢求铠甲没有凹陷。周岩的胸口被内陷的铠甲重重一击,他听到自己的胸腔发出呻吟,断掉的肋骨似乎刺入五脏六腑,口中喷涌而出的鲜血把头盔内部染红。他单膝跪地,用法杖支撑自己的身体,强力的魔法再也无力维持,滔天泥浪归于平静。
难道我要死了?周岩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突然,周彦感觉自己的痛处消失得无影无踪,肋骨恢复原样,甚至头盔内部的鲜血都化为水汽。向左一瞥,发现女骑士正高举手中的长剑,剑尖散发出太阳一般的光芒,将周岩笼罩其中。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治疗术,而是很久不再有人使用的“祝福”,一种古老的,周岩只在龙学院图书馆里见过的,既不同于魔法也不同于武技的神奇力量。
也不知道是因为见多识广,还是因为腥风血雨中拼出来的直觉,强盗们反应过来,消灭这两个敌人的关键在于先杀死女骑士,于是一窝蜂似的冲向她的身边。周岩抓住空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施展“离垢第一加护”,用自己经过魔法加持的盔甲,挡住敌人暴风骤雨般的斩击,把女骑士尽可能地保护住。不过这只能解一时之困,不能反败为胜,两个人边打边走,渐渐拉开距离。
“你就不能多砍中两个吗!”周岩对女骑士说。
而她连回应的力气都没有,手中的剑胡乱挥舞,就像个第一天练剑的小孩子。
周岩无可奈何,把法杖当成烧火棍来用,逼退不断靠近的敌人,争取到喘口气的机会,当下来不及细想,法杖高举,在自己头顶画两个圆圈,高呼咒文:“天火焚尽世间滚滚!”随后法杖迅速指向地面,再自下而上挥起来,操纵泥浆形成一个土包,将自己和女骑士封在其中。而这个土包之外则是一副末日景象,凭空出现的巨大火球将夜晚照得犹如白昼,落地之后瞬间爆炸,掀起的热浪与飞散的火焰让绝大多数土匪灰飞烟灭,侥幸逃脱的人也身受重伤。
此时的周岩,因为精神损耗过大,晕倒在女骑士怀里,分不清东南西北,记不得自己姓甚名谁,把眼前这位女骑士的身形和前女友重叠起来,心里开始纳闷儿:怎么几天不见就丰满了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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