促织幽曲唤夏色,枕风入梦向星河。
长夏快过,流火未及,小城的空气中还残留着些许的燥热,傍晚的城郊处的树下,不少纳凉乘风的老人家,挥动着蒲草编制的扇子,有说有笑地聊着天。小城和谐地使人愉快,走商小贩忙活着自己的摊子,商铺酒家中打杂的店役跑堂也正准备着收市。
依稀只有几个尚在玩闹的孩童在巷道上,远处城门处传来“哒哒哒哒……”和马儿的嘶鸣声,还有两个人在交谈,声音不大不小,但是可以感觉,听起来会很舒服。孩提见到二人,纷纷让开了路,随后带着害怕和些许的羞红的回去了,心中都不约而同地念道:这姐姐好生欢喜。
“小妹,天色也不早了,不妨找个地方住下先?”男子率先发话,直勾勾地看着身旁的女子,一手牵马另一只手着握着女子的手。
女子只得羞了脸点头默许,一言不发。男子稍稍皱皱眉头,叹息一声,眼角瞟到一家尚未关门的酒家。两人一马慢慢走去。
“不笑楼。好奇怪的名字”女子注意到酒家的牌子,口中说道。男子则点头表示赞同。
正在发楞的店小二瞧见门口公子千金走来,立马笑脸相迎,令二人心中更是不解,但还未发话,小二就说:“两位客官您们里边请,小的先为你安顿好马匹。”
女子一听,旋即“嗤”一声轻笑,后觉失礼便以袖掩蔽,男子和小二不大明白女子为何而笑。
待小二回来看茶,男子要了二两牛肉和几盘其它小菜,正当小二转身要招呼厨子时,男子问道:“请问,不笑二字何解?”小二原地滞立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脸上笑脸更胜。
“这位爷,您是外地的吧,脸生的很。”
男子不解,回答:“打南处来的。有什么问题吗?”
店小二将抹桌子的布朝自己扇了扇,然后又放回肩头,“没问题没问题,客官您稍等片刻我去招呼掌勺的,回来再同你讲这‘不笑楼’。”
“去吧。”男子回应,坐在椅子上,看了看恢复正常的女子,好奇的问:“小妹,适才为何笑了呢?”
女子仍是不肯说话,低头依旧是一幅害羞的模样,让男子心头痒痒的,妹妹到底是喜欢我还是不喜欢我呢?问题还未想玩,小二便大汗淋漓地回来了,口中念着真热。突然他站定了,向男子问道:“官爷?茶还喝的畅吗?本店还有上好的烧春酒,您来两坛子?”
男子本想拒绝,但是看了看身边的女子,吐了一口气,酒壮怂人胆,喊了声:“两坛子最烈的!”
女子一听便急了,想开口劝阻男子勿要莽壮了,但是话儿滑到嗓子眼,又似被卡住了,吱吱唔唔了半天,再一看男子和小二眼珠子溜溜地看着自己,脸蛋唰一下红的晶莹剔透,便不再多说,低下了头,紧紧地抓住了男子的手。
男子明白女子的心意,笑了笑说:“小妹,放心,一坛喝一坛留着。”
“小二,上一坛便够了!”
“得嘞!”小二快步子走到酒架旁,找到了酒,提着过来,手上还多了几盘下酒小菜。
“好酒!”
“客官你真识货!这是不笑楼上等好酒,叫不……”小二笑脸相迎,心里得意的很,但是话未说完就被男子打断了。“不笑楼,不笑楼?这个不笑从何而起呢?”
小二哈腰说:“行,客官您们且听好哩!”
在这小城不远处的景城西角,原先处着一户姓朱的富商,还未家破人亡时,坐着大生意,似乎是与京城的名门望族曲家有所来往,并且还答应朱家,可以将朱家的千金嫁去曲家当小妾。虽然只是小妾,但是这对于朱家可是难得一见的机会,只要有机会可以在京城安家落户,往后的日子自然可以风生水起。
只是,唉,曲家不慎在朝廷上得罪了有权势的党派,莫须有的罪名几乎一个不落的扣在了曲家,龙颜震怒下令将曲家满门抄斩,株连九族。朱家听闻消息后,曲家已经从世上消失了,朱家上下乱成一片,很快的朱家走的走散的散,四处漂泊。朱家千金朱清菊娇生惯养那受得了这等打击,从此便不再言笑。
朱家家眷与朱清菊来到了这城中隐姓埋名的居住,尽管朱千金不笑了,容颜依旧芳华耀人,追求之人不胜其数,通通拜倒在其石榴裙之下,朱家家眷见千金如此吸引那些个公子哥,便变着法子去骗取他们的钱财,其中让最多人明知上当也愿意套荷包的便是,交五两银子,便可在清菊闺房内与其相见,若能夺得千金一笑,便可以将她娶回。朱清菊没有说什么话,只是黯然地点头默许。
“咳咳。”小二咳喘了一两声,揉了揉腿,又看了看桌子上的酒。男子和女子不禁皱了眉头,“你坐下来继续说。”男子说完,还将一碗酒向小二推去。
“多谢两位爷……公子大小姐!”小二哗啦一口喝下,扯了扯腾出热气的胸襟,接着说。
当话放出,朱家门口五陵年少纷纷围堵在其家门,心甘情愿的掏出银两,只求与清菊小姐相见一眼,甚至是博取一笑。其中不乏富庶子弟,所幸消息没有传开,只在这附近的小城中能知道消息,不然要是被知道朱家尚有余孽,定是免不了杀身之祸的。
无论公子哥们如何使出浑身解数,清菊就如同吃了定魂珠一样,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当公子哥们知道自己真的没有办法将这冰山美人迎娶回家之时,不少人就再也没有来过,而不少的还是十分执着。
而这时有一位赶考的洛姓书生正好途径此城,恰是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清菊觉得天气烦闷,将窗开启。
正巧洛书生对着黄昏枯树有感,抬头吟曰:“老树待昏鸦,鸦昏待树老。瘦影嫌河清,清河显影瘦。”
两目相视,洛书生扬起嘴角,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清菊依旧没有表情,自然也没人知道她的想法。
直到一日黄昏时分,清菊闺房外,传来清澈的叩门声。
清菊道:“自便。”
精致雕纹的柚木门被徐徐推开,清菊没有看来客,而是自己喝着酒,看着窗外楼下,若有所思。
而来客与平日的来客不同,没有低俗无聊的笑话,也没有客套的寒暄,而是安静一片无言,朱清菊似乎也意识到了,当她闭窗转身时,才发现来客就是不久前的书生。但这次不同的是,书生虽不像其他公子一样,盯着自己,但是神情与自己并无异同,黯淡了不少。
朱清菊见他没有说话,自己也不说话,就这样,重复着前日的场景,两个人的眼神中都压抑着难言的哀,似桂花一样清雅,哀而不伤,淡入清水,宛若浮云。
时间就快过去,洛书生不再看她,而是自顾自的说:“原来先前听闻的事是真的,小生方才失礼了,多有得罪还望宽恕。”
“无妨……”清菊似乎对自己说话有些吃惊,但是并没有太多表现,冷漠还是外表强有力的武装。
“那便好。小生要告辞了。”洛书生起身要退。
朱清菊破天荒的问了一句:“公子何时再来?”随后她看到书生脚上裂开的布鞋,才知道自己想多了,公子怕是不会再来了。
书生也知道这个,故此没有回答,退出去,轻轻关上门就离开了。
书生叹息一口气,如此一来,也了却了一桩心事是吗?
走到小楼下,他忍不住的抬头看了看那扇窗子,但窗子早已经被重新打开,依着窗,是朱清菊。书生自觉不愿也不敢再见清菊,重新低下了头。
只听“铛铛”几声,银子掉落在地上,书生倒是吃了一惊,抬头看着朱清菊。“清小姐,这是何意?”
“给你五两银子,公子能否再笑一次?”
“三儿!三儿!三儿!”后厨不断嚷嚷着小二的名字,打断了小二说话,令男子和女子郁闷不已。
小二一听,赶忙放下手中的碗,抹了抹肩头上的抹布,哈腰道了个歉:“二位客官不好意思!”
男子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小二连续说了几声抱歉就走进了厨房。
“小妹有何感想?”男子问了问身旁的女子。
“哎。”女子轻叹,竟说不出一句话。
男子不解:“小妹何故不悦,那洛书生不是夺得佳人芳心了吗?”
女子不知如何回答,只得恢复先前的模样,只是手握着更紧了。
“上菜咯!二位客官您们请慢用。”小二笑了笑,回到原位,继续讲着。
清菊与洛书生虽表面不道明,但是城中的百姓却是不断传着消息,不过清菊也并未说要嫁给书生,书生也从未说过要娶清菊,两人关系一直相敬如初,只是清菊似乎还是不能笑出,洛书生也曾试图想逗笑清菊,但是清菊不但不领情还显得十分恼怒。
书生从此就再也没有起过这个念头,他在清菊的陪伴下勤奋念书,不曾管外界的闲人闲语。三年之后,又到了进京赶考的秋季。洛书生与清菊难舍难弃最终还是需要相离,洛书生盼得功名,清菊盼得郎归。
自从洛书生走后,清菊愈发压抑,心情比以往更为沉重,就这样日复一日的,日复一日的等。
当洛书生依旧落榜回来的时候,清菊早已奄奄一息。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洛书生难过的看着床上的清菊,后悔着自己的无用,祈求着清菊可以原谅自己。
清菊并不在乎,他是否高中,她只是问道:“洛郎,我怕以后没有机会了,你看定我的眼睛,说,你欢喜我么?”
书生一怔,看着清菊的眼睛,压在心中已久,却不能说出来不合乎尚礼的话语:“清儿,洛郎欢喜你……第一次见到你……便已经倾附于你了。”
“帮帮我?”
“什么?清儿?”
“帮我笑一笑……我已经忘记应该……怎么笑了。”
字字诛心,也不过如此了吧。
洛书生才明白了清菊为何从来也不笑。他用手轻轻撑起清菊的嘴角,让她微笑起来。当他放下手的时候,笑容已经定形了,再也不会低垂下去了。
闺房中空留低呜哽咽……
“好了好了,故事讲完了,客官慢用饭菜。”小二见二人动不起筷子,呆呆坐在位置上,知道自己是时候退下了。“有事您们吩咐,小的先忙活了……”
翌日清晨,两人一马从不笑楼中离开。
男子想起昨日的事情,问道:“小妹呀,昨日你到底为何发笑?”
女子一改昨日娇羞姿态,说:“安顿。”
男子大喜,问“安顿?”
“噢!哈哈哈哈哈!好一个安顿!”男子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向马儿恭敬说道“马兄!近来可好啊?!那店小二可有将你安顿舒服呀?倘若不是上等房,上等粮草,我现在回去找他讨个说法。”
马儿哪里听得懂,以为主人对自己撒气,一个劲的嘶鸣着,这马通人性。
“师兄,不要再逗雪儿了!”女子没有掩饰笑容,而是将它展现给男子,男子顿觉神魂皆颠倒。女子虽脸红,也没有再遮掩,而是顺其自然。
走了不知道多久,女子忍不住发问:“我等不了太久。”
男子不解问道:“什么?”
女子答:“师兄,你可有欢喜过我?”
“师兄甚是欢喜师妹了。”
只道是,愁情谁知独个瘦,心事难断不笑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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