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H7-31,集结大厅。
刚刚取回“烬”身份的夕象正在台上代替自己忙得不可开交,然而朝月却一点也感觉不到卸下重责的轻松。临近太空城遭到袭击,程度严重到了信息网混乱的地步,维和队莫名地被要求接管附近两个太空城的军势指挥权,似乎是该城指挥官奔赴受袭太空城参加会议,因而被卷入袭击生死不明。
介于情况的混乱,不只是身为“烬”的夕象,维和队全员手头上都增加了两倍以上的工作量。配置部队弥合失陷太空城的防御空缺,编成突击精英小队赶往虫魔碾压过的地带搜寻生者,甚至连对内部太空城进行事件解释的责任都部分落到了维和队身上,更令人惊异的是,维和队的可支配范围内竟然多出了两个刑死者。
“天呐,这哪是一座太空城受到袭击啊,简直就像翼神的最高中枢瘫……”
身边的流末只是下意识地出言抱怨,却戛然止住了声音,事情的严重性挂在周围每个同伴的脸上,任何会恶化气氛的话语都不该在这时候出现。朝月欣慰于不管是人类还是翼神,此刻都达成了某种微妙的一致性,但刑死者那边传来的信息却让她无法把流末刚才的话当成简单的抱怨。
受到袭击的太空城DH7-17,即是无方间。
详细情况朝月也没能了解太多,出现在这里的两名刑死者只是告诉她由于某种原因所有白鸟都聚集到了DH7-31,红衣X除外。他们留下这则模糊的信息未及说明就赶往编成救援的队伍中去了,然而朝月立刻就想到了芦苇丛中四方季异样认真的侧颜。
“姐、姐姐,我把整个太空城能跑的地方都跑遍了,还是没看到四方季哥哥。”
正在朝月焦心的时候,小情报员回来了。然而艾洛尔带来的消息,只是增加了朝月的不安。
“流末,我这里的工作你帮我代行,我离开一下!”
完全没有征求同意的意思,也没给对方留下抱怨的机会,朝月把灵能翅膀变化成了加速形态,纵身跃起,贴着顶板滑出了集结大厅。
白鸟们凝视着前方奔徙的身影,四方财团的鹰派、黎戊四的传承者,就算再过千年,这个男人也一如既往地偏执着他的真实,哪怕本人尚未能够回忆起自己穷极世间角落所为何物。
但是容不得伪装、容不得辩白,男人只要眼里揉进一粒沙子就要找出沙漠来,哪怕这是个被人们欢声乐道的“绿色伊甸园”。
男人偷食了禁果,坚信孕育出禁果的不是沃土、而是朽物,但仍旧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赖在了伊甸园,所以白鸟们只能跟着他。
“我不得不郑重提醒您,您如今的误判已经足够我们随时了结您了,就像曾经了结黎戊四一样。”
然而,提醒和警告是必须的。
“呀,听到了熟悉的名字啊。听说白鸟中有经历岁月长达千年的,我是否能有幸见到手刃我祖辈的老古董呢?”
“那正是在下了。”
四方季没有回头去看为首的白鸟那冷若冰窟的眼睛,他阴郁的脸色反倒成了白鸟们的倒影,然而口中却演绎着欢愉雀跃的声音,形同将死者的回光返照。
“跟我说这些,看来我的死已经是注定的了。反正无论死多少次,黎戊四最终都会恢复成那个无知的‘零件’吧,‘正确社会’这座巨大的机器从来都不会为一颗‘零件’停滞分毫。孤行的军国尚且如此,小小的财团继承人又算得了什么呢?”
四方季如同咏唱般控制不住高昂的音调,这是他所能做的最后发泄了,白鸟们像聆听将死者遗言般安静地听着。
“清楚、明白、正确……这些真的那么重要吗?个体活法千万,归根结底都只是一件事,那就是远离死亡、更加游刃有余地远离死亡。而你的举动,简直不可理喻。像影簧方就很聪明,他不清楚、不明白,甚至不正确,却能够安详天年,在你消失的冗长时间中,把你们两个人的荣耀打磨得光辉夺目。”
“所以他是鸽,而我是鹰。何况你们那么以见阅长者的姿态分析我的动因,真的好么?前面不还说‘不可理喻’吗——是啊!不可理喻,这本来不该是‘神’应该有的东西,但说到底‘神’都是人的妄想,妄想之我向着真实更近了一步,而你们仍旧是可悲的傀儡。”
白鸟们并没有回应挑衅的机能,而人们把这种反应称之为道德的高尚。在这场面向傀儡们的舞曲中,四方季用追忆的口吻消弭了歌唱的尾音。
“真想看看,黎戊四的那个时代,他又是为了谁而变得不可理喻的呢……”
翱翔的鹰停下了身姿,头顶上“DH7-31重症监护室”的铭牌亮着微弱的光,然而完全不能影响周围甬道的漆黑。白鸟们也随之停身,渐渐从黑暗中浮凸出来。
轻轻推开病房的门,坐在昏暗灯光中的方绪抬起了那张呆愣的脸——的确是比初次探病的时候恢复了许多精神,但仍旧抬着一双黑窟窿般空洞的眼睛。
砰——
重火器的声音从四方季急速探出的手里爆发出来,爆鸣开去的硝烟里方绪被炸飞了半边脑袋,然而却没有应有的出血量,和人类理所当然应该储存在头部的脑髓。
“孤行的军国,我特意为你准备的晚餐却不来,真是让人失望呀!”
四方季脸上扬起唇线,双腿却不受控制地往后缩,他握住旧时代火器的手已经因为紧张把枪柄捏得裂开了。
“原来如此,灵能武器会烧毁创口,无法展现出人类和虫魔的出血量和官能差异,看来旧时代的古董也有古董的价值呀。”
尾随在后的白鸟们跃身向前,把四方季挡到了身后。祂们常年猎杀虫魔,却不在意如何甄别虫魔,自身携带恒星级灵能的他们,又怎么会去研究火柴棍的用法呢?
别说刑死者这样的至高翼神了,就连四方季这样的“未成年”都曾经不屑理会旧时代火器。如果不是观察和研究夕象的行事之法,他也不会注意到火器和灵能武器用在虫魔身上的微小区别。
“一、二、三、四……五、六,除去赶回DH7-17进行救援搜索的两只,这里就是全部了呀。”
揭下人貌的黑红垢物粘稠着重组成人形的暗影,它的声音形同枯树干撕裂般尖锐而钝重。那是审视者的语调,置身事外,明确地指出站在这里的四位刑死者事实上是六位。
“啊,真是不妙的感觉啊——这样造物者视角的洞察力,是位面之侧吧。”
暗影背后的墙体中,本来打算佯攻的两位刑死者浮凸出来,单刀直入地道出了囚徒的名字。
“似乎不是第一次了,你‘杀了’别的虫魔诸王。”
纯白兜帽下唯一显露的唇线一如既往地平展着,白鸟们早就遗忘了讶异这样的感情,只做出最冷静合理的判断。
“杀了?”
四方季不禁出声,对不死种族的固有认知让他无法接受这句话,然而他逐个看向白鸟们的目光却没有得到回应。
“放弃吧,年轻人,这些老古董是不会回答你的。但我会回答你,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告诉别人‘他们乐意听到’的真相。”
“嘁——果然多少还是受到了位面之侧的影响啊——这种古怪的癖好。”
面对史前最强的虫魔,思维共通的白鸟们要制定出有效的击杀或者捕获手段需要相应的时间,因此它延缓交锋实在是求之不得。虽然会放任它高歌世间禁区,但作为唱给四方季这个将死之人的安魂曲,再适合不过了。
“不过,我有个条件,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方绪’的。”
随着暗影的声音传入四方季的听觉神经,白鸟们的杀意也随之涌来,这其中的沉重冻结了他的喉腔,回答变成了干哑的呼吸。
“哈!放心说出你的答复,年轻人,我能保证它们没法影响我们的对话。”
暗影的魔音仿佛筑起了高高的保护壁,四方季身上的重压感立刻消失了,语言恢复了自由。
“运气。”
然而四方季的回答却让暗影浑然一滞。
“真是没有诚意的答复。”
“的确是运气。本来的计划是在晚宴上泄露DH7-31某处存在无方间的假情报,然后从急于退会者中筛选出失踪者,再用重火器对‘会后失踪过一段时间的人’实施宁可误杀的区别。然而遗憾的是,没有人失踪,‘天灾’却在会后降临到了DH7-17。”
“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预计,我几乎毫无头绪,但我相信‘天灾’发生的时间点是会后,绝非巧合,至少孤行的军国从晚宴公布的情报中确认到了什么,才毫无迟疑地展开了行动。于是我改变方针,对与会者全员进行了暗中搜身,结果发现了虫魔的‘窃 听 器’感官碎片……”
“所以就直接带着旧时代重火器来问候方绪了吗?哈哈哈——这哪是运气,这是疯狂啊!”
暗影放声狂笑,剧烈的声纹波动让重症室的玻璃窗颤颤地抖动了起来,然而四方季却诡异的不觉得刺耳,反而有难言的舒畅感。
“有趣的回答!年轻人,让我告诉你吧——如何‘杀死不死’,那就是让它变成你!若以此法,世间万事万物,皆可杀之!”
暗影尖啸般的声音和白鸟们森然林立的杀意对撞了起来,四方季觉得自己成了暴风骤雨、惊涛骇浪间的独舟,任何一道雷电或者浪涛都能让自己沉入深渊,魂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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