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耸的钢架结构,纷忙奔走的人们,污秽世界中人类脆弱的壳——梦魇仍旧一成不变,变的只是立场。
这是前所未有的改变,朝月不再处在角落里抱膝蜷缩的女孩的立场上,而是成了那众多忙碌的人们中的一个。至于她本应该待的那个角落,缩着不认识的孩子。再看看自己,就是现在的自己,从盟战毕业的自己。
是啊,就算是在梦魇中,自己也不能总逃到孩子的立场上去啊。朝月如此想着,参与到忙碌的的人群中去,着手导航的修正、舰体能量的调配……忙碌但却幸福——每当她看到角落里的孩子们的时候,就会感到确确实实的幸福——自己履行着自己曾经受到的保护,成为了自己理想中的角色。
然而,所有只是崩溃的铺陈。
就像那憧憬着星空踏入其中的先祖在星空下反呕一样,朝月也深深地恐惧着自己拼尽全力保护的东西。
她和他们刻意保持着距离,不、是他们看她的眼神让她刻意保持着距离,仿佛这距离一旦被打破,一切行将崩溃。
孩子们仿佛用随时都会哭出来的表情,在向朝月传达着他们的不信任。没错、他们和那个时候的她不一样,他们根本就不信任身下这个脆弱的壳,以及维系这个壳的人们,哪怕其中有被他们曾经尊奉为信仰的翼神。
朝月非常清楚,一旦外面的秽物破壳而入,孩子们的眼里会映出翅膀的光,也许他们会一时间感叹那光的绚丽,但他们也会转瞬明白拥有这样绚丽翅膀的她终究也飞不出去,否则又怎么会造起、并依赖厚厚的壳呢?
但即便如此,朝月还是会在距离之外,静静地守护尚且无法独自站起来的他们。
……
“朝月。朝月?朝月!”
醒来的地方,是梦中的航船,只是角落里还没有需要守护的孩子们。年轻却明显比自己一行人成熟的军士,反复叫唤着自己的名字。他身边,夕象已经早早地站在那里了——仔细看过去,朝月才恍然,之前梦中的孩子们并非不认识,他们分明都顶着同一张脸,夕象的脸。
这样的明悟让朝月的行动再度迟缓了,军士相当不耐烦地啐了一声,她才过去和夕象站成一列。
“好了,他们俩今后就是你们的总队了。维和队以两人一组组成小队,为了长期培养两个人的协调性,小队都是以各位的相性配置的,今后不做更改。唯有总队可以在必要时刻拆开分别领导多个小队。”
迄今为止军士都还是一副想象中的严谨模样,但下一秒他整个人就脱轨了。
“啊啊——形式上的分队和说明终于结束了,今后各位随意吧。”
军士立刻摆出,不、应该说“恢复”成散漫的样子,一手揣在裤兜里,一手揉揉头发,吊儿郎当地摆手离去。几个和他装束一致的军人迎上来,和他一起勾肩搭背地往外走,但是他们除了装束一致以外看不出任何军人的成分。
“请问,随意是什么……”
朝月有些没反应过来,追上去打算询问点什么,却立刻被军士地痞般转过来的眼神吓到了。
“什么什么!我说得不够清楚吗?”
朝月正想进一步追问,夕象已经率先跨出一步了。
“嗯,阁下的态度转变的确是很奇怪,能劳烦解释一下吗?”
“哦呀——今年的新生很有劲啊。难道你们不知道我就是上一届维和队的‘烬’吗?”
对于“烬”这个称呼,朝月当然早有耳闻,那是维和队领袖的称呼,示意就算己身化成灰烬,也要守护队员并且完成任务。尽管这一届的“烬”与她无关,是她身边的男孩。
当然,不管怎么说,“烬”这个称呼也不会让人联想到眼前这个一脸地痞相的军士。
“难道你们不知道‘维和队’有‘违和队’这个绰号吗?说白了,玩过家家的学生游戏出来的你们,真以为自己能亲临第一线吗?哈哈哈——你们的表情真好笑!怎么,你们真不知道所谓的‘违和队’,仅仅只是连接人类和翼神脆弱纽带的花瓶吗?”
“你们只需要乖乖待在安全的地方等到一年任期过去,然后等着被分配到各地作为人类和翼神友好关系的象征就好了!”
军士的声音中带着笑,畅快、舒爽的笑,他高居在所谓看破世间的位置上,洒下鄙夷艰难向上爬的人的目光。
“虽然难以置信你这样的东西居然也是翼神……”不知道什么时候上前的四方季截断了军士的笑,话音优裕从容,“但我并不介意痛扁你一顿。”
“哦?难得我也会和你有一致想法的时候。”
夕象也上前一步,和四方季站在了同一身位。
“哈——看来今年的新生的确够有劲。唉,又让我想起了年轻的时候啊。”军士挥手支开了刚才还勾肩搭背的同伴,“我就来给你们上入队的第一课吧——听说你们经历了血色学园祭,本来以为能够成熟一点,更明白事理、容易接受现实。但看来必须交的学费还是得交啊。”
“学费?”
“啊,那大概是你们待会儿会断掉的肋骨或者吐出来的牙齿吧。”
四方季和夕象交换了眼神,紧接着一同看向军士。
“那也得看这课是谁给谁上呀。”
军士分明看到两个人一同开口说话,却只听到了夕象一个人的声音。而四方季,他的声音和他的拳头一起到来,拳头上覆盖着灵能翅膀碎片凝结出来的晶体。锋锐的晶体在军士脸上划出锐响,那是灵能翅膀的攻击和防御相互摩擦的声音。
向后倒滑出去,军士稳住身形,抚摸脸上几乎完全崩溃的晶体薄膜——刚才那一击,只差一点就伤到他的脸了。即便如此,军士的目光却没有停留在四方季身上,而是转向注视夕象。他明白前者的灵能翅膀固然强大,但问题却出在后者那里。
史上第一个成为“烬”的人类,军士之前就听说过,但并没有怎么在意。现在看来,似乎真的不容忽视。
“E的骗术师,果然有点意思。看来你的能力不但能用在敌人身上,还能用在队友身上啊。”
“你知道的这么多,可真让我头疼啊。”
夕象晃晃脑袋,缓步上前,这个时候异样发生了——军士像被按下暂停的视频般静止了——姿势、表情、鼓起的青筋,无一例外停在了夕象抬步上前的那一秒。而夕象正在走来,虽然很慢,但相比静止的军士却形同闪雷。
与毕业决赛时,对全场大部分人施加的骗术不同,这次演绎骗术的矛盾公布在了所有旁观者面前。
然而分明时间以正常的速度在身体里流逝,旁观者们却感觉自己仿佛也静止了般,只能眼睁睁看着夕象从腰间抽出锋锐的匕首,从军士破开了灵能防御的左脸刺进去,再从右脸穿出来。
血液喷溅,证明着军士的物理时间实际上并没有静止。
但是哀嚎并未传出,军士的身形就已经化成了磷光,漫天扬起,仿佛光鸟扇翅带起的羽毛。而化成光羽的,甚至还包括刚才喷溅出来的血液。
啪、啪、啪——
响亮有力的三下掌声从众人身后传来,和刚才消散成光羽的军士顶着同样一张脸却根本不像同一个人的男性出现在人们回眸的视线中。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上一代‘烬’,钴蓝青。”
钴蓝青彬彬有礼地俯身鞠躬,神情温和得能让人联想到青山环绕下的碧蓝湖泊。
“刚才的小测验实在是失礼了。因为世间对‘维和队’的确有那样的偏见,所以刚才的测验几乎已经是对每一代新人的列行公事了。何况又发生了血色学园祭那样的灾祸,确认各位内心对于自身职务的认识就更显得重要了。”
钴蓝青的目光从周围人身上一一扫过,刚刚双方对峙时立场动摇的几个毕业生羞愧地低下了头。打量的视线落到朝月身上,她却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她还在惊叹于那四散飘落的光羽。
也许对于旁人来说那只是绚丽的一幕,而朝月却深刻地明白那样的绚丽意味着什么——眼前的男性,钴蓝青竟然用灵能翅膀的碎片做出了一个完整的自己,不但复制了外貌和运动骨骼,甚至连其内部流动的血液都完美地再现了出来,以至于夕象洞穿“他”脸颊的时候,鲜血喷溅的效果都足够以假乱真。
这几乎是等同于造物的奇迹。
朝月无意间看到四方季,他也和自己是同样呆然的表情。朝月知道四方季也善于用翅膀碎片制作分身,但那样的分身和刚才钴蓝青展示的完全不能相提并论。四方季的分身只是外壳,说白了只是在对方视线不良的情况下引诱对方的人偶陷阱,而钴蓝青的分身却形同活生生的“人”。
“另外,这一代的‘烬’真是让我出乎意料的满意啊。”朝月和四方季还没从惊讶中恢复过来,钴蓝青的视线已经落到了夕象身上,“并且你很好地证明了,自己是一个人类。”
钴蓝青毫不避讳地和夕象对上了视线,尽管他明白对方眼底的毒素。然而这个时候,映在夕象眼里的碧蓝眸子也是一汪剧毒的湖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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