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野说完很快背过身,泪如洪水般倾泻。然而,他却觉得这些泪水是那么美好,只因这泪水缘由那个少女。
“站住…”
木野听到背后传来笠原隐忍的灰色声音,停住了。
“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沉重的疑问。
“只是想…不伤害笠原…”
“这都是胡话!你…有真的为我着想吗?有真正考虑我的感受么?你…只是沉浸在自己为我勾勒的幸福美图里,然后自己为自己感动而已!而我,是否真的能够幸福,你一定没仔细想过,也从来没想过确认我过得如何,甚至别谈来亲眼看看我…比起你的离开,更让我绝望的是你离开的意图!你一定不知道,塍,你绝对不知道…”
比起前面的话带给木野的震撼,最后少女喊出的一个名字让他全身僵住。
“他”是谁?
木野不知道。
但是,少女喊出了“塍”,木野就意识到,原来,那些伤心的话却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另外一个人,塍。一个,木野毫不知道的人。
哦,原来,笠原…不,只是他不知道而已啦。
他又怎么会…知道呢?
木野嘴里一片苦涩,但是却笑得极为灿烂。
其实,要在笠原说“你们”的时候就该意识到的。
于是,木野缓缓转过身,看着笠原,微笑着说:“原来是这样啊!对不起,没有考虑笠原的心情只想着自己可能被原谅…只是,我(11.03 19:15)不是塍,所以觉得更加抱歉…”
少女惊愕的表情渐渐转为灰暗。
她微微转身,只喃喃一句:“是的,你不是塍。是我弄错了。”
语气淡的让木野抽心的痛。
木野呆站了一会儿,突然转身拼命地逃离这个噩梦一般的地方。
所有的语言变得灰白。
所有的影像变得模糊。
好像,再也无法重新认识这个世界了。
“哦哦,一如既往的狡猾呢!笠原小姐。”一直沉默的不良突然拍掌,打破死寂。
笠原回以阴沉的笑:“比起我,你有过之而无不及呢!你的恶趣味,虽然不是第一次见识,却仍然让我感到恶心呢!”
“笠原小姐的褒奖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了,这么有趣的事情怎么可以少了我呢?我生来就是享受各种乐趣的。”
“到此为止了吧,我知道你的背后有谁站着,不必和我假惺惺的像认识很久的人一样。”
不良却摊出双手:“我也毫无隐瞒笠原小姐的意思,告诉你也无妨。我就是来当那个人的眼睛的,只要能看的到就要看到,然后把我的眼睛献给那个人。还有…和那个胆小鬼的相遇,并非偶然哦!”
笠原的脸色更加阴沉,不良连连摆手:“不要露出这么可怕的表情嘛,我只是顺从自己的趣味过我所喜欢的生活,这一点,和笠原小姐是一样的哦!”
“我可不喜欢把自己的兴趣同别人的兴趣混为一谈,你…尽管当他的眼睛好了,我没有兴趣干涉你们。”
说完,笠原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在渐渐变深的夜色中,少女的身影美丽而单薄,仿佛随时会被风带走一般。
“迷途的小猫,找到了回家的路么?”
“哼…”风中传来一声冷笑,“你知道,我回家的路不是这里,哦,也不是那里,甚至,不在这个城市里。”
“只要你需要,那么路一定会出现在你的眼前。”
“哼呵,现在的我不需要。”
“不需要么?其实,我了解优音比谁都想要回家的路,而且比谁都需要这样的路。”
“你又是何苦紧盯着我不放呢!如果你想要继续报复,我不会拒绝,但是…如果是别的…我怎能奉陪你呢?(没办法奉陪啊)”
“别的?优音到底在说些什么呢?”
“我知道的,你…”
“优音说过,敌人的胸怀是很大的,我很赞同这句话哦。”
“那又怎么样?我们原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
“我很受伤哦,优音,虽然第一次见面就让优音吃了苦头,但是…优音啊,摔跟头的人,何尝没有我?只是想要每天看到笠原而已,原来是这么的困难。”
“谁也不会被谁替代,谁都没有这个资格!”
“没错,我也从未想过要替代谁,我只能是我。优音明明了解我的心情…”
“是的,敌人黎森斯喜欢我,我知道。”
“…”
“我理解的,喜欢所背负的重量…那么甜蜜,却又那么悲伤…我不想伤害黎生,可是这不可能,正因为黎生对我抱有那种心情…我不能回报黎生的感情,但是,我一直努力尊重黎生的感情。我们…只能是‘敌人’啊,最相似的‘敌人’。”
只能拒绝你。
不是为我,也不是为你。
被负面的思想、心情、猜忌给完全的淹没了。
木野感到,唯一纯白的心情,此时正渐渐破碎,无法拼凑起来了…
“不要…这是我自己的错…所以…不要消失…拜托了…”
木野变得魂不守舍,连着一个星期没有去学校。
他呆呆地睡在自己的床上,不吃也不喝,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他涣散的瞳孔映不出任何影像,思想也停滞,彻底的将自己关在一个黑暗的世界里不愿出来。只在一个角落里,哦,不想醒来。
神如果也失去了光,也会在黑暗中喘息吧!
这样持续了七天,木野不吃不喝却没有死。
“不吃不喝”的动作,是这个少年的意愿。但是,他不知道,他其实既吃了也喝了。
并不是少年有神力,而是有个人在悄悄喂他吃喂他喝。
那个人是谁?
“哦哦,你在害怕我?拒绝我吗?”
木野忽然在黑暗中听到一个声音。他不由抬起头,虽然他什么也看不见。
“哼哼,我才不怕你的拒绝,也不怕你逃避我,反正我可以紧追你不放啊,你也逃不了的,所以,我是
胜券在握,所以完全不会担心。这可是秘密。”
什么…秘密?木野艰难地思考着。
“逃的人总是害怕被追上,追的人也害怕被追的人逃掉哦!这样的话,游戏就被搁置一边,吊人胃口,很难受哦!有人会嘲笑那些中途放弃的人,他们却不明白,放弃也是需要勇气的…我只是想要理解那个人的想法,仅此而已。但是,我不会嘲笑他放弃的勇气,没有完美的处事方式,我也一直过于强求自己…何必去追随那无法实现的理想…我已经看清了自己的愚蠢,如果真正要追求理想的自己的话,那便是…与我互相依靠的人,多一点谅解,多一点宽容,多一点自信,多一点满足,多一点珍惜,多一点不忍,多一点舍不得,多一点…啊,没有最喜欢,只有更喜欢,无止境的…再艰难,也绝不会选择分开…没有比这样的距离,更能让心心贴近了的…”
无比温柔的声音…
木野为之触动,不禁泪流满面。
他在黑暗中伸出双手,期望可以抓住那个温柔的声音,并且可以紧紧将其抱住。
然而,有一只手却把他的手拂开。
“贪睡的少年,你该醒来了。”带着淡淡的笑的声音。
“嗯…”木野点点头,然后,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光明仿佛要杀了他的眼睛般,灼痛了他的眼睛,但是,他忍着剧痛,只为看清眼前模糊的人影。
“不可以任性哦,眼睛会瞎掉的!”
“没关系,因为…我怕一会…哪怕只过一秒,就再也看不到你了…”
“不行!只为这一眼就毁掉自己的眼睛,那以后…都不想看到我吗?”
“不!我想一直看着笠原,一直…”木野覆上那双轻轻盖住自己眼皮温暖的手,泪水开始泛滥。
十指相扣,持续了数个小时。
“可以…摘下眼罩吗?”
“不行!还不够。”
“诶…”木野听出那话中的责怪,顿时噤声。
是的,他心中弥漫了大片的暖,他该受到惩罚的。但是,他却死也不想松开自己的手指。
又过了似乎很久,虽沉默着,但却能够感受到彼此的存在,所以一点也不会觉得不安。
终于…摘下眼罩了,木野眼中,果然映入了那个美丽少女的身影。
明明笑着,却流泪了。
“呐…你知道吗?如果真的心意相通的话,根本不需要任何解释,只要拥有这份纯粹的心情,我们的距离,就永远不会改变。觉得后悔吗,木野君?”
“不,完全不。如果我觉得难受,那也不是笠原的错。是我,接受了自己的感情,其它的,其实不重要。如果非要强求…我只有一个愿望,就是,此时的笠原,以后的笠原,我都可以与她在一起…一直…我只伤心,笠原看的不是我,会离开我…”
笠原摇摇头,说:“塍,是我的第一个理想,而木野君,是我的最后一个现实。理想已经破灭,而现实还是未完待续的(11.03 21:07)哦!”
木野呆住,继而哭得更加厉害。
他紧紧抱住少女,少女则在他的耳边狡黠地笑着。
“哼呵,如果木野君不介意的话,也可以继续助我实现我的理想哦!”
木野石化当场。
他正想着要拒绝,却没料到,他的话被完全堵在了喉咙里,只因为笠原带着那深有意味的笑贴近了他的面孔…
思绪、世界一片雪白,一片纯白,美的让他的心即将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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