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位于京都西北的阴阳寮分部,这是朝廷设立在海滨的另一个据点。我脱了鞋子,前来拜见传授我阴阳术的师父-角天师。
角天师操控的风神、雷神非常厉害,是一对兄弟,两人头上都长了鹿角、刺了刺青,缺点是整天会和彼此吵架。
风神瞧不起雷神、雷神也认为风神在他自己之下,谁也不肯让谁。
我刚走进海神庙,远远听见风神低沉的说:「汝偷吃吾的草莓大福,汝势必付出代价…」
雷神怒气冲天的反击:「上回汝还不是吃吾的仙贝。」
原来它们在吵架? 难怪远远听见雷神敲打雷震鼓的声响。
风神刮起强风、雷神也不遑多让、击鼓呼唤雷电,一座破庙顿时充斥着电光和风涡,俩兄弟打成一团,一时刀光剑影、难分难解。
「吵死了,谁一大早就在拆本天师的房子?!」 角天师气冲冲的从房间内奔出,抓起桃木剑就往风神、雷神身上招呼。
天师长得粗眉大眼、声如洪钟,一张脸黑漆漆的好像木炭,虽然看起来莽莽撞撞,实际上往往都是经过深思熟虑才行动。
风神害怕的说:「都是汝,把天师吵醒了!」
雷神抱怨:「还不是汝,不过就是个草莓大福。」
「你们两个猪头,通通给本天师闭嘴!」角天师高举桃木剑,一道沛然剑气就轰散了狂风和电流。
这一击看似毫无章法的乱砍,却是灵气充足,风神、雷神知道主人的法力十分厉害,谁也不敢说话。
角天师生气的说:「下次谁再捣乱,本天师的剑就收谁!」
风神聪明的转移注意力:「天师,泓濑小鬼回来了。」
「啊哈,司,回来得正好!」
角天师一看到我,笑声大作,怒气顿时消失无踪,他高兴拍拍我的肩膀:「好徒儿,你倒是回来得挺快,可有给为师带点伴手礼? 对了,你不是说要去见漂亮姑娘,怎么?心情不大好的样子?」
我郁闷的说:「师父,我被漂亮姑娘甩了。」
角天师惊讶的倒退三步:「什么,是哪个没长眼睛的娘们敢嫌弃我的好徒儿?!」
我拿起茶壶倒茶,望着茶汤中的倒影: 「师父,是不是我长得不帅才会被甩?」
角天师气的从墙上取下桃木剑,四处乱刺,刺得花瓶东倒西歪:「乖徒儿,你虽然不是全京城第一帅的男人,至少还排行第三,告诉本天师臭娘们住哪,为师替你教训、教训她!」
我好奇的问:「为什么是排第三?」
角天师用手撑着额头,一脚踩在桌子上,摆了个过时的难看姿势:「你大师兄长得比你帅,排第二,本天师是全国最英俊、最潇洒的阴阳师,第一名还用说!」
莲冷不防地出现在我身后,他穿着道服,手裡捧著羽毛扇,笑得像个十足的老奸臣:「师父明察秋毫。」
这个家伙最喜欢在背后中伤我,我跪在地上、悲愤的握紧拳头:「可恶,我连外貌都输给莲…难道我就这么差吗?」
莲听了大有意见:「司,做人不要太失败,你这样我当第二名都没有成就感。」
角天师气呼呼的问:「司,臭娘们到底是谁?」
我难过的指着京都的方向:「就是藤原晓。」
「糟你个破水缸,还是太政大臣的女儿!」角天师倒抽了一口气,不停咳嗽,喝茶还差点噎到:「啊啊啊…这这这…为师忽然灵力不足,要闭关三天。」
莲一脸天真无邪的问:「师父,你的手好像在发抖喔。」
「你们这些猴子猴孙,谁说我害怕了?!」角天师惊慌的收敛心神:「哎呀呀,乖徒儿,你要知道藤原家势力有多庞大? 自从藤原基经当上太政大臣,全国上下就瀰漫一股腐败的臭木屐味儿。」
莲笑吟吟的摇着扇子,他喜欢抓重点:「所以说师父怕的是藤原家。」
角天师赶紧撇清:「谁说我怕?! 是井水不犯河水!本天师还没那个闲情逸致去招惹藤原家。」
莲了然无趣的说:「放眼全国上下,也只有您与晴明可以和太政大臣平起平坐,他大阴阳师的头衔可不开玩笑的喔!」
角天师得意洋洋的说:「不是本天师自卖自夸,晴明与我堪称是阴阳道的两大传奇,放眼整个京都,能解开晴明法术的人也唯有本天师这个天才!」
难怪连风神、雷神这种等级的妖怪也被师父驯服的服服帖帖。
我有气无力的说:「晴明这么厉害,我们这些徒弟辈的是不是都该去喝西北风了?师兄扶我一下…」
「五千枚渡来钱。」莲不要脸的向我伸手要钱。
角天师双手摆后,站在香炉前抬起左脚:「傻徒儿,用不着把晴明当成敌人,他虽然学的是左派的阴阳术,没有他,我们阴阳师哪有这么容易发迹?」
我想想也是,若非晴明以高深的阴阳道说服阳成天皇,如今阴阳寮也没有如此庞大的规模和分支,但是想到晓晓被他迷得神魂颠倒,内心始终有些不满…
不,晓晓终究是给了我一个方向,她在京都等我的消息,我不能让她失望,赶紧问:「师父,我想要修练阴阳术、以完成百鬼志为目标,你大人有大量,有没有在短时间内变强的方法?」
角天师惊诧的说:「完成百鬼志? 这可不是容易的事儿,封印这世上的一百种妖怪,姑且不算上传说中的「十二使君」,光是比较稀有一点的海和尚、人面牛等已非易与,凭你三脚猫的功夫能应付吗?」
我被问得哑口无言,又不甘心轻易放弃,只能拼命看着师父,盼望他能指点我一条捷径。
角天师无法拒绝我的请求:「…唉唉唉,本天师知道了,让我想想…」
莲眨眨和善的眼睛看着我腰上悬挂的硃砂笔:「司,我看你这法器还不赖,要不要和师兄的换换?」
师兄又觊觎我的法器了! 我脊椎一凉,有如惊弓之鸟的大喊:「谁要你那支破破烂烂的笔? 上次你偷我的符咒就已经很过分了!」
「就借一下,保证会还你。」
「你已经信用破产了,懒得理你。」我一口回绝,很不满的说:「师兄,你别整天肖想拿我的东西。」
莲又把他那邪恶的眼神移向我藏在怀里的符纸:「师弟,我看你符咒画的还不错,怎么样,要不要和我的换换?」
为了不被趁火打劫,我只好没命地跑给莲追。
「你们两个猪头,通通不要吵,打断本天师天才般的思路!」角天师认真的想了想,他把桃木剑放在桌上:「司,既然你想磨练阴阳术,就往九州去吧,那里出现过很多罕见的妖怪品种,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那去九州封印妖气的任务就交给他。」 莲开始收拾行囊,一边哼着小曲: 「我就到濑户内海打猎…司,有收获记得回来跟师兄分享。」
我偷偷、小声的骂:「…师兄简直和狐狸一样狡猾,如果你投胎做了妖怪,肯定也是魔王级的!」
角天师说:「这点金币你带上,首先强化你的阴阳术才能更进一步!」
「我这就往九州出发!」
我迫不急待的收拾简单的行李,匆匆离开了海神庙。
莲摇着圆扇叹气: 「天师,我不知道司到底是聪明还是傻。」
「不用担心。」角天师再度耍起了桃木剑:「我敢肯定,他还没有发现你的真身。」
「就算司不晓得,总有一天会有阴阳师来寻找魔王级的式神。」莲抬头仰望天际:「朝廷刻意将百鬼志闹得沸沸扬扬,我面临制裁的那一天,迟早都要来。」
角天师拿着桃木剑戳他背心:「想这么多给自己找麻烦,快去锻炼还差不多,不是说要去濑户内海狩猎妖怪,快去!」
莲不禁苦笑: 「是,天师。」
蓦然,莲从怀里拿出了一张大红色的面具,面具相当狰狞,还有着高高的鼻子,他戴上面具、动手解开衣服,露出坚实宽厚的胸膛,奇特的是他的背后露出了两支巨大的漆黑色羽翼…
天狗手握翠绿色的羽扇、振翅飞上天际,厚重的云层低垂,却无法抵挡妖怪的羽翼,奇幻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云层之间…
目送莲离开破庙,忽然周遭气流一变,角天师敏锐的察觉背后有东西飞来,他转过身去,伸出两根手指夹住一只纸鹭,不住骂:「晴明那家伙,就喜欢捏纸鹭来装神弄鬼,这次又有什么事找本天师?」
角天师拆封纸鹭,内容却吓得他大惊失色,他慌慌张张的备齐法器,几乎是用不及眨眼的速度夺门而出: 「晴明,我可不准你使用这禁忌的术,这是阴阳道最危险的愚蠢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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