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疼啊！”墨颜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他的衣裳已经被血沾湿，黏在了身体上。“混蛋，今天到底是我的幸运日还是水逆日啊——可恶！疼死老子了！”
吴言静静地站在远处双眼盯着他那副瘦弱的身躯，他身上可怕的伤痕不断朝外涌动着血液，有卡瑞喵用利爪从他肩膀撕扯到胸口处的深深伤口，还有吴言从中间整齐划出的一道刀伤，以及他的背后上，还有被是什么东西灼烧过的伤疤，此时以为他破烂的衣服而展现了出来。
“怎么？看什么看！很惊讶吗？！”墨颜痛苦地阴沉着脸，朝着吴言突然大喊道，在张开嘴的时候，他的嘴角一道血液也流了出来，“你们这群混账东西，总有一天老子会把你们一个个蹂躏在地板上的！”
似乎是失血过多，他的脑袋有些发昏，他靠在了墙上，勉强地稳住了晃动的身体，手颤颤巍巍地伸到了口袋之中，掏出了暗红色的治疗药剂，开始咚咚咚地倒在了伤口之上。
「为什么没有倒下——」
吴言的脑中依然在思考着这个问题，墨颜虽然骂着狠话，但在见到他似乎老实了不少，也没有做些小动作，吴言也没有心思再动手，渐渐地松开了手上的剑柄。
见吴言冷冷地看了一眼自己后，就扭头转身离开，把满破绽的背影留在身为敌人的自己面前，墨颜的心中更不是滋味。
但他也不敢再轻举妄动，在见识到吴言那稚嫩脸庞后冷静而精湛的剑术后，他也不会蠢到穷追不舍。
“嗤！连动手杀了我都不愿意吗……全都是混账东西啊！”
墨颜把吴言对他的怜悯当做了蔑视，在想到这里的时候，他心里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他将腰间捆绑着的挂饰摘了下来，有些痛心的看了看那挂坠，本来散发着柔光的饰品上，此时已经黯然无光，还不满着裂痕。
“受不了了——”
他将那条挂饰随手朝着身后丢去，虽然这条挂饰一天之内就救了他三次，但也是他一次性就把这道昂贵的符文在一天之内用完。
在双子峰的时候，本来自己在后方观望摸鱼，却被米迦勒释放出的终极技“天国之路”波及到了一次。
在与卡瑞喵交手的时候，为了保证沾满毒药的镰刃能够刺入卡瑞喵的身体，但没想到卡瑞喵的速度与力量那么夸张，又大意地用掉了一次。
以及最后在吴言背后偷袭的时候，却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就用掉了那挂饰之上附魔着的符文最后一次机会。
【续命符文·苟】——在受到致命伤害的时候，不会被强制传送到祭坛转生，而是由玩家自己承担伤痛，
本来是为了求稳，而花了大价钱并且四处托关系，才让能力较高的附魔师帮忙附魔的符文，为的就是哪一天失利的时候，自己起码不会当初去世，还有一线苟活的机会。
但本就谨慎的墨颜，一直只是将它当做了自己的护身符，尽管带在身边快一年了，可在今天之前，一次都还没用到过。
“可恶！可恶啊！忙活了大半天，什么好处都没捞到……”墨颜狼狈一手扶着墙壁，一手捂住自己身上的伤口，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地移动着，“受了这么重的伤势，又得花掉老子的积蓄去治疗，畜生！”
墨颜瘦弱的身影缓缓地钻入了阴影处，不断地诅骂着吴言以及那些比他实力强劲的玩家，声音渐渐远去……
「等等！」
吴言望着着墨颜离去地方向，试图伸手阻拦。
但他并不是想要叫住已经放弃战斗的墨颜，而是眼前一晃而过的白色身影。
但它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等吴言反应过来伸手阻拦的时候，那道白色的身影已经遁入了黑暗。
而后。
“啊啊啊——！”
墨颜的惨叫声与着撕裂骨肉的声音从那阴影之中发出。
“为什么！！！”
墨颜的声音之中带着一道绝望的喊叫。
“那麻药明明可以让你躺上一天啊？！”
“那是你忘了我可是医生呢喵……”
“你还能保持理智地说话？！你个混蛋！！怪物！！心机狗！！啊——！”
一道道骨肉被撕碎，嚼裂的声音发出，最后那道绝望的叫喊声渐渐地微弱下来。
“畜……生……”
等吴言赶到的时候，黑暗之中，墨颜已经化作了一道彩光，消失不见，而那血腥的现场，也慢慢地退散而去。
彩光映照在了那道白色野兽的脸上，它面目狰狞着，开始仰头大叫着。
“喵——！”
那道凌厉的嘶吼中，带着一道让人心疼的悲凉感。
「为什么……」
吴言摸着被鲜血浸湿得滑腻腻的墙面上，他有些不满地盯着眼前这只白色的野兽。
“我是罪人呢喵，对于敌人为什么要心慈手软？尤其是转生者们——”
即便吴言没有说出来，卡瑞喵还是读懂了吴言的不满，用着利爪刮蹭着墙面，冷冷地说着。
「可恶……」
吴言握紧着双拳，将头低了下去，他心中满是不甘心，但却连话都说不出来。
这道不甘并不只是对于卡瑞喵的行为，而是对于整个世界。
要不是他亲眼看见，经历这些事情，他永远不知道吴语曾经向他提及的“两个世界间的沟壑即使深渊。”
那无穷无尽的深渊之中，填满了各种欲望与仇恨。
AI系统与人类之间究竟有什么不同……
“抬起头。”
尖锐的爪子抵在了吴言柔软的脖颈上，声音冰冷的让人心中发凉。
吴言没有任何反抗，他红着双眼，将头缓缓抬起，对上那双被愤怒填满着的红瞳。
“你果然还是——”
卡瑞喵突然停顿了下来，那道脸庞因为痛苦而越发狰狞了起来，而他那道高大的身影也迅速地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迅速地萎缩起来。
他身上的白毛开始迅速地失去了光泽，不断地塌陷、收缩。
“喵啊——！”
卡瑞喵发出了痛苦的惨叫声。
而抵在吴言脖颈处的尖爪也慢慢地消退下去，最后隐藏在了手下，变成了干枯的手指。
「没事吧？！」
就在卡瑞喵即将倒下的时候，吴言赶紧上前一步扶住了卡瑞喵。
卡瑞喵也重心不稳地顺势倒在了吴言的身上，但吴言马上就惊讶于卡瑞喵宛若羽毛般的体重。
“不，不用了喵。”
面对吴言的好意，卡瑞喵并没有接受，而是推开了吴言，顺势地靠在了墙上，神情疲惫地看着吴言。
“你还真是个滥好人啊喵、咳咳。”
那瘦弱干枯的身体甚至比之前还要夸张，他才刚刚说了一句话，就咳出了一道鲜血，而在那瘦弱的身上，墨颜留下的伤口依旧在往外涌着鲜血。
卡瑞喵指着刚刚墨颜消失的地方，在那面墙壁上，似乎有着暗暗的红芒在闪动着。
“虽然跟我没有什么关系了喵，咳咳——！但是，如果不阻止他的话，他就会把我们的情报发送给赏金公会，到时候——咳咳！！！”
「够了！」
吴言赶紧上前去，帮忙捂住卡瑞喵的伤势，但鲜血依旧在不断地往外冒着，从他的指缝之中流失着，染红了他的手掌。
在卡瑞喵那勉强的说明中，吴言才明白了卡瑞喵的用心良苦，并不只是单单因为仇恨这么肤浅。
「对了，工具箱！」
吴言转头看向诊所，他记起来，卡瑞喵的工具箱还落在了做手术的那个房间中，那里面的瓶瓶罐罐和手术工具会治好他的！
保证那一点点的希望，吴言转身打算立刻前往诊所中取来卡瑞喵的工具箱。
“等等，咳咳！”
卡瑞喵突然抓住了吴言的手，吴言疑惑地转身时，卡瑞喵那脸庞上，勉强地挤出了一丝笑容。
“我想和你好好聊一下喵。”
「这种事情，等把伤口止住再说也不迟啊！」
吴言固执地想要前往诊所，却被卡瑞喵死死地拽住了手腕。
“没事的喵，这种伤口没有什么大问题，我自己就能处理好的，要好好地听医生的话呢喵……”
吴言愣了一下，见卡瑞喵用破烂的衣服给自己包扎着，那狂涌而出的血确实立刻就止住了。
“来，我们坐下来吧喵，咳咳。”
在卡瑞喵给自己包扎后，他贴靠着墙坐了下去，并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空地，示意着吴言也坐下来。
吴言见卡瑞喵有些好转的脸色，也稍稍地放心，贴靠在墙面，缓缓地坐下。
墙壁之上的彩色血液已经消失不见，墙面上传来的冰冷让吴言不禁打了个冷颤。
“果然是冰原之都呢，又开始下雪了喵……”
昏暗的荒凉街道上，前些阵子暴风雪带来的积雪还没融化，天空之上有开始落下了一片片洁白的雪花，落在了卡瑞喵的手心之上。
「真的呢。」
吴言也随着卡瑞喵的视线，靠在墙边抬头望向天空，稍稍有些出神。
“卡莉喵啊——是一个单纯的孩子呢喵。”
卡瑞喵还是提及了这个话题，但他的话中却并没有了之前的悲愤，而是多了几分凄凉。
「嗯。」
吴言没敢看向卡瑞喵的脸，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将近一年来，我没有一天不挂念着这孩子喵，在外面逃亡的日子里，也少不了被人追杀、暗算和出卖，但只要想起我那傻妹妹的笑脸，我就觉得，我一定要坚持下去才行呢喵，咳咳。”
他的声音有些虚浮了起来，连那咳嗽声都渐渐微弱。
“说起来，我这个哥哥还真是不称职呢喵，为了自己的冲动和天真的梦想，就将妹妹一个人丢在了小镇里——”
吴言转头看着卡瑞喵，似乎对他的故事很有兴趣。
“其实就是一个笑话啊——改变世界、斩断这道无形的沟壑什么的……”
那道悲凉而后悔的自嘲飘向了天空，渐渐消散在了漫天而来的雪花之中。
「不，这绝对不是笑话！」
吴言激动地抓住了卡瑞喵冰冷瘦弱的手，用散发着异样光芒的眼神盯着卡瑞喵。
“呵呵呵，所以我刚才就想说，你这个孩子果然还是——”卡瑞喵温柔地笑着，随后拍了拍吴言的脑袋，“太单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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