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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8
  • Lu.an
  • 2019-07-30 23:18:11
8

the Chapter 8

1

当我们回到家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

“这是我第一次有朋友陪我过生日哦。谢谢你,这是我过得最开心的一个生日!”

那天她也说了类似的话。我听着,心里总算觉得很高兴。

此时的她穿着睡衣,轻轻卧躺在柔软的大床上。

她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然后注视着远处的日历,不解地说道:“你知道为什么吗——今天,好多地方上都写着‘2018.2.14’呢……”

“……看错了吧。”

她果然还是被注意到了,既然如此,我也不由得要考虑之后怎么办了。

我不可能这么一直骗到她。总有一天,她会明白一切。

到时候我该做什么呢?

也许……我只能祈祷,直到她梦醒的时候,都不要了解实际的真相了。不要回想起她经历的那些悲伤事情吧。让梦变得圆满就好。

“是嘛。”她并没有完全打消疑虑,但是很快就被另外的事情引走了注意力:“话说回来,最后那一场雪真是漂亮极了,我第一次在那样的环境中看见下雪。”

“是啊,亲眼看着雪花一点点从天幕中落下的经历可不是谁都有哦。”

她抓着被子的一角,祈祷着说:“真期待再过一次这样的生日。”

“想得美呢你,”我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前额的头发:“快睡吧,时间不早了。”

“可是……我有点睡不着。”

“睡不着?”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快12点了:“……那怎么办?”

“妈妈在我睡不着的时候会跟我讲故事哦。”

她还真是像个孩子一样。明明都14岁……哦不,13岁了。还在期待着床前故事吗?这倒也不奇怪,毕竟她的人生还是少了很多的阅历。拖着这样的身体,见识到的东西也不会很多。

“可是你妈妈还没有回来。”

“……是啊,爸爸妈妈……都好忙啊。”她叹了口气,随后用相当炙热的目光盯着我。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她在想什么:“难道你想让我给你讲故事?”

她没有明说,而是噗灵噗灵的眨着眼睛。这反倒比请求更有说服力。我感到进退两难。

“……那好吧……”我为难地挠了挠头。

但是……讲故事,突然让我讲故事还是无从下手。没用的小科普我倒是知道些,在报社听来的负面新闻也不少。但这些不可能拿来当睡前故事吧?我焦虑地想着,嘴上只能开始重复那无聊的话:“我先讲个简单的吧……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

她皱了皱眉头,一脸失望地看着我:“……这个故事……”

“……抱歉……我想不起来什么好故事——能不能下次啊?”我央求道。

她叹了口气,然后没有追究,而是继续说:“那这样,我给你讲个故事——”

“……昨天,妈妈给我讲了一个有关于‘鱼’的故事。”

“‘鲤鱼跃龙门’?”我的脑海中浮现这个古老的中国典故。

“不是。”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发丝也慢慢地散布在了枕头附近:“……那是一个,很悲伤很悲伤的故事。因为,那只鱼,只有七秒钟的记忆。”

“……七秒吗?”这个说法我也忘了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了。

这时,她又接着讲:“不过,我倒是觉得挺有趣的。一眨眼,看见的就是一个崭新的世界。所有的悲伤和痛苦都会忘记了哦。如果我也……”

她说道一半,然后戛然而止。但我也明白了她的意思——要是她也只有短暂的记忆,就不会觉得被整天困在

我觉得,这种悲伤的思考方式,和我印象中的雪依并不相符。因为在那一切发生之后,快速成长起来的雪依,已经变得那样坚强和积极。低落谷底之后,她反而只能看见遥远的天空了。

所以,我否定了“曾经”的她:“但是,所以的快乐回忆也会跟着消散了,不是吗?”

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是呢。毕竟要得到一个东西,还是要失去一些东西。”

没错,这个世界是等价交换的。努力过后,成果总会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显现出来。

我们难得地沉默了一会儿,她慢慢地把身子转了过去,让我不再能看见她的脸。大概,她已经困了吧。

就在我要对她说出晚安的时候,她又开口了。

“其实,我今天许的愿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那是……”

而则我提醒到:“你不是说说出来就不灵了吗?”

我从背影中感觉她似乎笑了一下:“……没关系的……”

“我希望——不要把今天发生的一切忘记,把今天经历的一切,永远记在心里。”

……多么渺小的愿望。我还以为这个时候的雪依心愿会更奢侈一点。比如说,出门旅游啊,能穿着好看的裙子跳舞之类。

我有些意外地点了点头:“……是嘛。”

这时,她的身体受凉一般轻轻颤抖了一下。

“……其实呢。你今天早上提到的事情:关于让我学习走路这件事……”

她仍然背对着我,用苦笑的口气:“一开始我真是被吓到了。”

“……哦,抱歉。我……”我一时激动。

但在我继续说出来之前,她打断了我:“我想试试——”

“你可以帮我重新学会走路吗?”

那真是太好了,我的努力没有白费。她终于接受了自己“未来”的心愿。

我相当高兴地点了点头:“当然。”

她欣慰地笑了,接着,她背朝我,指了指自己外套里面的口袋。

“那个,我想把那个交给你保管。”

“什么东西……?”

“在我左边第一个口袋,你拿出来吧。”

我走到衣架旁,掏出一个金属物。我朝那个熟悉的外形瞧去。

“备用钥匙?”我不知道该不该惊讶。

因为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按理说我还是该拒绝,我却停住了。

好像不论怎么样,她不让我收下就不会甘心一样。而我——

如果是一开始的话,我肯定不会接受。但是如今的我,在和她产生了这么多羁绊,了解了她这么多过去之后,我已经没有拒绝的理由和权力了。

“……好吧。”

我拿走了钥匙,捏在手里。

感觉有些哭笑不得,绕了一大圈子,结果这小金属还是到我手上来了。

“你早点睡吧,不要胡思乱想的了。”

“……”

她已经没有再回我话了,看来已经陷入了熟睡。

“……明天见,雪依。”

我关掉了房间的灯,然后离开了她的家。

晚安。

来到室外,我看着天上的雪不停飘着。

那片片飘落的,不仅仅是洁白,还带着丝丝的冷漠。我伸出手,感觉到温润的凉意。

我以为把它捧在手心它就会属于我。

可随着慢慢融化,蒸发,消失了,也带走了那点点的温存。

【2018年2月15日 星期三】

或许是下了一晚的雪的缘故,天气放晴了。久违的阳光在天边向我挥了挥手。

我推开窗,窗框上的积雪被我推了下去,与下面银白色的世界融为一体。窗外是银装素裹,四周像是拉起了白色的帐篷。

我呼吸着雪花洗礼后的空气,让窗外的阳光给了我一个拥抱。

地上铺着一层毛茸茸的雪毯,偶尔见得几些脚印在对我微笑。

看到这些景色,她会很高兴吧。

“又是新的一天了啊。”

在去她家之前,我先在家里的仓库中翻出来了一套戏服。

这是我初**演话剧时的一套衣服,恰好,我演了一只鸟。或许是鸡?但无所谓了。而穿上这身戏服是因为我希望借此,可以弥补昨天的那一丝遗憾。

我把滑稽的戏服装在了袋子里,小心翼翼地带到了她家的小区。要是被路人看到了,肯定会觉得我这套衣服很蠢的吧。之后我躲在她家门前的楼梯拐角穿上了衣服。

我套上头套便迫不及待地把手伸进衣兜,厚厚的手套导致我的手脚不太方便。我笨手笨脚地把钥匙插上,然后轻轻拧开了门锁。

我很期待她惊喜的表情。

我探出了头朝房间内,透过鸟头套的嘴窥视里面的情况。

她在呢,正一脸茫然地望着周围。大概是在等我也说不定。于是我等不及地冲进了她的视线里面。

“哇哈哈哈~~!”

欢快的黄色大鸟奔进了客厅,张牙舞爪地在她面前摇摆起翅膀来。

“雪依,早啊!”

“……”

她惊奇地看着我,张大了嘴巴,深邃的眸子里稍稍露出了一点不安。

看到她这副样子我并没有太意外,毕竟被一只鸟闯进家门任谁都会惊讶得目瞪口呆吧?看到她的表情,我也满意地取下了头套。恶作剧到此为止了。

“吓了一跳吗?果然还是被吓到了吧?”我笑嘻嘻地问。

“……”她似乎还是一脸茫然,甚至还有点不安。

“今天天气很不错,而且铺上了好厚的雪。真是难以置信——这是仅仅一夜的雪啊。”

估计之后天气就会有好转了吧。

“……”她继续偏着头,仿佛在观察陌生人一般警惕地上下动着瞳孔。

“这雪还没开始化,温度还不算冷。加上外面艳阳高照,是个相当不错的雪景天哦!”

“……”

而我,奇怪地依旧一个人欢快地唱着独角剧。一般来说,她这个时候应该很兴奋才对吧。

不知道我哪里让她没满意,

于是我提出了一个她一定会喜欢的建议:“走吧!我们出去打雪仗怎么样?雪依。”

她终于把不安的视线集中在了我身上,动了动嘴唇,肩膀不安地颤抖着:“……爸爸妈妈去哪儿了?”

“……”我被这个似曾相识的问题弄得哑口无言。甚至产生了某种错觉——

“为什么,一大早就不在呢…?”她继续问我,随后——

“还有……”

“……你是谁啊?”

“……!”

这种错觉随着这个问题,变成了我不愿看见的现实。

“为什么…会有我家的钥匙呢?”

……不……不会这样吧。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

等她问完了这几个问题之后,我终于笑不出来了。

沉默中,仿佛所有欢乐和兴奋都在一瞬间烟消云散了。

我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我咽了口唾沫,胆怯地问:“……雪依。今天……是你的,生日吗?”

“是呢。今天是2月10日。雪依的生日哦!”

“……”我顿时像是受到重锤打击一样,身子止不住地抖了起来。

在头晕目眩一般的冲击下,我坚持着问出下一个问题:“……是2017年吗?”

“不,明明是2016年嘛。这个问题好傻哦。”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然后她高举双手,哈哈大笑一般说:“今年是雪依的本命年哦!”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什么也不知晓的熟悉笑脸,就这么摆在我眼前。

让我顿时间喘不过气来。

我额头的汗水顺着脖子,流到了胸口,冷却了心跳。强烈的绝望感挤压着我肺部的空气。但是,我强忍着,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

“……雪依,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吗?”

我试图抓住最后一棵救命稻草。

她有些不知所以的看着我,明亮而幽萌的双眸在苍白的脸庞上闪耀。

“是。刚刚才见面的。”

“……”

结果就是如此。

我被遗忘了。再一次。

这种被人遗忘的感觉好难受,好压抑,好恐怖。

这种被人遗忘的痛苦包裹着我。此时像是被人从背后掐住了脖子。

心里压着一块石头,让每一根血管都犹如针扎。

我抑制住疯狂咆哮的冲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该怎么办?我说好要让她有一段美好的回忆的。

带着这段梦,离开。可是……

——金鱼的七秒钟记忆。

这个念头在我心头闪过。而我也发现了这个悲哀的规律。

每隔一天,牧野雪依就会丧失关于最近所有的记忆。不止如此——昨天是2017年,而今天却是2016年。

似乎,每隔一天,记忆就会继续倒回。

更为讽刺的是——每一天都是她的生日。都是那遥远而永恒的2月10日。

如果按照这种规律,明天她就是十一岁,后天是十岁,总有一天,她会失去所有的记忆……

到了那时候……

“……为什么……”我不禁眼眶发酸,鼻子也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

为什么……

这是为什么!

这孩子究竟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要让她经历如此多的悲惨之后,连做一场梦的权利都没有!

为什么要让她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啊!

我紧紧攥着的拳头在颤抖着,身上黄色的羽毛也都动起来了。

“……那个,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是谁啊?”她问。

这个问题,太过残忍。

对我们彼此而言,都太过残忍。

我愣了好一会儿,不知所措。

“……啊……”我张了张嘴,结果只是艰难地从喉咙挤出难听的气声。

时间沉浸在一片枯黄的时钟里。

“……啊,没什么……”

我多么想要继续告诉她——我是你的朋友,我是来帮助你学习走路的……可是这一刹那,我失去了夸夸其谈的勇气。现实的惨烈让我败得体无完肤——于是:

“那个……我是,你父母拜托我……来给你庆祝一下生日的。”

我说出了一个荒唐的借口,逃避了——懦弱地……选择了逃避。

我要紧的牙齿几乎要无法分开,艰难地撑开了自己的嘴角:“……雪依,生日快乐。”

但是她只是毫不介意地微笑起来:“谢谢。”

“……蛋糕在这里。”

我从门后面取出一个从街边买来的蛋糕。

“来,这是……给你的。”但这并不是生日蛋糕,太过寒酸,太过冰冷。

她似乎也觉得有些不满,但是没有明确地表示出来,而是偏着头问出了其他的话题:

“请问,我爸爸妈妈他们去哪里了?”

“……他们今天很忙,所以一大早就出门了……没有时间来陪你,所以,托我给你送个生日蛋糕。”

她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失望的眼神流露无遗:“……噢。是这样吗……”

我也一言不发地彼此沉默着。

我是否该留下来,再陪她过一个生日呢?但是……我已经没有再一次面对这一切的勇气了。

因为我预感到了——明天还是同一个结果。

……一定是这样的。明天,我还会被这样的状况折磨,而且那痛苦一天会比一天深重。

因为——她可能已经迎来了最后的时刻。今后的每一天,都是迈入更深更绝望的深渊。

……而我,没有凝望深渊的勇气。

终于,我开口了,声音像是在时间中腐朽的破旧齿轮在转动一样难听。

“……那……我先走了……再次——”

“生日快乐。雪依。”

十二个字,我用了三十秒才挤出口。

“嗯,谢谢。”她也再一次礼貌地对我笑了笑,但是眼角的寂寞和失落却扎根在我心底。

我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踏了出去,关上铁门。

我第一次感觉得到这扇铁门竟然是如此沉重。

在关上门的一瞬间,她的笑脸终于消失在了门缝中。

仿佛是把我们之间的世界隔断一样,门锁发出了咔嚓的声响。

这时,我才注意到那不只是一瞬间。而是有无数次的摩擦与碰撞。

而最终——

我选择了逃避。

2

我需要先冷静下来。我要先冷静。我如此告诫自己。

天气好冷。

但是我却把那身可笑又闷热的戏服脱掉了。

雪似乎正在一点点融化。这个时候的结晶水会开始吸收热量,让这个世界更加寒冷。

太阳光从蔚蓝的天际透射过来,这暖烘烘的射线刺在脸上,酥酥麻麻的,很不舒服。

一摊积雪反射阳光,令我目眩。

我把围巾——她送我的围巾从下巴处拉扯下来,让初春的寒冷吸入全身。

让我感冒吧,让我生病吧。让我就像她一样……把一切都忘却多好。

我停下。

回头。

她的家还在原地,她也应该是在轮椅上。这时的她,会趴在窗户上面向我张望吗?

雪白的地面印出了我苍老的脚印。

我可以很轻松地联想到她几十个小时后的命运。

如果我不想办法去理会她——

她或许会因为饥饿而死去。

……但是,最残忍的,莫过于即使我照顾她,她也会因为不断退化而无法自理,直到死亡。

她会在逐渐忘却世界的同时被世界忘却。

而这个世界,没人会注意到她,像一只冻死在马路边的麻雀。

因为她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是一个身在异国的人。人们只会在门口挂上辟邪的红绳子,把她的不幸搁在门外,不予理会。

而她自己也将变得无欲无求。因为直到某一天,她什么也会忘记,变成生命最开始的模样。甚至连诅咒这个世界的权力,为自己命运的不公而哭诉的机会都没有。

最后——

无声无息,无色无味一般在世界中被抹去。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

没有什么叫做牧野雪依的少女。

雪一般的少女……一个冬日过去就不见踪影的少女。

我哽咽了一般,眼角有中说不出的苦涩感。

“……都结束了吗?”

我迈步,脚下却一滑,我摔倒在了雪的拥抱中。

我没有从地上爬起来,甚至没有试图在摔倒的过程中保护自己。

我的雪簇拥着我。

我咆哮着,呐喊着。

啜泣着,无奈着,痛苦着。

我无能为力着。

我只是一个不合格的高中生,一个在报社打杂的打工仔——

我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我一瞬间变得无比沮丧了。

不管我如何否认。排斥,这是个不争的事实——我只有18岁,我不可能去改变这个世界,也不可能去扭转神降临给凡人的恶作剧。

“……啊……”我的喉咙中再次挤出了一股包含了绝望的气息。而这股气息,顿时开始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想要撕裂自己的喉咙一般大叫。疯狂地把鞋子踢踹在无辜的雪面上。双手捶打这不厚的雪层,直到它露出坚硬的地面,我捶得手腕破损,鲜血直流,让周围的雪变成了梅花的颜色。

而我的泪水,终于因为身心的疼痛,而久违地湿润了脸庞,和融化的雪一起,弄得我满脸狼藉。

“……为什么!!!”

“为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

为什么?

而这个问题,她也问过。

——是个没有意义的问题。

3

等到我肺部的气息再也没能炸出自己的喉咙时,我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些。

我抬头,看着眼前倒转的景象中慢慢跳跃一般地映射出来一个影子。

我的眼前站着一只鸟,在雪地中像一个渺小的黑点。

“……是你?”

我眨了眨眼。哭完后,我的声音很无力。

麻雀肯定似的拍了拍翅膀,绷带已经不知去向,只有缺少一小块羽毛的翅膀告诉我它的身份。

“……昨天好像没见到你,去哪儿了?”

我从雪地里挣扎起来,就像是在和一位老熟人交谈一般:“翅膀已经好了吗?”

它没有回答我,而是跳到了我面前,似乎……他是在寻求我的帮助。

……或者说……

它是在安慰身心俱败的我。

“……你的主人似乎把你也同样遗忘了。”我想起了它的名字:“……小翼……吗。”

或许,雪依是想起了自己未能面世的弟弟或者妹妹,所以才把“小翼”这个满怀希望的名字寄托在了它身上,拿来祭奠……那些无辜的灵魂。

我用手把它托了起来。我意识到,它已经成为了我和她唯一的羁绊。

“……那你,跟我走吧。”

我抬起头,一边虚起眼睛抬头看向阳光那头。

那树梢似乎已经已发出了微微的嫩芽,片片积雪却在它苏醒的时刻恒久地凝聚在枝头,把它深深地封印在透明的棺椁中,随太阳发出宝石一样的闪耀。

这是在如此反常的天气,如此冷漠的世界才看得见的异景。

【2018年2月16日星期四】

我在办公室里,坐在转椅上发呆。刚刚结束了打杂的工作,却陷入了无尽的空虚中。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在遇到她之前的人生这样空虚。

茶几上,小翼停在我的右手边,不时与我四目相接。

而我,现在也没有心情去理会桌上的一大堆资料。

无限的失落感笼罩着我。我感觉全身像被挖空一样难受。

在报社里好不容易熬了一个小时到五点。

我起身,今天又该去送报纸了。

——而我,却仍然无法对她置之不理。

我阴差阳错般再次来到了小区的一楼,此时她也应该是在家里的——因为她别无去处。

我站在门前一动不动,小翼也陪我沉默着。

她今天早上起来后会怎么想?会到处去找爸爸妈妈吗?会发现电视没法看了吗?

她早饭吃了吗?她会害怕吗?她会因为孤零零一个人伤心吗?

我不知道,也不愿意知道。

可我却迫不及待想知道。

“……你觉得呢?”我看了一眼肩上的麻雀它没能回答我的问题。

我提了提手中的塑料袋,犹豫不决。

我不清楚她今天是不是连该怎么点外卖都忘了,于是便买了食物过来。

我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她自生自灭的。即使我坚持不下去了,也一定会找社会福利机构处理——但那是我最不愿意的方式。

用钥匙打开了门。

我又看见了记忆中熟悉的憔悴的脸庞。

“……那个……你是……”她好奇地睁大了眼睛。

我也不知道是第几次看见她这个样子了。我毫不意外,可心里却在止不住抽搐。

“……送饭的。”我做出冷淡的回答,我不允许自己参入更多感情——那是对自己的鞭挞。“是你父母吩咐的。”

“……喔。”她十分失望地低下头。

“……那个,今天,是……雪依的生日哦。”她期待的看着我。她似乎有点怕生,眼神飘忽不定地闪躲着。但看得出,她很希望听到一句祝福。

“……十一岁生日吗。”

“是的!”她似乎也不在乎我是怎么知道的。残酷的真相让我心碎。但是我却没有任何勇气去面对她。

于是,我只是淡漠地说道:“那……我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她重新露出了笑脸。“爸爸妈妈都去哪里了啊——怎么会没有来陪我过生日呢。”

我体会到了她开口说话时话语里落寞的心情。

“……他们……很忙。”

我说,随后我就该就此打住,然后离开吧。但某种记忆中的本能在驱使我去说更多的话来安慰她:

“不过……即使是只有一个人,也要笑着去面对一切啊。因为,生活是需要用坚强的意志去奔跑。”

“所以,加油吧,雪依。”

我说着不痛不痒的话。笑着去面对?开什么玩笑……

这样的人生……这样没有意义而悲哀的人生……如何去笑着面对。

“……恩?”她半懂不懂地点了点头,也没有听出我话中的悲哀和无奈。

对于只有“十一岁”的她,要理解起来确实有一点困难。

“再见。”

说完,我便离开了这里。既没有去看她的脸,也没有再顾虑她的失落——

我察觉到我的心一点点在变成死灰烧尽。

从今往后的每一天,我也将重复这样无意义的事情吧……

我……真的要这样茫然地徘徊下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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