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呼——呼——呼……”不知道走了多久,柳恬妮已经挂在自己的背上睡着——她能愿意让我这个“恶魔”背着,我倒觉得这本是个叫人惊讶的事,更何况是睡得安稳呢?当然实际上我知道睡得安稳这件事是不可能发生的:我作为一个已死之人,完全可以不吃不喝不睡(之前的就当它是意外吧),而她却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还需要进行正常的生理活动,这毕竟多亏了我身上从不会有多少食物。突然觉得照顾好她难如登天了。
我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轻声说道:“起来啦,待会儿再睡。”少女还迷糊着,但还是勉强睁开了眼睛。“呀!”后背骤生一股劲,我趔趄几步差点没摔倒,但一时间又感到身上轻了几许。“饿吗?”我掸去灰尘,起身扭过头去,说道。她的双颊顿时染上红晕,但对于询问不置可否。我一边走着,却感觉她与自己的距离在逐渐拉远,我于是停下,她便也驻足不动。
“唉……”我暗自叹息,心想这道坎怕是一时半会儿只能无视了。记得早些时候还是清晨,这会儿太阳已经变得火红,当下一个夜晚来临的时候,事情大概要有点浮悬。当务之急果然还是住所与食物的问题。
“这么走下去可不行啊……”我又扭过头去,少女察觉了我的视线依旧是把头一甩,选择回避。突然间脑海中蹦出了一个点子——
“唰唰唰!!”这一阵急促的“风声”响起时,柳恬妮还撇着头观望远方不知名的事物。当她再看见那渐小的人影时——还有一个小黑点——她凌乱了。“喵!——”小封怀抱着石化了的主人的脚踝,扒着她的裤腿,一边不停叫着,俨然要将她拉回现实。
“哼!”柳恬妮带着点哭腔愤愤道。这个人居然,居然……她感觉自己要哭了,思宜姐的那一幕又浮现在眼前,“魔鬼。”
一时间荒原上又多了一股嘈杂的声音,我知道行进速度的疑难已经解决,便放缓了脚步——起伏在每一个人都能承受的速度上。就在这样的速度下,记忆、还是直觉?宣告了城市就在前方;而在城市之中,会有我所期盼的东西。
(二)
“好累、好累……”柳恬妮抱着小封,小跑不知何时已经退化成了迈步,继而变作拖沓,终于席地而坐。
“呼哧,呼哧,呼哧,呼哧。”少女的喘息声连绵不息汗液已经浸湿了她的衣裳,单薄的衣物愈加透亮。小封识趣地一跃而下,伏在了柳恬妮的膝旁。
“小封。”“喵?”“我好傻……为什么我要跟着他跑那么久呢?不论如何我都会死的吧?”她捋着小封的纤毛,说着。“像思宜姐那样。”她惨然一笑,丝毫没有察觉到远方的那个人影已经走近。“被那个人丢掉,被他丢掉。”
“是吧?”“严队长为什么要保护我呢?”柳恬妮目光一滞,陷入了久远的沉思。彼时,一件外套缓缓落在了她的肩膀上,好不温暖——不,是燥热!“你干嘛!”虽说也听闻过男人给女孩子披外套的事,但此刻她表示无法理解,不可忍受。
“我知道你很热。”说着路非宇瞟了一眼女孩的身子,湿漉漉的也不知是掉进了那个池子。这目光看得女孩一下子就紧闭了微启的双唇,面色绯红。
“我背你去。”“不要!”她立马站起,抬腿便要向前,然而这一走却让她上了天。“哎呀!”女孩只感到身子一轻,转眼间眼前便化为了黄昏的天,以及一张令人厌恶的脸——满脸通红的少女狠狠闹了一番,但都无济于事,她干脆就将那外套罩在脸上,好叫自己躲藏在黑暗里。表面看上去静如止水,心中则混沌无比,形容的恰是此刻的柳恬妮:“公主抱!不说好是背的吗,怎么……!我在想什么,我为什么要让这个家伙碰我?!可是好累啊……”不知怎的,柳恬妮只觉得在他的怀里分外惬意——太过闷热除外——步伐踩得多稳当啊,好像找回了摇篮时代的感觉。记得有一张合影,拍的就是哥哥和摇篮中的我呢!……哥哥……真的是……她的意识就这样模糊去了,谁也不知道在那黑暗中是否曾诞生过一滴泪珠。
“变安定了啊——”路非宇看着远方,城市的缩影已经可见了。
又是一个小时过去了,天空已经落下了黑色的帷幕,怀抱中回响着宁静的轻鼾。眼前是一座跨江大桥,沟通了荒野与都市。
隐去了已经藏匿起来的柳恬妮,从苍穹俯视,茫茫的江上只一粒挪动的“生机”,并残废的车辆与碾碎了的散尸,原生的冷清蜕变为了死寂。“在这种地方,真是不确定可以生活下去呢。”路非宇不禁感慨;片刻后,便已经正式步入那片现代风格的地域了。
他于是又将柳恬妮唤醒。
“怎么了?”女孩从外套里探出头来,弱弱地问道。“到我背上来;待会儿就能好好睡了。”柳恬妮从他的怀里出来,不甚理解,只跟着他来到了面前建筑的一边侧墙边,他指了指,说:“爬上去,我背你。”
柳恬妮沿着他的手往上看去——一栋十余层的平民住宅房,壁上交错着各房间的阳台与一根粗大的引流管。“你不是在开玩笑的吧?……”她战战兢兢地问道。只见路非宇回应了一个和善的微笑:
“你想要自己上去也是可以的啊,不跟你开玩笑——放心吧,抱紧我,会没事的。”你哪里来的自信,柳恬妮不禁腹诽;她理所当然的会想要迫使他放弃这个想法,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身子就这么有意无意的动了起来,靠上了他的肩头。他微微一笑,“这才对嘛。”
“小黑球,上来!”黑猫闻言,“咳咳”喵了几声,扑腾两下便一跃抱上了路非宇的脑袋,小封也因势爬上了二人的肩头。“那就开始喽。”“你小心点……”柳恬妮紧紧束着她的脖子,生怕一放手就会被摔得粉碎。
路非宇于是把住了引流管的突起处,寻了最稳当的落脚点,开始上攀。
一米、两米、三米……少女间或斜视一番,见了那恐怖的风景不禁一震,将头狠狠埋在了路非宇的肩上,惹得猫猫人人差点失去重心,倾覆而下。
“到了。”
“到了?”闻言,少女才将双眼又解放出来,可是却又发现自己悬在半空的事实,险些要晕过去。“你不是说已经到了嘛啊!!”女孩带着哭腔大吼。
“这确实是到了么。”路非宇表示很无辜,明明被选择的房间(的阳台)已经在临门处了,这难道不是到了嘛?或许只是两人对到达的定义有点出入吧。“到那台子上去,都上去,我好活动。”“我不……”原来两人的一旁正是一个架空调机箱的小平台,与两人差开一米不过,是很轻松的距离,而平台也恰容得下一个人有余(猫人猫)。“……”
“抓住就过去了,再不行你踩着我,蹬一下也差不多了!”“……不了,我还是自己来吧……”柳恬妮面露惊容,自己要是真的蹬一下,估计他就该从这里落下了吧。看着底下那“万丈深渊”,她仿佛觉得那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柳恬妮小心翼翼地将手探出去,闭着眼在那儿轻轻地摸索,挣扎了许久,“抓到啦!”
“嗯,再把脚也搭上。”好不容易抓住了一个倚仗,柳恬妮顿时感觉全身充满了力量,倏地就跃到了平台上。
“噶吱、嘎吱……”突然响起不雅的声音,回首便瞧见路非宇那无比严肃的脸庞在风中轻微振荡……“咳咳。”柳恬妮轻咳两声,以缓场面尴尬,赶忙又把头转过去,不去看他。然而这时路非宇已经一步跨上,挂在了她的前头。只见他又是一个腾跃,不偏不倚地把在了侧房的一面窗子上。他透过玻璃看去,房内空无一人,甚至仅仅是积了些灰尘罢了,是个理想的住处,接下来只需要把这窗子……
“呼——”缓了口气,他注视着这虚无的屏障,“咚!!”一道微不可查的裂缝在空气中蔓延开来。又是“咚!咚!咚!……”的声音响起,终于听得“啪嗒”一下,玻璃板化作零星水晶散落一地。
“来,抓住我的手。”他一股脑儿钻了进去,又把手伸出来,为她作把手。“我抓着你,你尽管放心。”
“哦,呃……好的。”她翻过护栏,反手握住,将手伸出,可是相差不过数十厘时,却又够不着了。
“够不着——”女孩把手收回,委屈巴巴地说到。“继续。”
“可是……”
“继续!”“呜……”她于是又将手伸出,进而倾下了自己的身子,两只手掌之间只差了十余厘了。
“唉——跳吧。”
“啊?”女孩惊异,似乎并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
“我说你跳吧。跳,跳,轻点跳,不会有事。”“知道啦!”真是的,催什么催。柳恬妮嘟囔着,在路非宇不断的催促下,她不得不紧闭了双眼,右腿一曲、一伸,重力什么的一瞬间成了浮云——她跃起了。
“啊!!——”“抓住了!”臂弯窜上一只结实的手掌,柳恬妮慌忙将另一只手也紧握在那粗壮的手臂上,而路非宇的左手同时也抓住了她那胳膊,将她稳稳地给拉住了。柳恬妮只感觉自己在上升,又经历了一个猛冲后,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房间中。
“呼哧——呼哧——”柳恬妮跪在地上大喘着气,刚刚的这一切真是太过惊悚,而更为恐怖的是,跟前的这个人居然还那么熟练!
“嗯?……说过了,‘待会儿’就可以睡了。”感受到异样的目光,他拿手指着一旁那张又大又软的双人床,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虽然上面似乎已经覆上了薄薄的一层尘土,不过他似乎并没有将这当做一件恶陋的事,而柳恬妮则是更甚了。她将自己代入了幻境中被窝内的场景,洁净无染——好像很舒服的样子……
“哼!”柳恬妮当真是一点都不想再理会这个男人了!嘴角带着一缕缕无法收敛的笑意,她一个“超快”的箭步闪进了那被褥里,一会儿又从里边丢出两只鞋子,整个房间顿时又沉寂了,沉寂到听不到呼吸声。路非宇无语,一时间花色小猫也跃上了床头,卧下休憩了,只有自己和小黑球被晾在了晚风之中。“有点肃然啊——”
“还有食物的问题,好像挺难办的。”他喃喃着,信步走回那碎窗旁,倏地又回到了来时的“路”上。
“喵——咳!”夜空中闪过一道黑影,好巧不巧地落在了他的头上。
“啊,小黑球。你怎么就这么黏我呢?”路非宇不禁感慨道。一溜烟工夫,这对小搭档就已经安全着陆了。
时间,尸变三十四日晚,七时半。“子夜前得搞定了。城市……”他看着这些个现代化而又空荡的建筑物,出了神。
“南……泷吗?那是什么地方?不记得了,应该是很重要的地方。算了,回去后再问问她吧。”他摇了摇头,阔步走在一条大道上。废弃了的车辆随处可见,可走着走着,路面上竟然只剩下了一些朽血与血渣,大块一点的尸体残肢竟是不见分毫。路非宇蹙眉,只感到莫名的担忧,却道不出是从何而来。只不过一个小型的杂货店已经出现在眼前,直接打断了他忧虑的思绪。
十余分钟后,路非宇重新从那商店中走了出来,两手空空,脸色阴沉得怕人。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江边房屋内——
宽大的被褥蠕动起来,从里边探出了一个精巧的小脑袋,望望四周,发现已经没人了,柳恬妮便看着那来时的窗子发呆。
“这个魔鬼、骗子、坏蛋!这个糟糕的男人,凭什么这么随便就把我丢在这!……”叱骂的声音是吼出来的,但少女的面容不见一丝阴沉,目光反而因看到了静卧的小封,逐渐变得柔和。
“爸爸、王弘、白哥哥他们怎样了呢?他们一定会没事的!对吧,小封?”“喵呜——”一声慵懒的猫叫传出,不知所以然。“思宜姐……姐姐,姐姐——妹妹会为你伸冤的!因为那个人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一想到当时那一幕,她便从心底感到恶寒,什么都不能否认那个名为路非宇的男人是个丧心病狂的死尸了。
“可是他为什么还要这样子,这样子……照顾我?——怎么可能是嘛!他一定是为了自己……”她抽噎着,是为了自己的无能而哭泣。
“姐姐,难道你也把我丢给他了吗?那个咬死你的人?”她又觉得内心有点闭闷,竭力逼迫自己不再往那个角度思考。
但一个疑惑还是印刻在了她的心中——那个自己亲眼目睹死亡了的他,又是怎么可能会全然恢复来到自己面前?这就像复活一般,即使是对于死者而言也是如此,更何况在她心中他是一个真正的“活死人”。虽然记忆上貌似出现了些偏差,甚至气质上,虚假的不像是同一个人。可这些天反复冲击已经叫她依赖上了他,他的名字叫路非宇,一个十分小众的名字,也不知道是否有什么深意。
话说回来,柳恬妮用力按了按自己的小肚子,“好饿……”她有点期待那终将会出现在窗边的人影了。
(三)
不知名的隐秘密室中,一个两鬓斑白的老头子平静地躺在一把枕椅上,嘴里叼着一支雪茄,一抽一吸的弄得他面前云烟缭绕。壁上六块硕大的液晶屏映射出了缤纷的色彩。老头若有所思地注视着正对的那块屏幕,画面中赫然是一个“负重”攀附在楼房半腰的男子。
“这来者不善啊。”说罢,又是一簇白烟从他的口中吐出。
“爷爷,对方可能是‘他们’的人,需要剿灭吗?”黑暗中缓缓走出一个中年男子,但和面前的这位老人比起,尚显得年轻。
“不必。这男娃子是个好苗子,拔来即可。”“是,爷爷,我们会尽力的。”言外之意,制服不了便将其击杀。
“等等,小鸣。”“怎么了?”“你看。”老人抬抬头,示意他看那画中人。只见那人正不要命地用头骨撞那钢化玻璃,来去十余下,那玻璃竟也硬生生得给他崩成了碎片。被唤为小鸣的男人一时陷入呆滞。
“这……”“先观察几天吧。也许是‘他们’的人?”老人说这话时将后半句压得格外低,但还是被男人捕捉到了关键词——
“他们?”他显然意识到了这两个字眼与自己方才所说的并非指向同一事物。
“这你不必管了。不过,倒是可以告诉你咱们‘夜行衣’还没能把自己打扮好,一举一动都在那群人的眼皮子底下。总归还是不够成熟啊!……”说道此处,老人不禁发出感慨,“别的话,等你回来,或许会说给你听吧。”
“对了,去物资组专挑精的,以我的名义!哼,那个小妮子,也好叫她的心痛一痛,不然还真把我当一把老骨头了!”
“好的,爷爷。”男人无语,腹诽老人都这么一大把年纪,还像是长不大的孩子一样。言罢,他的身影渐隐于黑暗,一时密室中只剩下老人一人。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唉——”
“你们做出这样的事情,就无恐于这些你们亲手造出的异类吗?”
“——真是可怜的孩子。”画面闪烁着,半晌不过,那屏幕视口另一端的男子又离空落地,渐出了视野边界。白发老人也受于寂寞合上了双眼。彼时过道中,名为“小鸣”的男子的视野逐步变得开阔、明亮起来。过道尽头,两位周身黑衣装束、全副武装的戒备员守在门口——他们是这个庞大的狩尸人团体——“夜行衣”——中巡游组的两名成员,领命在这里站岗,其实并不知道这狭隘的廊头是什么。两人见到“小鸣”走来,便同步退守到了出口两侧。
“嗯。”“小鸣”微微点头;他真名谢家鸣,因沾了些姓氏上的福气,成了那老人手下的一把手,同时也被其认为义子。虽如此,但无人抱怨,他本身的硬实力见者共睹。早已没什么好不服气的了。而那白发苍苍的老人,却是这偌大团体的三巨头之一,掌握着夜行衣最全面的渗透与机动势力。更是听闻那三巨头之首极为强悍,似乎仅仅二十出头,然而夜行衣的大部分成员都未曾与其谋面,甚至传出的消息都极为稀罕,众人对于这位首领也不甚了解。
“你是谁呢,是谁呢?‘他们’又是什么呢?是什么呢……只要把你‘请’过来,爷爷一定会高兴一点的吧?!”谢家鸣边思索,边快步向后勤部走去;健硕的胸膛冷不丁挡在了面前。
“呦!谢家鸣,走这么急,是不是老大又给你任务了?”
男子正出神,他抬头看那当道的人,忽而邪魅一笑:“啊,是啊!又被你猜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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