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医院的长凳上并不好睡。
有种无论把多少人的体温祭在上头，都没有办法使其温度上升一毫的冰冷。
空气中还弥漫着像粘液一样的消毒水气味。充斥着这般异样刺激感的口腔仿佛要被什么东西从内而外整个地包裹着，几乎被扯出去了一样。
脖子还有些不舒服，不过这大概只是因为落枕罢了。
坐起身，想稍微活动活动一下脖子。
结果发现一张毫无生气的脸正死死地盯着我。
“我操！”
“安静点，她们还在睡觉。”
是亦珂的声音。
“是你啊。”我拍了拍胸膛，松了一口气“你这张没表情的脸，放夜里还真是吓人。”
“呵。”
亦珂没有回答我，只是用一个淡淡地语气助词表达了他的不屑。
啊樱在狭窄的长凳堪堪翻了半个身，并没有被惊醒。
简雪则还躺在亦珂的膝盖上，安稳地睡着。
“手术已经结束了？”
正打算起身活动筋骨的我，突然发现了已经暗掉了的“手术中”。
“嗯。有点时间了。”
“现在几点了？”我打开手机，“5点半还不到？”
“是啊。”
“醒这么早啊……合着我就睡了差不多4个小时？”
“差不多。”
窗外的天空明显还和早晨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你是干脆一夜都没有睡吗？”
“那不至于，前前后后加起来，我起码睡了有两个小时多吧。”亦珂回想了一下，“先是睡了一个小时多一点，然后手术结束了，感觉到灯光暗下来的我就醒了，于是和那个被逼着除夕夜加班的可怜医生说了几句。”
“再然后呢？简雪舅舅怎么样了？”
“再然后我就又睡着了。”亦珂仰着头，“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姐姐姐夫就上来了。说是医院前后都打点完了，警察那边也稍稍应付了一点。说完之后，他俩就走了。”
“就走了？不可能。以我对我爹的了解……”
“你爹是有这个打算，但是被你妈制止了。”
就知道。
“所以你就掏出了手机想重蹈你爹的覆辙？我倒是不介意现在就告诉我姐你的打算”
“停！我认输。”
我退出了手机的拍照模式，乖乖地把手机收好。
“最后你就一直醒到现在？”
“并没有。差不多又有半个多小时——也说不定快一个小时了，我被不知道阿樱还是雪的梦话吵醒了。应该是雪，毕竟当时看她的表情有点难受。所以我就把她的头放在我的膝盖上，让她的脖子能保持一个比较舒服的状态睡觉。”
“我可不知道你有这种奇怪的癖好。”我吐槽道。
“我也不知道。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亦珂笔直地回答了我。
“我……”
我一下子说不出话。
“行了，你要是困，就再睡一会吧。”
亦珂看着膝上的女孩，合上了嘴。
而我则实在熬不住困意，重新睡了下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两位女生也已经醒了。
准确地说，我应该算是被简雪吵醒的。
“亦哥，我舅舅怎么样？”
也已经醒来的樱表情上并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波动，大概是还不知道昨晚亦珂让雪水再过他的膝盖上。
简雪焦急的模样，让亦珂一下子不知该怎么回答。
忽然想起来，昨晚上我好像也问了类似的问题，但是亦珂并没有告诉我简雪的舅舅怎么样了。
而他现在的表情，似乎也预示着这不是什么好消息。
“不太好……”
“什……什么意思？”
“放轻松，雪。冷静。目前看来，你舅舅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如果这周内没有醒来，再次苏醒的可能性会很低。”
到底是说出来了。
说实话，和我的预期很接近。
“头部受到这样的重击之后，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了。”
简雪看向我，眼神里带着一种祈求。
“那也就是说？有可能变成植物人吗？”
仿佛在祈求我否定她的问题。
这……这让我怎么说出口。
我看了看亦珂，亦珂点了点头，示意我实话实说。
“很高概率吧。你那个亲戚……叫啥来着？表姨夫？倒算是没留手，刚吸了毒，怕是脑子里还上头的要死。”
“吸……毒？”
她好像还不知道她的……表姨夫？到底犯了啥事。
“是的，吸毒。”亦珂低下头拍了拍有些发褶的风衣，没有再直接看着简雪的眼睛，“这些天变得暴躁易怒，大概是毒瘾发作了的症状。”
“这样吗。”
“嗯。你表姨夫吸的这种毒品成瘾速度极快，而且犯毒瘾的时候最明显的症状就是焦躁不安。”
是表姨夫，看来我没说错。
话说表姨夫这种东西血缘关系也太远了吧……
不对，这种应该算是没有血缘关系。
这个年代还有人会把关系算的这么清，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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