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012年12月27日,23点45分。
世界末日,
在今天,全世界的人类都在同一时刻等待着神的降临。
这里是中国上海,第三人民医院的顶楼。
梵蒂冈教廷、CERN(欧洲核子研究中心)、白色圣殿兄弟会,三个派系都将最后的赌注压在了这个名为王元龙的高三男孩身上。希望他能够召唤高次元的生命体ABRAXAS来到现世。
可是ABRAXAS并没有出现,在楼顶出现的只有无尽黑暗,那背后插着翅膀的一团黑泥。
黑马门尼,物质世界的创造者。
“新亚当,直面你内心的恐惧!”
见到怪物,王元龙的双眼中浮现出对内心最憎恨之人的恐惧,这种惧怕也就是黑马门尼的本体。
瑟瑟发抖的王元龙一动不动,好像被钉在木桩上似的,紧接着长者翅膀的黑色泥团缓缓飘向脸色惨白的少年。
最终他的的全身被怪物‘黑马门尼’的影子吞噬,变成混沌的黑色,被黑泥包裹的身体也已经不成人形。
太晚了,只剩下最后15分钟。时间不可能赶得上,一切都要结束了,新的轮回即将开始。
在计划失败之前,只剩下一只眼睛的王元龙悲哀地望着面前同样一脸茫然的独眼少女林雨琦。
然后少女用尽力气,对被即将被完全吞噬少年说道:
“王元龙,对不起,都是我们的计算失误导致世界的崩溃,计划需要修改。抱歉……”
“……”王元龙发不出声音。
“王元龙,我一定会回来救你的!我保证!我不会让你就这样和我一起堕入虚无!”
说完,身穿黑色风衣的少女林雨琦擦干眼泪,一瘸一拐地走上楼梯。
这个独眼少女没有参加战斗,只是在一旁观察。
拄着拐杖的她到了楼顶,打开通往楼顶的铁门,瞬间一股强烈的冷风向她吹来,她冷地直哆嗦。
阴暗的天空中盘旋着几架直升飞机。似乎是各家新闻台的专用飞机。
记者们的摄像机镜头都对准楼顶的少女,而林雨琦并没有望向天空,而只是径直向前方跑去,然后便从13层的医院大楼的楼顶跳了下去。
她如同一片枯干的落叶,急速下降,沉入未知的谷底。
只是她并没有害怕。
“梦境联结,断开。回归本体世界!”
最后,当她将和地面相撞的那一刻,少女凭空消失。
阴阳分离,两个人各自回到了属于自己的梦境之中。
很快,这个世界也不存在了。
有的,只是一枚新的种子,飘浮在虚无的红色海洋。
温暖的羊水。
甜蜜的子宫。
他回到了母亲那里,得到了重生
就此,第32次轮回观测/完结。
计划失败。
“我一定会回来救你,保证……或许我已经喜欢上你了……伟大的存在主义哲学中二少年。王元龙……”
林雨琦悲惨地笑了起来。
这是一个承诺,她必须履行的承诺。
神秘的宇宙,它存在于每个人的心中。
Cosmos。
宇宙是一条蛇,一条咬着尾巴的蛇。
蛇的身上刻着希腊文
“hen
to pan”
一,
就是一切。
(无限轮回早已开始,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2)
上海奉贤城郊,一栋历史悠久的白色别墅内。
办公室的破旧木门上挂着一块牌子:“赵德升博士精神疾病诊疗中心。”
房间内充斥着熏香蜡烛的气味,房间的中央在三面书橱的包围中,坐着两个男性。一个名叫赵德升的精神病医生,而在身穿西装的他,身前所坐着的身穿高中校服的少年名谓王元龙。
两人之间的红木桌子上,摆着一台破旧的金色天平,不过看上去已经无法正常使用,而天平的底座上刻着一个莫比斯环的图案。
王元龙冷冰冰的座着,孤独而拘谨,他的双臂交叉,垂在胸前,并不断倾诉着自己最近的状况。
在他的身上常常发生奇怪的状况,那是一系列的梦,几乎每个晚上他都会做梦,而与他人不同的是,这梦是连续的,就好像连续剧一样。
这种现象从2004年开始,在他的梦中总是出现一个自称小羽的女孩,而梦中的少女也总是伴随王元龙一同长大。直到2006年,这个女孩从梦中消失为止。
可到了今年(2012年)年底,这种反常现象再一度出现了,这一次连续剧般梦境的女主角的外形却是一个留着黑色短发的独眼少女,她应该就是当年无故消失的女孩。
日夜颠倒的双重生活,以及谜团一般女孩的再度出现,让王元龙感到寝食难安,就此他便询问曾经的监护人赵德升博士,以治疗自己的精神问题。
赵德升博士打开抽屉,取出的是王元龙在2004年的口述记录:
2004年8月23日。
我的梦中,是一个阴沉的雨天,孤儿院旁的悬崖下,有人落水。
大浪拍岸,海浪如同恶魔一般在肆虐着。
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让我不禁眯起眼睛.
放眼看去某个被海水冲至远方与我年纪相仿的女童,她望着我并向我死命招手。
这种情况确实十分似曾相识。
这种天气应该不会有人游泳吧,莫非这不幸的女孩是不小心掉进水里的?
大浪卷起,汹涌的海水吞噬了向我呼救的少女。
应该救她么?还是各走各路,或许未来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但倘若我这一走,她必定会死去,而我则会成为杀人犯。
因此我还是毅然居然地选择了前者,奋不顾身的脱下鞋子跳下水。
冰冷的海水将我的体温降至负数。
不小心喝下一口水,苦涩的海水正侵蚀着我的肺,让我难以呼吸。
我既然选择救她就不能放弃,为此我必须分秒必争。
最后我触摸到了她的皮肤,一把用力抱紧了她纤细的身体,少女已经由于缺氧而昏迷。
娇小的少女没有穿衣服,全身布满怪异的伤疤,以及蓝色斑点,应该是某场手术留下的痕迹。
女孩的左腿更是恐怖,网状的疤痕历历在目,使我忍不住转头望向其他地方,她的脸。
她长得倒是很漂亮。但她的第二性征还未发育,所以无法引发我的一丝欲望。
我勉强将一丝不挂的她拖向岸边,并为她做了人工呼吸。
可是就在那时,我在女孩的额头上猛地看到一条由马克笔画下的淡淡线条。
这是什么呢?手术前的检查么?赵德升博士常常提到的颞叶切除手术?全人类进化手段?
正当我陷入思考的时候,结果女孩吐出一口水,活了下来。
她不坦率地向我表示感谢,并告诉了我自己的名字。
小羽。这只是一个化名罢了,或许是恐惧的关系,她没有告诉我真正的名字。
当我抱着她的身体,准备站起身子的时候,身边已经有几十个学生围绕着我,还有赵德升老师本人。
所有人无一例外地穿着一双古怪的皮鞋形状的木屐,就好像几天前图书馆借到的奥斯威辛集中营画册上犹太囚犯所穿的那种木屐。
赵德升老师走向我,然后狠狠挥了我一个巴掌,于是我就被打醒了。
“你说,你梦见那个女孩烧毁了台球房?和你一起?”
“是的,我是主犯。不过我也以前也曾梦见她受到高中同学们虐待的画面。”王元龙低着头一脸阴沉地回答道。
“所以你对此感到担心么?害怕自己陷入其中从而影响日常生活?”
“嗯。”他点点头。
“别担心,王元龙,梦毕竟是梦,它不是现实,也不可能化为现实。做梦的时候是一个人格分裂,又重新整合的过程。既然梦境是你个人的事情,而你所扮演的你,连同在梦境环境中遇见的其他人,应该也都是你的人格碎片,在梦中你分裂成不同人物,但你只能通过意识控制其中的一个人——通过大脑自动匹配的和自己最相像的那块人格碎片。而当你从梦中醒来的时候,也就是整合了人格碎片,重新造就了一个独立的你。所以在你的梦中,无论小羽,或是梦中的那个我,都是你内心的主观想象。他们并不是人,只是来自于你的‘无意识’,你所制造出的‘客体’。”
“所以我不需要害怕?”
“那当然,梦中的那个女孩不过是你‘人格的一部分’罢了。对了,我先给你一些安眠药压压惊。你毕竟要高考了,这些奇怪的梦应该是你精神紧张而造成的。总之,努力复习吧!”
“嗯,赵德升博士,其实有一件事情我很想告诉你……”王元龙身体颤抖地开口。
“什么事情,慢慢说。”
“我曾经杀过人。”
“这是怎么回事呢?”赵德升的脸色一变,一脸疑惑地问下去。
“2004年的夏天,和孤儿院的朋友们在海边游玩的时候,我们都目击了一个女孩子的落水。”
“所以说‘小羽’真有其人?而你不知道女孩真正名字的原因,是因为她根本没有和你说过话。”
“嗯,可是我们却没有一个人敢跳下水救她。我们间接害死了她。”王元龙的双眼翻滚着泪水。
“这就是你常常做类似噩梦的原因,出于见死不救的负罪感。王元龙,不要再想了,那时的你,毕竟不会游泳,拯救落水少女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她却在我的眼前,活生生地被淹死。”
最终,赵德升博士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主意。
他微笑着告诉擦着眼泪的王元龙:
“换位思考一下,实际上小羽没有死,她通过你的梦境,被重新‘制造’出来了。她来自你的梦境,是你给与了她新的生命。”
Specimen Corporis Resurrectionem Test
理想肉体复活实验,
一个非常熟悉的词汇从大脑中跳跃而出。
听到赵德升的言论,王元龙的头脑中猛地出现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霎那间他的背脊发冷起来。在脑海里出现了一个未曾谋面的长发女孩,赵紫菱。王元龙甚至想起了这个从未见过的少女的名字,甚至知道她曾经就在这间房间里,在赵德升的办公室里,勾过自己的手臂。
虽然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王元龙的脸红了起来。
“这样真地好么?你不是说梦毕竟是梦,不可以和现实混淆么。”王元龙反驳道。
“‘不可与现实混淆’是没错,但有一点不能忘记,所谓的‘精神世界’并不是虚幻而是真实存在的,每个人都生活在‘客观物质世界’和‘主观精神世界’的二元体系之中。所以林雨……不,小羽,是真实存活在你内心精神世界里的少女,她已经和你化为一体。而这个精神世界,被我们称为‘本体世界’。你就是你自己精神世界的‘本体’,这个精神世界的一切皆来自于你自己。”
“所以你曾经说过,人类是连接物质与精神世界的桥梁。”
“没错。就此,你也别担心了,噢,对了,我这里有1张女仆咖啡厅的优惠券,今天好像是最后一天了,你帮我用掉吧。”赵德升从抽屉里取出一张早已经准备好的优惠券,交给双眼发光的王元龙。
“啊,谢谢博士!”
双手收下赵德升的优惠券后,王元龙便离开了,下午还要去学校。
房间里留下赵德升一人,茫然的望着大门,感慨万千。
“哎,王元龙确实长大了呢,记得他刚来孤儿院的时候……”
突然,赵德升感到脚下一股凉意。
他感到有些不对劲,便将头望向自己的下方。
整间办公室寂静无比,惟有墙壁上时钟的钟摆还在发出嘀嗒嘀嗒的声音。
赵德升战战兢兢地看了看自己的脚。
瞬间他的身体如同冰般凝结,他感到一阵头晕脑胀,似乎整个世界都崩溃了一样。
“这,这怎么可能?!”
他惊愕万分,因为他所看到的,是他不希望看到的东西。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赵德升的脚上竟然穿着王元龙梦中出现的那双木头‘皮鞋’。
“赵德升博士,你没发现么,你不是真正的你,你一直都生活在王元龙的梦里。你只是他所创造的傀儡而已。”
门外的黑影里,走出一个瘦弱的短发少女,苍白的脸上戴着眼罩。
而手臂上则柱着一根拐杖。
赵德升将目光移向女孩的下半身,他发现素不相识的女孩的左腿上突兀地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白色绷带。
“你是……小羽!”赵德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女孩的形象居然和王元龙口中所说的那个人一模一样。他甚至跳了起来,准备好了爬窗逃跑的准备。
“不要害怕,我对你没有任何敌意,另外,我这副残破的身体也不可能对你造成任何伤害。反倒我,是弱势群体呢……”独眼少女苦笑起来,慢条斯理地说道。
“我问你,你是王元龙梦中的小羽么?!”
“我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你这个问题没有意义,好了废话少说,你希望拯救你在第三次世界大战里死去的妻子是吧。”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件事?!”赵德升惊讶地说,他的脸色发青,好像看到鬼怪一样。
“我来自7天后的未来,我希望得到你的帮助,赢得代理人战争。”林雨琦伸出右手,露出善意却有些恐怖的微笑。
“代理人战争,那是什么……”赵德升一脸恐惧。
“一场杀死命运的化身‘黑马门尼’,然后和神合为一体的仪式。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件事情!赵德升,你不是大型生物计算机Gate的制造者之一么。”
林雨琦从包里取出几张照片,并将其整齐排列在桌子上。
照片显示着一个架子上,摆设着2个玻璃罐子,而每个玻璃罐子的培养液中都存在一只活体大脑,大脑上连着五颜六色的电线,而几百根电线通往一台巨大的破旧机器:两只大脑的无意识的终端,大型生物计算机Gate。
“你们曾经对外公开宣布:大型生物计算机通过真实的大脑完成电脑无法完成的逻辑推算。实际上,计算机真实的作用只有你了解吧,赵德升博士,白色圣殿兄弟会的负责人。著名的现代炼金术师。”林雨琦歪着头,露出狡黠的笑容:“一切都是为了制造贤者之石,回归最高价值么?”
“林雨琦和王元龙,所谓的互相联结的两个缸中之脑,永远生活在梦中的人类。代表阴阳的你们只有通过梦境才能见面。你来自他的梦,他来自你的梦。他是你意识的创造者,同样,你也是他意识的创造者。”赵德升说:“这里果然是梦境的世界。”
“我没有你说得那么善良,我希望杀死王元龙的人格,占据他的缸。而且,我们不能让伪教皇保禄七世的阴谋得逞。”
“保禄七世?”
“某人小说中杜撰出的人物,这你应该知道,他成为了王元龙世界的反派NPC,时刻威胁着这个崩坏的世界。你继续装好人,总会被拆穿,然后必定在几天以后被某人杀掉。倒不如我们联手干掉王元龙的主人格,让我支配王元龙的身体,就此我这个大脑占据他的缸。”
林雨琦悲哀地打量起自己的躯体,这个残破的身体就是她的缸,一个即将碎裂的缸。
墙上的壁钟指向10点整,并发出两声巨响,女孩忍不住颤抖起来,可很快又变得平静。
“你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本体意识?不是王元龙主观世界的客体?”
“是的,我和你不同,我是人类,而你只是一堆数据。现在以网络游戏打个比方,在游戏中,你只是一个NPC,而我是玩家。每个玻璃缸都是一台电脑,而终端则是服务器。但我的玻璃缸,也就是电脑的质量非常不好,硬件设施极不稳定随时都有报废的危险,所以我希望换一台电脑玩这款游戏。而我的掠夺目标就是王元龙的电脑。”
“杀掉王元龙,将他的电脑抢过来,继续游戏?”
“不,我有一个更庞大的计划,Psi,和你们,不,应该说是‘真正的你们’曾经失败的计划很相似。我希望得到服务器的控制权。占领Gate,成为这个游戏的神。再打个比方,如果这是一本小说,我和王元龙就类似于小说的作者,管理员黑马门尼好像小说的不可抗力,你们NPC是小说人物,而Gate服务器,便代表了读者。”
“你疯了,你会被世界杀死的!”
“黑马门尼么,是啊,一旦我开始了这场计划,游戏的管理员‘黑马门尼’就会尝试封我的帐号,所以,我要杀了管理员。”
“你到底希望什么?!”赵德升大喊。
“我想脱离这个游戏,我想得到真正的自由,脱离这场永无止境的孤独游戏!”
林雨琦低下头,长叹一口气。
“赵德升,加入我吧,因为只有在王元龙的本体世界里,才能完成这个不可能的任务。”
(3)
从穿越时空的梦中醒来的时候,林雨琦的身边散乱地放着一堆A4纸,她将纸张收集起来,才发现这是一位自称白静涵的女博士所著未完成奇幻历史小说;
她知道,这篇小说既是一切恐怖事件的开始、也将是一切的结束。
TIPS: [概念]混沌分离/衔尾蛇
"第一天应该决定了最后一天,就如蛇的尾巴应该回到自己的嘴巴一样."
Han to Pan 衔尾蛇头尾相连象征着无限循环的一条蛇.
衔尾蛇亦象征着最原始的元素。
荣格派哲学家诺伊曼(Erich
Neumann)曾经表示衔尾蛇是「前自我」阶段(Pre-ego)「混沌状态」(Dawn
State)的实际象徵,描述出不管是成年人还是幼童都存在著的童蒙阶段.
咬尾蛇也常常被物理学家当作宇宙封闭的系统模式(莫比斯环)
瑞士心理学家卡尔‧荣格认为衔尾蛇是炼金术中万物的原型,亦是炼金术中中的能量中心。他指出:
"炼金术士们,以衔尾蛇——那条咬著自己尾巴的蛇——的标志解说这个矛盾的悖论(指衔尾蛇进行自我伤害这个古怪的现象)。衔尾蛇,早就被指是象徵著「无限」或者「一切」,在古代的印象中衔尾蛇具有「摧毁自我」及「转化为循环模式」的含意."
第零卷的意义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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