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你确定要这么做？”
B：“我有心理准备。”
A：“目前还没有人敢直接往人类的海马体里注入海马体灰质，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B：“所以才需要有人去做这件事。”
A：“给老鼠注入灰质是因为它们的行为都相似，我们可以控制生活环境，给它们制造特定记忆，让这些老鼠只有对某件事的记忆是不同的，方便我们找到储存特定记忆的海马体区域。”
B：“然后取出那部分区域再注入另一只没有经历过这件事的老鼠海马体内，再观察这只老鼠是否会在遇到相同事件时采取上一只老鼠的应对方式。我还记得，不用提醒我。”
A：“先不说这件事能不能通过道德伦理审查委员会的批准，你要怎么找到和你经历相同，只有特定记忆不同的人？又怎么取出他的记忆？就算你不介意，他也不可能同意我们取出他的记忆啊！”
B：“所以，我找了一个不会拒绝这件事的人选。”
A：“这是？！死刑犯？！”
B：“他已经死了，注射死刑，不过我们成功的保存了他的整个海马体。”
A：“天父啊！你居然背着我做了这么多事，你真是疯了！”
B：“虽然我们相处很久了，但我还是希望你注意到你是我的助手这一事实。”
A：“……好吧，那个人的经历已经调查清楚了？”
B：“和我很相近，不过他比我多了个绘画的兴趣。”
A：“你真的要这么做吗？你要知道人类的记忆比老鼠复杂多了，他在画画时你在做其它事，这会冲突的。”
B：“做不做。”
A：“……”
B：“不做的话就废弃这个项目。”
A：“……天父啊，原谅我吧。”
B：“我就是看中你这种地方才会挑选你当助手。”
A：“省略学习的步骤，直接获取知识的方法啊，谁会不想要呢？要是能让全人类都用上这样的技术的话......你可以把项目书给我了吧？”
B：“没错，没有敢于挑战禁忌的人，科学又怎么会得到发展？！特别是像我们这样的脑科学研究者！这是项目计划。”
A：“我会成为普罗米修斯……，愿秃鹰日日啄食我的脏腑，愿这火为人类带来光明……”
……
A：“记忆启动时的兴奋区域已经知道了吧？”
B：“你已经问我六遍了。在他死前我就记录好了他回忆各种事情时海马体的兴奋区域了，你不觉得在即将开始手术的这时再问已经没有意义了吗？”
A：“这是对你负责，教授。即使你只打算注入0.003毫克的灰质，这对于人类来说依然是一件危险的事。”
B：“这0.003毫克的灰质已经反复确定了，就是记录他绘画记忆的灰质。另外这就是你在我脑袋上先装了个这东西的原因？”
A：“这不叫东西，这叫脑插。虽然很多人都不信任它，但制造脑插的团队已经对数千人进行过测试了，安全性可以保障。只有用它才能一直监控你手术后的脑波变化。”
B：“我讨厌那个团队，听说道德伦理审查委员会完全不管他们做的事，还天天给他们送实验体。”
A：“你只是嫉妒吧。好了，麻醉剂开始注射，做个好梦，教授。”
B：“如果，如果实验失败了，我不再是我了，你就把监测我的实验数据整理成报告当成你的成果发表吧……有了这些数据，你能和他们平起平坐……呼……呼……”
A：“教授？”
A：“真是不讲理啊，我已经背叛天父的教诲了，你要是还出现问题了，谁来给这么辛苦的我发工资啊……希望委员会不会查到我们的事……”
一周后
A：“你感觉怎么样？”
B：“头疼。”
A：“那就是没问题了，幸好手术很顺利，没有出现排异反应。”
B：“把数据拿来。”
A：“教授，现在你的脑袋还在和那团灰质产生联系，脑波不会有明显变化的。”
B：“已经一周了，拿来。”
A：“好吧，给你。”
B：“从数据上看只有细微的变化，拿文件来，开始记录我的主观感受。”
A：“拿来了，开始记录。你感觉自己的记忆有什么变化？”
B：“很奇妙……我想起来有些时间里我是在准备资料，但我还能想起来那时我在画些什么。我既在浏览资料，也在挥动画笔。”
A：“你想测试一下绘画技术吗？”
B：“画笔，画布，颜料。”
A：“准备好了。”
B：“画……画这个吧。”
A：“这是什么？”
B：“印象画，新印象主义，他画的是这个。”
A：“虽然我一点都不了解，但能看出来你的画很好。”
B：“虽然和印象派一样强调光感，但是更严谨，采用点彩技法绘图。不过他的风格更明快些。”
A：“就是用小点画画？虽然看得出来画得不错。也许他那时是个阳光的人。”
B：“剩下的就记不清了，但是下意识能画出来。这就是这0.003毫克灰质所能做到的吗，很好。”
A："数据上还没显示出明显变化，就已经能做到这样了吗。"
B："我开始期待注射更多灰质了。"
A："你就没有什么混乱的感觉吗？或者不适感。"
B："目前感受不到，不过能看出来注射进来的这部分灰质成功地扎根在我脑子里了，你看机器显示的兴奋区域，就是灰质注入的区域。"
A："那么先记录下这些，如果没有问题的话，一个月后再注入更多灰质。"
B："我很期待之后获得的经历。"
两周后
A："注入的是0.01毫克，按照记录，提取的片段是这名死刑犯结束学业走上社会的记忆片段。"
B："浮现的记忆更多了，我好像重新经历了一遍找工作的尴尬。"
A："你当初找工作时被拒绝了？"
B："不好相处，这个男人和我很相似，这段记忆即使当成我自身的记忆也不会有违和感。"
A："这男人不是一个有反社会倾向的人吗。"
B："倾向而已，不是一定会犯罪。孤僻有利于钻研。"
A："这次的兴奋区域和上一次的很接近，也许你的绘画经历会受到影响。"
B："确实，我感觉到他这一时期的绘画风格有所变化。我把这种风格画了下来。"
A："你是不是把它也当成兴趣了......这是印象派的画风？"
B：“野兽派。不过他画的自然和原来的不一样了。”
A：“暴风？下面那些破碎的是……森林？”
B：“嗯，这应该是他毕业后的画。他画的画全是冷色调，他的情绪很……低落，他在发泄。”
A：“好混乱的画风，他很暴躁？”
B：“没有实验室愿意招聘他，岗位饱和了……该死！”
A：“嗯？！”
B：“不，我有点混乱了，他记忆里的愤怒有点影响到我。记录下来。”
A：“你确定没问题吗？我觉得实验继续下去会有点危险。”
B：“继续，在我的预料之中。只需要一点灰质就能让我多掌握一个技能，没有停止的理由。脑波变化怎么样？”
A："开始紊乱了，而且你的各种脑波切换频率也增加了，最近你的生活有**扰到吗？"
B："不，我感觉良好，只有在绘画时才会出现不属于我的记忆涌现的情况。"
A："但那只是最开始注入的灰质在起效果，现在注射的灰质是之前的三倍，而且才刚和周围脑组织取得联系，我很难断定接下来的记忆不会自行涌现。"
B："这方面我更清楚。"
A："好吧，接下来我们该开始分析脑插监测到的数据了，开始工作吧教授。"
B："自从这个项目开始，你积极了很多啊，这么感兴趣吗。"
A："不！这是......这是为了不拖慢实验进度，我们的实验本来就绕过了审查委员会，越快结束越好！"
B："哼......当初选择你是正确的决定。"
第三周
A："现在你平静状态下的脑波也有了变化，这是怎么回事？"
B："没画画的时候也会想起他的事，这么说是在抽取灰质的时候把其它记忆也抽取了？这记忆和我平时做的是有重合的地方？看来抽取时失误了。"
A："不只脑波变了样，在我看来，你的说话方式也变了很多。"
B："我调查的时候知道他和我的经历很像，不过相似度还是高出我的预期了，这样的差错在可控范围内。"
A："但是对实验变量已经产生影响了吧？这样的报告还会有影响力吗？"
B："首先不会有人再愿意像我这样接受实验，其次找到和他经历人格相近也很困难，我自己也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到那个死刑犯，最后只要我们能把这个实验完成，整个学界都会知道我们的研究，有开头，就算委员会禁止也会有其他组织资助我们进行实验。再次实验的条件也会容易达成。"
A："不过要先成功。天啊，我觉得我们真的已经疯了，做一次不够还要多做一次！"
B："现在说这话已经晚了！你觉得还有回头的可能吗？！"
A："教授？！你怎么了？"
B："......"
A："你是不是开始被影响了？"
B："......预料之中，现在情况怎么样。”
A：“两次注入的不同区域在绘画时都处于兴奋状态，但第二次注入的区域在不绘画时也偶尔会被激活，根据你的证言，该区域被激活的时候，你正在工作。”
B：“需要使用的知识他也拥有，所以存在激活的可能。”
A：“但是这两块区域似乎有连成一片的趋势。”
B：“奇特的迹象，莫非人类的大脑灰质和白鼠的不一样？居然能长到一块。”
A：“这次注入的灰质也在这两块区域附近，如果这些灰质真的会连接，实验就出现不可控因素了。”
B：“先别急着停止实验，或许这会让我更快速地掌握绘画的技能，在出现更糟糕的特征前别停止。”
A：“你……好吧，但是我不会再注入灰质了，先观察一周再做决定。”
B：“行，现在把这些记录整理好吧。”
第四周
A：“脑波越来越杂乱了，但是感觉又不是普通的杂乱，这一定有别的原因。教授你在做什么？”
B：“绘画。我，不，他后来一直靠卖画为生。期间经历了很多啊。”
A：“你应该只想得起来绘画的技能才对，为什么中间会掺杂这么多无关的记忆？”
B：“这些也和他的绘画有关，吸取时有可能被一起吸出来了。”
A：“你还在画这些印象派的……这是什么！这令人作呕的东西！是生物吗？！”
B：“这是如同你的天父一样的神。”
A：“你说这团烂肉和眼睛的集合体是天父？！我的天啊你是不是被这些记忆搞疯了？！那个死刑犯到底经历了什么？”
B：“吸毒，自残，抢劫，献祭……他开始变得不正常了。不过这不是印象派，我记得这是哥特派，一种比印象派古老一些的画派，崇尚展现黑暗？记不清了，不过我没有他吸毒自残的具体记忆。”
A：“这些疯狂的涂鸦是哥特派？我可从来没见过黑色的神！这是邪神吧！我越来越觉得该停止这实验了。”
B：“你怎么能……先看看海马体的情况。”
A：“果然，开始大面积联接了，你在绘画时脑插显示这几次注入灰质的区域都有兴奋，但是这些区域不止在绘画时兴奋。不如说，现在它兴奋得频繁了好多！教授，你不会被那个人的记忆洗脑了吧！”
B：“怎么可能！他已经死了，这只是些有活性的脑组织！不要忘记最基本的科学素养。”
A：“哦！好吧，我确实有点冲动了。那么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我觉得现在实验数据已经足够了，可以停止实验。我还想把这整块多余的灰质重新吸取出来，虽然你可以直接获得绘画的技能，但还会被这些灰质中的其他记忆影响，不能让你继续带着这死刑犯的记忆。对了，死刑犯的罪名是什么？”
B：“杀人。”
A：“什么？这太危险了，我们必须马上结束实验！明天整理完数据就把这块灰质全吸出来。”
B：“嗯……确实应该结束这一切了。呵呵呵呵……”
……
A：“好了，终于把这些数据都整理好了，就差分析总结了。”
B：“……”
A：“主观感受配合脑插的全天记录，这次的文章影响力一定很大，不过分析这里还是有点问题。”
B：“……”
A：“这个脑波图我怎么看都和普通的紊乱不一样，你看，如果只是情绪混乱或者普通的精神疾病，脑波不可能这么混乱……教授？你还在画这些奇怪的东西。”
B：“这是尤格……斯……”
A：“把这几周的图汇总一下，看起来真是渗人，结束后我要快点给你手术了。”
B：“……嘿嘿嘿嘿嘿嘿咕啊！”
A：“教授？！你怎么了？”
B：“这是很简单的问题啊，这不是一个波函数，这是两个波函数的叠加啊！”
A：“两个波函数？！这不可能！两种波函数叠加的不是这样的，图像应该是更加杂乱才对！”
B：“因为这两个波函数发生了干涉啊，蠢货。”
A：“难道是因为两人的脑波过于相似，连频率也相同吗！这样的人应该很难找到才对，但你是刻意在找和你一样的人！我现在就分离这两个波函数看看！”
B：“哼，你知道也没有意义了。”
A：“这是……果然是两个脑波发生干涉现象了！但是这不就意味着……嗯？原先的脑波怎么活动频率越来越微弱了？”
B：“大概他已经不在了吧。”
A：“你……还是教授……吗？你到底是谁！”
B：“别叫我教授，我不是教授！”
A：“啊啊啊啊！”
B：“没想到我还能再回到人间……这就是古神的力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成为祭品吧，然后，作为交换，给予我无上的智慧！死！”
……
C：“日前×××××研究所发生一起命案，死者是×××教授的助手×××，被凶手在研究所内残忍分尸，部分器官丢失，案发现场的设备被严重破坏，所有资料全部丢失，×××教授则行踪不明。警方断定凶手是×××教授，犯罪动机尚不明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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