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这是……什么意思……?”少女捧着自己破碎的面容,不,与其说是捧不如说是自毁般的抓挠,这样嘀咕道,蹬得快要掉出眼眶的眼睛里是满满的难以置信。
“啧。”姜凌不耐烦地咂咂嘴,“我知道你想干什么。可惜那个过场动画真是又臭又长,无聊又狗血。不好意思了,我完全没有评论的兴趣。”
“咿……咿……”抓着自己脸的娅楠嘴里发出莫名其妙的呻吟,她一边挠脸一边使劲拽着自己的头发,一副痛苦万分的样子,突然仰起脖颈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哀鸣:
“啊啊啊啊啊啊————————”
老实说,姜凌至今还是不明所以。只是这孩子吼这一嗓子,姜凌眼前的既有景象又开始发生动摇和消逝,迅速变化成了另一番样子。
看着眼前这张差点被自己一刀**眉心,却还在乱转眼珠的女孩的面孔,姜凌知道自己又回来了。
“我还以为憎恶的精神污染能把那女人弄死呢,至少把她骗去跳楼吧。结果……还真是弱啊。”黑无常捧着下巴用百无聊赖的口吻说道。他的伤口现在几乎都已经恢复完全,除了布料还保持着被砍开时的破碎状态,皮肉已经完好如初,根本看不出有受过伤。
他并没有进行任何疗伤自愈的行动,纯粹靠着拖延时间运用身体自带的回复能力完善状态。
“你被天尊的神兵削几刀试试?那憎恶还没魂飞魄散我真是吃惊,也许是那姑娘手 下留情了,毕竟女孩子心肠软。”白无常充满鄙夷的眼神瞥了黑无常一眼说道。
“那这么说,那憎恶现在也翻不起什么浪了吧?雷王的武器就是厉害……一个人收拾了这么难对付的角色,就是不知道接下来她打算怎么处理。”
“你还记得我们接到的命令吗?”白无常突然收敛了那充满嘲讽的眼神,严肃起来问道。
“在对方还未觉醒之前将其带回地府,凡人魂魄引渡进入轮回,神兵收缴,呈给上界。若是对方有明显反抗行为,绞杀魂魄收缴神兵。”黑无常的声音越说越低沉,白无常接话道:
“依我说,这个命令太死了,居然完全没给我们留后路。”
“你是说……要考虑失败的可能吗?”
“你自己看,这姑娘目前的状态,把那憎恶作为标准来看,她一个人可以顶五个以上鬼差的战斗力。结果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你是说……我们两个就算是完全恢复了状态去挑战她,也肯定会失败?”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不过这姑娘到底怎么回事我还是没看懂。她的武功套路战斗风格和那位上神一模一样,如出一辙,这不是单单模仿能做到的。我真的在怀疑是不是那位上神将自己的元神伪装成貌似无害的少女来躲避上界追杀。”
“喂喂!如果真的是天尊本人……那可是被打遍三界无敌手被称为‘战神’的后稷啊……这么说她刚才是故意卖蠢隐藏实力吗?”
“不像,就是因为不像故意隐藏实力所以这一点也很可疑。”白无常摸了摸下巴说,“比如那个平地摔……如果是恶意卖萌的话我会报警的……上神本体明明是个大叔啊!!不不不重点不是这个,喂你也是个武夫,看不出来是故意隐藏实力还是确实在逐步变强吗?”
“要依着我的观点,她没有故意隐藏实力,确实是在飞快地变强。只是我隐约在那女人身上看到另一个影子,我总觉得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白无常捏着下巴凝思片刻,突然说,“莫非是那个?”
“哪个?”
“就是……‘骨容’。”白无常似乎在谨慎斟酌用词,“听闻有一些在某方面造诣极高的仙或神担心自己的技艺能力有朝一日失传,想出了一种储存虚拟概念的法术。这种概念当然包括武功招式套路等等……”
“哦哦这个我知道!”黑无常说道自己认识的概念时立马激动起来,“说起来确实可以这样保存实力,如果他把骨容放在凡人身上,这地上数以千亿个凡人还真的没法找,说起来确实挺安全的。不过……天尊保存起来的这些武功招式……凡人能用?”
“‘骨容’这种东西,可储存也可以读取,如果这种假设成立的话,这姑娘肯定是读取了骨容内的内容并且已经纳为己用了,可是这才一天啊……她死亡才一天不到啊……她怎么能?”
“别说这么多了,就一句话!”黑无常不耐烦地打断了白无常的话,“打不打!”
“见机行事。”
“你这说了不是跟没说一样嘛??”
“先观察观察。”白无常眉头紧缩,似乎也没有闲谈的兴趣,黑无常只得悻悻地闭嘴。
姜凌俯视着眼神哀戚绝望的少女,说实在的现在她的样子几乎连人类的基本姿态都看不太出来了,乱发之中是几乎错位的五官,以及沾着的不知是否是因为怨念而留存下来的血迹。
可怜吗?确实是太可怜了。
姜凌的刀尖悬在她额头上方只有一指宽,她的面部也渐渐合成了正常比例的模样,而身体且渐渐恢复到了一个普通人的肢体形态,准确地说,是坠楼后的肢体形态。
“哎,为什么那些污秽都放弃她了?”黑无常眨了眨眼,似乎有些不能相信,“你看,那些脏东西不再附着着她了!”
“因为她的怨气已经几乎被恐惧取代了啊……”白无常懒洋洋地解释道,“越深刻的怨恨对那些污秽来说就是越好的食物,吃的都没了还围着干嘛?当然不鸟她啦。”
“你的意思是说……破解憎恶还有一个方法那就是把它吓破胆???”黑无常指着姜凌的背影提高了八个调问道。
“我也想知道怎么才能做到,一会儿你去问问?”白无常一脸嬉笑地指着姜凌道,黑无常啐了一口不再回复。
“你……也……讨厌我吗……很讨厌我吧……她们……她们都在骂我……骂我**……贱人……妓女……都在……都在骂我呜呜呜……”
娅楠那本来就变形了的眼睛皱了一皱,淌下了泪水,怨灵竟也能悲恸哭泣,这是姜凌从未想象过的。她沉默了片刻,垂下了悬在娅楠头顶上的刀垂下了胳膊放在一边,嘀咕了一句:“虽然不知道你还有没有理智能听懂,总之……”她将音量回复到正常水准,俯视着少女说,“绝望吗?恨他吗?”
“你在……说什么……?”
“这是你问过我的问题,现在我来问你,你又是怎样。”
少女愣了一愣,泪水又滑下脸庞,只是以哭泣来回应。
姜凌起身闪到一边保持着半跪的姿势,指着徐启祯的方向大声说:“他就在那里,想见就去见他吧!”
徐启祯立刻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天台尽头姜凌让开后出现在他视野中面容崩毁肢体扭曲的女生。在他眼里那就如同被毁坏的人偶自己坐了起来死死盯着他一样恐怖。
“不不不……别过来……”徐启祯徒劳地扭动着被铁锁捆死了的铁锁无力地挣扎着 试图搬动身体,嘴里不住地嘀咕念叨。
娅楠脸上依然泪水纵横,血和水混在一处,让她的脸几乎花得看不出五官,唯有那双依然有神的漂亮大眼睛注视着徐启祯躺着的方向,看向他的那瞬间他眼里似乎就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然后她缓缓地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向在地上蠕动挣扎拼命摇头几乎要哭出来的徐启祯。
“这是什么发展?”黑无常扶额道,“突然切到言情频道了吗?”
“你看那姑娘的眼神。”白无常捅了捅黑无常的肋骨不怀好意地笑道,“言情?想太多。”
娅楠一步一步地,仿佛朝圣般缓缓地跟着这个轻悄悄得节奏走着,走向逃跑不能的徐启祯,虽然姜凌很有冲动冲过去一脚踩住他的脑袋让他别像毛虫似得蠕动,但是估计徐启祯再怎么努力也挪不开十公分远,这种小两口的历史性会面她还是不要出镜比较好。
不对,为什么感觉身边有一阵阵风掠过?姜凌忍不住望向身边,空空如也的地面上,似乎能用肉眼捕捉到一团团流动的黑气,却无法看清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们 从姜凌身边流过流向那边的徐启祯和张娅楠的方向。
姜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虽然她连敌人的样子都没见到。
“阿祯……阿祯我终于又见到你了……真的没有白等……”站在徐启祯身边的娅楠跪了下来,伸出颤抖的双手缓缓地抚上徐启祯的身侧。
姜凌觉得徐启祯真的哭了。他的头深深含在胸前发出语意不详的呜咽,整个人尽可能地蜷缩在一起,简直如同婴儿在子宫中的姿态,即使这样他还是在拼命颤抖,更别说抬头去直视娅楠了。
姜凌看看他又看看娅楠,不得不捂住嘴免得自己笑出声。
“你看那个姑娘真变态,她居然笑的好开心。”白无常指着姜凌说,黑无常立马赏他后脑勺一个巴掌怒道:“你现在不也在笑!!”
徐启祯依然筛糠一样地抖,完全不敢正视身边的娅楠。
“阿祯你看看我啊……你不说想多看看吗?”娅楠用颤抖的手撩起耳边的鬓发,满眼期冀地盯着徐启祯,“你为什么不抬头看看我?”
“我求你……”徐启祯终于从颤抖的牙关中挤出破碎的言语,“别恨我……别恨我……”
“我不恨你呀,阿祯。”娅楠的声音温柔得如梦似幻,“我一直一直,一直都很喜欢你,以后也是,永远都是呀。”
姜凌发出了一声冷笑。
现在想想,她从见到娅楠的怨灵开始到现在所遭受的种种,一直都是无辜中枪的后果对吧。徐启祯关她什么事?张娅楠关她什么事?为什么她一直处于一种不战斗就会完蛋的状态,到底是谁逼的她?她很想冲到张娅楠面前问一句:你不恨他,那你攻击我作甚?我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谁给你的理由让你憎恨我?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这一坨破事就是bullshit。
徐启祯终于敢把头抬起一个小小的角度瞥一眼娅楠,立即被那张十分惊悚的小脸吓得胆气全无,重新把头缩回去,并且颤巍巍地说:“你……你别来找我了好吗……我已经死了啊……你也死了……都死了为什么还要这样?”
“我知道啊。”娅楠慢慢抬起头,空洞的眼神望着夜空说,“我想的一直都是和你在一起啊……就算死也要在一起啊……”
“噗……!”姜凌不合时宜地笑出了声,随机她赶紧捂了捂嘴,对着转过来的娅楠摆摆手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继续。”
“阿祯……”
这次娅楠还没说完,徐启祯似乎从眼角瞥见了什么,立马抬起头,惊恐的神色从娅楠身体左侧移到右侧,再投向后方,他似乎已经吓到面部神经崩溃,只能膛目结舌无法言语了。
姜凌一直是低着头当故事来听那两人对话的,突然听到张娅楠尖叫了一声就立刻抬起头,只见本来跪在徐启祯身边的张娅楠身体,手脚不知道被什么物质缠住,那似乎就是由浓浓的黑雾主城的触手一般,翻滚吞吐着能让人明确感受到的恶意。张娅楠一边哭喊一边被强行从徐启祯身边拖开,拖向天台边缘。
姜凌快走几步来到水箱下方,冲着无常们喊道:“喂!那是什么东西!”
“哦,那个啊。”白无常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指了指张娅楠被拖走的方向说,“那个就是组成憎恶……那个攻击你的女怪物身躯的污秽啊。这种东西也是有基本思维的,你若是足够强大就可以吸引大量秽物依附,反过来就会被吃掉咯。本来这些东西也是遵循这弱肉强食的规则的。”
“那这家伙怎么没事?”姜凌指了指目瞪口呆的徐启祯。
“因为他身上束缚着我们鬼差的缚魂锁啊,就算是再多的脏东西都要忌惮,当然不会动他。”白无常说到这里,似乎是示威一般勾起刻薄的唇角。
[也就是说……张娅楠要被刚才她利用来攻击敌人的东西反噬了?]想到这一点姜凌不由得心口发凉,她看着张娅楠已经歪曲了的手脚拼尽全力地想要伸出那团挟持她的黑雾,嘴里断断续续地呼喊着,然而这样得她分分钟就被雾气中伸出的乌黑的手爪往回拖。
“阿祯——!!阿祯救……救我啊!!!”娅楠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朝着徐启祯伸出手嘶喊道。
“你……你救救她吧!”躺倒在地的徐启祯突然冲着姜凌喊道,“你不是有刀吗?很容易的吧?”
“……”姜凌望着张娅楠被拖走的方向,沉默了片刻,然后低头俯视着徐启祯。
那双毫无波澜的眸子,就像一潭冰冻已久的死水,除了凉薄,读不出任何情感。
“你……你不是很强吗?为什么不救她!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嘴贱!但是她是无辜的啊你就不能……”
“现在说这个不觉得委实太晚了吗?”姜凌依然用那样的眼神俯视着他,说道,“无辜?这是她应得的。”
“你为什么这么残忍!!”徐启祯似乎是费尽了肺里最后一点空气喊话。
“你到底是在为她悲哀,还是在害怕我会把你怎么的。”姜凌微微眯起眼睛,冷淡的眼眸中立刻多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徐启祯没有说话,他只是用绝望的眼神望着天台边缘,那里有被雾气裹挟的五个手指扒着,紧接着那五根手指再也撑不住,消失在天台边还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一圈一圈回想在深邃无底的深渊中。
“带我去地府……带我去地府啊!!”徐启祯哭着喊道,“我不要呆在这里!!!”
“小子你想去地府?你以为地府是请你去吃流水席住总统套房的?”白无常满怀嘲讽意味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徐启祯愣住了。
“下了地府,你首先要做的就是去地狱报道。”黑无常接过话,口气完美传承了白无常的恶意满满。
“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我们那边总共有十八层地狱,我就列举几个跟你有关的。第一层拔舌地狱,生前挑拨离间,诽谤害人,油嘴滑舌,巧言相辩,说谎骗人者必去。第四层孽镜地狱,生前犯了事确因为不合理的理由没能得到应有严惩的人必去。第九层油锅地狱,生前私生活**,诱骗女子行奸者必去。第十一层石压地狱,因一己之私弃婴堕胎者必去。第十二层,舂捣地狱,生前肆意浪费粮食挥霍无度者必去。第十三层血池地狱,生前好投机取巧不走正道不敬不孝之人必去。你看我列的对不对?”
徐启祯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他只是蜷缩在地上抖得如同筛糠一样,那张漂亮的脸蛋纯粹因为恐惧已经扭曲得十分可怕。
姜凌烦躁地皱起眉头,转向水箱上好整以暇的两人,以及其不爽的口气喊道:“你俩看够了吧?是不是该干活了?”
“咦?你居然任由我们带走他?”白无常呢欣喜地抖了抖细细的长眉说,“我还以为你要为了他跟我们死磕呢。”
“你在逗我吧?”姜凌翻了个白眼。
黑无常先跳了下来,他用十分警惕的眼神盯着姜凌,一边盯一边靠近徐启祯,三下五除二把他身上妨碍行动的铁锁除掉,然后十分野蛮地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徐启祯踉踉跄跄地站稳了,喘着气看着姜凌,眼里的怨恨也跟之前的张娅楠差不多了。
对此,姜凌的回应只是假装挖了个鼻屎。
“对了,你不介意我问你个问题吧。”白无常也跟着下来了,站在姜凌面前**地撩了一把额发问道,“你到底是怎么凶她了,那憎恶……那女怪物居然被你吓成那样。”
“我没有凶。”姜凌垂头看着地面片刻,又默默地把视线转向徐启祯说道,“是她太脆弱了。就算是变成了那样,还是太脆弱了。”
“……”白无常意义不明地提了提嘴角,算是认可了这个答案,然后往前走了两步,突然转回身对姜凌说:“你是不是也该……?”
黑无常一脸惊悚地看着他。
“哦。”姜凌摸了摸下巴,说,“我也……”
话还未说完,她将垂在身体一侧的刀流利地旋了个圈使刀尖朝前,进入了战斗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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