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来临前的我已在厨房准备早饭,为了不影响还在熟睡的佐伊,我尽量不弄出太大动静,在将熬好的鸡蛋粥放在餐桌上后,我便坐在床边穿起好长袍和短靴。
“你是去找姐姐吗?”佐伊问道,刚才还在熟睡的她裹着棉被用红肿着的双眼盯着我。
“是啊,我今天就回去,可能晚上回来,也可能要多待几天。”
“你会把姐姐带回来吗?”
“这?嗯,是的,我会带她回来的。”
“谢谢你,巴里。”
“好好休息吧,桌上有早餐,中午饿了包裹里有面包,我不在的时候照顾好自己,千万别独自出门。”
佐伊懂事地点点头,转身再次睡去。
又是一个寒冷充满大雾的早晨,外面行人不多,只有一些修道院的修士,他们四五人一组推着一辆木板车,清理着街道两旁冻死的流浪汉及难民的尸体。这些死者是幸运的,至少有人帮他们收尸,可以统一葬在一起,总比在城堡外被异魔大卸八块的好。
我出了城堡走在乡间小道,呼吸着寒冷的空气,北风迎面吹来,带着微微的血腥气,阳光无法穿透浓雾,只能在林间洒下光怪陆离的诡异光芒。我不敢相信又走到了回黑木镇的路上,大脑中不止一次回想着此行的目的:首先找到凯拉,确认生死,如果她死了,我就立马离开,如果她还活着我就告知她妹妹的情况,然后一起想办法,至于之后的事情,我不再去想。
我到达黑木镇是中午的时候,奇怪的是镇子里竟然连一个人也没有,我来到威尔海姆医生的家,敲门却无人答应,轻轻一推却发现门是开着的,里面已是人去屋空,一连推开好几家都是这样。镇民呢?他们都去了哪里?这太不正常了,现在是午饭时间,镇子不可能一个人也没有!我开始心慌。
“嘿,你是谁?”一个粗狂的男声在身后响起,我转身一看,发现几个全副武装的汉子正张弓搭箭瞄着我,从装束上看我确信他们和凯拉一样是猎魔人。
“我是镇子里的人!”我举起了双手示意没有威胁。
猎魔人们放下了弓箭,领头那个对我喊道:“快离开,现在这里很危险。”
“出了什么事?”我担心地问道,心中想着的全是凯拉。
“你别管,总之赶快离开,到东北方的一处临时据点,你应该找得到!”猎魔人说道。
“等等,请问你们知道凯拉吗?凯拉·霍夫曼,她和你们一样也是猎魔人,我找她有重要的事。”
刚准备离开的猎魔人们停住了脚步,认真打量着我,这让我很紧张,怕他们告诉我噩耗。
“你就是巴里·雷恩?”一名猎魔人问道。
“是的,就是我。”
“跟我来。”
我跟着一名猎魔人回到了我原来的家,黑木镇此时已被这些猎魔人占领了,而我的家似乎成了他们的临时指挥所,里面堆满了武器,盔甲之类的各种辎重,我不明白为什么这里会来这么多猎魔人,但他们的出现却给了我足够的安全感。
“他就是巴里·雷恩,说见凯拉有急事。”领着我来的猎魔人对着一名身材高大,留着一摞红胡子的家伙说道。
大红胡子挥挥手,声音如洪钟般响亮:“进来吧,她等你很久了。”
猎魔人领着我进入了我那熟悉的小房间,凯拉依旧躺在床上,伤势看起来已经好转了不少,她见到我后立即激动道:“你回来了,巴里!”
我慢慢走近坐在她床边。
“你把信给治安官了吗?”凯拉表情紧张地问道。
“给了。”
“他……没说什么吧?”
“凯拉,你从未告诉我说你还有个妹妹?”
凯拉脸色变了,轻声问道:“出事了吗,巴里?”
我把事情真相告诉了她。
“治安官果然还是私吞了我的金币。”凯拉苦笑道。“我拼命赚来的钱就是为了让佐伊活下去,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事到如今,我只得安慰凯拉,告诉她现在佐伊很安全,一位城堡好心人收留了她,但治安官只允许她在城堡内滞留三天。
“凯拉,在这三天你还有办法弄到钱吗?”
凯拉苦笑着摇摇头:“不可能的,这是我干猎魔人这么些年存下的钱,短时间内不可能再有这么多了。”
我也绝望地捂住了脸。
“谢谢你,巴里。嗯,还有,对不起,我不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凯拉委婉道着歉,之后她让我赶快去镇子东北边的一个临时据点避难,黑木镇及附近村镇的人都在那里,那个地方有猎魔人和一些志愿者守护,能够暂时保证安全。
“那,黑木镇怎么了?”我问道。
“公会确信异魔要攻下这里,昨夜至少有二十只以上的异魔在镇子周边出现,这是要发动总攻的前兆。今天卡拉翰队长带了一批猎魔人来到这里,他们上午之前就已经疏散了镇民,所以你也快去吧。”凯拉说道。
“那佐伊怎么办?”我问道,凯拉并不知道若是没有金币她妹妹三天后就得被治安官绞死。
“这个,只能祈祷她平安了……”凯拉突然流泪了,我知道此刻的她也很绝望,我不清楚她如今的伤势怎样,还能不能战斗或是行走,可能的话我还想让她和佐伊见上一面,可我还是不敢告诉她佐伊三天后将面临着什么,但接下来又该怎么办?黑木镇即将成为对抗异魔的残酷战场,而我必须离开了。
其实我可以瞒着她,继续编织佐伊幸运的谎言,我可以说一名善良的领主亲戚愿意把她带进城堡当女仆,让她至死都相信自己妹妹是幸运的。但是,我真的说得出口吗?真的要欺骗救过我和全镇人性命的人吗?
“巴里,等会儿卡拉翰队长会给你金币,你赶快去临时据点,等黑木镇安全了再回来。”凯拉催促道。
“我知道了……”我步履维艰地离开了房间,门外那名红胡子的高大猎魔人给了我一袋金币,他应该就是卡拉翰,然后他对我这段时间对凯拉的照顾表示感谢,并一再强调让我在天黑之前赶到临时据点。
带着金币我离开了镇子,当然没有去往临时据点,而是在日落之前回到了城堡,这一去一事无成,我应该如何面对佐伊?默默等到三天后眼睁睁看着她被治安官绞死,还是把她带出城堡去和她姐姐见上最后一面?
城堡门前突然一阵骚动,一群装备精良的骑士骑着高头大马赶着一群平民出了城门,平民们神色慌张,全都被反绑着双手。
出了什么事?我赶忙上前去,又一次看见守卫们开始搭建着绞刑架。
“放开我,姐姐,姐姐!”一个撕心裂肺的声音传来,我没听错那是佐伊。
治安官踏上了一处高台,手中拿着一封告示对着所有人大声道:“全都听好了,奉弗雷戴特领主之命,现在开始关闭城门,开启日期另行通知。”
他的这句话立即引起了门外等待进城的人一阵骚动。
“现在开始处决非法滞留城堡人员!”一名守卫官对着身后那群反绑着双手的平民怒吼道,在这群平民中,我看见了佐伊。
“不!”我走向了已经搭建起来的绞刑架。
这时一个人死死拽住了我,将我向后拉离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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