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小爱感觉有些诧异。
阿荼
与之相遇相知的过程中，也会逐渐了解她是怎样类型的女孩。
那么问题就在于，能够展露给你的阿荼，是她本身的百分之几呢？
至少在小爱的印象里，阿荼可没有哭成这幅惨状的时候。
除开现在。
今天如同往常一样，小爱乘坐电车来到学校附近的站点，然后如同往常一样，小爱走进校门，结果就发现阿荼呆呆的站在通道中央。
和她打招呼也没有反应。
正打算靠近一探究竟的时候，阿荼却忽然像是接通电源般，喊着自己的名字一路小跑的撞进怀里。
身体被紧紧的抱住，听到混杂着泪水和呜咽的她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但也一时辨别不出有效的信息。
注意到往来同学们热切的视线，小爱打定主意拉起她的手前往中庭。
坐在学园创始人半身像的长椅上，抱着小声抽泣的阿荼默默地度过很长时间。
“所以……总结一下你是说，做了非常奇怪的梦，是奇怪的梦。”
“嗯。”阿荼点头。
“梦的内容呢是发生杀人事件，被害人是我。”
小爱把重音放在事件二字上，同时用手指向自己又点点阿荼的额头，“结果梦的感觉太过真实，看到我还活着就情不自禁的哭出来——抱歉我可以笑吗，我觉得我可以笑吧？”
阿荼鼓起脸颊，视线也转向别处。
“别问我啊。”她最后挤出这样一句回应。
“哎呀呀，哎呀呀呀呀。不过真是没想到，人生真是不可以预料呢。”
“……你又发什么疯。”
“阿荼平常摆着一副性冷淡的样子，结果居然这么喜欢我。妈妈我好开心哇，来抱抱。”
“那是啥，我才不要。”
“不要害羞嘛，快到碗里来。”
“你才到碗里去。”
“来嘛。”
“不行。”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想怎样？”
“我还想问你呢！”
尽管嘴上表达着明确的拒绝，阿荼还是靠在小爱身旁，将身体枕在自己唯一能够卸下全部心防的肩膀上。
就像刚刚聊过的，梦的感觉过于真实，就算意识到那只不过是虚无缥缈的幻想，却仍然有什么阿荼描述不清楚的情感依旧留存在心中。
好丢脸。
想到不久之前的梨花带雨，阿荼禁不住产生想要把脑袋埋进小爱胸口的打算。
“衣服……湿了呢。”
“你在说什么安兔兔。”
“我叫阿荼。”
“你又不姓阿。”
“难道你姓小？”
“这可不是简单的‘被泪水打湿’啊安荼同学，硬要说的话，毫无疑问是爱的结晶呢。”
“莳爱同学的意思是它很快就会干掉吗？”
“怎么这样，那你再哭几声嘛。”
“什么鬼，我才不要。”
“你能再表演一次那个吗。”
“不能。”
“真可惜，我是说真可惜没录下来，怎么说的来着？”小爱故意发出吸荞麦面一般的鼻音，“呜呜你，没事真的，真的太好了呜呜……”
“请你闭嘴！”
阿荼出直拳打向小爱的腰间。
“你听到了吗，上课铃。”
“应该是下课铃吧。”
“也就是说完完全全的迟到，可我们明明一直在学校里耶？”
“是啊。”
“这种时候就要转换心情！”
“早退吗？”
“这还用问么，不是当然的事吗？”
“……我真的很想知道你脑子里一天天都在想什么。”
“在想阿荼。”
“也想点别的事啊。”
“没有什么比阿荼更重要！知道阿荼的心意以后，我变得更喜欢你了哟。”
“是是是，你说得对。”
阿荼注视着喷泉激起的水柱，是和小爱同样的高扬感，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闪闪的波光。
“我们要坐到午休么，总感觉会有老师过来抓人。”
“嗯——确实也没有什么去处，到校外又很麻烦。啊，我想到了，听我说听我说，图书室里有位我很仰慕的学姐，她的名字是……”
“岚子学姐对吧。”
“嗯？我之前说过这种事吗？算了，总之她现在应该很闲，我们去找她玩吧。”
“你自己去……我要去。”
“阿土难道说是吃醋了吗？不知为何我有点开心呢。”
“你明明就知道。……还有我叫阿荼。”
“咬到舌头了。”
“这绝对是故意的。”
“果然是吃醋呀！”
“才不是。”
“没关系的，三人行我也不会介意。”
“我会。”
实话实说刚刚见到小爱的时候，在又惊又喜的感情里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怀疑。
面前的小爱，和梦中的小爱，究竟哪个是真实的？
但会说这种俏皮话，同时也会守在身边的她也果然是小爱没错。
稍微有点在意岚子学姐的事情，不仅仅是因为梦中也出现过相同的名字。
阿荼感到点点不爽。
岚子学姐的存在莫名的，莫名的令她感觉胸口很闷。
她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
离开中庭。
阿荼默默地跟在小爱身后，穿过教学楼下的花坛，连接通道，社团活动室。
最后两人站在图书阅览室的门前。
进入备考期的三年级生，在出勤天数达到要求的前提下，可以申请进行自主学习——方便参加补习班，更具针对性的提升学力与成绩。所以在十月份之后，学姐们所在的楼层会冷清许多；不过需要补修出勤或者已经决定好未来的方向，也会有这样的学生依旧每日登校。
小爱所说的学姐便是其中之一。
“打扰了！”
“安静点啦。”
“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耶？”
“那也不要大声喧哗。”
“阿荼好认真呀。”
“你是不是在拿我当笨蛋。”
设立在阅览室门口的柜台上摆着还在冒热气的马克杯，内部的置物架上也能看到围巾、外套和书包这样的个人物品，不过并没有发现所谓学姐的身影。
“奇怪，学姐怎么不在啊？是不是去卫生间了呀。”
“别问我啊。”
“但是但是东西都还在，一会儿就会回来吧。”
“所以说你知道的话就别问我啊。”
阿荼扫视着成排的书架，“所以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到这里还会有其他的事情可做吗。”
“你的意思是……”
“当然是读书啦，阿荼真笨。”
“你才是笨蛋，我是想说既然要读书的话，为什么不回去上课。”
“说的好，说的非常好。”小爱鼓掌，“那么要回去吗。”
“不要。”
嗯嗯，小爱满意的点点头，“如果手里没有读物，我也不想去上课。”
“好好听讲啊你。”
“我会听啦会听啦，会听的。好好，我们转换心情。”小爱在背包里摸索着，最后抽出一本绿色封面的书，“之前借的《再见，黑鸟》正好看完，我打算再来一本《摩登时代》。”
熟悉的名字，“伊坂幸太郎？……又是这家伙啊。”
“咦，阿荼你有看过吗？”
“没有，只是你一直在说而已。”
“那还不去看？去，现在就去，就从这本开始。”
小爱把有着绿色封面的小说硬塞到阿荼手里，“五度入围直木奖，却抱憾而归；改编影视剧由堺雅人、金城武主演，还是带不动销量，但我们依旧爱他，因为他是伊坂幸太郎！要我来说的话，我来说的话，能够传递出独特的世界观和荒诞式想象力的老师的作品，其最大的亮点就是‘人们的命运互相交错’！不管是——”
“等一下，等一下啦！”
阿荼伸手捂住小爱的嘴，右手做出噤声的手势，“你听，是不是有声音？”
小爱停下滔滔不绝的讲话，才隐约听到可能是杂物间的方向传来似乎是讲话的响动。竖起耳朵辨认着内容，大概出现了“受够了”“不想再做”之类的关键词。
以及最后一句二人都听的清清楚楚的拒绝——
“……请你不要再纠缠我，好吗！”
阿荼和小爱面面相窥。
应该就是所谓的岚子学姐吧，长度过肩的秀发与白色的发箍形成对比，鼻梁上的眼镜衬托出知性的气质，似乎不太擅长大声讲话，从杂物间走出来的时候还在干咳。
“呀吼，学姐好。”
“我记得你是……”
“一年级三班学号17的莳爱同学！”
小爱拍拍阿荼的肩膀，“以及一年级三班学号18的安荼同学！”
“……是经常来借书的学妹。”
岚子学姐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今天来的很早呢，平常都是放学后——翘课了吗？”
“是的。”
“什么是的。”学姐板起脸，“不好好上课可不行呢。”
“学姐不是也没去上课？”
“我和你可不一样，是有拿到保送的。”
“是这样吗？”
“虽然也不一定真的会去就是。”
“为什么呀，萌萌木女子大学不是挺出名的女校吗？”
“正因为如此，才会怀疑自己真的有资格吗……大概吧。”
学姐绕过二人坐回柜台里，“好了，想借哪本书？”
“这本是打算还的，打算借的还没有找到。”
“放在第二排左起第三架的第四层。”
“好好。”
小爱拿起《再见，黑鸟》向书架走去。
“这位同学……”
“啊？是，我叫阿荼。”
“阿荼同学想借什么书呢？”
其实并没有……刚刚被推荐的《再见，黑鸟》已经让小爱拿回书架，要是再借的话会不会有些尴尬呢。
“我，我是陪小爱过来的。”
“这样啊，不好好上课可不行呢。”
“是。”
“哈哈，没关系啦，高一那时候大家都差不多的——你是有话想问吧。”
“……”
“刚刚的话都听到了？一定很在意吧。”
“也，也没有那么在意。”
“你们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才进来不久。”
阿荼慌张的解释道，“我们什么也没听到，真的。”
“你不要紧张啦，这又不是在审问你。”
学姐笑笑，“有想知道的事情可以尽管问，我也想找人聊聊天呢。”
“……学姐是被什么人纠缠了吗？”
“果然还是有听到啊，真是的，要对同学和老师保密哦。”
学姐越过柜台摸了摸阿荼的脑袋，“懂吗？”
随着学姐的动作而点头，阿荼猛地想起在那场梦里出现过的场景。
记得是自称警察的痴汉阿姨所说的，会在社会版新闻上看到岚子学姐……
阿荼意识到自己在此之前，除非在梦中，并没有听说过岚子的事情，可是在刚刚小爱谈起“图书阅览室的三年级学姐”，脑海里就自然而然的浮现出名字。
确实有些诡异。
明明只是梦而已，为什么给自己的感觉如此真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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