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缪尔攥着一卷羊皮纸,眉头拧到了一起,面色凝重地推开了王宫大门。
“萨缪尔?情况怎么样了?渡鸦呢?”
目盲的风暴女王星乐斯坐在王位上,感知到她的到来,她抬起头,“看”向大门的方向。萨缪尔暗自好笑——明明瞎了,还要装出一副“看”的样子。
“大部分都死掉了,只剩下五只,硬要说六只的话,那就把银色的那只给算上吧。”
“那战事呢?我没有看到。”
“那三十人都死了。”
“全部?”
“全部。沃克斯和凯瑟琳都死了。”
说完,萨缪尔头也不回地走了。他走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也不用担心女王会听到。不出他所料,在他走出王宫的那一刻,里面爆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号哭。
听到这撕裂天空的悲号,他笑了。一开始是轻轻地笑,然后是大笑,接着是狂笑,笑得几乎倒地不起。他想着自己所为此做过的一切:忍了五年取得她的信赖,利用在巴蒂斯特的昂贵毒剂将渡鸦一只一只慢慢地毒死,给著名的丛林侠客塔卡套上渡鸦印记,引诱他和同样好心仗义的雇佣兵索尔战斗,还把可能成为威胁的朱尔给拖下了水......他再也忍不住了,心中的喜悦就那么从他的嘴里喷发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星乐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有趣了!你是王的料吗?那群吉提亚人怕不是和你一样的瞎子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
说完之后,他按住发抖的双腿,喘了好几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然后,他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今天就动身!共和国会成立的!”
*****
我,星乐斯。
我趴在黑曜石桌子上,欲哭无泪。不,与其说是欲哭无泪,倒不如说是眼泪已经流干了。
我当上风暴女王已经五年了。在这期间,靠着渡鸦们的眼睛,我看到的太多了。先是自己的朋友的背叛,然后是引诱犯罪、偷税漏税、甚至有手下的风暴魔王想起兵反抗。
当然他们都没有成功,毕竟我提前知道了。我的朋友,那些一团和气的陌生人,甚至曾经对我忠心耿耿的风暴魔王,都死了,死在了我的制裁之下。
我以为我是对的。可是现在想想,或许,我根本不应该知道这些。
也许这就是命运吧。向那些吉提亚人说的那样,我命中注定当上风暴女王。
也注定会遭遇这个结局。
沃克斯和凯瑟琳都死了,我现在身边只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了。
“星乐斯。”
一个沉稳而苍老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是亚丹,我的父亲。
“爸......爸。”
他没有再回应,只是坐到了我旁边的地板上。过了一会,他才缓缓开口:
“我不是很会安慰人。我只能告诉你,你现在要坚强起来。”
“......”
“你是女王,是这个大陆的希望。当然,我并不是说你不可以哭。或者说,你现在必须哭,让我知道你还是个人。”
“这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我真的只会讲冷笑话。”他的手放到了我的肩膀上,“说实在的,我觉得林戈杀掉那只渡鸦,有他的理由。这背后一定有什么事情,这是直觉。”
“不是他们想起兵反抗吗?就是那样!”我无力地锤了一下桌子,“不光是他们,还有我的朋友,还有......”
不等我说完,我的话就被他打断了:
“你想想,他们怎么可能会起兵反抗。”
“什么?”
“我是说,巴隆还有林戈,怎么会起兵反抗?”
他的这番话向一瓢冷水一般兜头浇到了我的心上,让我迅速冷静了下来。
“你看,林戈那么老了,巴隆还想着五周年结婚纪念日怎么过,斯凯伊更是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失礼,但事实就是这样。”
“可......”
“再比如说你的朋友。依我看,她只是想为自己的故乡谋一点利益而已。至于那位风暴魔王,可能也是看不下去了吧......但这当中肯定有什么人在搞鬼。”
“你一开始就不支持我当风暴女王。”
“是这样。而且我到现在也不支持。”
“你是我的亲爸吗?”我终于破涕为笑,“尽反对自己女儿。”
“当然是,我头上又没有长草。还有,这个笑话也一点不好笑。”
“遗传你的嘛。”
“还真是标准的进化论。那么,现在该轮到你了。你是王,你知道要怎么做。”
“我不知道。”
“那就想。你现在已经失了民心,根据路德西兰的报告,已经有三处地区开始起兵反抗了。但是这肯定不全都是因为你。”
“那你说呢?”
“把那个捣鬼的家伙揪出来。”
说完,我听到他笑了笑,这让我想起了我五岁的时候,在那个乡下的庄园里,我,我的母亲,我弟弟还有他那平静的生活。我和弟弟在庄园的草地上疯跑,我的母亲一脸紧张地跟在后面,更远的地方是他,和我们家的那匹老灰马一起走着,一边看着它低头吃草喝水,一边看看我们......
现在,这些都回不来了。四个人当中的两个人都去世了,另外两个也回不到那时候的样子了。
要赶紧把那家伙找出来才行。至少,让别人的小孩有一个这样的生活。
*****
魔狼醒了。看着旁边毫无变化的和平景象,他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
他走出店铺,微笑着朝过往的每一个邻居打招呼。邻居们没有像往常一样同样微笑着回应,只是急匆匆地走向某个地方,脸色惨白。
出什么事了?
他跟上了人群,来到了那个地点。
那是“林戈——伦德施耐特”公司总部大厦的原址。大厦已经完全变成了一片废墟,为数众多的建筑碎块散落在它背后的森林里,那些曾经象征着这个庞大军火帝国的东西被埋在废墟之下,再也看不到了。在大楼废墟的周围,警察们已经拉起了警戒线,正在调查事件的始末。
“哟,你来了啊,福彻斯。”混在人群当中的克鲁尔一眼就认出了他,靠近打了个招呼,“已经完了。巴隆,斯凯伊,还有林戈,这几千几万名员工,都完了。”
“我不信你说的。”魔狼冷静地回话,“我没有感受到很多的亡灵气息。你还没有去过地狱,所以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不过没关系,毕竟你自己就是个亡灵,你就理解成你自己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气息就好了。”
“可是,按理来说,他们不会离开大楼的。”鬼剑掏出了一支雪茄,默默地点燃,“有点奇怪,我已经戒烟100多年了,为什么突然想抽一口?”
“不知道。也许是一种放松情绪的方式?”继续盯着那片废墟,魔狼伸出手,“给我也来一支吧。现在什么事都没干,挺难受的。”
“是啊。”
鬼剑又掏出一支雪茄,点着,把它递了过去,然后自己狠狠地吸了一大口。雪茄燃下去半截,他自己也被呛出了眼泪,不过,他却没有半点后悔。擦了擦眼角,他还是一言不发地,和上次一样吸了一大口。就这样过了一会,两人便用这种狂暴的方式把鬼剑带来的雪茄全部抽完了。装雪茄的盒子变成了装雪茄屁股的盒子,摇一摇,只要不听声音的话,感觉还挺实在的。
警察们继续处理着现场。他们请来了一个穿着棕色夹克、戴着礼帽、一副名侦探模样的人,那人听了一下警察们的报告,接着自己把整个场地都逛了一遍,然后就开始指手画脚:
“我认为,整件事情是这样的:我曾经仔细调查过,这个公司设计过一种很疯狂的自毁装置,为了防止机密泄露,在危急时刻自毁。目前,只在这个大楼里拥有这种......这种装置一般是由董事长控制,偶尔会移交给总经理。而这个总经理......”
听着棕夹克的高谈阔论,鬼剑气的牙痒痒。他虽说不是什么先知贤者,可是他好歹会占卜,有那么一点能力,知道事情绝对不是这么简单。
“去调查一下吧。我看那个侦探很不爽。”
他说着,看向旁边,却发现魔狼早已不见。
“你再说一遍?”
不知何时来到场地中央的魔狼一脚踹到棕夹克的脸上,被突然袭击的棕夹克以极其夸张的动作倒在了地上,手里还拿着他的羽毛笔。
“长官,这个无理之徒竟敢袭警!”一边说着,棕夹克狼狈不堪地爬起来,用那支羽毛笔指着魔狼,“这种程度的干扰行为......”
他话还没说完,魔狼挥出一拳,打得他原地转圈。
“我告诉你,如果你是认为林戈是那种到处发酒疯的人,那我不禁怀疑你的能力。”魔狼一脚踩在转晕之后倒在地上的棕夹克的肚子上,声音冰冷,“我是知道林戈的。如果你们当侦探的只是在这里吹比,那我劝你还是滚蛋。”
“那你的推断是什么,给我说出来啊!不过,你们到底在干什么?没看到我的人身安全正受到威胁吗?”
即使头晕,棕夹克依然不改他嚣张的样子,有恃无恐地瞪着魔狼,对旁边的警察们叫着。
“我告诉你我是怎么推断出来的。我派族人们进入了废墟,就是这样。”看着将枪指向自己的警察们,魔狼不屑地啐了一口,又说,“现在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我的族人们,发现林戈是战斗至死。”
“你怎么能证明?你有我这样的头脑吗?整天想着犯法,怎么偷少女的内裤,怕是......”
他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停止了。原因是一个警察拿着林戈的左轮手枪,走了过来:
“的确是一直在射击,没错了。至于具体的情况我不清楚,不过你的......族人,似乎还找到了沃克斯亲王的尸体。”
听到了这个消息,警察们放低了枪口。魔狼看到他们的这个动作,点了一下头,然后把脚从棕夹克的肚子上拿开,抓住他的领子,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将自己想要说的话挤了出来:
“**妈,听见没有,**妈。”
说完,他把棕夹克像丢垃圾一样的扔到地上,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
“你说沃克斯亲王?”
鬼剑正和魔狼坐在一家小咖啡厅里,谈着话。
“是的,沃克斯亲王。”魔狼又点着一支烟,“我感觉我今天抽的烟都快有一百多支了。咳,不说这个,讲个大实话吧,我感觉战争不远了。”
“又是风暴女王?那个王位还是死性不改,而且这么快又要来一次。”
“是啊。不过,这次我可不能等死了。我和那个老头建立了联系,他告诉我,被控制的塔卡已经把索尔杀死了,然后老头又杀死了想要杀掉朱尔的塔卡。至于朱尔,是自杀的,因为看到了他们的临死表白。”
“好吃屎的剧情。”
鬼剑将杯中的黑咖啡一饮而尽。舌尖苦涩的味道刺激着他那早已死亡的神经,如同字面上的意思一样,他感到很吃屎,而且吃的还是又苦又的那种。
“没办法,现实就是这么吃屎。”魔狼也一样喝光了杯中的咖啡,“不过这次,我不打算做一个咸鱼了。那个破王位的更替制度迟早要完,反正我也是手刃了世界树的人,再来一次类似的事情又何妨?熟悉的人都死光了。”
“我跟你说,我现在爱死这个世界了。”
“我还不是,我也爱死这个世界了。”
两人陷入了沉默,魔狼起身结帐,他们一起走出了咖啡厅,向回店的路走去。就这么过了一会,鬼剑似乎注意到了什么:
“天上那个直升机是怎么回事?”
“啊,那确实有个直升机。估计是来轰炸的吧?可要找好掩体哦~”
魔狼半开玩笑地回答,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格雷的鱼铺附近。那个直升机还在下降,马上就要落到他们头顶了。两人赶紧朝旁边闪开,直升机才得以降落。
“你们好啊。”
格雷从直升机里走了出来,向两人打着招呼,他的声音听起来瓮声瓮气的,似乎刚刚哭过一场。直到这时两人才有机会看那个直升机,它很是不寻常,上面话着“林戈——伦德施耐特”公司的LOGO。
“格雷,你从哪里搞到这个东西的?”鬼剑问,“你和林戈是仇人吧?难不成......”
尽管他这么说,他也觉得不像。果不其然,格雷回答道:
“不是。林戈拜托了我一件事,所以我才能开着这东西。我已经决定了,我要替林戈报仇。”
“仇人给仇人报仇?这什么展开?”鬼剑尽管有些不解,但是还是接受了这种奇怪的决定,“我们也正好有相同的目的。组个队吧。”
“我赞成!我来当队长!”
这魔狼的智商又下线了,鬼剑想。
“你还是别了吧。我们只是为了一个差不多的目的而聚到一起的乌合之众罢了,哪来的什么组织纪律?”格雷叹了口气,“女王是一定要发动战争了。毕竟,她弟弟都死了。”
“也是呢。”魔狼说,“歇一会就出发吧。不过,要发动战争啊......”
“嗯。以后,叫我盲豹吧。”
“叫我鬼剑。”
“叫我魔狼。”
三人躺了下来,看着海西安那宁静的天空。他们都明白,这可能是最后一次看到这样的天空了。隔了一会,魔狼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对了,我和路西法说说,叫他在地狱里关照一下。”
“行。”格雷继续仰望着天空,“想当初和那个划伤我眼睛的小子在丛林里的生活,真是悠闲。唉,到头来我都不知道他是谁。那是个好人啊......真希望能再见他一面。”
“我爱死这个世界了。”鬼剑说,摸了摸幽冥之剑在自己胸前露出的剑柄,“所以,为了这样的生活。”
“嗯,为了这样的生活。”
不一会,躺在正午的阳光之下的三人,安详地睡着了。他们很珍惜这次的机会,因为,也许这再也不会有了。
*****
猫女上身套着一件T恤,下身穿着一件牛仔短裤,打着哈欠走出房间。她看到魔狼的卧室门大开着,估计是已经出去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它正因为不满而发出“咕咕”的声音,有点像某些写手经常发出的叫声。可是环顾四周,她并没有看到早饭:
“什么情况啊!早饭呢!”
她一边大喊着一边来到客厅。这里和店铺连着,可以看到那里的所有东西都已经被搬走了,只有那些展示柜还在那里。
“诶?这是什么情况?”她有点迷糊了,“福彻斯?”
没有回应。见状,她趴在地上,开始往沙发和柜子下面的缝隙看:
“别躲了!我找到你了!”
还是没有回应。
“这可就奇怪了......”猫女挠着头站起来,“我记得,他不会在这个时间跑出去吧?快出来!”
依然没有回应。正当她准备生气地威胁要把店铺砸烂的时候,她看到了一张放在柜台上的纸条,上面写着:
我出去了,但是还会回到这里来,所以后会有期。不过,没准我能活到那时候,但是你能不能就不一定了。
这段话的后面跟着一张手绘的甩舌头翻白眼的魔狼脑袋画像。不得不说,相当传神。
用手指点着太阳穴,猫女想了一会,做出了决定:
“我出去了!我要找到塔卡!”
说完,她把柜台底下的锁拿了出来,找到钥匙,两三步跃出店门,然后把它一锁,头也不回地上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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