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判
Ⅱ
“菲尔德先生？”
“哦！对不起！”
漫长的等待引起了社长的不满，我赶紧坐正身体，趁着意志还没有动摇，把真实的想法脱口而出：
“实在是对不起，社长，我对骑士小说没有太多接触。”
“……”
“所以……才想要从社长这里获取一些灵感。”
“原来如此——你让我很失望，菲尔德先生。”
“真是抱歉！”
完了！一念之差踩上了地雷，这下子做什么也没用了！
我懊悔得想要把脑袋撞碎在桌子上，或是能撞碎桌子也好，至少可以在她面前证明我绝不是故意不去接触骑士小说的。
“不过，我欣赏你的态度——正直，骑士的高贵之处。”
社长的眼睛，不，她的全身都突然地爆发出圣洁的光华，简直让我无法正视，只能不胜惶恐地垂下头去：
“……您的赞誉让我万分荣幸。”
不知不觉用上了过分尊敬的语气，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应该换上一身铠甲来和她会面更合适，要不然下次向希尔借一下她的铠甲？不过一定会被她大骂“变态Sigurd”吧，毕竟那是有着明显胸部特征的女性设计。
“但是，仅仅这样——是无法写出纯粹的骑士小说的。”
“是。”
“菲尔德先生——要有更强烈的觉悟才行。”
“了解。”
“给予你适当的训练也是必须的。”
“我明白。”
不知不觉，我们的关系似乎变成了“女王和见习骑士”？
没错，我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控制对她的敬畏和言听计从了，也就是说，我和“出版社合唱团”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曾经在菲妮亚面前，我也出现过精神恍惚，意识和身体不受控制，甚至出现“第二人格”的症状，不过后来证实是她对我使用了催眠术；然而今天，我是在意识完全清醒的情况下，被对方的气质和魅力吸引，自然而然地成为俘虏的！
是因为我的意志太过于薄弱了吗？可是这种感觉真的是说不出的微妙啊！
那么，接下去会不会上演“骑士册封仪式”这样的戏码？不过我们都没有带着剑来赴约，这个咖啡厅的气氛也不怎么合适，以社长的性情是绝不会考虑的吧。
“菲尔德先生——你对骑士有什么评价？”
突然改换了话题，从骑士小说转入到骑士了？
不过这样最好，我对骑士还是有些了解的，随口说上几句，应该也不会露出太大的破绽。只是在她面前，我还是要谨言慎行才好。
努力地在记忆力把能够回想起来的加以梳理，并组合成能被对方接受的语句，这对我来说还真是件苦差事，换作是爱德华，估计早就说得天花乱坠了吧？但我总算找到了合适的言辞：
“忠诚，信仰，荣耀，勇气……我说得没错吧，社长？”
“你就像是准备和强敌战斗到最后的骑士，菲尔德先生。”
“是……是吗？”
“在你心里，我就是那个强敌，没错吧？”
“……咦！”
刚才她的目光像毒蛇，现在更像是无孔不入的X光，直接就把我的内心洞穿！
果然，以她为敌是何等的不智！现在看来，出版社里的那些家伙，其实是因为发现根本就对付不了她，才被迫选择了暂时的屈从，然后等待时机发起反击吧？
遗憾的是，我却处在孤军奋战的困境中，苦苦挣扎着，只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愿望，和传闻中的骑士真是相去十万八千里啊！
“我很欣赏你的勇气，菲尔德先生，就像罗兰一样。”
“……罗兰？”
“面对几十万的大军也不愿意轻易吹响号角，奋战到最后一刻还不愿意自己的武器落入敌人手中，为了销毁利剑而斩断了三千米高的大理石，那样的场面——真是让人永生难忘！”
“是……是呢……”
隐约记得，罗兰的故事好像就是这样，不过，毕竟我和骑士没有什么缘分，对罗兰宁可战死也不吹号角的举动难以认同——当然这是绝对不能在她面前说出口的；不过提到罗兰的武器，我倒是有些兴趣：
“罗兰的佩剑，我记得没错的话，叫做杜兰德尔<Durandal>对吧，社长？”
“难得你能说出这个名字，菲尔德先生。”
社长的眼神里充满了对我的赞赏，不过叫出这个名字真的值得她如此欣喜？
“被天使授予国王，由国王授予圣骑士的Durandal，只要叫出这个名字，就会被圣洁的力量包围着，化为光明的羽翼，无论是多么可怕的强敌，也是不堪一击……”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社长怀抱着那本《罗兰之歌》，，一脸陶醉，自顾自地陷入美妙的梦境中了，倘若在背后长出翅膀，此刻的她就真的是天使降临的模样；而愣在一边的我真是如坐针毡，不知所措，又不敢轻易打断她的表演，只能不断地责骂自己过于大意，突然地把Durandal这个名字叫出来，结果引发一场闹剧！
对了，既然Durandal也是传说中的名剑，有没有可能和希尔她们那样，化为人形呢？如果真的化为人形，毫无疑问是一位无可匹敌的强者，应该说是强中之强吧！
我突然从另一方面对Durandal产生了兴趣，于是趁机打断了社长的单口相声：
“关于Durandal的下落，社长是怎么认为的？”
“……嗯？”
渐入佳境的表演被我强行破坏，社长脸上明明白白地写满了不愉快，不过我的问题也算是在她的兴趣之内，因此没有引发更多的麻烦，片刻之后，她突然对我投来炽热的目光：
“这——就是你的使命了，菲尔德先生！”
“……使命？”
被她突然的，不明所以的命令吓到，我一时没能理解出“使命”的真正含义，因而陷入迷惘，社长的情绪却反而高涨起来，整张脸，不，整个脑袋都在燃烧：
“这是你的使命！”
“请……解释一下。”
判若两人的反应，前所未见的异样，让我不知如何是好！
“如你所问，Durandal的下落会怎样呢？是被罗兰压在身下呢，还是被他投入湖中呢，还是另有其他的结局呢？就请你把它的下落化为笔下的文字吧，菲尔德先生！三天以后，带着你的稿件来我的公寓！”
“三……三天以后？”
“那将关系到你的命运！”
“……我明白了。”
也就是说，我接下去要写的小说，主题就是“Durandal”，写不出来或是写得不能让她满意，我就要接受“命运”的“宣判”了。
啊啊啊啊——！我哪知道Durandal的下落啊！我为什么那么嘴贱，为什么会说出这个名词，为什么会问出那种问题来啊！我究竟要把自己带向何方啊！
还有——你让我改写骑士小说的真正目的是什么，社长？
女王威仪的你，和骑士狂热症的你，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社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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