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短地抛出令人惊喜的字眼,蒂莎的右手却与自己的言论不相符地握在刀柄上。
做出随时可以拔刀的姿势,怎么看都不像可以轻松救出被掳走的女孩的样子。
尤因族少女面露迟疑的神色,但还是紧接说道:
“等等……在那边的可不止芙恩一人,还有一个不是人的家伙……”
察觉到身边的塞依想要冲上吊桥,蒂莎用刀鞘横在少年身前,及时止住已经启动的脚步。
“不错呢……没想到啊!竟然有了这么好的女人陪在你身边……难怪……真是的……大将呦!想毕这些年来,你过得挺滋润吧!”
随着那低沉得连天空中的暗云都自叹不如的声音响起,从峡谷另一边的黑暗中钻出了人影。
水政原本还带着些许喜悦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僵硬起来。
——那是一个化成灰都无法忘却的、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孔。
再次呼啸而过的山风将暗云吹散,兀自倾泻的月光与荧光交织在一起,将冷笑着的男人表情照得一览无遗。
梳成中分的淡黄色头发在风中凌乱地飞舞着,深红色的风衣哗哗作响,与周围树海上叶子所发出的摩擦声融为一气。
不等水政答话,让其他人有些莫名奇妙的男子摇了摇头,嘴角浮现苦笑,一边挠着鼻尖一边责备道:
“哎呀哎呀……干嘛又摆那一幅臭脸嘛!这是什么表情?不是最后交代过你了……不要再摆这样令人看不下去的表情了么?喂——难道不应该是……久别重逢后,竟然能再次见到友人的感人场面吗?释!我可是等了你好久了……你有在听我说吗?”
仿佛与水政是非常非常熟的朋友,中分男半开玩笑地调侃着,说出令周围人难以置信的话语。
愕然地瞪大双眼,表情竟有些抽搐。
极力想要辨认眼前之人虚实的水政,茫然地缓缓挪动步子。
“水政……”
经过蒂莎身边时,尤因族少女蹙着眉毛,摇着头示意水政不要再向前了。
只是“不要”那两个字,却因为目光触到水政那有些呆滞却坚定的视线后竟没能说出口。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蒂莎知道,站在峡谷另一边的男子一定与水政的过去有某种关联。
“那家伙……不是人类……”
只好低喃着只有水政才能听到的声音,希望能够提醒去意坚决的蓝发男子。
却根本无法阻止水政想要探寻真相的决心。
原本拦在水政面前的手臂,也因为水政投来充满怨念的眼神而缓缓放下。
此时此刻,蒂莎只能任由着水政的性子去行事。
“是熟人吗?怎么回事?蒂莎?”
比蒂莎与水政更茫然的是伊泽妮和塞依。
只是少年在这个时候选择了沉默,而短发少女则选择了先问为快。
然而,蒂莎也只是对浮现无比困惑神色的伊泽妮报以苦笑,然后摇了摇头。
“班……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活着?”
嚅动着双唇,水政终于从干涩的喉咙中挤出有些颤抖的声音问道。
目不转睛地盯视着不远处那名仿佛虚幻般存在的人影,水政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其实水政应该明白的,他曾经的挚友——班早就已经不存在这个世上了。
七年前,汉尼拔·班就已经死了,死在伯拉格自由邦联首府特雷莫尔教堂的钟楼之上。
只是……
死因和过程都太过离奇……
连水政都差点无法接受那样一个事实……
而且……
刚才蒂莎也说了,那个长得和班一模一样,甚至连说话习惯都完全相似的家伙并不是人类。
但水政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与思绪。
想要靠近,想要看清,想要理解。
不管是因为什么。
他都需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是的……
渴望着知道真相,渴望着知道七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是支持他这个身背诅咒与“罪孽”的灵魂苟活到现在的唯一理由与信念。
当看到班出现的那一刻,水政就再也无法阻止自己这种想法在身体里蔓延了。
拖动沉重的步伐,水政缓缓踏上吊桥的木板。
然而,班似乎并没有打算对水政的疑问予以解答。
“不是说了嘛!不要摆那张臭脸啊……见到我也让你这么难受吗?”
一边摇着头,一边从地上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班只一甩手腕,石头便朝水政所在的方向飞了过去。
“呯——”
在蒂莎与伊泽妮都想要出手帮水政抵挡这块石头之前,班召唤出红色光弹,将石头粉碎掉。
摊开双手,面露戏谑之意的班歪了歪头继续调侃道:
“哎……真是的,大将你——任何时候总是比我有女人缘呢!现在连教团的异教审查官都想要帮你吗……真是的……好过分……不过……你摆出这样惊骇的表情,是不是稍微有些糟蹋了我的好意啊!我只是在模拟一些场景让你想起来一些事而已嘛……不过……看来完全没用呢!瞧!在特异研究所时,要不是我及时出手,恐怕你和你的女人就要跟着穆拉索一起陪葬了吧?”
听闻班的一席话,蒂莎瞬间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让尤因族少女想起一个多月前,在山中湖地下设施中所经历的一切。
——当那块巨石从遗迹大厅上方砸落时,差点没命的众人就是被黑影所救。
原来当时帮助了自己一行的竟是这个家伙!怪不得当时有感觉到非活物的气息,现在想来,还真是不会错了。
只是,蒂莎有些不明白,强忍着浓重杀气的班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动手对水政做些什么。
究竟水政与这个家伙之间发生了些什么……
越是这样想,蒂莎就越发觉自己完全不知道与自己相处了大半年的水政究竟应该是个怎样的人。
怎样的水政才是最真实的呢?
“班……这种时候……我不知道是不是该说谢谢……也许你误会了什么……但是……怎样都好……只求你把芙恩还给我们!她并没有做错什么!”
本以为水政会因为遇见班而乱了心智。
完全忘记追到此处的目的。
然而,人们却蓦然从水政口中听到要救芙恩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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