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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言奇
  • 2019-07-30 09:09:22

少年永远都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景象,

那个纤细得可以轻易折断的少女,被包裹在银白色的狐裘中,只露出一双如同深井般深邃的眼眸,她绝美似人偶,却象征着死之寂静。

她并不是冷色,只是单纯的无。

那是此岸与彼岸的交界,脱离着尘世的孤独。

彼时的她,比起现在更要冷上三分,眼神里尽是麻木与空白,甚至会有凛冽的凄厉,抗拒着想要接近她的一切

她的世界太小,小的只容得下她一个人。厚厚的围墙围着她,她将自己困在茧里,企图沉溺于其间。

只是,她会偶然投来探究与好奇的目光,让姜溪觉着,少女也会露出这种人类一般的神情。

而当他转过头来与她对视时,她又会立刻将目光移开,并且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这样尴尬的相处,一度持续了很长时间。

虽然不至于水火不容,可两人却无话可说,就像陌生人一般。

火山与冰川,永远不可能并存。

冷漠的瞳眸和炙热的心,只能彼此消融。

直至现在,少年依然觉得,这样的安稳相处只是因为自己与她的不断妥协而造成的暂时稳定的安定局面。

靠着尴尬的话语与虚假的笑脸,造就了这宛若地狱的天堂。

也许是岁月的积淀,也许是假装的太久。这份虚假的情感渐渐变成了真物。

虽说很讽刺,罢了……

少年回忆着往事,转去看向正在为他更换绷带的桓。

桓小心翼翼地将纱布覆盖在裸露的肌肤上,又一层一层地将其固定好。

“你要小心,不要让魔气泄露出来。”

“这是当然。”他说道。

少女半信半疑地看着他,轻轻为他披上了上衣。

“真奇怪……”她皱起眉头说道。

“怎么了?”少年眨了眨眼睛问道。

“按理说,一个月就应该可以恢复了,但是已经三个月了,你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她抬眼看着他说道。

“这个嘛……嗯……额……”少年挠了挠头,心虚地假笑道。

桓垂下睫毛,又抬起眼淡漠地瞥了他一眼,本想开口说两句,却不知是因为懒得说还是心软,终是没有开口。

少年突然转过身,微微开了开口,想说些什么。

“嗯?”

姜溪松开手,扭过脸去:“罢了,不和你说了。”

少女疑惑地眨了眨眼,强行将姜溪的脸扭正。

“你给我说清楚。”

“你何时学会了霸王硬上弓了,小东西,”姜溪低头望着她笑道:“你也不想想你现在可是坐在谁的榻上?”

姜溪戏虐地弹了弹她的额头,妄想着以自己假装的轻浮来转移话题。

“溪,我很不喜欢你这样对我说话。”少女轻轻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那你想听什么?”姜溪继续嬉皮笑脸地说道:“我说给你听。”

“你不许岔开话题。”桓起身说道。

“咳咳!”

二人回过头去,只见易绍半眯着眼直挺挺地站在二人面前。

“你知不知道,敲门是一种礼貌?”姜溪不满地说道。

“我敲过了,只是刚才某人忙着耍流氓,没有听见罢了。”易绍漠然说道。

姜溪自知理亏,只能回复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你们两个要磨蹭到何时?再不走的话,天就黑了。”易绍说道。

桓看向易绍,故意大声说道:“我不想去了。”

“为何?”姜溪睁大眼睛想着她。

桓抬起眼看着他说道:“不想去就是不想去了。没有为何?”

“桓儿……”

姜溪露出了可怜巴巴却又期待的复杂神情,像一只羔羊一般直勾勾地看着桓。

桓被他看得心下一软,咬了咬嘴唇说道:“我看你和别人也玩的挺开心的,我去不是扫你兴吗?”

姜溪明白,桓所说的是余惊鸿的事情,虽说这段时间她表面上并没有那么在意,但可以从她的语气中听出来,她对此事相当的不悦。

“哪有?”不过他依然秉持着死鸭子嘴硬的态度。

易绍则是转过脸去,憋住了笑,却仍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桓儿……”姜溪无奈地说道:“你又在闹什么别扭?”

桓鲜少地露出了孩子般别扭的神情,她秉着气沉默着,扯过头去不回复姜溪的话。

后来想不过,又说道:“你又骗我。”

“他怎么骗你了?”易绍问道。

“他装病。”桓像是告状一样的说道。

“你的病是装的?”易绍问道:“我就说嘛,你既然能够复活,怎会因为这么一点儿小伤口卧床那么久。”

姜溪威胁地瞪了他一眼,警告他不要火上浇油。

“桓儿,我错了还不行吗?”姜溪毫无诚意地道歉,反倒让桓更加呕气。

她又不说话了,倒是让姜溪急的直跳脚。

“说好的今天陪我出去的呢!”姜溪说道:“桓儿,做人可不能不讲信用。”

“我又不是人。”

“人造人也不行!”姜溪说道。

“我建议你们两个出去再争论这种高深的问题。”易绍说道:“我只知道,再过一会儿,华儿就要亲自过来抓人了。”

这句话反倒起了作用,让桓不再闹小性子,起身就往门外走。

姜溪沉默了,他望着桓的背影,若有所思。

“你要是不快点跟上的话,华儿可就把她带走了。”易绍说道。

姜溪神色一转,沉郁的目光扫视着他。

“你跟来干什么?”易华坐在轮椅上,一身绮丽的月白长裙,显得格外灵秀,而她却对少年露出了嫌恶的表情,仇视着他说道。

“我上回把桓儿交给你,结果你让她跑了出来,光是这点,我就不放心把桓儿交给你。”姜溪对她说道。

“也不知是哪个蠢货被人杀了,居然还有脸说起别人了。”易华顶嘴道。

“明楚这个见色忘义的!”姜溪暗狠狠地骂道。

两人势如水火,一路走一路吵得不可开交。

“真是作孽……”易绍说道,默默将桓儿拉至一边,远离他们的纷争。

“这两个幼稚的……”易绍扶了扶额头道。

不知为何,明明两个人的个性与说话方式是如此的想象,却总是水火不容。

“小绍……”易绍的身旁传来了有些虚弱的声音。

“怎么了,桓儿?”他有些担忧地看向她。

桓慢慢转过头来,她的脸色仿佛是突然变得苍白,唇色甚至有些犯青。

易绍急忙拉住她,急迫问道:“怎么了?”

“我只是,有点儿不对劲……”她转过脸去,轻轻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阵,只见她的呼吸逐渐变得舒缓,脸色好了起来,她慢慢说道:“不,没什么。”

“你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问题。”易绍担忧地问道。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摇了摇头。

桓不解地转过头去,只是看见那两人,一高一低,还在互相谩骂。

虽说这场景实在好笑极了,但看在桓的面子上。易绍还是开口劝阻了。

“你们若是再吵的话,我就带桓儿走了。”易绍无奈地喊道。

“你敢!”姜溪气势汹汹地奔了过来,一把抢过桓儿的手。

“你甭跟他废话,哥哥,我们走!”

易绍挑了挑眉,摆出一副无奈地表情,推着易华的轮椅说道:“所以说,我们还是分头行动吧……”

说罢,便带着易华先行离开了。

桓问道:“我不喜欢你和华儿吵架的。”

“是她先找上我的!”姜溪委屈道。

“你平日里脾气那么好,为何偏偏要跟她过去。”桓说道,露出了有些怀疑地神情:“我听有人说过,关系越好的人越会有矛盾,你该不会是……”

“啊?”姜溪有些摸不着头脑。

“如果是华儿的话,我倒是不太介意的。”桓平静地说道。

姜溪的神情越来越茫然,他默默问道:“桓儿,你觉得我的品味会有那么差吗?”

桓扭打断他说道:“你不许说华儿,她是我见过最好的姑娘。”

“桓。”姜溪握紧桓的手。

桓恍惚地看着他,渐渐垂下头去。

姜溪叹了口气说道:“你的性子真的是越来越古怪了……”

桓突然一惊,抬眼道:“没有。”

“没有?”

桓转了转眼珠,咬紧嘴唇,拉着他往闹市的方向走去。

月光如流水一般倾泻在大地上,银色的阑珊被辉煌的花灯,迷离沉没于其中。

姜溪拉着桓冰冷的手,穿梭于热闹的市井之间。

灯火照在少女的脸上,显得格外温暖。

熙熙攘攘地人群,酒馆里传来了悠悠的丝竹声响,高楼上响起暧昧的琴声,路上很少看到形单影只之人,大家成群结队,欢声笑语。洛河之畔的这座繁华之城渐渐张灯结彩了起来。

很萍萍绿衣的少女,跟在少年的身边。少年兴奋异常,脚步轻快,完全失去了平日里为数不多的稳重,他开怀地为少女解说着周遭的一切,就像是为她张开一个全新的花花世界一般。

姜溪一时兴起,开始说起了被世人传唱了无数的古老故事。

“总而言之,织女只有在每年的七月初七才能在鹊桥相会,这便是七夕节的由来。”姜溪兴致勃勃地讲道。

桓想了想说道:“还真是可怜啊……”

姜溪停下脚步,少年清冷的脸上浮现出了伶仃的神情。

“怎么了?”

他怔怔地看着她,顿了半晌说道:“不,没什么。大概是我的错觉吧!”

“溪,就算是我,也能理解与爱人分离的痛苦的。”桓说道。

“是吗?”姜溪说道:“还是我太小瞧你了。”说罢他理了理桓被风吹乱的发丝。

桓点了点头说道:“姑且,我也算是体验过失去的感受。”

姜溪看了看她说道:“你说易开?

桓理所应当地点了点头。

“嗯……”姜溪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桓儿。”

“嗯?”

姜溪转过身去,正对着桓儿,边问边倒着走。

“惊鸿姑娘问过我的问题,我也想问你一遍。”他说道:“若是当初我和易开同时遇见你,你会跟着谁?”

很幼稚的问题,但又直白的刺眼。

桓没有思考,只是垂下眼直接说道:“我不知道。”

姜溪的眼角闪过一丝落寞的情绪,但还是勉强提起了笑容说道:“哈哈哈哈哈哈,那我还真是幸运呢!”

桓惊异地看向他,他的神情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扭曲。

“溪……”

“你看啊,桓儿。若是他不死的话,我连遇见你的机会都没有。”少年有些癫狂地说道。

桓不自觉地松开他的手,只见姜溪平复情绪后,手足无措的模样。

“我不是很喜欢你这样。”桓说道。

“我也不喜欢,桓儿。”姜溪说道:“我这个样子真的很幼稚,像个白痴一样。”

他沉默地转过头去,沉重的脸上突然洋溢起了刻意的笑容。

“哦呀,这不是老熟人吗?”

姜溪看向近处拿着花灯的露出丰富表情的矮个子少女,开始了自己的恶趣味。

“你……你……是你!”

“小宁桑,见到我也不用这么激动吧!”姜溪说道。

宁桑觑着姜溪,视线转向了他身后黑着脸的桓儿,恐惧地向后退了两步。

“放心,这里是闹市。桓儿是不会蠢到在这里杀人灭口的。是吧?”他像已经忘记了刚才的事情,对身后的少女眨了眨眼。

桓偏开头,无视了他的示好。她斜眼看了看宁桑,气势莫名地凛冽了起来。

因为尴尬和害怕,宁桑扭头就想走,却被姜溪叫住。

“难得见面,别这么生疏嘛!”

“我跟你们没有什么好说的。”宁桑硬气地说道,其实脚下已经开始有了轻微的抖动。

“你不想知道,桓儿为何要杀你吗?”

一句话如同珠玉掷地一般,敲进了宁桑的心中。

“姜溪!”桓震惊地抬起头来,脸上明显地有了愠怒之意。

姜溪笑着看着桓,直视着她的眼睛,义无反顾地凝视着她,他松了口气,低下头笑了笑。

宁桑虽说有些懵,但很显然的,眼前的这两个人因着不知明的原因闹起了矛盾。

不过,从另一种角度来说,这两个人的关系比起之前那种生硬的同步更近了一步。

潜意识告诉宁桑,无论自己有多好奇桓要杀自己的原因,也不该在这种不合时宜的时候去附和姜溪的话。

她不顾少年所说的,转身离去。

“还真是一点好奇心都没有。”少年摇头说道。

“你是在挑衅我吗?”桓没有走动,她依然怒视着姜溪说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姜溪笑道:“桓儿,本来这件事我不想问的,但是我怕再不说的话,我就会被轻而易举地取代,所以我必须得问清楚缘由。”

桓的气息沉重却并不紊乱,她沉默地看着姜溪。

“有些事情,我稍稍一调查便能知道。”他说道:“我曾在别庄见过一个灵,这个世上居然还有灵这种稀有的物种,若是你能和他签订契约,状态说不定会比现在更加稳定。”他接着说道:“你说是不是?桓儿。”

“你不懂你的意思?”

“你跟踪了易绍,我承认我这样做很不光明磊落,我也想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我知道我也没有资格向您要求什么。”姜溪说道:“桓儿,我想了很久这个问题。其实能够救你的,换作谁都无所谓吧……我只是恰好在那里而已,恰好让你看到了而已。”

桓的脸色更加不好,甚至开始有些铁青。

“你是认为,我有跟斩风先生结约的打算?”

“那个灵叫斩风吗?”姜溪说道:“嗯,好歹知道我到底输给了什么人。”

桓捏起了拳头,神情变得十分阴沉。

桓一字一字地说道:“你是在怀疑我对契约的忠贞吗?”

“没错,我的主人。”姜溪说道:“你对易华的言听计从令我害怕,你对易家的感情太深,是我这个后来者比不上的。只要是她要求的,你都会照做吧!”

“溪!”桓冷峻地说道:“我给你一次承认错误的机会。”

“不,我的主人。”姜溪执拗地说道:“我在抒发我最后的怨气,我本来不想打扰这最后的平静的,但我实在憋不住了,我本来想说些话来恶心你的,但我还是希望您不要记住我如此丑陋的一面。”

桓抬起头,那空洞的眼神里居然奇迹般的一丝愤怒的火苗。

那熹微的怒火却不禁让少年感到畏惧。

但是,那失去理性的火焰却有一种奇异的艳丽,脱离了控制的情绪,单单只属于人的感情。

少年仿若被这火苗镇住,半晌说不出任何的言语。

他现在有一种冲动,想要进一步助长这火焰,让它绽放出最大限度的光彩。

但是,不行。

少年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因着少女目光中那几乎不可见的光彩已经失去,变回了那一口深不可测的古井。

那是少年曾经的噩梦,他无数次的迷失在这种无尽的目光中,就像迷路的旅人找不到回家的路。

一瞬间,他卸了气。

终究,她只是一个遥不可及又虚假的梦。

但是……

少女轻启了朱唇。

“我会证明,你是错的。”

她这样说道:

“姜溪,你会为你的愚蠢付出代价。”

彼时,少年似乎降落了。

易华大概是这个场子中笑得最开心的人了。

当然了,幸灾乐祸的成分就占了一半。

看到姜溪那气的不行又无话可说后悔无比的表情,她就没来由的兴奋。

想想,现在的他八成是想把之前那个大放厥词的自己狠狠地揍一顿吧!

故事要从一个时辰前开始讲起。

就在一个时辰前,易绍为她赢来了一个又一个花灯猜谜的奖品。

这种低幼的字谜对于易绍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当然了,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易华才能感受到自己哥哥那种无用的才华所带来的好处。

“你真棒,哥哥。”易华说道。

易绍将刚刚赢来的绣荷包抛给了易华,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两个人怎么还没来?”易绍说道。

“我怎么知道。”易华道:“本来只想带桓儿出来转转,晒晒她身上的霉气,谁知道那个家伙非要跟着来,还真是不要脸。”

“你够了,华儿。”易华怒了努嘴说道:“别总是让桓儿为难。”

“得了吧,她懂什么。”易华看着易绍说道:“要是再跟姜溪这么混下去,早晚会被他害死。” 易华不满地说道,紧接着她又戏弄易绍道:“哥哥,你要不要……”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趁早打消你的念头。”

“什么嘛,”易华说道:“难道哥哥你觉得你会输给姜溪?”

易绍无奈说道:“要是哪天桓儿反了你了,你就真的过瘾了。”

“她若是真有反了我的主见,我还会放心了。”易华说道:“不过哥哥,既然提到了这里,我可就要问了,你究竟什么时候能见到我的嫂子啊?”

易绍瞥了她一眼,狠狠地拍了拍她的脑袋。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毕竟我还想在我有生之年,看到我未来的侄子嘛!” 她俏皮地说道。

“你还是个姑娘家吗?说这种话不害臊吗?”易绍说道。

易华甜美地笑着,对于调戏哥哥的结果感到十分满意。

如此岁月静好的时光,散发着淡淡的甜香。

“哥哥,我想吃糖人。”易华突然说道。

易绍迷茫地眨了眨眼,随后看到易华充满期待地眼神,稚童一般可爱。

“在这等着。”易绍说道:“别乱跑啊。”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易绍好容易找到了卖糖人的商贩,想想自己的妹妹喜欢什么样的,却看中了一根十分符合小女孩审美的糖人。

“老板,我要这个。”

易绍只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尖细的仿若女童的声音,却有着成年人一般稳重的语气。

他回过头,只看见一张震惊的脸。

“公……公……公公子。”

易绍沉默了半天,也没有想好什么有趣的开场白。

“你还活着啊?”

这估计是史上最烂的重逢语录,没有之一。

易绍顺手将那根糖人递给了她,又顺手帮她把钱付了。

“我自己买就好了。”宁桑急忙摇摇头说道。

易绍摆了摆手,随手又拿起一根糖人,朝着妹妹的方向走回而去。

“易公子,您还好吗?”宁桑问道:“那个……桓姑娘……”

“那个,宁桑。”

易绍回过头说道:“今天我遇见你的事,不要让明楚知道了,明白吗?”

宁桑愣了愣,点了点头。

“还有,早点儿回去吧,姜溪和桓都在这条街上,别让他们遇到了。”

“他们两吗?”宁桑说道:“我刚刚已经碰见了。”

易绍立马转过身来,急切问道:“怎么说?”

“很奇怪。”宁桑尴尬地说道:“他们两个好像闹矛盾了,我本来想追究一下之前的事情,但是气氛很奇怪,总觉得要是再多问了,桓姑娘就要当街把我吃掉的感觉。”

“你这段话,倒是让我很有画面感。”易绍说道:“姜溪对你说了什么?”

“他问我想知道桓要杀我的真相吗?”宁桑说道:“公子,您知道吗?”

易绍沉默了半天,摇了摇头。

“连公子都不知道。看来我真的是被莫名奇妙地砍了一刀。”

易绍点了点头。

“快回去吧,天色不早了。”

“诶,灯会才刚刚开始也,公子。”宁桑说道。

易绍怔怔地看着她,大脑飞快地转动着。

“大家都是成双结对的,你一个人不觉得无聊吗?”易绍说道。

宁桑的表情瞬间扭曲了。

“公子……有没有人说过,你很不会说话。”

“这倒没有,倒是有人说过,我巧舌如簧才是真的。”易绍面无表情地说道。

“好吧……”

“快回去吧。”易绍抛下一句话,三步一回头地走了。

只留下宁桑一个人凌乱地站在风中,她看了看手中的糖人,轻轻舔了一口。

“你怎么才回来,哥哥。”易华不满地说道。

易绍抬眼看,只见桓站在易华的身侧,姜溪则立在一边,二人皆不说话,面若冰霜。

“你又干什么了?”易绍摇了摇头道。

“哥哥,看来姜公子给我们两个安了个莫须有的罪状呢!”易华说道。

“怎么回事?”易绍问道。

“这件事情还是要石灵来解释更为妥当,毕竟姜公子不相信我们易家人,就像易家人不相信姜公子一样。”易华叹了口气。

于是,这便成了姜溪与石灵的第一次会晤。

从看到石灵的第一眼,姜溪就彻底爆发了。

他明明不认识这个人,却对他产生了莫名其妙地嫉妒和愤怒。

他讨厌他的神情,讨厌他说话的语气,讨厌他全身上下散发出的那种不可一世的气质。

“你还知道回来。”

如同对着离家出走没几个时辰的孩子,石灵用稀松平常地语气对桓说道。

那是少年永远无法说出的话,只有拥有归宿的人才能够用这样的语气说出这样动听的话语。

少年紧紧地咬着牙关,却只能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

石灵注意到了他,从头到脚地细细打量了他,他露出了了然的笑容。

“你就是姜溪吧!”

不是疑问,而是准确的肯定。

“嗯,看来跟我想象的是一个样子。”

“哦?你知道我?”少年鄙夷地笑道。

“我听我家斩风提到过你。”他说道:“他曾有幸,与你见过一面。”

少年紧皱着眉头,开始了自己的问询。

“你是谁?”

“你既身处洛阳,怎会不知晓我的大名?”

“我知道你,但我不在乎这些。我只想知道,你和桓是什么关系。”

“你又和她是什么关系?”石灵讽刺地笑道:“你凭何来质问我呢?”

少年只觉得一口气堵在了他的胸口,明明可以作答,但无论如何都没有底气说出来。

紧接着,石灵的一番话则是对少年致命的打击。

少年就像一块已经走向残缺的玉珏撞向了一块完整的石头。

他提着气,听完了石灵所说的话。

“说到底其实也没什么,她救了我而已。”石灵笑笑总结道。

少年只觉得,这种笑容比刀更锋利,直挺挺地刺入他的心脏。

“是……吗?”少年的脖子十分僵硬,他甚至不敢去看身后的少女,他说道:“原来如此啊桓儿。”他假装冷静地说道:“看来我是真的误会你了呢!”

身后没有传来少女的回应,凝重的气氛围绕在他们之中。

“那桓儿,你来做什么?”石灵问道。

少女还是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却是易华开了口。

“石大少爷,既然来了,我就要问了。”易华说道:“可从黄莫离的口中问出了什么?”

“既然易姑娘来了,怎能没有新的情报给你呢!”石灵说道:“我派让斩风去刑司了,不过很可惜的是,黄莫离以及黄家并不是十年前杀害令尊的凶手。”

“那还真是可惜呢……”易华说道:“本来以为可以一举两得呢……”

“的确是很可惜,这次让你们易家白忙了一趟。”石灵说道:“不过,也不可惜,清楚了一个威胁也算不错。”

“你杀了他?”易绍问道。

“没错,不过即便我不杀他,也会被刑司处决。更何况,不能让他供出你们假死的事实不是吗?”

“他没对刑司说吧?”易华问道。

“从现情况看,没有。”石灵说道:“不过,你们的行动依旧要小心。先不论绞杀,阴阳家中说不定还有像黄莫离这样的心怀不轨者想要斩草除根,假死的状态姑且是最安全的。”

“的确。只是这样下来,十年前的事情又断了头绪。”易华失望地说道:“本来今天过节高高兴兴的,愣是被搅和了。”

“不过易姑娘,并不是全无线索,有件事情说不定能帮上你。”石灵接着说道。

“嗯?”易华问道:“说来听听?”

“绞杀这一条线索,并没有断。”石灵说道:“黄莫离临死前说了一句话,就算没了黄家,绞杀依然不会防过你们的。”

“哦?”易华提起了兴趣:“怎么说?”

“他并没有说详细的情况,可知他也只知一个大概。”石灵说道:“但是想想,绞杀再也没派遣杀手来追杀我,想必是雇主死了,这笔暗杀单子就自动消除了。但是由此来推,拜托绞杀的并非只有黄莫离一人,无论是不是十年前的幕后黑手,都有调查的必要。”

“你说的没错。”易华说道:“可有什么调查的途径?”

“这件事还得等我多多调查。”石灵说道:“易姑娘,虽说你们时间有限,但是毕竟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大少爷真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易华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石灵笑道:“易姑娘,虽说我很欣赏你这样果决的个性,但是作为美少女还是温柔圆润些的好。”

易绍给了他一个冰冷的眼神。

石灵装作没看见,反而看向桓:“小东西,久别重逢,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本少爷说?”

桓摇摇头。

“所以你只是来证明你的使魔是错的,而来向我要认证的吗?”石灵叹了口气说道:“他不信任你,让你生气了?怎么样,算了算还是我最好吧,至少我从没有让你生气过?”

虽说这句话是对着桓说,但石灵的眼神却莫名地瓢向了姜溪。

那眼神有一种暗示的意义,告诫着迷茫的少年。

少年因着这句话,从懊悔中回过神来。

明明是苦涩的,带着无理取闹的误会,可少年却从中尝到了微乎其微的酸甜。

他终于敢直视少女,只是少女仍旧不愿意看他。

自己还真是愚蠢,尽然被绕进了常理的死胡同。

他为着别人的完美而自卑,却不经意地忽视了残缺的独特。

“干脆住回石府,省的呕气!”石灵问道:“你说是吗。”

少年又提起了那颗有些落地的心,他觑着少女,仔细的观察她脸上微乎其微的波澜。

桓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她无意识地看向了姜溪,神色依旧是凛冽,却夹杂着一丁点儿可爱的无奈。

她站到了易华的身后,躲开了二人。

“还请大少爷不要开玩笑了,桓儿再怎么说也是我家的孩子,断断不可以让给你的。”易华说道:“至于姜公子,我希望他自己能够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使魔就要做好自己的本分,不要有非分之想的才好。”

桓缓缓低下了头,易华抓住了桓的手,带着她离开了这里。

“等你的消息,石少爷。”易绍道了最后一句话。

只余下姜溪与石灵二人,姜溪企图跟着三人离开,却被石灵叫住。

“姜公子留步。”

“还有何时?”姜溪甚至都不想看他一眼。

“从我来讲,我是很希望得到桓这样宝物的,毕竟像她这样的傀儡人举世少有。”石灵说道。

“你还对桓儿有心思吗?”姜溪说道:“我是绝对不会把她给你的,而且我也没有这个资……”

“姜公子。”石灵打断了他:“你真的是个很糟糕的人,从各种意义上来说。”

姜溪转过头来笑道:“何解?”

“好好想想你自己到底要什么吧!”石灵说道:“明明有着出众的能力却总是被一些小事绊住,这可不是你这种人应该有的表现和觉悟。”

“那还真是抱歉了,我不想当你口中所谓的那种人。”姜溪说道:“不是所有人都想在这世上有一番作为,你想拥有的,正是我想舍弃的。”

“你是说人各有志吗?”石灵笑道:“好好想想你自己到底要什么吧!”

“我很清楚自己要什么!”姜溪说道:“这一点就不劳您操心了。”

于是,姜溪踏出了石灵的屋子。

“唉,还真是人无完人啊!” 只剩石灵一人感慨道:“虽说很可惜,不过……”

他摇了摇头,无奈却又欣慰地说道。

“或许对桓来说,是件好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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