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时两个月的天墟大选终于于今日落下了帷幕，最终的赢家，却是让整个阴阳家震惊。
本来司首的两大热门人选连恒黄莫离，随着一场恰到好处的连环谋杀案的破解，被爆出了勾结绞杀组织与使用禁术的罪行。
众人愕然，最后的司首，竟然是现世当朝的国师，阴阳家革新派的领导人，却从未在大选上路过面的明家家主，明枂。
不过由于两大世家的倒台，而陆家又是明摆着用来凑数的局面。明家的胜利又显得合理无比，虽说仍有一部分人不满于这样的结果，甚至质疑此事实为明家的主使，但是天墟刑司得出的结论虽然仍有漏洞，却无从再查起，因为当事人已经身死，死无对证，无从查起。
明家少主将凶手带到了被刑司抓捕的连恒面前，这位曾经叱诧风云的世家家主露出了十分丰富与有趣的表情。
“所以说，他最后有向自己的儿子道歉吗？”易华问道。
明楚推着她的轮椅，漫步在这林间，他沐浴着晨光的熹微之中，就像回味着童年的闲适一般。
“真可惜，他到最后都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他说道。
“也是呢。”易华说道：“像他这种为了家族执着了几十年的人，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认错。”
明楚突出一口气，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华儿，你觉得……连恒所做的事情真的正确吗？为了家族的延续牺牲自己的孩子，这样的做法真的正确吗？”
易华转过头来，凝视着明楚，她开口说道：“阿楚，这个问题，我没有办法给予你答案哦！”
“为何？”
“因为，所谓的旁观者是永远不会理解当局者的苦楚的。”易华说道。
明楚讶异道：“我还以为以你的个性，一定会狠狠地批判他一顿呢！”
“那还真是抱歉了。”易华说道：“我问你，阿楚，你觉得连恒是个足够优秀的阴阳师吗？”
“嗯……”明楚说道：“如果不算上这次的事情，光以他平生的功绩以及对于阴阳术的研究，即便是当上司首也是当之无愧的事情。”
“用尽了一生的努力，好不容易争取到了如今的位置。却因为唯一的儿子拖了后腿，而前功尽弃。我不想说他可以被原谅，但我大致可以理解他的所作所为。”
“不能被……原谅吗？”
“因为他的确伤害了自己的孩子，毁掉了别人的人生。无论何人，只要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伤害他人，都是不可被原谅的。”易华说着，突然垂下眼眸：“包括宁桑，我的所作所为也是如此。”
“你怎么能把自己跟他相比呢？”明楚不满道。
“你就不用为我辩解了，我问你，若是宁桑真的死了，我和连恒又有何区别呢？”
“这……”明楚一时语塞。
“你看，只是因为我的奸计并没有成功，才让你们没有彻底地厌弃我。”易华说道：“宁桑还算是对易家有恩呢，就算哥哥忘了，我还记得清楚地这个事实，这恐怕也是对我的一种惩罚吧……”
“华儿……”
“阿楚，这种表情可不适合你哟！”易华戳了戳他一脸苦相的脸蛋：“你那正义的傻气才是我想要守护的东西。”
“明明该是由我来保护你才对吧！”明楚垂下眼睛，小声说道。
“等你哪天真正赢过我，再说这样的话吧！”易华笑道：“在你赢我之前，就乖乖当你的大少爷吧。”
“我还以为这么多年没见，你会变得更温柔一点儿，没想到你还是这个样子。”明楚苦笑道。
“我可不想改变我自己。”易华笑着说道：“不想后悔，不想软弱，犹如钢铁一般坚硬，我很喜欢我现在的状态。”
“有时候我还是想你像一个普通的姑娘……”明楚有些委屈地说道。
“得了吧，如果我像你见过的那些小姑娘，你还会喜欢我吗？”易华用劲地弹了弹他的脑门。
明楚愣住了，他睁大了眼睛，呆呆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华儿，你……你……我……”
“嗯嗯？不是吗？那你就当我自作多情好了。”
“不，不！”明楚红着脸叫道：“至少这种事情让我主动说出来呀！”
“我可不是一般的女孩，再说了，你那点儿心思全部都写在脸上了，我看着实在着急，就帮你一把。”易华调皮地说道。
“那个……我……”明楚像个小姑娘一样地拧巴着，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哈哈哈哈哈！”少女捂住嘴轻灵地笑了出来，她正了正色说道：“好了，我不逗你了，我给你个机会，让你好好把你想说的说给我听。”
明楚半天没有说话，他默默松开了易华的轮椅，退离了三步之遥。
“华儿，明家和易家是有婚约的……”
“这个我知道。你爷爷逼我和哥哥过来，不就是打着这一幌子吗？”
“不！我一向很讨厌这种东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明明只是为了结盟，却要牺牲后辈。”
“所以说，你是不愿意娶我了？”易华笑道。
“我想说的是华儿……”明楚一脸的严肃与庄严，正气凛凛的神色与他那张略显妩媚的脸却十分不协调，但是他却说道：“我明楚愿娶易华为妻，不是因为家族使命，而是尊崇内心本愿。我绝不会拿婚姻来做幌子，总有一天，我会以我的实力打败你，让你心甘情愿的接受我。”
易华的笑容越发浓郁了，她的眼神中久违地出现了少女的羞涩，她说道：“话可别说的太满，小少主，若是你输了，可别哭鼻子哟。”
“切，怎么可能！”明楚跳脚道。
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整个林间，如同山间精灵的跳跃一般。
明楚再次握住少女的手，轻轻说道：“总而言之，华儿，欢迎回家。”
少女抓紧了他的手，犹如银白月光一般的温柔。
2/
室内传来了迷离的幽香，
犹如幻像一般的烟雾缭绕。
少年掀开了门，被里面并不太浓的薄雾狠狠地呛到。
“老狐狸……”
他低声骂道。
“跟你说了多少回了，进来记得敲门。”里面传来一个年青的声音。
“哼！”少年冷哼了一声，摆出一副轻蔑的神情。
“罢了。”他从薄雾中走了出来，一身宽大凌乱的外裳随意地披在身上，更为他本来就美艳的面容平添了几分妖冶。
“我说老狐狸，你都是有孙子的人了，就不能换一个稳重一点的皮囊吗？”少年做了个鬼脸，无情地嘲讽道。
“小姜啊小姜，年纪小小就跟我那个不成器的孙儿一样的口气。”他绕着少年转了一圈，接着说道：“看你的样子，伤好的很快啊！那位把你照顾的不错吧？”
少年的神情立马变得警惕了起来，他冷漠地看着他。
“你别太紧绷了，我之前可是承诺了，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我可以保证你们俩的安全。”他说道：“一般情况下，我是不会食言的。”
少年抬起眼，硬硬地说道：“你已经得到了司首之位，害了几条人命，高兴了吧！”
他突然笑了起来，半晌之后他说道：“小姜啊，你可知道你最大的毛病是什么？”
姜溪斜眼看着他。
“你最大的缺点，就在于你对于生命过分的渴求。”
“也是，像你这样三年五载换一次肉体的人，永存不续的人，哪里会明白人生的可贵。”
“小姜啊，你这是五十步笑一百步。”
“我虽然没有，但我不会对其嗤之以鼻。”姜溪说道：“生命应该炙热灿烂如太阳，自由浪漫如晨风，而不是漫漫无期同吞噬一切的深渊一般。”
“那么你是觉得，那个孩子还有新生的机会咯。”他嘲讽地笑道。
“是我挑唆的他去做那样的错事，我欠他的。”
“小姜，你觉得这整个事件中，你的作用究竟有多大？”
“……”姜溪沉默了。
“你仅仅是发挥了一个监视者的作用。”他说道：“你仅仅是给他提供了一个可以自由杀人的环境而已。甚至你还在忤逆我的命令，不停地劝阻他。”
姜溪微微睁大了眼睛。
“别露出这样表情，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我还没有那么信任你，你看，果不其然，你背着我搞了一些小动作。”他平静地说道：“看在你的任务还算成功的份上，我就饶了你。”
“呵，那我还真是多谢了。”少年咬咬牙道。
“至于被杀的事情，你纯粹是自作自受。那孩子早就烂透了，你居然还想着去救他。”他无奈地说道：“看你平日里挺机灵的一个人，有些时候还真是蠢笨的可以。”
“哼，用不着你管。”姜溪说道：“连恒也好，黄莫离也好，像你和他们这样的人都该消失在这世上，只不过你稍稍比他们多了那么一点点心机，本质上你们根本就是一样的人，拿着家族利益当幌子，干的都是伤天害理的事情。”
“小姜啊，你是不是和我那个食指不沾阳春水的孙儿学坏了。”他说道：“我正是看中了你那白纸一般的个性，容易被驯服，才收了你。你如果开始跟我讲他的那一套无聊的大道理的话，我可能要考虑一下你的可用性了哦。”
姜溪沉默了，不再说话。
“这才是乖孩子，知道有把柄在我手上，却做些让我不高兴的事情，说些不中听的话。”他说道。
“明枂。”姜溪抬眼道：“你真卑鄙。”
“不管是不是卑鄙，你都只能受制于我不是吗？”
“你等着，我迟早会找到法子的？”
“逃离这个世界的法子吗？”明枂说道：“你还是这么懦弱啊！”
“懦弱就懦弱吧！”姜溪说道：“跟你这种恶心的人活在一个世上，我真想呕吐。下地狱也好，魂飞魄散也好，总比帮你们做我厌恶的事好。”
“那我就祝你，早日去死好了。”明枂露出了略有些慎人的笑容：“你的奖励放在管家那里，记得拿上。”
“不用了！”姜溪转身而去：“你把他们兄妹俩的吃穿用度给我就行，剩下的我不想要。”
他打开了房门，准备离去。
“小姜，你知道被缢死的滋味吗？”
“嗯？”
“有些时候，越挣扎，会越痛。”
姜溪闭上了眼睛，甩上了门。
明枂盖上了香炉，他兀自笑了笑道：“这傻孩子真是傻的可爱，迟早得给他点教训才是。”
说罢，便走向了后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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