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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馆

一刻馆

十一

这里,是说不上是偏僻,但也说不上是明显的食馆——那是经过兜兜转转,绕过一条又一条冰冷的街道之后,几乎来到了山村的尽头处。说实在的,如果是外来者的话,若果没有到达几乎快要饿倒的状态,一时半刻绝对是难以发现这隐蔽的所在。

“一刻馆”——就是我与坂田所并肩走入的这间谜之食馆。它的外表,和其它的居民房看似并没有太大的区别,都是以普通的木材所建造而成的木板房。除了门外那棵红枫树下,那挂在枝干间雕刻着“一刻馆”这三个字的木匾之外。其余的,真的无法让我联想到这就是一个提供温饱的地方。不过,只是拉开木制拉门的瞬间,我便发现,我之前的所有认为都是有所偏差的。

“哆哆哆,哆哆哆——”只是步入门内的下一秒,菜刀碰撞砧板的声音就开始不绝于耳起来。当然了,还有各种食物的香味,都一下子的通通扑鼻而来,顿时让我食欲大增。一刻馆的厨房,就建立在入口,也就是我现在左手边的位置上,即是一刻馆出入口的旁边。

透过厨房的木窗,正在切菜的家伙就连头都没有抬,只是认真的看着自己手中的食材。然后明显不算是热情的话语,不咸不淡的对我们如此说道:“欢迎光临一刻馆,不过如果没有钱的话,请给老子滚远一点喔,这里不是难民屋,可不提供免费的食宿。”

粗鲁的话,就和他的样子如出一辙,这个厨师,或许就是这里的老板了——这是一个看上去相当吊诡的人,初略的看上去,如果不是他正在拿着菜刀,或许我无论如何也无法认为他其实是一个食馆的老板,食馆的厨师。熊腰虎背的身材,加上一个油光锃亮的光头,无神的双眼,还有脸上一条短小但却极其显眼的刀疤,外加上一身宽松的灰色和服。真的很难想象,那居然是一个食馆的厨师。

但只要认真观察的话,却会发现,他做菜的手法,却意外极为的细腻和温婉,并且极具经验,那刀法,也是非常的娴熟。看似随意的架势,但最后做出来的菜式,倒也十分精巧。可能我驻足的时间在我不自觉的时候已经过了许久了吧,在我身前的坂田回过头来,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大人?”

我回过神来,对坂田歉意的笑了笑,接着才慢慢的跟了上去。

当我跟着坂田找到了位置坐下来的时候,我却发现了一件尴尬的事情。我似乎还没有完全的代入到这里的习俗与习惯上面去,因为我注意到,坂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是把木屐脱在了入口的玄关处,**着一对精致的小脚。或许我方才真是太过在意这里的老板吧,所以才会忘记如此重要的事情。

所以,我连忙的再跑到了玄关,然后把我那已经有些残旧的休闲鞋给脱了下来。通过玄关鞋子的数量,就能断定里面到底有着多少客人。其实在我进来的时候也就看到了,在现在的这个时间点里,里面的食客也只有那寥寥的几个罢了,并且都只是孤身的一人,一言不发的,喝着属于自己的闷酒。以至于,这里除了切菜的声音之外,别无杂音。

拖着疲惫的身体,我再次的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也就是坂田的对面。看着坂田正坐在软塌上,无奈我也只能入乡随俗的开始有样学样的席地而坐起来。说实话的,这种坐姿真的让我觉得很不舒服,毕竟作为现代人,的确很不习惯这样的姿势。不过,我可不会把这种情感表现在自己的脸颊上,或是身体上。

“大人,不介意的话,就由我来帮你点餐吧。”

“那就麻烦你了,坂田小姐。”

这里没有餐牌,其实我本来也实则不知道我在这里到底该吃些什么。可能我面前的坂田,也知道我正被困扰的这点吧,所以善解人意般的,就对我提出了这样的要求。而在我回答她的同时,我也开始认真的环顾着周围的环境起来——虽普遍来说已经到达了颇为残旧的地步,但是却意外的给了我一种温暖的感觉。十分昏暗的,每个桌子上只有一盏油灯作为照明,外加上一套饮用酒水的茶具。除了这些,就少有其它特别的装饰物了吧。

对了,还有在厨房的上面,掩盖而下的两片暖帘,那是两片蓝白颜色的帘子,同样也是有些残旧,甚至有些褪色,不过却无法否定它精致的存在。在上面,一块布帘上写着“一刻馆”的字样,另外一块,则写着“味自慢”的字样,翻译过来的话,就是“自豪的手艺”的意思。或许,这就是那个大块头老板除了木板之外唯一能想到的食馆装饰了吧。

不过我倒也觉得奇怪,那不是应该要挂在外面的东西吗。反正也没有多想,只是开始毫无目的性的用目光神游着周围的所有。唯独不想把目光放到我眼前的坂田上,毕竟就在这狭隘的空间里,不熟悉的男女面对面实则是有些尴尬,就连气氛都隐隐有种快要凝固的意味。

就在我左顾右盼的时间里,坂田也已经是帮我给点好了餐。然后,她居然就这样毫无顾忌的直勾勾的望着我,分毫没有作为一种女性的矜持之感,显得格外的直爽。我利用着余光发现,她大概对于我,有种好奇。不要误会,不是那种好奇,而是最淳朴的好奇而已。

“欸——的确是闻所未闻的着装呢。虽然之前听别人说,我们枫华村前前后后来了几个有着奇怪着装的外来人。但是由于我最近一直都在附近上田城的私学里学习的原因,所以我也没有亲眼目睹过。嗫,大、大人,不知你是否介意让我稍微摸一摸呢?”

可能就连她自己说出来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吧,所以让人难以察觉的脸红了一番。到了后面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有些颤抖了起来,毕竟,性格再直爽也是有着一个限度。这种无理的要求对于这种时代的女性来说,也已经是有点超过了她们所能接受的范畴了。

不过可能真的实在太过于好奇了吧,我本人倒是觉得没有任何的所谓,所以我也是欣然的答应了坂田的要求,然后把自己的衣服给硬直的撑了起来——想起来的话,那其实也只不过是从网上随便淘回来的不知名产品而已,一件十分普遍的灰色复古碎花体恤。但放在她们的这个时代,就一下变成了什么了不得的手艺品了吧。

当时怎样也不会想到吧,到了如今居然会有着一个白皙的纤纤玉手在上面来回的抚摸着。我抬起头,看着坂田此时的模样,是整个人都微微前倾着身体,把手臂越过矮小的木桌,去感受我身上的布料。越摸,坂田的脸上就变得越惊奇,到了后面甚至已经是一脸无法置信了,小巧的樱唇正半张开着。

“——骗人的吧,真是不可思议呀!就连在上田城最高级的裁缝铺,我都没有找到过如此细滑精致的布料。还有这花纹,到底是经过怎样的制作,才会有如此精湛的图案。我作为一个女人,无法否认,这样新奇的衣服,真是羡煞旁人。嗫大人,肯定很舒服吧,穿上去。唔…不过这造型和款式,倒是奇怪了些。”

如是说完,坂田才是有些不舍的退了回去,摆出一脸很想拥有的神情。果不其然的是,无论是哪个时代的女人,对于漂亮的衣裳,都是没有任何的抵抗能力的。而也就在这个时候,食馆的光头老板已经是端着一个盘子稳重的朝着我们这边走了过来。摇曳的油灯,将他那硕大的影子映照在墙壁上。

“来来来,你们的豆腐鱼头味增汤,趁热喝。”

在端碗的时候,我明显的能够感受到那光头老板那无神的双眼正聚集在我的身上,就像是被仪器给扫描了一遍似的,被盯的也是浑身有些不自在。不过意想不到的是,他却再次的开口说话了:“嘛,惠理,你身上的衣服不也挺不错的吗,何必羡慕这种一身怪诞的愣头青呢。”

“虽然话是这样说啦稻田大叔,我这身衣服,可是在我成年礼的时候,我爷爷他送给我的礼物,听说是委托友人千辛万苦从江户城带回来的。不过稻田大叔,只要你稍微摸摸那布料的材质和做工,你就知道什么叫作‘鬼斧神工’和‘精妙绝伦’的最佳展现了。”

说话的时候,这个被老板稻田大叔称之为惠理的少女,则是一直低着头凝视着自己身上那橘色的华贵和服,脸上是一种丝毫无法掩饰的喜爱和珍重。不过却不知为何的,慢慢的,坂田惠理的脸上又是悄悄的给布上了一层阴霾,虽然只是一瞬,但却被我给捕捉到了。

“嘁,像我这种粗俗的粗人对这些东西才一点都不感兴趣,而且还灰溜溜的,一点都不好看。喔——对了惠理,说起你的爷爷,我倒是想问下村长他的病有好转吗?要不要我到时候和小百合一同带些补品过去你家,好让村长他老好好补补身体。”

当光头老板稻田说起他口中的村长,应该就是坂田惠理爷爷的时候,他那平淡而冰冷的脸上也终于是流露出了一种担忧,这也让我清楚这不是一种做做表面功夫的嘘寒问暖。不对,其实也可以猜测的到,就以刚刚这一段时间对于他的观察,我可以断定他就是连嘘寒问暖的功夫都不会做。这就是我对一个人根据自我直觉的判断。

“呼——倒也还是老样子吧。不,应该说是病情有恶化也不为过。毕竟也已经是踏入古稀之年的老人家了,多病多痛倒也是在情理之中,也就只能听天由命了吧。也就因为这样,所以我才急忙的从上田城赶回来,暂时的顶替了我爷爷村长的职务。虽然当时我是拒绝的,因为我也只是个不问世事的小女孩而已,不过我爷爷他倒是不依,说我书读得多,世面见得多,聪明。到最后,我是怎样也斗不过我爷爷他了。”

说起她那固执的爷爷,坂田惠理也是摇着头苦笑了半天。

“也是,人生在世,还是不得不服老,不过还真是希望惠理你爷爷他能够多在这个美艳的繁华盛世里看多几年,看看他那唯一的孙女出嫁之日。呀,说起来,惠理你现在可是这个枫华村的村长代理了。俗话有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一顿我是不是应该要免费供应才好呢,要不然我怕以后一刻馆可是连在这里经营的资格都没有了。”

“稻、稻田大叔你在说些什么啦——你就不要再这样取笑我了,其实我现在可是烦得很呢。对了,稻田大叔,铁板炸豆腐,我们的铁板炸豆腐,你在做吗,欸,该不会都要糊了吧?我可是闻到了什么奇怪的味道了哦。”

坂田惠理此时似乎是嗅到了什么味道,用力的吸了吸自己那可爱的琼鼻。紧接着,就如是慌张地轻轻推了稻田一把,仿佛生怕自己的食物就快要被糟蹋了一样,十分着急。

“——对,对呀!哎惠理,你看看我现在的记性真是。”

稻田摸了摸自己的光头,连忙的跑回到了自己的厨房进行“救急”的工作。而在此时,我才有闲暇的功夫去喝上一口当地或许是最普遍,也是最有名的味增汤。清淡而又带着黄豆咸咸的味道,顺滑的入口,抚摸着我的口腔和喉咙,直至食道,极具温暖,就仿佛把一天的疲倦都要清扫而光一般。可能,大家就是喜欢在忙碌了一天之后,回到家,都能够喝上这温暖的味增汤后的感觉吧。在这陌生的地方度过了一天,这个一刻馆,才让我有种重新回到“家”的错觉。

“不过坂田小姐想不到的是你居然和这里的老板这么熟络。”

一个少女居然能够结识一位凶神恶煞的光头壮汉,这确实是我意想不到的。

“其实也不是大人你所想象的那般关系好就是了,本来呢,稻田大叔并不是我们枫华村的村民,听我爷爷说,那个时候,稻田大叔是带着他的女儿,也就是他方才口中的小百合,从遥远的松本城逃亡过来的。听说稻田大叔在拖爷爷的福,开了这间一刻馆之前,就是在松本城附近的山里当着山贼。其中具体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我爷爷只是跟我说过稻田大叔来到这里只是为了逃避他之前所在的山贼团的追杀而已。毕竟稻田大叔是偷偷逃出去的,也就是他们口中的叛徒。”

坂田惠理压低着声音,两只手交叉然后挡住自己的红唇,如是轻声细语说道。

“所以他才偏偏选择在这个偏僻的地方。”

其实说起来的话,这个时代,这个地方,还真是比想象中的要乱的多。

“不过稻田大叔其实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人呢,别看他平时一脸冷酷的样子,其实他的内心可比一般人都要细腻的多,你看他做菜的样子就能发现了吧。如果真如他模样那般的话,又怎能做出如此精致的菜品呢,那都是稻田大叔投入了自己的所有心思所泡制的喔。可别说,还真是有些想看看稻田大叔妻子到底是怎样的呢,居然有如此的福气,有这样一个会做饭的丈夫,可真是现时代最幸福的女人了吧。不过看到小百合这个美人胚子,我也能够想象得到,稻田大叔的妻子肯定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吧。”

当聊起这些八卦,同样作为女性的坂田惠理也是说的有声有色,绘声绘色。听到这些,我也不为的有些感叹——每个人,都有着一段属于自己独特的故事与秘密呢。其实听到坂田惠理所说出的信息,也不难猜测,稻田大叔的妻子,她的结局,到底是怎样。为什么会从山贼团里拼着命的逃出来,带着自己的女儿,而唯独缺少了妻子。其中故事可以有很多种说法,但结局无非也就那么一个,很容易猜。

——在我所在的现世好好的生活下去已经很艰难了,就更别提如今当代了。

“喂,无论再如何压低声音也是没用的,我能听得见哦。”

无形的压迫感朝着我逼近,我知道那是稻田大叔那健壮的身躯正朝着我背后缓慢走来。我只见他面无表情的走到了我们的桌前,手里同样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有着两碗装的高高的米饭,还有一碟盛有两条秋刀鱼的精致菜品,无不散发出让我陶醉的清香。看着秋刀鱼身上那流出来的配料与汁液,就足以让我胃口大开。

“你点的两碗白饭,还有一份煎秋刀鱼,请趁热品尝。”

无论是做饭煮菜,亦或是端碗放碟,稻田大叔都是一脸的小心翼翼,实在是与他的身形和模样产生着巨大的落差。可能,还真是验证着那句‘人不可貌相’吧,外加上作为食馆老板的责任心,还有职业素养。也不得不让我开始对他刮目相看起来了——

“稻田大叔,我们的铁板炸豆腐呢?”

喝了一口味增汤的坂田惠理抬起头来,疑惑的向着稻田大叔如是问道。

“糊了,现在正准备重新再给你们做一份。对了,因为已经是晚上了,时间也不早,所以那两条秋刀鱼可一点儿都不新鲜了,希望你们两位不要介意就是了。相对应的,我也会在价格上算便宜一点。还有,那个愣头青,要不要来点我亲自酿造的一刻馆清酒,免费的喔。”

说着说着,稻田大叔又是突然的回过头来,说出了让我想也没有想过的话——他居然会说出请我喝酒的话语。但最后还是被我迅速的回绝了,我明显的能够看见之后他那一脸“你真是不识货”的表情。但我也着实是没有任何的办法,因为我真的不会喝酒就是了。虽然在之前我也会喝酒,但我只会在没有旁人的情况下,这也是一种对于自身的保护。因为我是那种几乎是“一杯醉”的类型,而只要喝醉了,就会倾诉出平时我所不敢追溯的往事。

——那是我的弱点,这些不堪回首的句子,我不能让其它任何人给听见。

“好吧好吧,当我白问了。本来还想还你一个人情,抵消掉你赶跑那阴阳师这件事。不过愣头青,你真的不喝吗,晚上这里可是很冷的,喝杯酒暖暖身体也未尝不可吧。好吧,随你。”

再一次看到我摇头回绝之后,稻田大叔才一脸无趣的重新走回到自己的厨房。

“唉——如果没有大人你的出现,我还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吃上饭呢。同一时间里,枫华村就发生了如此之多的命案,一时之间还真是让我这个村长代理有些焦头烂额。在那个时候我才发现,村长这个职务,在枫华村里可不是一般人能当上的,怪累人的。”

用筷子夹了一口饭送入口中,等咀嚼完毕之后才重重的叹息了一声,满脸的愁容和疲惫。过了一会儿之后,坂田惠理才慢慢的收起了自己的倦容,重新强行的,打起了精神,她放下手中的碗筷,认真的看着我的眼睛,郑重其事的接着说道:

“所以,大人,请你务必把今天全部遇到的经过与我一一诉说。本来我还真是一筹莫展,毫无头绪了,正想着当时到底该如何向村民们交代,现在,也就暂时全靠大人你了。”

坂田惠理露出了拜托的神情。

而我也没有故作玄虚,也没有因此而抬高架子。我只是开始在心里面整理起今天所发生的所有经过和信息,把不必要说的删减,把必要的衔接起来,接着便凝视着她那一双棕色的瞳孔,一字不漏的开始对坂田惠理讲出了我所整理过后的真实故事——————

寂静的一刻馆,此时此刻,唯有我说话的声音,稻田大叔用菜刀触碰砧板的声音,食客吸吮清酒与酒杯放置木桌上的声音,和最后坂田惠理那沉重呼吸的声音。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过程中,稻田大叔也是把最后的菜品铁板炸豆腐和水煮菜心给全部端送了过来。但我们却纷纷没有起筷,因为我在说,而她在听,都不知觉的进入到了我自己所倾诉的世界当中去了。

“有一些,真的让我目瞪口呆,难以置信,而有一些,却也是我的意料之中。”

在整个途中,我能够看到坂田惠理表情明显的变化。

就像现在,也就只剩下一股无奈,还有我所看不透的复杂情愫了吧。

“没有想到的是,这座枫华山,这座被村民们声称被攰大人所庇护的枫华山,还真存在着满怀恶意的地缚灵。并且,还是桃子他的父亲福田先生,这是我万万都没有想到的。而其它村民的死,其实我在之前也早已有了这样的思想准备,只是麻烦大人你了,帮他们一同处理了初步的后事。但现在,问题还是来了——如果大人你所说的话的确属实,那晚上杀害我们枫华村村民的凶手,那到底又是谁呢。很巧的,今晚所出现的死者,正全部都是在深山上遇难者的亲属,只有一个小孩幸免于难。在这里之间,肯定存在着什么关联。”

坂田惠理在说话的同时,一直用手把玩着自己那内卷的发梢,陷入了沉思当中。

“在这堆人之中,存活下来的也就只有大人你自己,还有那大人声称已经离开的阴阳师。所以,其实最大的嫌疑人或者就只在你们两个了。除此之外,还会有谁知道当时已经遇难的那五个村民呢。并且,实在让我困惑的是,凶手为何要平白无故的,就非得要别人一日灭门不可呢。这其中,肯定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不过我还是相信着,大人你没有说谎,因为如果你是凶手的话,根本无需如此大费周章的专程跑过来跟我来说这些。你大可不问不顾,而自然而然,我们最后肯定会把矛头指向那不知踪影的阴阳师身上。”

说到此处,坂田惠理却又是突兀的话锋一转——

“不过,如果排除掉大人和那阴阳师的话,那知道山里情况的,又还有谁呢。那可应该不是福田先生所演化而生的恶灵作祟吧,按照大人你所提供的时间,在阴阳师驱除掉恶灵的时间,可是在村里人遇难之前。已经被净化与超脱掉的恶灵,必然是做不出这些的,并且更不要说那只是一个受着地域限制的地缚灵了。所以,会是谁呢,亦或是说,全部都只是巧合。”

其实,如果坂田惠理真是如此相信我所说的话,那按照她现在所收集的信息,不出意外的话那是怎样也得不到一个该有的结果的。不过说出来大家可能都不会相信,其实就在刚刚,我心中已经是有了答案,虽然只是一个猜测,并没有达到百分百的地步。因为,我就知道,除了我与安倍雅也知道那帮人已经遇害之外,还有谁会知道。

——在整座枫华山,我就知道有着一个枫华神社,而在枫华神社,我就知道里面住着一个人。那就是被大家称之为神明的攰大人,虽然我也是如此认为的。那是自称为这个极乐之乡的主人,如果是主人的话,那她应该就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吧。而攰也正亲眼的示范了一次给我看,她那无所不能的力量,无论是单靠抚摸就治好了阿椿脸上的溃烂肌肤,还是让我穿越时空来到此处,亦或是快速的让我利用五叶习得本不可能学会的能力。这些总总,都证明着她,攰,她就是这里的神明。

但如果事实真是如我所想的那样,那攰,她为何要这样做,凭什么这样做,去杀害这些如此信任和膜拜她的“信徒”们。这个从逻辑上,就有些说不通了,除非,那些村民根本就不是攰的“信徒”。但正如我所亲眼所看见的,这条枫华村的村民,无论是从语言还是眼神上,都是充分的表达了对攰,对枫华神社的景仰。这肯定是我所暂时无法否认的——

渐渐的,我似乎也能透过这整个枫华,从空气中,从晚风中,从枫香中,从那形形色色的人们当中,感受到安倍雅也口中所声称的——“巨大的谜团”。

当想起安倍雅也的时候,蓦然间,方才的缕缕片段却不知为何开始在我脑海里不断闪现。看到了,我看到了,是当时我与安倍雅也站在山脚下准备分别的时候,所突然看见的那个男人。那个留有一脸络腮胡,背后留着一条长马尾,朝着山上离去的神秘武士。

——就是他了。

“坂田小姐,我想问下,在村里遇害的死者,他们的死因都是由于什么?”

坂田惠理虽然不知道我现在问这个问题是到底是图什么,但她还是转了转眼球,在力求回想起最真实的信息。在欲言又止了片刻之后,她才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来。

“因为我之前根本没有遇见过这般可怕的事情,所以我对于尸体还是很是畏惧的。所以也就没有进行细看,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依然让我有些心惊肉跳。不过依据全部尸体回馈过来的整合信息,相同之处都是被一种锋利的锐器所命中致命部位而死的,以至于在当时我才敢一口咬定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欸,怎么了,难道是大人你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信息吗——?”

到了最后,坂田惠理又是一下子的挺直了身板,眼睛微微睁大,恢复了原有的精神。

“嗯,如果真如你所说的一样,那应该八九不离十了。你要寻找的凶手,是名武士,可能就在枫华山上。甚至精确点的来讲,或许,就在枫华神社里也说不定。”

肃穆的语气,根本就不是在开玩笑,坂田惠理也同样知道如此。

“原来真是如此。”

听着我的话,坂田惠理颇有深意的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喂——愣头青你可不要瞎说话,惠理,你可千万不要听他的。已经够了,足够了惠理,你就不要凑合在里面了。这种事情就交给这个愣头青去办就好了,他不是攰大人身边的人吗,那他以这个名义去帮助我们枫华村寻找凶手就再合适不过了。”

这个时候,本来一直没有声音的稻田大叔,却是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意图想要阻止坂田惠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也就是说,是要阻止坂田惠理上山到枫华神社,去寻找杀人凶手。虽然不知为何,看到这个情景,突然而然的让我不由的回想起中午在桃子家的时候,当桃子母亲听觉桃子要上山时之后的那种抗拒的反应,居然和现在稻田大叔的反应有些相似,甚至如出一辙。

在那时候,我在寻思着任务的事情倒也没有细想。但现在回想起来的话,似乎是在当时,桃子的母亲产生着一种微妙的情感,就是有种不相信攰的那种感觉。即使看起来微乎其微,几乎难以察觉,但我还是感觉到了。桃子很信任攰的存在和能力,但她的母亲却仍然表现的极为担心。并且在此之前,桃子对攰的信任和推崇,可都是建立在她母亲的亲自口吻之下。

这样的前后矛盾,再结合稻田大叔现在的反应,就不得不让我感到事情背后的蹊跷了。甚至,我也同时想起了那地缚灵,在附身在桃子身上的时候,所一直重复的那些话。但其实无论如何,为了阿椿,我都只能站在攰的那边,无论如何。所以他们所面临的所有事情,可以说对我来讲都没有任何的关系,只要不涉及我的最大利益就好了。

如今,我帮他们,帮坂田惠理,也只不过是建立在自己那不必要的情分上。其实我大可对这里的事情不管不顾,早早的回到枫华神社,完成自己的任务,拿到五叶,再一次获得新的能力,何乐而不为。而在她们更深的背后,我可没有任何的兴趣知道。只要攰能够让阿椿醒来,她无论做什么我都觉得无所谓,真的无所谓。

“稻田大叔,我决定了,我明天要去枫华神社一趟。”

坂田惠理看了我一眼,然后再朝着稻田大叔的方向如此说道。

“惠理,你可要想好啊——枫华村没有幕府的人,也没有捕快,更别提能够被你所用的人力了。难道就凭你一个小姑娘吗,你听那愣头青所说也知道了,枫华山里现在到底会有多么的危险。就算你真的平安无事的到了枫华神社,也不一定真能找到凶手吧,而且就算是找到了凶手,你自己一个又能对他怎样呢。惠理,你可不要这般为难自己呀。”

稻田大叔站在坂田惠理的旁边,蹲了下来,然后语重心长的这样对她说着。但坂田惠理却丝毫不听取稻田大叔的意见,看起来是要一意孤行了吧。不单止如此,她还微微地眯着双眼,似乎是在思量着什么一般,和原本温婉可人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并且,还话中带话的如是对稻田大叔说道:

“嗫,如果稻田大叔真有什么难言之隐的话,其实大可私下和我好好谈谈的。虽然我一直在上田城钻研知识,有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没有呆在枫华村。但就因为如此,我才发现了许多人所不知道的东西,而为了证明我心中所想,所以我才想去枫华神社走一趟。毕竟,我也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到神社参拜了,那里的风景,倒也是一绝,漂亮的很呢。”

看着坂田惠理那向往的神色,我也不得不同意她的说法,神社周围的风景,的确是美。然而稻田大叔想的肯定就不是这些了,他此时的脸上,竟有些失色,也是一反如常。

“……难言之隐,既然是称为难言之隐的话,又怎样会轻易的开口呢。喂,愣头青,你肯定是没有可以留宿的地方吧。今日,老子就允许你免费在这里留宿一晚,但代价是明日你要亲自带着惠理到神社去,如何。不过如果你是要住的话,可凡事都要轻手轻脚些,可不要吵醒了老子的宝贝女儿小百合,要不然老子就剁了你把你抛到枫华河里面去。”

稻田大叔转过头来,恶狠狠的望着我,颇为阴森的这样对我说道。不,与其说是说,倒不如命令要来的更加精确。可是这其实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也是一笔值得答应的交易,有了舒适的住所,也总比要睡在冰冷的大街上要强的多,不是吗。所以,我也只能选择点头了。

“那…惠理,实在抱歉,虽然我也很想和你一起同行。但你知道的,我要照顾小百合,所以,所以我只能给你做些在路上充饥的糕点了。也算是尽我所能,出一份微薄之力吧。如果你真有什么事,我还有什么颜面去面对你的爷爷。”

稻田大叔看着地下,表现的有些无力,唯有悄悄的叹息了一口气。

“为什么就非要上去不可呢,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意义吧。”

第十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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