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不能呼吸了。
就像被狠狠掐住脖子一般……无法呼吸。
跟寿终正寝式的去世还不一样,我总感觉有说不完的话、做不完的事和无数没有实现的愿望。
比如说……今年秋决得缓期进行,因为在一个案件中发现了证据链完全对不上,需要打回重审。
还有……我这辈子也没混上个高位,别说进军机处,哪怕是入阁拜相也没有我的份。
也许很多人会说我:“你知足吧,就你这职位也是万中无一才能当上的,几乎所有考上功名的人最多混个五品衔退休就很不错很不错的了。”那么我想说:“这完全不是我应该为之努力的目标。”
子异日必为国器!这是一位老师对我说的话。
我应该成为国器呀!像刘文清刘罗锅中堂那样,功德圆满,出将入相,方得寿终正寝啊!
我是国器,国之栋梁!怎么能一事无成而终呢?
所以……我怎么能就这么去世了?
我要醒来,我要活着,我还有好多事还没完成……
是光?!
“呼哇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怎么回事?我感觉我应该是又活过来了,但我却无法说出一个字,只能像小猫一样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嚎叫声。
很快地,我感到有一个温暖的东西在轻轻擦着我的脸颊,嘴角则抵在一个软软的东西上。
我本能地用嘴咬住它,然后用力**——是甜甜的东西,好喝。
咕嘟、咕嘟……我一边将甜甜的水喝光,一边逐渐又陷入了沉睡。
从这之后好几天,我都是喝了睡、睡了喝,自己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水——不,通过口感我逐渐察觉到,是乳汁。
所以说,我现在是个婴儿?
的确是重生了,但我是个婴儿,也就是说——
喇嘛教中所说的“转世灵童”是真实存在的。以前我认为这是中央用来羁縻边疆的一种手段,现在看来倒是真的。
作为一个婴儿,现在的我能做的事情,只有——
倾听,呼吸,倾听,呼吸。
这里的人——应该是人吧——说的是一种奇怪的语言,有点像官话,又有点像满语和蒙语,但音调却十分抑扬顿挫,感觉跟早已失传的雅音一样优美动听。但在我的认知范围内,绝对没有听过这种奇妙的语言,哪怕是英吉利语和法兰西语都没有这种语言奇妙。
想要完全理解这些语言的意思还要很长时间,现在要做的只是倾听、呼吸、吃饭和睡觉。现在四肢还是处于本能的蠕动状态,想要爬起来直到会走路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呢。
总之等着就对了。
唉,要是知道现在是几几年几月几号就好了,现在我的感觉就是——
在混乱的时间和空间中茁壮成长,就像是长大后面对的不是世界、而是混乱和黑暗一般。
有没有什么像是《古今图书集成》这类能让我知道我基本情况的东西?
……
没有。
我虽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感觉某个神祇会给我一块板子,上面会显示我的基本信息和其他人的基本信息,但是并没有。
我依旧是一抓瞎,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在拼命长大,一点点脱离这个除了吃就是睡的襁褓阶段。
我开始试着用进食的次数来计算时间。似乎我的母亲——喂我乳汁的那个女子曾经说过类似于“妈妈”这样的单词,所以我想她应该是我的母亲而不是乳母——每天要喂我五次乳汁,因为第五次和第六次之间经常会相隔十分长的时间,这段时间应该就是就寝了。
于是,我尝试动用自己的算术能力,计算我的年龄。对了,我产生这个想法的日子是我出生的第21天——可能存在三天左右的误差。
当然,在计算年龄的同时,我也不忘学习他们的语言。还真别说,我听了这么长时间,发现我竟然奇迹般地理解了一些简单的词汇。
出生第49天——
“妈妈…………吃饭,珊贝妮…………乖。”
今天学习了“吃饭”这个词汇。记得某位西夷学者说过:“中国人对‘吃’的理解如果自称为第二位,那么没有人敢称第一。”果然,我在“妈妈”之外学会的第二个单词就是“吃饭”,正所谓死也要做个饱死鬼也。
另外,那个发音是“妈妈”的词汇,其含义也的确是“妈妈”。果然天下所有的语言对父母的称呼都是一致的。
还有“珊贝妮”。这是一个专有词汇,我隐约感觉像是个美号,就像谥号那样每个字都有对应的特别含义。大概这个家庭是某位高级官员的家庭吧,起码得官居二品。最后一个单词是“乖”。哄孩子用的,很简单。
再接再厉。
话说这个世界没有满月礼啊,因为我并没有感觉到家里来来往往的宾客。
出生第64天——
“爸爸……叫妈妈了!珊贝妮……!”
呃,有些失礼,因为没日没夜地练习“妈妈”的发音,结果到最后真的发出了“妈妈”的声音而惊吓到了妈妈,真是抱歉。常识我也是清楚的,几乎没有婴儿在还没满百天时就开口说话。
妈妈一定把我当成什么天才了。绝不是这样的,妈妈。
顺便,我也知道了爸爸的发音,也正好是“爸爸”。
另外,妈妈又说了“珊贝妮”这个词,而且语气显得很虔诚。看来应该是妈妈来自于一个大官家庭,而她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外祖父的谥号应该是“珊贝妮”,就像我们给祖上祈福一样。
不过爸爸一边有点可怜呢,应该是没地位的一方吧。
出生第81天——
“……伯爵夫人!……是男孩还是女孩?”
“是个……的女孩子呢,…………”
“……有福气!像她妈妈…………了不得的美少女………叫什么名字?”
“珊贝妮佩菈………是…………的名字啦。”
这一次的对话有点多,而且我也感到妈妈带我出了趟远门,因为我被放在一个摇篮里。声音很嘈杂,有好几把女声,从年轻的少女声音到老奶奶声音都有。
最近经常重复的一个单词被我破解了,是“伯爵夫人”,从语意看,她指的是我的母亲。那我父亲就是伯爵了。虽然都是爵爷,但感觉这个世界的爵爷比原来的爵爷尊贵很多,原来的规矩是把朝廷诰命放到爵位前头的。
如果父亲是文官的话,伯爵一般是大学士才能拿到的爵位,而且是只有像张廷玉张老相爷那样功勋卓著——
停停停!小说里的情节不会发生在这里!
如果父亲是武官的话,拿到伯爵也是很厉害,起码相当于杨芳、杨遇春这样——这怎么越想越离谱呢?
看来我的第一个猜想被推翻了,相反是我的父亲地位比较高贵些。
第二句是“是个女孩子……”——女孩子!
——不是不是,一定是男孩子贱养,把他说成是女孩子,一定是这样。古代大户人家为了防止嫡长子夭折,有时候就会刻意把他打扮成女孩子,在弱冠之前也会宣称他是女孩子。有这种情况的!
所以不必大惊小怪!
所以之后说我像妈妈、了不得的美少女啦,都是对方不明真相的反应。
我还要成为国器呢!成为女孩是什么鬼。
另外,这次的“珊贝妮”加了“佩菈”两个字,变成了一个合称。结合上下文,这个词汇并不是什么谥号,而极有可能是——
我的名字。
珊贝妮佩菈。
也就是说,可能名垂青史的,将会是名叫珊贝妮佩菈的不世之才。
好吧……既然都转生了,也就不苛求什么名字不名字。我只知道,我现在叫珊贝妮佩菈就行了,简称珊贝妮。
当然我的原名我也永远不会忘记,因为它与一位名相几乎重名。
那是我的偶像,毕生追求的目标。
出生第100天——
如果我没算错的话,这一天是我满百天的日子。经过三个多月后,我已经能听懂一些基本对话,毫不客气地说,如果我现在能开口说话,能进行简单的交流。
同时,我的四肢也更加强壮了,小手小脚也第一次可以支撑起我全身的重量——虽然支撑不了一会儿又会瘫掉。
“爸爸,今天是珊贝妮百天的日子哦!要发请柬请客的哦!”
妈妈说话的风格就像少女一般天真烂漫,再加上她甘甜的乳汁和温暖的胸怀,以及经过我双眼确认的独具异域风情的美貌……所以我最喜欢妈妈了。
才不是思想也随之而婴儿化了!百善孝为先,喜欢妈妈有什么不对的?
另外,我的记忆果然还是跟前世一样精准,至今为止的计数一天都没有算错。今天果然是百天。
“唉呀知道了妈妈……今天教会的人也来祈福,又得预备一大堆礼品了……所以说对教会真是烦透了。”
爸爸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像美男子的声音,虽然还没通过双眼确认但感觉外貌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爸爸提到了许多次“教会”,据我猜测大概像是西夷的耶稣教会那样的组织。听上去爸爸似乎很烦他们,这一点与雍正皇帝一致。
“教会来不是更好吗?也许咱们的小珊贝妮还能成为圣女什么的呢……哦呼呼……”
“莉娅(妈妈的名字),你想多了,”爸爸不无讥讽地说道,“在此之前还是先想想怎么样别让珊贝妮‘剩’在家里吧。”
“呃……珊贝妮还小呢,说这些太早了哈哈哈。”
哇,果然真实贵族,这么小就要给我预备婚事了。
我似乎也理解了为什么一些学者会批判包办婚姻。我这才出生一百天,就要考虑娶媳妇了?
“老爷,府台大人来了!还有教会的主教大人。”
“唉,这说曹操曹操就到,还真来了,”爸爸自嘲般笑了一下,接着吩咐那女仆道,“好生招待,还有把我去年剩下的魔晶石也给拿出来。”
魔晶石?好像是一种魔法用的石头。那么魔法是什么呢?
这个我也很难解释,总之就是一种能用意识感受到的波动——虽然我现在对此毫无感觉。
等待吧。
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应该是府台大人和主教大人。
爸爸似乎和他们说了许多许多话,由于内容有点复杂因此我没法听懂。总之最后他们走到了我这里。
“那么就拜托主教大人了,给她祈个福。”
“还是老规矩,”主教大人的声音像是个中年人,“我开始了。愿女神给予她恩惠。”
这个世界的百日礼似乎是一种祈福仪式。我努力睁开双眼,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袍子的人——那应该是主教了。
主教似乎举起了什么东西,由于我睡觉时间过长导致睫毛上全是糊糊,根本看不清楚那是什么。
“名为珊贝妮佩菈的少女哟,回答我!”
我还不会说话呢,怎么回答你?我腹诽道。
“回答我!”
行行行,我回答。
于是我使出吃奶的力气大喊道: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么,名为珊贝妮佩菈的少女哟,你的眼前有没有出现古老的伊萨之阵?”
伊萨之阵?
别说,我还真在脑海中“看”到了某种阵法。这种阵法既像道教的符咒,又像喇嘛教的咒文,还有点儿像推背图等魇镇之术。这对于长期接受正统四书五经教育的我来说,不过怪力乱神耳。
“名为珊贝妮佩菈的少女哟,请勿亵渎女神!”
蛤?我只不过认为这些是怪力乱神,就亵渎女神?难怪雍正爷要禁教……唔!!!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脑袋突然间像是被箭射了一般,钻心的痛,痛得我登时就大叫了出来。
呼,这女神有点能耐。
“名为珊贝妮佩菈的少女哟,”主教继续用平淡如水的语调说道,“你的眼前有没有出现圣玛丽莲的七边形?”
七边形?似乎符咒中间真的有一个不停旋转的像是七边形的图案——不如说是大符咒套小符咒。
“名为珊贝妮佩菈的少女哟,选择一个顶端吧。”
蛤?这一直转叫我怎么选啊啊啊啊啊啊——!
好好好,我选就是了,就现在七边形指着最上边的那一端就是了。
我选完之后,符咒什么的也自动消失不见,眼前依旧是那个白色的影子。我感觉那个主教装神弄鬼了好大一会儿。
算了,睡觉睡觉。婴儿就是容易困,况且刚才经历了那么多脑力劳动。
就在我合上眼睛即将入睡的一刻,主教突然疯狂地大叫道:
“大喜,大喜呀!此女异日必为国器!!!”
国器?!
我上一次听到这句话是多少年前了……好像至少有七十年了吧,当时是一位教书先生对我说的。这句话我一直记到今天。
不过爸爸妈妈似乎并不知道这句话对我的意义,反而怪罪起主教来:
“主教大人您喊那么大声干什么,把孩子都吓着了。”
“那个,爵爷,还有夫人,咱们借一步说话……”
说着一行人离开了房间,只留下我和一位女仆——就是刚才喊话那位。
这种百日礼还是头一次见……不管了先睡个觉……困死了……
……
“真是的,又敲诈我十多块金币,还搭进去那么多魔晶石。”
“哎呀爸爸,别生气嘛,主教大人都说咱家珊贝妮能当圣女呢,咱还不得好好谢谢人家。”
“谢个㞗!我说莉娅你怎么有点傻白甜?以为我是精灵族、我是伯爵、就好骗?这种花样见多了,俗话说得好:白衣主教一出手,就知女神旨意否;十个孩子九个侯,还有一个是圣女。这套花样就是骗钱的,完了别人家被蒙了还得倒贴给人家感谢钱——这不知府大人请的嘛,我还得给双份……帝国开国还没二百年呢,敲诈勒索倒是花样繁多……”
“爸爸……不过我想,珊贝妮酱长大后一定有出息。她上个月刚叫我‘妈妈’呢!”
“妈妈?兴许是她乱叫碰巧了,正常小孩不可能还没百天就说话的——史书上那些开国君主除外。”
似乎迷迷糊糊听到爸爸和妈妈在吵架……不像是吵架,而是在说主教的事情?
呼噜呼噜……奶水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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