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兰卡力竭地在林中游荡,斗气支撑不住匿踪的消耗,早已解除,她从储物指环中取出恢复药,一口饮下,断臂的创口增生出肉芽和新皮,但这条手臂是绝对回不来了。
更重要的是……
“主人……对不起。”她脑海中闪过自幼开始被法师带回去后的种种,梅兰卡听闻过和自己同期被卖出去的奴隶悲惨的生活,也因此对这个意外善待自己的主人格外忠心。
明眸中鼓动的温情很快就变成了仇恨,她暗自发誓一定要把消息带到公爵府,就算自己被扣上卖主潜逃的罪名,甚至因此被处死,她也绝对会完成狄里斯的遗愿。
梅兰卡无所畏惧,眼神中的决绝和悲壮不像是刺客,到如同一名沙场上冲锋的死士。
只有死亡能阻止她的脚步,所以为了阻止她,凯文抽出了腰间银雪般的武士刀,口中颂咒,脚底生风,他现在已是超过十级,魔武双修的风基石魔剑士,可以在施展加速咒的同时附带羽化的效果。
坚固的枝杈上,凯文将刀身平架在腰眼处,调整着心口气息的律动,青绿的风属性斗气从缭乱四溢渐渐趋向稳定,包裹在武士刀上。
斩!凯文手臂打开,在虚空中划出一轮扇面,向下甩出的斗气化作风刃,飙射向暗精灵的后颈,撕裂空气的爆鸣迭迭作响,也终于引得暗精灵略带错愕的回头。
“啊!!”尽管在避开要害的同时,运转斗气进行防护,风刃依旧轻易地突破了斗气层,抽打在梅兰卡的背上。
强烈的钝痛伴随着从体内不断流失的温度,令梅兰卡的脚步更加蹒跚踉跄,在她的背上开了条粗大骇人的口子,伤口甚至深入到了脊骨,使她的动作愈发失衡,她突然有种油尽灯枯的绝望。
原来在外围,还有埋伏的敌人。
从遇到那个骗子人类开始,这一天已经发生了太多不顺,也许……闭上眼睛,休息一下,一切都会好起来?
精疲力竭的梅兰卡脑中浮现出梦呓般的幻想,但是,大仇未报,她又怎么能在这里死去。
我不能死!
梅兰卡架出匕首,还未明白敌人身在何处,后脑又遭重击,凯文在挥出风刃的同时,身子已是下落,此时一脚狠踏在暗精灵脑袋上,以此卸力,站定在对方眼前。
她两眼发黑一阵,才从恍惚中惊醒,一块钢条就砸在了她的侧脸上,将她轰退几步,这是武士刀的刀柄。
凯文后撤避开胡乱挥动的匕首,脚下踩准步法,正借着兵器长度的优势,于暗精灵防守范围之外展开攻击,武士刀自下往上,斜斜挑向暗精灵的喉咙,如同月轮。
不仅是斗气的等级强度,凯文的战法、作战经验亦在梅兰卡之上,这是不可能战胜的敌人!
梅兰卡的腿软了,新旧伤加在一起,令她彻底丧失了战斗的能力,坐倒在了地上,也因此,她幸运地躲过了进退不能避的一刀。
“咦!?”凯文大惊,这一刀是势在必得的杀招,出手幅度太大,导致收招需要的时间过长,他竟没有办法快速地补上第二刀。
梅兰卡不是傻子,她身为刺客,对破绽之类的东西极度敏感,而现在,凯文露出了极大的进攻破绽,虽然这不代表自己有任何一丁点机会打败对方,但却有机会逃命!
匿踪!梅兰卡两度透支斗气,小腹再度涌起了抽搐、压缩的痛感,在凯文大呼糟糕之时,连滚带爬地向下坡处逃去。
云遮雨蔽,一场清雨伴随着夜幕一同降临,山道上一片黑邃,稍不留神脚下就是一磕一绊。
水雾溟濛间,到是再适合不过藏身了,梅兰卡蜷曲在低矮灌木间,脚底散落着几个空瓶子,是方才被饮下的恢复药。
只是情况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顺利,残存的风属性斗气正不断地撕裂着伤口,落下的雨水更是将好不容易结起来的血痂反复冲化。
但她不敢动,因为自己并不清楚这里的环境,也不知道怎么走出去,但那三人却不同,他们是地头蛇,轻而易举便能绕出这片林子,自然也能轻而易举地抓到自己。
“等斗气恢复,能用匿踪,再出去。”她最终还是选择了保守原地,毕竟主动出逃的风险太大了。
一滴血液融在水洼里,很快便散开,却不是梅兰卡的血。
余白远捂着血水横流的肩头,心中臭骂着这不凑巧的天气,一步步走来:“冤家路窄,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吧。”
梅兰卡身子猛地一颤,紧接着就是天旋地转,她被一脚踹翻在地,颜面朝下,又被人踩住后脑,摁死在潮湿、带着土腥气的地面上。
她反射性地伸手够那把匕首,结果被一只人手扳住五指,硬生生向后折断。
“啊!!啊啊啊啊!!!” 钻心的疼痛,但梅兰卡只能呜咽出不成样子的嘶叫,因为她刚一张嘴,地上的积水就灌了进去,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此时那奇怪的声音,是在惨叫还是在呛咳。
只有眼角的余光,能看到那张淡漠凛然的脸,比起之前,这张脸上的骄傲满足更加显而易见。
暗精灵沙哑道:“你是觉得,捡了个便宜,自己很了不起吗?很满意吗?你这个一级的废物,你就算杀了我,也改变不了你是个废物的事实!”
余白远脚下的力道陡然加重,暗精灵的牙被压在地上,牙根渗出了血丝:“自满的条件有两个,一来,是把自己变得绝对的强大,二来,是把对方变得绝对的弱小。”
他忽地笑出了声:“老子今天虽然是做不到第一条,但这第二条,不知道我占了没。”不过此时,余白远脸上笑嘻嘻,心里到是满腹愁肠,他正寻思着怎么把这只暗精灵解决掉。
他从暗精灵手上夺得一把完好的匕首,有杀人的条件,却少了杀人的胆识。
前生后世,余白远还真没亲手杀过人,即使眼前这个是暗精灵,不是人,好歹也有着人的思维和模样,令他有些难下手。
如果是矿洞里,那般自己有着被灭口、被随时杀掉的危机,余白远肯定是毫不犹豫地一刀毙了她。
但现在,对方失去抵抗的能力,在余白远心中,定位又发生了变化。
前者是自保,后者是杀害。
这不是妇人之仁,而是一种尚未破开的思想禁锢,理解到这一点的余白远正不断地给自己做着心理工作。
余白远必须杀掉这只暗精灵。他害怕结仇,更害怕被人报复,也许自己一回头,这只暗精灵就会运作斗气,一拳敲碎自己的后脑壳,也许今天放过了她,过两天自己的喉咙就莫名其妙被割开了。
他非常害怕。
所以他必须杀掉眼前这家伙,非常透彻的杀掉。
对报复的畏惧以及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难以名状的猎奇感,驱使他把刀刺了进去,一连七八刀,还特意在手上加持了隐蔽基石里的斗气,使刺击更加有力。
挥刀的时候还没多大感觉,只是匕首遇到了阻力的时候,余白远的手还是止不住抖了起来,拔出红刀子的时候,更是五脏六腑都被一阵无名寒意侵入,令他满身的不自在。
伤口集中在三处:心脏、脖子、肺。余白远确保暗精灵死透了,这才松了口气。
得到基石的第一天,就发生那么多事情,这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尽管在心里做足了涉险、战斗、杀敌的准备,但这些事情的疲劳程度和紧张感绝非他预料得到。
况且他还傻乎乎的觉得自己能够安逸地修行一段时间,等有一定实力了,再出去做些挑软柿子捏的事情。
“这就是杀人吗?”余白远一屁股向后坐倒,一口浑浊的恶气从胸口中吐出,雨意微凉,使他的神智趋于清醒。
他感到有些可笑,动手前,动手时,百般犹豫,死手已落,反到一身畅快,无牵无挂。
余白远对着创伤遍布的尸体打量了好久,只觉得眼前脏物,似是个被剐烂的布娃娃,淌出的血被雨水冲刷,依着山道坡度流下,像是淙淙涓流。
却没有对自己的“杰作”产生任何恶心反胃的迹象,反到是自己这种死盯着尸体看的脑残行为,让余白远想吐。
思量许久,余白远自言自语道:“她不利于我,我除掉她,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是了,自己只是做了再正常不过的事,又何必留有心结。
“再正常不过的事啊……”余白远忽然想起自己在现世,小时候上学的日子。
那时候他家里聘请的导师,每次期末班级人员更替时,都会指定一个同班的孩子,要求余白远组织其他同学,对其进行孤立和霸凌。
“这是为了锻炼你的领导力和算计,同时也是磨砺你的心性,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不知是不是一码事。
余白远嘿然一笑,起身打算离开,临走前,他又对着尸体踢了两脚,这一踢便生出了异状,他看到暗精灵仅剩的那只手底下,正遮掩着一枚戒指。
侦测一扫,这枚戒指竟有魔力的气息,是一件魔道具。
余白远吃过阴影石的亏,此时却又是好奇心作祟,想看看这东西有什么用场,毕竟魔道具是给人用的,总不见得会害人吧。
一丝魔力被注入了进去,这戒指生出点反应,却像是抗拒着什么一般,将魔力有挤了出来。
余白远谨慎地加大魔力的用量,尽管大部分魔力被反弹了回来,但还是有那么一小点渗透了进去。
他若有所思:“莫非是有什么禁制?”
保险起见,他将戒指收到了兜里,向着之前侦测出的来路走去。
大不了绕着矿山走一圈,也该能找到矮人的村落。
正如斯想着,头顶蓦地传来一声爆呵:“找到你了!”
“糟了!是这个暗精灵的同伴吗?”惧意直冲脑际,余白远大骂自己得意忘形,居然忽略了这个暗精灵并非独自行动的事实,更骂自己为了试验把斗气用了大半,此时根本开不起匿踪。
只是他一回头,从天而降的那人却是在惊惶中强行刹住架出的武士刀,脚下对风斗气的操控也是一阵错乱,整个人左右摇荡后,竟直勾勾地往余白远的面门砸来。
“对对对对不起!”
碰!
余白远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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