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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生变

第五章 生变

“这……这是怎么回事?”克拉克紧紧握住手上的鹤嘴锄,脸上的悲愤一闪即逝,留下的是血色褪尽的恐惧。

他本是完成了带路的工作,回到矿洞第二层照常进行采矿的,浓重的血腥味令他浑身冷彻。

出现在克拉克眼前的,是喷溅得四处都是的鲜血和遍地的同族尸体。一名矮人双手握着铁镐,面对着一片虚空站定,他满是血丝的眼睛还留有未熄灭的战意,但他的后背却被剖开,脊椎被向外拉扯成了两截,淋淋的血还未淌尽,血珠滴滴地敲落在地上的血泊中。

还有几个矮人,死前像是被什么东西包围了,背靠着一辆载满灰白铁矿的矿车围聚在一起,此时这辆矿车已经翻倒,数道从矮人们后颈切口飚出的血交错着印在车上、地上。还有一名矮人被一条棕褐色的昆虫节足刺穿心脏钉死在了石壁上,腹部被划开,被捣烂的内脏洒了满地,似乎还嫌不够,他的面门还**上了一剑。

血还是鲜红的,这一切都是不久前才发生的。

平日喧嚣热闹的二层此时一片死寂,回想起之前带着伊斯经过,也是安静得诡异。

“妈的,为什么没有早点注意到呢。”

这些矿工,本该挥汗如雨地在此劳动,偶尔搭上两句话,休息一阵子,等晚上若有闲情逸致便到沉睡之溪喝上几杯,最后回到家人的身边,结束愉快的一天。但现在数十名矮人却是尽数惨死。

“滚出来!”克拉克红着眼怒号道,四周久久回荡着他咆哮,克拉克只求一战,视死如归。在一通乱叫乱跳后,他气也泄了,脑子也正常了。

克拉克真的害怕了,这里的矮人都是通过晨星矿洗礼,拥有基石的,起码都有着二级以上的斗气,再加上矮人的种族天赋,战斗力绝对不弱,却被杀得干干净净。

再加上这场杀戮没有引起丝毫的动静,这些死去的同胞致命伤几乎全在后背与后劲,敌人里必然藏着拥有隐蔽基石的暗杀者,并且与其同队的人数不少,才能将数名矮人剿杀。而依据那条虫爪,敌人可能还带来了昆虫型的魔物。

这不是自己能面对的东西,先前的大吼大叫,岂不是自寻死路?

矮人警惕着四周,身子慢慢朝墙壁挪动靠去,防止把留出背后的破绽,他时刻准备迎击被自己引来的敌人,但填满内心的却不是勇气,而是深深的绝望。

无比煎熬地过了片刻,他意识到敌人应该早就离开了,自己因为先行带路捡回了一条命。既然还活着,克拉克想要做点什么,做点什么来阻止敌人的,但这绝不是独夫能为的事情。

所以克拉克要回一层去求救,回自己的住处求救,甚至要到镇子上寻求人类的救援。但在这之前,有一个方才被遗落的问题令他刚刚恢复血色的脸转眼变得铁青。

那个叫伊斯的新人还在下层!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克拉克得赶快把他救出去!于是他的脚下意识地向旁边动了一下。

紫色的魔法阵忽地显形,光的纹路明暗烁动,将克拉克的脸照得扭曲至极,他的脚边被安下了触动式的法术陷阱,陷阱触动,不论何种法术,就算只是一级的火球术,都不是对魔力毫无抗性的矮人能硬吃的,更别说那些阴损但最受人类欢迎的石化术、瘟疫术。

但布置陷阱的人比他想象得更恶毒,随着黑紫雾气倏地升腾涌动,两道黑影极快地分散跳开,四对棕褐尖头的节足如同钢钉一般扒在了石壁、突岩上,丑陋、尖牙的人脸,蜘蛛的躯体,正是两只人面蛛。这种魔物行动迅捷,爪牙上都有着足以致死的麻痹毒,稍有不慎就得丧命当场,极难对付。

这是一个魔物召唤的陷阱,一想到敌人如同角斗场的观众般笑看自己和这两只怪物以死相搏,克拉克就怒不可赦。

但愤怒改变不了克拉克弱小的事实,不过几次扑击,克拉克就因行动迟缓而被多处抓伤,伤口的冰冷渐渐向身体的每一处扩散,毒液正飞速地侵蚀着克拉克的身体。

他跌跌撞撞地向后倒去,几乎是挤压声带的骨肉才勉强出声嘶叫道:“你们这群躲在角落里的胆小鬼,有种……”

寒芒一闪,从克拉克的后颈掠过,他的脑袋被抽飞了出去,在一旁伺机而动的人面蛛一拥而上,扒开他的肚皮,将一些不喜欢吃的脏器挑出去,随后开始大肆享用其余的血肉。

即便隔了一层,余白远也听到了上面片刻的喧闹,他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没心情去理会,眼下最重要的,是完成基石的构筑。

他正在溶洞的最深处,在他的眼前,便是连片的晨星矿。

晨星矿石质地清澄透彻,如一面水镜,在被余白远触碰时隐现出点点萤光,恍如一片星空自余白远的手心向外开拓。

这片星空传递给余白远的到不是盈满的力量,而是令他透不过气的强压,余白远心脏骤缩,只觉得浑身灼烫无比,一股热力正在周身流转,却找不到排出的地方,只沿着自己的血管东突西走,好不难受。

这种痛感只持续了数分钟,余白远已是满头大汗地半跪在了地上,一只手还无意识地扶着晨星矿形成的突壁,其内星空已经消散,再无法激起半点反应。

接下来便要按照书上所言,待体内的晨星能量自行聚集,形成基石,再依靠人的意识,将基石内的能量引导至全身经络。

余白远盘坐冥想,游遍全身的热量此时正收拢在小腹丹田处,起初还有些忽冷忽热的躁动,但很快便没了半点特别的感觉,基石已经铸成。余白远深吸一口气,将全部的精神集中到体内。他的意识此刻已然变化,仿佛成为了独立身外的个体,依附于基石内部的能量,却能明晰地看清自己体内的每一处。

余白远花了起码两个时辰学会控制这股意识,期间多次脱出这奇妙的状态,每每都令余白远精神大挫。

但他强压住心中的不耐,断续反复下,也是最终完成了魔力亦或是斗气在体内的通路。

余白远起身四顾,心情大好,也管不上精神的疲惫,即刻便调动起体内的能量,将其凝集到指尖,是一个不大的黯淡光球,随后余白远扬手一划,指尖的光球像是气泡般破开。

释放出的却不是火球、冰棱等攻击法术,扩散的能量如水波一般朝四周荡漾,边界每扩张一分,余白远视界所能透穿障碍达到的地方便多一分,霎时间,方圆数十几里的环境布局被他看了个通透。

侦测术,他的基石是辅助性能的洞悉基石。

这种基石只能释放侦查类的辅助法术,并且极其不适合修炼斗气,可以说是毫无攻击性能的基石。

余白远有些失望,不过这侦测术只是初次使用,就能有如此范围,到是如柯罗纳所说,自己魔法的资质还不错。负责勘察的斥候也是队伍里必不可少的一员,况且洞察基石修炼到后期也有弱点看破和广域锁定之类的实用高段技能,余白远对于柯罗纳的队伍而言并不是全无价值,因此他放弃了先前敲定的一旦基石或资质不好就直接逃走的打算。

那便回去吧,二层的吵闹余白远并不感兴趣,不过他经过时肯定会抱着十足的警惕,免得自己被卷进什么莫名其妙的事情里。

余白远表现出了魔法意义上的警惕,他每走十几步就释放一次侦测,确定周围安全的同时也顺带着熟练一下魔力的操控,辅助法术相对攻击法术来说魔力消耗小得多。

“这都发生了什么?”侦测法术不仅探测了周身的情况,更是穿过了余白远头上的岩层,残肢遍地、惨绝人寰的二层状况纤毫毕现。

余白远犯怵之余又是一连七八个侦测,先确定四下无人,再观察上层的情况,终于在靠近连接上下的通道口附近发现了两只人面蛛身的怪物和被啃食得残破不堪的克拉克的尸体。

在为克拉克的死颇感遗憾的同时,余白远也稍稍心定,他算是确定了敌人的位置,离自己隔了一层,他的处境尚且安全,不过让他头疼的是这两只人面蛛堵在这来时的通道上,自己得令找一条路绕开这些怪物。

别说自己是没有攻击能力的辅助基石,就算是力量基石、元素基石这类进攻性基石,他也绝不会蠢到和两只屠杀了十几个矮人的怪物作战。

余白远绕着溶洞的边缘,一边压住脚步生怕引起楼上那两只鬼东西的注意,一边用侦测寻找着别的出路。

若是找不到的话,他就只有尝试涉险,原路返回了,天知道人面蛛的感知范围有多大。

所幸他运气不错,在晨星矿脉的后边侦测到了一条暗道,暗道通向矿山外部,出去后是一块平台,再远处就超出了侦测范围了,余白远侧身从狭窄的石缝里挤出去,才发现这之后竟别有洞天!

平台处于矿山的侧面,正对着一处河道尽头的崖岸,崖岸两边生出弧形的石壁与山侧相连,中间则有流水笔直倾下形成瀑布,却因高度较低,就连拍击底部的响动都显得温吞沉闷,更谈不上雄伟壮观。平台的头上被横生在山侧和崖壁的植被封住,光线丝丝缕缕地投下,半途被这些植被染上了颜色,整块近乎封闭的区域满是莹莹青绿。

瀑布的下端沿一条细长的沟渠通往地下湖,这是余白远趴在地上伸出脑袋看到的,虽说平台不算极高,侦测的半径依旧够不着那么远。

从那里,传来了人的怪叫和尖锐的鸣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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