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庸医」，可是简单的包扎还是没有问题的。不消一会儿，东良的脑袋就已经被严严实实地包裹成猪头状。
由于医生的盛情难却，东良的胳膊上还是被扎了一针。
东良问：“里面是什么？”
医生说：“青霉素，消毒的通用家伙。”
东良摇头：“不是，我问的是，你的面具下怎么了？”
医生貌似受到了惊吓，右手猛然收回，按住了自己右脸的面具。
他注视着东良的眼神充满诧异，仿佛刚刚从东良口中蹦出的语句，是什么有悖论理的惊天玩笑。
医生向前探身，东良向后倾倒，后背贴在了桌椅的靠背上。
“怎么了吗？”
“没事，你瞅瞅我这看怪物的眼神，有没有觉得事情的严重性？”
左手拿着针筒，像是握着一支笔一样随性。医生说话时的比划，让针尖时不时跳动出一些寒芒。
他的疑问如同机关枪的子弹一样打出：“你不明白吗？真的不明白吗？我觉得你会明白的。假如你不明白我，那么凭心而论，我救你有什么意义呢？”
“庸医！”
林娆干咳了两声，可是没能减缓医生急促的语速。
东良没有注意到林娆的异样，他对于医生的疑问感到疑惑不解：“医生，你有点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明白你？”
“我本以为我们是一丘之貉，心有灵犀。你不曾有过那种感觉吗？失败的时候，没落的时候，被迫离开的时候，这时候那时候遇到了同类人就会很亲切的感觉。”
医生表示：“这和「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差不多一个理念。”
东良茫然地摇了摇头。
“拜托别用贬义词，我和你才不是「一丘之貉」。毕竟我并不迷恋女孩子的臀部。”
医生皱眉；“不喜欢吗？这可是真理。”
东良说：“不是不喜欢，就是不会太在意。每个人对于美感都会有自己的看法，因为意识的形成是过往时光苍老的代价，你我经历不同，连眼神都不一样，又怎么能将同种事物以一样的换算手段输入到脑海中呢？”
东良看了旁边的林娆一眼：“我其实比较欣赏长发披下时，那层层叠叠的发丝与身材相互映衬的感觉。白皙的皮肤在黑色的朦胧下若隐若现。”
林娆不太自然地正了正警帽，头发被她盘在帽子后。
医生神色精彩：“像是长袍披风一样？”
东良摆手：“不不，我不喜欢披风，那东西太累赘。我喜欢的是类似于短短鹅绒毛一样，萌萌的，很细腻的感觉。”
“不不不不不不……”
医生模仿东良摆手的动作：“你的理念不统一啊，到底是长的还是短的？披风还是紫色的鹅绒毛披肩！”
东良心中莫名生出一阵寒颤，他总感觉左心房右心房里空空的，好像没有了血液，好像失去了什么的感觉。
他摇头：“我不知道，喜欢或许是主动向理念。我现在在根据我喜欢的东西，来总结我喜欢的类型，所以会出现种种解释不通的东西。”
医生说：“但是，喜欢确实就是主动向理念，只有你先有了一种观念，意识到自己喜欢胸部，还是喜欢臀部，又或者是喜欢裸足，然后在遇到女孩子的时候，才会下意识地去观察那个部分，然后因此喜欢上她……”
“砰！砰！砰！”
林娆用桌上的墨水瓶重重地拍打着桌子，她面色通红，看起来是被气的：
“你们可以稍微有些自觉好吗？我是女生啊，你们当我是空气还是什么，想用**的话语侧面羞辱我吗？”
“别吵！”医生对着林娆大吼。
林娆想起了什么，默默退到一边，背过身去。她的臀部被某人不怀好意地瞄了几眼。
医生站了起来，他包扎东良伤口的时候本来就和东良贴得很近，现在他俯视着这名满脸都是绷带的男人。
“每个人都有不想被人看到的一面，面具可以让无法掩饰内心的人沉稳下来，或者让怯懦无为的人变得勇敢起来。你可以理解为，我的左脸倾城倾国，我的右脸如同恶魔。”
“我的脸曾经和恶鬼一样可怕。”东良用手比划了一下：“黑色的钢铁牙齿，像是恶鬼一样的容装。”
“就像这样？”
医生竟然摘下了面具，他另外半张脸暴露在东良眼前。
他拥有如同希腊雕塑一样有型的左脸，右脸其实因为对称性也一样英姿飒爽。只不过，右眼上从眉毛一直到嘴角，竟然有着长长的伤痕，应该是猛兽的爪击才可以毁坏出的痕迹。
医生的左眼是花城人通常的黑，可是右眼竟然是璀璨的双层瞳仁金色瞳孔。
好像他的右眼里还有一只眼睛。
“异色瞳的都是怪物。你可以称呼我为庸医，或者「拥有双花瞳仁金色瞳的杂种」，毕竟我身体里有一半龙的血脉。”
医生自我介绍：“我的人类名字是皇阎，龙之名还不能告诉你。”
东良盯着医生的双花瞳仁金色瞳，移不开目光。他感觉到血液中有一万头巨龙在咆哮，血液沸腾了起来。
皇阎问东良：“没有想要跪下的欲望吗？人类。”
东良认真地说：“你的眼睛挺漂亮的，用面具遮起来太可惜了……其实这道猫爪的伤痕修一修可以痊愈的，不修的话也挺有别样魅力。”
“居然可以免疫「龙威」吗？”
“当然，我可是骑士王。”
皇阎像是没有听到东良的回答一样，他中气十足，用着不可质疑，有逻辑有套路的话语，对东良说：
“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吗？每个人都有一副面具，外在的，内在的。我们因为面具而过着不一样的人生，活出不一样的性格。我已经摘下了面具，你呢？你的面具下是什么？”
东良眼皮低耸，像是漫不经心：“是我啊，是骑士王啊。”他打了一个哈欠。
皇阎继续愤慨激昂：“是一无是处的东良，还是那曾像恶鬼一样，将大地，天空，森林，一切的一切染为猩红的骑士王？”
东良歪着脑袋：“我刚刚不是说了嘛，是骑士王啊。”
皇阎无奈：“你总得让我把话说完吧，准备这次演讲挺用心的，稿子想了一晚上呢，背下来也很不容易。”
东良说：“我困了。”
“等等，让我深度催眠你并且问几个问题，从你的潜意识深处寻找答案。”
“啊——困困的，全身难受的感觉。你给我打的不是青霉素，打的是镇静剂吧。”
“第一个问题，你喜欢什么装饰？长袍，披风，还是紫色的鹅绒披肩？”
“紫色的鹅绒披肩。”
“第二个问题，你是谁？王小明，赵柿子，还是骑士王？”
“你敢不敢再问一遍？”
“好吧，第三个问题，既然你是骑士王，那么过去十年，你负责保护的是谁？公主，林娆，还是爱德华·薰香？”
东良趴在桌子上，他闭上眼睛，笑了一下，问：“谁是爱德华·薰香？”
他睡着了。
皇阎神色凝重，慢慢地把半边面具戴好。双花瞳仁金色瞳的光芒被掩盖，房间里的空气似乎变暖了几分。
“他睡着了，林警官，转过身来吧。”
“庸医，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情况很糟糕。骑士王记得自己的身份，他并没有将梦境与现实混淆。这应该是一种选择性的失忆，因为压力与抑郁的累积，从而让大脑对抑郁的关键性事物进行遗忘。”
“是潜意识的负面情绪清理吗？他或许现在会开心许多。”林娆摸摸东良的脑袋：“我或许应该顺从他。”
“还有一种可能性，虽然很细微，可是我刚才感受到了与我同源的力量。是龙，纯血的龙，高阶的龙。爱德华皇室那边有这种存在吗？龙本来就是元素的主宰，剥离记忆中的记忆并不是难事。”
“据说，爱德华·薰香也忘记了东良。”
“怎么不早说！”
“你又没早问。”
皇阎急躁地来回踱步，他双手插在白色大褂的口袋里，听诊器的听筒在肚皮上来回弹跳。
“既然如此，那么我先前的推论全部作废。骑士王变成这样子是因为龙的原因！”
“很抱歉，林警官，哪怕你是花城屁股形状最好看的女人，我也要收回援助之手了。我要退出你们的游戏，我不能再和龙族扯上关系。愿我们的友谊不变。”
“我逃了那么多年，每天每夜都在担心他们那灼热的龙息与带有剧毒特性的爪牙。我好不容易活了那么久，我的脸上还有他们留下的伤痕。”
“他们要是知道我在这里，一定会找上门来——”
“然后杀了我，以异端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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