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竹曦生于偏远山区一家由母亲家族控制的医院中,比孪生姐姐晚几分钟出生,紧接着,母亲因出血过多而去世。
从未见过面的母亲名叫陆萝月,是一个庞大家族的成员,而他们的父亲――燕江离,则是受雇于这个家族的一名杀手。出生便失恃,对姐弟二人来说,自然是非常不幸,好在陆家会给他们很多支持,至少,他们的童年,并没有过得特别痛苦。
父亲长年在外,于刀尖和硝烟里谋生,姐弟二人则由家族统一管理,虽然并非是陆家人,但由于丧母的情况较为特殊,于是从一开始便接受了家族全部的教育,和其他陆家的孩子一起蹒跚学步,一起咿呀学语,早年的记忆早已模糊,不过燕竹曦非常清楚,那是一段自己人生中非常平静的生活,直到,5岁那年……
噩耗在一个夏日的午后传来,燕竹曦正独自在房间中玩耍,忽听得窗外传来姐姐的声音,伴随着错落有致的皮鞋声。
来到玄关,才发现几个西装革履,面容早已模糊不清的男性同照顾姐弟二人的阿姨交谈,男人们递给阿姨一份文件,然后说了些什么,早已不记得具体内容,但他永远记得,看到文件的那一瞬间阿姨的脸,那表情异常复杂,他从未见过,何况一向以和蔼的面容示人的阿姨,即便脸上映衬着明媚的阳光,他也觉得那仿佛蒙上了冬日里的阴影,后来他才知道,这是一种悲伤中带着怜悯的表情……
“父亲不会回来了。”最先是被告知了这样的信息,姐弟二人自然还不能感受到这句话的意义,彼时,燕竹曦已经察觉到失去母亲的他们与别人的不同,为什么别的孩子有除了几位阿姨和叔叔之外的大人陪伴,为什么偶尔这些大人们会对他们露出复杂的表情,为什么只有他们长年生活在这里,直到后来,他学到一个词――孤儿。
他忘了自己是在什么时候问过照顾他们的另一位阿姨,他们姐弟二人是孤儿吗?不同的人,却是和5岁那年的那位阿姨同样的表情,“悲伤”与“怜悯”,那一天起,他彻底明白,在这庞大的家族中,他和姐姐,确实与众不同。
燕竹曦从一出生开始,身体便比同龄人孱弱,与他形成对比的是他的姐姐,也是从很小便展露出身体方面过人的禀赋,从小时候的体育课,到再大一些时候的搏击训练,燕竹晚总是名列前茅。反观燕竹曦,第一次参与搏击训练就被打得遍体鳞伤,老师无奈,几节课后只能在同学的嘘声中宣布他以后和女孩子组队训练,然而并没有太多好转,唯一的安慰,是在这期间结识了人生中另一个重要的人。
他一直觉得,陆蝶梦是一个有些特殊的人,总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不突兀也不融入,和周围的少年少女都没有什么共同话题,大概“无聊”这个词所揭示的含义就是蝶梦带给他的,总之,他生命中第一个除了亲人之外的,能称之为朋友的人就这样走进了他的生活,唯一不快的地方在于,蝶梦似乎从一开始,就不受姐姐的欢迎……
年幼的燕竹曦自然不知道那是为何,不过每次一想起这个问题,也都只是略做思考,虽然也单独问过姐姐或者蝶梦,但每次都无法得到确切的答案。
随着年龄的增长,由“孤儿”和“弱小”带来的双重自卑感笼罩着他,家族学校里已不是幼年那般单纯,他很多时候根本分不清,别人的冷眼和嘲笑到底在针对他的哪一点?是笑他是孤儿?还是笑他身体连女孩子都不如?反正结果是一样的。有些时候,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可悲又可笑,仿佛这世界上除了姐姐和蝶梦之外,再也没有任何依靠了,然而男子汉不应该顶天立地么,为什么自己却在这里受两个女孩子的照顾呢?可能是出于这种想法,也可能是不想再在家族里受人冷眼,10岁那年,他鼓起勇气向陆家提出想离开家族学校,去普通的小学上学的想法。
“你就是燕竹曦?”狭窄的房间里,燕竹曦对面两个中年男性中头发较多的那个问到。
“是的……”男孩声音怯懦一如孱弱的身形。
“你的情况我们清楚,但是……”头发较少的那个男人清了清嗓子,“我们不认为你有完全的行为能力。”
“什么?”男孩显然没有理解他的话。
“意思是……”另一位回答到,“你的要求被驳回。”
“你还……太小了。”
就这样,燕竹曦第一次的想要打破现状的努力宣告失败,气馁的同时,也深深地感到乏力,但是,自己又能怎么样呢?面临庞大的家族,10岁的孩子能做到任何一件事么?
出乎意料的展开发生在几个月后,那是个下着小雨的午后,彼时燕竹曦几乎已经淡忘了这件事。
“小曦,几个月后姐姐要和你一起去外面上学了。”少女脸上洋溢着喜悦。而燕竹曦却是吃了一惊,半晌才反应过来。
“你是说,我们要去外面上学?”燕竹曦仍然没从惊讶中缓和过来。
“嗯,上午我得到了明确的消息。”燕竹晚成竹在胸。
直到这时,燕竹曦才想起自己几个月前向家族申请去外面上学的事,联系这点,他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可是……为什么你也要去?姐姐你应该……”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语。
“诶……小曦不想和姐姐在一起吗?”燕竹曦看着姐姐水灵灵的眼睛,有些心虚。
“姐姐你是怎么做到的?”燕竹曦仍然充满疑惑。
“跟那群大人们好好说话就可以了啦。”燕竹晚笑得花枝招展,燕竹曦觉得此刻她的形象,比以前更加完美……
他后来知道,家族彼时经历过高层的人事调整,所以,这件事其实跟他们二人关系也没有那么大,当然,最终的结果,是他们二人得以去外面上学,这是一件非常值得庆幸的事,而且这之后的生活,又是两人,或者说,三人,的一段宁静而安详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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