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数分钟以后,诗塔夏从房间里探出头来,示意自己已经换好了衣服,让罗伯特进房。
简朴的房间里被烛台那如同星般闪烁的火光照亮,换好了衣服重新端坐在床沿的诗塔夏,正仔细地观察着罗伯特的每一个细微动作。
重新合上的房门以后,房间里一下子便如同一个角沾上染料的布一样,被罗伯特提着的那包料理的香气填满。
当罗伯特还在思考着该怎么样向诗塔夏提出商量疑问的时候,她就像看穿了罗伯特的心思一样,主动打破了沉默。
「余很乐意与汝一同共用晚餐,但一直盯着余看的话,汝对那餐点的味觉也会变得不灵敏的吧。」
「冰冷的餐点确实会让人食欲大减,那就一边吃,一边说吧。」
将餐点放到诗塔夏伸手也能够到的床边书桌上,罗伯特也为自己拉了把椅子,坐到了桌旁。
被解开了束口绳子的河鲜料理蒸腾着热气,挑动着罗伯特的味蕾,但他仍然将解开了绳子的第一个布袋递给了诗塔夏。
用手指捻起料理中一个小小的贝类,诗塔夏就像想要得到答案一样,将目光投向了罗伯特。
「那是沙白,贝类的一种,将外面的硬壳丢掉,只吃掉里面的肉就好了。」
「是这样吗。」
熟练地用牙齿和舌头将肉与贝壳分离以后,就像是在确定自己的动作有没有做错一样,伸出了舌头,让罗伯特看看置于上面的贝肉。
「对,就是那样,吞下去以后要是能谈谈感想,还有我想说的话,那就真是帮大忙了。」
「很鲜甜…是这样形容吧,汝想说的话,就只有汝才知道该怎么出口,当罗伯特将想说的话都说出口的时候,余随时都洗耳恭听着。」
诗塔夏半眯着眼睛这样回答道,进食的速度也稍稍放慢了下来,也不知道她是否因为注意到不断进食会影响谈话的关系才刻意减缓了进食。
「我明白了,那么就先从神船祭的故事开始吧。」
「愿闻其详。」
「神船祭一共七天,今天是第二天,传说里说的是,有一艘无论怎么更换零件,都能够永恒存在的神船,那艘船会载着人们对逝者的思念,到逝者灵魂与现世交界处所在的彼岸之海,从那艘船泊岸到再次出航的这七天时间里面,镇民会举办神船祭,而我们则要在这七天时间里找出登上神船的方法。」
大致上向诗塔夏说了说自己所得悉的那些情报以后,罗伯特顿住了,他想要看看自己没有提出注意点的情况下,诗塔夏能否想出完成目标的方法。
只不过与他期待所形成对比的,是诗塔夏那冷淡的反应。
不,她一边保持着未曾间断将食物送进嘴的节奏,一边安静地聆听着罗伯特的话语。
似乎她只是认为罗伯特会再继续说些什么。
终于,罗伯特被沉默的氛围所打败,继续将自己已知的情报说了下去。而这些情报也总算让诗塔夏停下了进食模式,将她那颗原本只想着吃的小脑袋转变成思考问题的模式。
「据说要到那个逝者灵魂所在的海域,就连船员自身也不清楚航海路线,以他们的说法,则是在出海以后,被船的神明所引导。」
罗伯特大概复述了一遍伏尔泰的话,却发现原本看起来认真听着的诗塔夏,实际上正看着自己所放下的异国蒸馏酒发馋。
「你啊…就不能好好地听一听我的说话吗。」
罗伯特长长地叹了口气,将其中一瓶酒的封蜡用随身小刀去掉以后,便继续向诗塔夏投去了目光。
香醇的酒气随着开瓶的声音一下子传了出来,但在忘了向老板借用杯子的情况下,罗伯特也只能将瓶子直接递给诗塔夏,并特意叮嘱她说:
「别喝太多喔。」
「嗯。」
点了点头应允他的诗塔夏,先是往嘴里送了一块贝肉,再抿了口蒸馏酒,让她的身旁缠绕上满足的氛围。
尽管诗塔夏连眉头都不眨一下,但他依然认为诗塔夏对今天的晚饭相当满意,看着她的微笑,罗伯特也不由自主地上扬了嘴角。
「余并不认为仅仅是那样,可有漏却的话汝未曾说?」
诗塔夏总算停下了进食的动作,并对罗伯特确认起他的情报是否有所纰漏。
永恒存在的神船,三日的传讯日,不知航路的海域…
从头整理了一遍思绪后,罗伯特注意到一个被伏尔泰匆匆带过的点,就是船员们下船时都是昏昏沉沉的。
他向诗塔夏提出了这个点,并说:
「船员们下船时都是昏昏沉沉的,虽然我也思考过船员们在船上服过**的可能性,但要是全员都是那种状态的话,别说是航行到远方,就连出海都只是无稽之谈。」
以他的认知看来,视乎体质关系,有的人会对**抗性较强,因此服用的量必须要更大,要想将全员都迷倒到那种虽然进入了混乱状态,但依然能够维持活动的量,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船员们的饮食都是统一的,在苛刻的海上环境里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要是想要投药,投入船员的饭菜里是最为保险的。
但毕竟谁也没办法保证谁摄入的量多谁摄入的量少,想要统一迷倒船员的话,就只能大量地往饭菜里混入药物,不过要是那样做的话,恐怕就会让某些船员的身体有危险,或是不经意就让他们昏睡过去。
已知的**种类实在太少,因为不少的**都是由某几种特定的植株通过不同方式提炼出来的,尽管药力有强有弱,但药效都大同小异,并没有听说过能够让人保持在遵从指令的清醒与昏昏沉沉之间的药物。
「罗伯特哟,余是何物?」
诗塔夏忽然提出了一个他没办法理解的提问,正当罗伯特还在思索着是该回答妻子、伙伴、或是心爱之人的替代品时,诗塔夏补充了她问题的不完整之处。
「余是由何物组成?又是由何地所生产出构成余身的成份?」
「是由冰冷空虚的机械、一颗心和不完整的灵魂所构成的,生产出那些机械的地方是钢铁之城,大正教会的首都,耶路撒冷。」
罗伯特如实地对诗塔夏坦白了她的出身,也许是自己的错觉,但罗伯特能够确实地感受到似乎气氛稍微下降了一些。
如果诗塔夏拥有的感情能够再丰富些的话,想必她此时一定会露出一副落寞的神色,并说「倘若余此身是由血肉所铸,便能为汝在寒夜中如同明灯一样增添一丝微暖吧。」
罗伯特这么想象着的同时,也察觉了诗塔夏那样提问的理由,而下一刻,诗塔夏也用使人感到充满神秘感的轻柔语调说:
「倘若神船本身即使是只剩下一个人维持清醒,也能够安然行驶的话,那就能放心地让所有人睡个安稳的觉了吧。」
「『神船本身在引导着船员』吗…」
罗伯特此时的反应,就如同听到自己原本所收藏的工艺品忽然涨价一样,嘴巴张得大大地呆住了
,随即那副表情便转变成了藏也藏不住的笑意,化成了稍微有点难看的笑脸。
「正是那样,船的航行路线只有教会的人知道,而船又只需要一个人就能航行操作,剩下的,便只需要一些巩固这个传说真实性的钉子了。」
「那些昏昏沉沉地从海上归来的船员吗…但总不可能一直让那些船员们保持昏沉的状态整整一年吧,只有一个人要完成维持船只完好无缺的工作,同时还要保证船员们的安全,这也未眠太强人所难了吧,**吃多了也会死人的啊。」
罗伯特这么说的同时,一边还熟练地收拾起吃饱剩下的贝壳和垃圾,不得不说,就这样吃这道河鲜杂烩,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实在让人难以径直地说出满足二字。
不过看着诗塔夏那副只要能吃就可以了的神态,罗伯特也就再不打算再刻意询问她的意见。
「只要在即将到达目的地的时候,让船员们稍稍昏睡上一段时间就够了,至于为何要让他们昏睡,营造此等无法证明真伪的神迹,余便无法得出准确的猜测了,至于这些猜测是否正确,也得先将证据找足够了才能证实。」
将罗伯特手里收拾着的饭后厨余接过手后,诗塔夏便从床边的靠背木椅上站起了身,随意地将垃圾从窗外扔到房子侧面的小巷子里。
从窗外看去,天色已经完全染上了夜里独有的神秘黑蓝色,尽管两人暂住的旅馆在城中已经算是相当偏僻了,但祭典的热烈氛围仍然像点上了颜色的画笔画在纸卷上一样,通过喧闹,将罗伯特他们的房间也染上了热情的气息。
「诗塔夏,我美丽而又独一无二的助手,走在我的身旁便能使我蓬荜生辉的公主殿下啊。」
临时起意的罗伯特向着倚在窗旁眺望夜空的诗塔夏单膝下跪,嘴里说着不符合形象的轻浮台词。
「是。」
诗塔夏轻轻地转过了头来,与跪在地上的罗伯特四目相对,后者伸出了右手,那副样子就像是在舞会上邀请女士与自己共舞一曲的滑稽贵族一样。
「请问你愿意和我一起感受节庆的气氛;在不是皇宫的大厅,也不是某位达官贵人的宴会,而是满是一般市民的大广场上携手共舞吗。」
尽管对象并不是自己心中所热爱的坎蒂丝,而是拥有着她外表的诗塔夏,罗伯特也想这么做。
他向诗塔夏伸出的手,不单是想要握住诗塔夏的手,还是不想将眼前所见的幸福放开的手。
只需要享受,并去感受现在这一刻就够了。
「乐意之至。」
如同一如往常一样,诗塔夏轻轻搭上了罗伯特的手。
和往常不同的,是诗塔夏嘴角那一抹浅浅的微笑。
尽管伴着月光拜访房间的还有雪夜的寒风,但在此刻,两人的手里却也握住了一份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消失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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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快樂,各位讀者。
關於輕萌平台那邊,我還是拒絕了繼續簽約的事情,所以原本預定的新作到現在依然沒有出來,不過只是維持現在這樣我就很滿足了。
希望各位來年依然能夠健健康康的,也希望我能夠有更多的動力去續寫這一本書。
之所以這麼久才更新,其實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知識量的不足,尤其是在對中世紀商業方面的了解程度不夠。
雖然民風、信仰、都市、社會這些都有大致上去了解過,但我還是想將這本書盡善盡美。
雖然感覺不太合適,但是如果讀者家裡是有關於中世紀商業的書,請務必讓我拜讀借閱一下,如果能夠有《Gold & Spices: The Rise of Commerce in the Middle Ages》這一本書的話,那就更好了。
我比起每個讀者,都想要看到這本書完成的時候。
順帶一提,請不用在sf上面打賞我了,因為我並不打算簽約,我的作品也尚未能夠作為商品販售,再次謝謝你們的支持,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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