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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深渊幻境

第十二章 深渊幻境

自从踏入荒芜之地的城池中,琳的心中总能感觉到一种挥之不去的召唤感。似乎有另外一个不属于自己意识在脑海里,不断尝试着操纵自己的身体,使她的目光时不时就朝着深渊方向飘去。

琳紧皱着眉头,斗篷下的鳞甲不断舒张,将自己调整在绝对谨慎的临战状态,让自己能精确的掌控身体每一寸的肌肉。

身为龙族的她,拥有巨龙意志的她,巨龙的躯体便是它们荣耀和尊严,琳绝不会允许自己的身体被其他意志所操控,更不打算放过任何想要操控自己身体的意识。

纵使知道深渊那里有什么东西在等待着她,即便是陷阱,琳也必须前往——以巨龙强大的姿态碾压任何侵犯龙族尊严的存在!

琳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尚且心智年幼的她不论知识多么丰富,决心多么坚定,独自承担这一切对她来说都是太过沉重了,难免心生恐惧,以至于紧张地抓着苏时陆的手不愿放开——对于现在的她而言,见证过其强大实力的苏时陆得到了她的认可,是她唯一能得到援手的地方。

然后,以为握着苏时陆的手便得到勇气的琳,来到了深渊,看到了深渊。

当琳真的将目光投入那深不见底的巨大裂缝,一直盘缠于心头的召唤感似乎得到了回应,黑暗顿时笼罩了她的视野,意识逐渐模糊起来。

压制已久的恐惧之感,终于发现心中那一丝被未知和压力刺穿的小孔,如同被捅破的气球一般爆破开,顺着血液溢满全身。

这一刻,琳想大声呼救,但身体的一切机能已经因为某种应激反应而尽数关闭,想继续握住苏时陆的手也已经松开,失重感开始侵袭大脑。

隐约能感觉到,一双强有力的手掌拉住了失重的自己,这就是这时,大脑也开始停止运转。

黑暗……

我在哪?

滴答、滴答、滴答……

难忘的声音。

那是来自他身上怀表的声音。

眼皮好重,我这是怎么了。

这种感觉…….我的身体……

恐惧?我在恐惧什么?

“喂,你死了吗?”

是他的声音!苏时陆你这个混蛋!我怎么就死了!

忽然间,我睁开了自己的双眼,黑暗被模糊的白色光芒驱散。

我躺在草地上,那是我和苏时陆第一次相遇的迷失平原。

苏时陆的身影出现在了我的眼前,他站在我的身边,低着的头颅挡住了黑夜中的那轮满月,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哦?你还没死啊?”他似乎动了动口,言语间流露出冷漠和孤立的味道。

不可能!苏时陆怎么可能这样对我!他不可能像“他们”一样孤立我!我求你别用这样的口气对我说话……救救我……

“你刚才打算是使用凋亡对吧?你想杀死我对吧?”苏时陆的声音带着嘲弄和不屑,“所有想要杀人的人,都必须做好被杀的觉悟,你有这个觉悟了吗?看看现在的你,满身疮痍的模样真是丑陋。”

我隐约感受到身体传来的疼痛,如同刀割血肉,却又带着丝丝的酸麻。

那是肌肉被高速流动的时间侵蚀而渐渐走向坏死的感觉。

“时间乱流”!

我无从反驳他的话,那一字一句似乎胜过身体上的疼痛,仿佛作用在心头的时间乱流,掀起一直隐藏在身体中的愧疚。

是啊!我想杀了他,曾经有那么一刻,我想杀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这个人既不是世界上的罪大恶极之人,也没有与任何人结下血海深仇。他只是躺在草原上睡觉,他也不知道自己停止了周围的时间,虽然给迷失平原造成了不少困扰,可这不是他的本意,他也不曾夺走过任何生物的生命。

可我当时为什么会想杀了他?

是父上的命令?为了解决停滞之地给其他种族造成困扰?

还是为了得到他人的称赞?为了自己的虚荣心?

为了成就自己一时之名而践踏他人的生命?

我很清楚,在我完成凋亡魔法的那个瞬间,我后悔了,因为我知道那个魔法只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玩乐之心——什么父上的命令?什么解决停滞之地?都是给自己下手找的借口罢了。

这便是我的心结,如果苏时陆真的死了,那这个心结便将永久陪伴着我,这个错误也将永远成为刻在心中无法磨灭的伤痕。

“我不打算救你,自生自灭吧。”

苏时陆的声音再次传入脑海,我忽然知道死亡带来的莫大恐怖——如果这是面对凋亡时,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苏时陆,又或者是其他生命,他们也会产生这种恐惧吧。

一时间,苏时陆的身影和迷失平原一同消失在视野中,取而代之的是无数妖兽、兽人、人类、天使、恶魔的身影,他们相互厮杀,带来漫天魔法和硝烟。

这便是这些拥有人类思维的生物追寻自己的欲望所带来的杀害,他们或许抱着被杀的觉悟来到这片战场,为了满足心中的某种欲望而不断出手伤人——但当他们将死之时,是不是也会怀着恐惧,就像现在的我一样?

“只不过,这个世界的苏时陆并不是我遇到的苏时陆,他对我伸出了援手,让我有了救赎自己的机会。”

我看着纷争的大陆,心中如此说着。

滴答、滴答、滴答……

视野重归黑暗。

我从苏时陆冷漠出现那一刻开始,便知道那是幻境,纵使五官感受再如何真实,我认识的苏时陆也不可能被一个假象所替代。

幻境?这可难不倒龙族!意志坚定的龙族不应该被幻境打倒!

“哗啦——哗啦——”

阿诺德大洋上空,我看到了自己的“家”——那块仅供龙族生存的空间,以父上的空间魔法维持的,不被大陆生物知晓的“彼岸”空间。

只不过,幻境中,苏时陆站在“彼岸”的空间裂缝中,他背后是无数伤亡的龙族,而他面对的是一位背后拥有一黑一白翅膀的人类,那个人类手中拿着一杆似乎是戟一样的武器指着苏时陆和他背后的空间。

“苏时陆?你一个人拦得住我多久?”

“试试就知道了。”

“哼!天真!”

双色翅膀的人类飞向苏时陆,苏时陆自然开启了时间停止,但这个七级的时间魔法仅仅只是让那个人类的动作在被时间停止波及的瞬间迟缓了一会,很快又继续拿着戟飞快刺向苏时陆。

苏时陆拿出那块熟悉的怀表,挡住了势如破竹的一戟,而那戟的尖端与怀表上魔法阵相接,两人僵持不下,相互对视的眼中闪烁着怒火。

一道黑色的身影出海底钻出,和身影同时出现的是一柄暗色长剑。

“琳!别过来!快回去!”

我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那个自己从裂缝中蹒跚着走出来,手中捏着无比复杂的魔法阵。

那个魔法阵……我隐约明白了,那是属于深渊魔法的魔法阵。

但似乎那个自己的身体上本身就身负重伤,还没来得及走出裂缝,黑色的身影已经带着那柄长剑即将穿刺到自己的身体。

画面被定格在了这个瞬间,下一秒,苏时陆已经在出现在了“我”的身前,用双手推开了裂缝中的我,然后自己的身体被黑色长剑贯穿了腹部,下一刻又被那柄人类手中的戟贯穿了胸膛。

“不!”

两个我同时发出惊呼,这个明明知道是幻境的画面为何带着如此强烈的真实感,仿佛雷击一般。

“琳!琳!醒醒!”

再一次听到了苏时陆的声音,我猛然睁开了双眼,狠狠抱住了他。

“呜呜呜……”

“诶诶,别哭别哭,你做噩梦了?”

苏时陆的声音变得有些慌乱,他好不容易等到琳醒来的一刻,却被这个女孩向八爪章鱼一样抱住自己,然后对着自己开始哭,这是什么剧情?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苏时陆想了想,还是将琳抱住吧,等哭完了再好好解决一些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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