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妇人合上了故事书,美丽的双眼在油灯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闪烁,她扶着灰墙从床边站起,俯下身子,温柔地抚摸着床上少年的脸颊,轻声说道∶“劳伦斯,妈妈已经按照我们的约定,给你念了你最爱的故事,你也一定要遵守和妈妈的约定,好好地和其它孩子相处。不管别人怎么说,妈妈都相信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等到你长大以后,一定能做成别人办不到的大事。”
“好的,妈妈。”劳伦斯轻声说道。
“威廉 华伦泰!你东张西望的干什么!”一声暴喝将劳伦斯的思绪拉了回来,说话的人是一个长相粗糙的光头大汉,他凶神恶煞地问道∶“你他妈的到底还玩不玩?”
劳伦斯这才发现,刚才自己被壁炉中的火焰吸引了注意力,逐渐盯得出神了,没有注意到眼前的人在跟他谈话。他振了振神,说道∶“老兄,都输了这么多了,还要继续?”赌桌对面的光头糙汉明显被戳到了痛处,却一时想不出反驳的话来,咬牙切齿了一阵,像是给自己撑一撑场面似的,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继...继续......”劳伦斯摇了摇头,俊俏的脸上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嘲弄道“老哥啊,不是我要劝你,照你这牌品,为了争那一口气,别说是这个月刚收的保护费了,就是裤衩也得输没了,这恐怕不太合适吧。”这嘲讽中夹杂着几丝戏谑的言语,不由得让周围旁观的人在一旁偷笑。大汉听了这话又气又恼,顿时额头上青筋突出,拍案而起,骂道∶“老子让你他妈的继续就继续,哪里来这么多废话!?”劳伦斯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唉,别这么激动嘛,既然要赌,不妨说说怎么赌?”
大汉怒气稍减,再次坐下,想了片刻,开口带着些许不快地说∶“就扑克吧,再赌最后一把,真的最后一把。”劳伦斯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应允,便转头让侍者送来一副新的扑克牌和一壶热茶。“抱歉,有点口干,”劳伦斯喝了口茶,接着说道,“既然是最后一次,不妨玩的大点...让我想一想....”思索了一阵,他开口道∶“我下的『注』,就定为本人的『人生』好了,简而言之,如果我输了,不仅你可以赢回所有的钱,而且我也随你处置。不过相对的,你也要赌上你的『人生』才行。”
光头大汉一时有些惊讶,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快赢完他身上所有钱的人,赌最后一轮却开出了风险如此巨大的筹码,看来这次就算不想答应,自己手里屈指可数的那几枚筹码也不允许了,毕竟说要赌的人可是自己啊......
然而那都只是假象而已!
光头大汉在心里这样想着,自己一直故意输给眼前的这个小痞子,不就是为了引他这条鱼上钩吗?只要自己稍微用用功力,赢就不是难事。现在那个愣头青正在傻不愣登地洗着牌呢!叫这小子猖狂,看你一会儿还笑不笑得出来...记得是叫,威廉 华伦泰来着?看他长的还算好看,到时候卖给那些有特殊癖好的贵族老爷,想必又能发一笔横财啊,想想就有些兴奋...嘿嘿...嘿嘿嘿....
劳伦斯看着赌桌对面傻笑的男人,心中不由得袭上一股恶寒,他强忍着恶心把洗好的牌放在大汉面前,让他再洗一次。这样做是为了保证公平,也省的他到时候不认帐。
只见大汉一改先前笨拙鲁莽的样子,老练地抄起扑克牌,双手来去之间带着扑克跟着来回流转。快速而精准的动作不由得让劳伦斯也有些惊讶。
“看来你还留了一手啊。”劳伦斯说。大汉双手动作不停,嘴上也不闲着“嘿嘿...现在要反悔可晚了!”听到这话,劳伦斯笑了笑,说道∶“如果我怕的话,根本没必要开这个价码来赌,倒是你....”话没说完,大汉把扑克往桌上一拍,“别说废话了,拿牌吧。”劳伦斯又一次无奈地摇了摇头,把刚才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一张
两张
三张
四张
五张
现在的情况是,两个人的桌面上都有五张扑克牌,已经到了最后定胜负的关口上,大汉先发制人,连开了三张牌,分别是 红桃10 J Q。
紧接着劳伦斯也亮出自己的三张牌,分别是梅花A 黑桃A 方块A
依现在的形式看来,双方分庭抗礼,拿到的牌都不差,最后两张牌会成为决定胜负的关键。
光头大汉嘴角上扬,翻开了自己的第四张牌,那竟是一张红桃 K,这意味着如果他的最后一张牌是『红桃 A』,那么他就能组成最大的组合『同花大顺』,一举拿下这次赌局。
光头大汉已经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喜悦,他知道依照自己的『千术』,根本不可能失败,也根本不可能被发现,自己在赌场混迹这么多年,全靠这身使老千的本领混出了『快手』这个名号,这个狂妄的小子已经是案板上的肉了!
他呵呵地笑着,不怀好意地对劳伦斯说道∶“小兄弟,你要是现在认输,我还可以考虑把你卖去一户好人家做养子,就看你....”话说了一半,劳伦斯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的话,抢道∶“老兄啊,话不能说太绝了,现在鹿死谁手,可还没有定论呢,赌博这档子事,不到最后那一刻,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光头大汉冷哼一声,不屑一顾地说∶“你是在和老子开玩笑吗?我怎么可能输给你?我的牌可是同....”说到一半,他从座位上腾起,顺势打开自己最后一张牌,然而,当他看到牌上的数字后,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那一张牌,并不是『红桃 A』,而是一张『黑桃 2』,预想中的『同花大顺』并没有出现,转而代之的是一组什么也不是的散牌。
“你要的,莫非,是这张牌?”劳伦斯翻开了自己的第四张牌,赫然是一张『红桃 A』,光头大汉的『同花大顺』已成空谈,但劳伦斯这边的『四条』却俨然成型。“我....你....这.....”大汉瞪大了眼,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你想问,明明你就在洗牌的时候做了手脚,为什么自己洗好的牌却没有到你的手里,对吧?”劳伦斯端起了一旁的茶杯,露出从容的微笑,说道,“是『水』啊,我最开始洗牌的时候,每洗一次便会沾几滴茶杯中的『水』在扑克牌的背面,经过牌堆的挤压,夹在牌中间的『水』,就成了『粘着剂』,每次洗牌的时候,会多带一两张牌离开,造成几张牌的误差,进而打乱整个牌堆。这样一来,你的记牌作弊就失效了。”大汉此时已是浑身冷汗,心中恐惧与惊讶错杂交融,他已经顾不得为自己的作弊辩解,几乎是本能地问道∶“可...可那样的话你...你也不能算牌了,你要怎么知道自己会拿到什么样的牌啊,为什么你还能拿到『四条』!?”“这便是你我的差距了,”劳伦斯说道,“我根本不知道自己会拿到怎样的牌,我们拿到好牌与坏牌的『可能性』是相同的。同样的机会,你不肯相信『运势』,而选择一味地依赖『作弊』,说明你根本不是一个赌徒,只是个丑陋的『欺诈者』而已!说来真是抱歉,幸运女神只对赌徒微笑!”
“唔...唔唔....”大汉被击中痛处,不由得垂下了头,汗珠大滴大滴地落下,拍打在赌桌上,发出“嘀嗒嘀嗒”的声音。“……”“……”“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吧,”十几秒钟的沉默后,劳伦斯说道“我的全名是劳伦斯 威廉 华伦泰,『威廉』乃是我的『教名』,也是我作为赌徒的名号,”他振了振嗓门,继续说道,“我向你开诚布公地说出我的本名,也就意味着你,再也无法对我造成任何『威胁』,因为就在早前不久,我决定将你的『生命』交付于这个『赌场』。”大汉听了这话,心中不由得一惊,这里可是『亚伦』帝国首都最大的赌场『Destiny』啊,除了博彩以外,这里还有一门最大的生意,那便是『奴隶贩卖』。被买走的人,大多数都会被当成工具使用,有的甚至只供上层阶级的消遣,被雇主活活折磨致死,更有甚者被砍断双手双脚,做成人彘,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想到这里,大汉不经觉得有些天旋地转,一屁股瘫倒在了椅子上。劳伦斯却不依不饶地说道“放心吧,就算你被卖掉了,你的家人也会得到一笔可观的抚恤金,『Destiny』知道你的一切信息,雷杰多 海因兹 先生。”
“那...那个名字...你究竟是...我.....额啊啊啊啊啊啊啊!!!”这句话像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光头大汉突然暴起,两步作一步飞快逼近劳伦斯,想要用双手掐断他的脖子,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快要触碰到劳伦斯的脸颊时,他却停住了。准确的来说,是『被』停住了。
身着旧式镇暴型魔能甲胄的保安控制住了大汉,不顾他愤怒的吼叫和控诉,将他拖入了赌场的后台,之后声音越来越远,逐渐消失了。
“看起来,棋高『一着』的人,是我啊。”看着大汉被拖走的身影,劳伦斯淡淡地说道。
他端起身旁的茶杯,浅浅地喝了一口,品了片刻,皱眉苦笑着自言自语说:”我果然不会喝茶啊.”说罢他挥手叫来一旁的侍者让他收拾收拾桌上的筹码去前台换成现金拿来给自己.正交代着劳伦斯的眼角余光却瞥到赌桌对面似乎有什么东西闪闪烁烁地发着光.他下意识扭过头去看见刚才光头大汉所坐的椅子上安安稳稳地放着一块挂坠.在灯光的照耀下隐隐约约地反射出些许光芒.
侍者离开后劳伦斯走向对桌从椅子上拿起了那块挂坠.那是一块造型诡异的挂坠中心部分是一个金制的五芒星五芒星中有一只栩栩如生的张开的眼睛.眼睛瞳孔的中心还刻有一个不明所以的符号.在五芒星的轮廓上也刻满了这样的符号这些符号看上去歪七扭八各不相同仿佛是来自太古时代的象形文字一般.由中心的五芒星延伸出五个扭曲的尖端由一种状如枯叶通体碧绿的宝石构成奇怪的是宝石内部却似乎不是『晶体』而更像是『液体』.大概刚才的光就是这东西反射出来的吧想必是那个蠢货不知道什么时候弄掉的.劳伦斯这样想着将挂坠举到了头顶.
挂坠在赌场的灯光下闪闪发光劳伦斯明显感觉到尖端的宝石中有东西在『流动』心中正对此感到奇怪时他却感觉到中央的『眼睛』愈发的亮渐渐地目光也被它吸引了过去.不知怎的那眼睛中间的符号连同轮廓上的符号一并扭曲了起来.在那眼睛中劳伦斯看见那些符号一开始只是扭动着线条渐渐融合在一起组成了生物的轮廓.
尽管劳伦斯根本没见过这样的东西但是『它』确实是『生物』. 『它』用羊蹄一般的双足阔步行走在平旷的原野中,时而快,时而慢,时而旋转,时而跃起,像是『龙神祭司』的舞蹈一般,带动着身边的黑气一起翻腾。忽然,『它』停止了动作,将身体转了过来。不知为何,劳伦斯感觉,『它』在『看着』自己,不管是用哪个器官,或者用别的什么方式,『它』确确实实是在『看着』自己。随后,『它』腹部(存疑)的一部分向外突出,形成一个球形的肉瘤,而后迅速变化成了一段如同人类脊椎一般的诡异肉块,『它』用那细长干枯的『手指』,大概只能这样形容那个器官,将那肉块连同自己的皮肉一起撕扯下来。『它』用干枯的双手捧起那团蠕动的,散发着黑气的肉块,高举过头顶,像是『库库尔汗』的沙漠骑兵吹响的号角一样。由那中通的空洞柱体中,传来了悠扬的『歌声』,我想说是『歌声』不太准确,但那奇妙的声响,高低不一的音调,确实是在传达着什么。那好似来自太古虚空中的『奏鸣』之声,如同东之海的洪流一般,灌入了劳伦斯的灵魂中。他的嘴几乎不受控地张开,声带微微颤动,又像是『歌唱』,又像是『吟咏』一般,发出了那不存于世的音节:“Sa...Mesh.....Resh...Ta..”
“额,先生?”侍者关切地问道,“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劳伦斯的思维被侍者的询问从挂坠的幻象中剥离,回到了现实中。他下意识地将挂坠揣入怀中,一下瘫倒在椅子上。他紧紧地闭上了眼,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恍如梦境一般,那么的不真实,可那回荡在耳边,贯穿灵魂的『歌声』依旧在他的心底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使他有些错乱,分不清现实与幻象。
“恕我冒昧,先生,”侍者在他身前说道,“我想您的状态...您需要大夫吗?”“不必了,我很好”劳伦斯用手指按了按自己的眉心,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已无大碍。“那再好不过了,”侍者说着,递来一个用细丝带缠好的丝绸布包,“这是您的筹码兑换的现金,一共60枚金币,请您清点一下。”劳伦斯依旧没有睁眼,他挥手示意让侍者将钱放在赌桌上后先行离开,待侍者离开后,他缓缓睁开眼睛,依旧是熟悉的金碧辉煌,依旧是熟悉的世界。他终于从幻象的余韵中缓过气来,又伸手拿起桌上的布包,拆开缠绕其上的丝带,里面整整齐齐地排着5排金色的钱币,劳伦斯大致数了数,确实有60枚。“看来,最近又能过几个月好日子了。”劳伦斯看着金币自言自语地说道。
他收拾好自己随身携带的物品,又将装着金币的布袋挂上腰间,转身离开了赌场。
『亚伦』的大街总是和其它地方不一样,在『亚伦』的首都『诺露瓦』更是如此,劳伦斯走出『Destiny』的大门,门外的世界与门内可以算是天壤之别,冰冷的花岗岩石板,冰冷的大理石建筑,淅沥淅沥的小雨,与『Destiny』的金光璀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劳伦斯哈了一口气,转身便朝着出城的方向去了。住在这种地方,连人的心也会变冷的,劳伦斯总这样想。
在他没有注意到的角落,那块城市的布告栏上,用半栏的篇幅报道了这样一篇新闻∶《紧急!近期皇都郊区出现不明邪教组织,请各位市民互相监督举报,协助保安部队歼灭暴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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