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缕金色的阳光随着余生“吱啦”的推门声映入眼帘,“扑通扑通”高速跳动的心脏好像要从嗓子里冒出来了。
此刻各种想象各种猜测在余生的脑海里翻江倒海。自己马上就要踏进猎杀饕餮的强大组织的秘密基地了。会是什么样子呢。虽然不太清楚,但是余生电视电影可没少看。对付危险人物,一定会像是美利坚合众国的五角大楼那样:有一台超级计算机,无数的液晶屏上滚动着一列又一列的数据。成员们各个身着考究的西装,手里揣着好几本文件夹,奔波来奔波去。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个不停,手指在键盘上弹跳,一切都忙忙碌碌的,没有片刻的停息。
没错,一定是这样的。怀揣着这种想法的余生,在眼睛适应光线后看到了屋内的全貌。
干净整洁的屋子,墙壁粉刷的很白很漂亮。进门换鞋的那块地板上是洁白的大理石块。表面打磨的很光滑,轻易地便能反射光线。在右手边,红木制成的鞋柜紧靠墙壁,在它的上面,圆口玻璃瓶中绽放着水仙。一双深蓝色的塑料拖鞋摆放整齐,对准余生。像是早已知晓他的到来而准备好的。电视节目的声音从客厅传来。一切正常的就像是自己的家。
我勒个去!什么鬼!余生心里大喝一声,连忙从裤子口袋里抽出那张被自己揉成一团的东赫给的纸条,仔细看了看。地址没搞错啊。这是耍我吗?余生极力地瞪大了眼睛,表情像是要把谁给吃了。
这时如果给地址的换作一般人,余生一定拿个榔头把那个人的脑袋当废铁给砸了,但是以东赫的性情应该是不会耍着余生玩,他没那个心思,要有的话估计早有女朋友了。
这么想想的话,还真点道理。电视里不也有秘密基地特地伪装在平常的房间里吗。暗格,旋转门什么的早已习以为常。
想到这里,余生才笃定下来。但也许不是因为这个理由吧。他必须来这里,即使只能做一些有的没的,但也一定要做自己能做的事,他不是来成为救世主的,手无缚鸡之力的他能做些什么,难道还是站在原地对喜欢的女生说声:“路上小心,早点回家吗?”他不过是在没有方向时,看见一面宽大的锦旗在往前走,他本就没什么打算,于是也就屁颠屁颠地跟着。东赫和他这样的废柴不一样。他拥有力量,就应该站在最闪耀的灯光下,提着他的正义之剑刺死坏蛋,然后吻最美丽的公主。簇拥在台下响亮的掌声中。余生只愿也只能做一位小矮人,这样他就可以觉得,自己还不算一颗是微不足道的尘埃。
余生脱去脚上的运动鞋,换上了那双早已摆放好的深蓝色拖鞋。缓慢且试探性地朝着客厅走去。屋内一阵清香袭来,沁人心脾。
循着电视机的声音,余生来到了客厅。随即打转着两颗黑色的瞳仁,这是生物来到一个陌生环境的下意识表现,它会先了解周边的环境,为接下来的行动做准备。
视线率先停留在电视机上,60寸超大液晶屏上正播放着无趣的电视连续剧,男主按着惯例吃着不会煮饭的女主第一次做的饭,难吃到要吐却逞强说话好吃。余生没多留意,把视线移向了天花板。一盏方形吊灯悬挂在天花板的正中央,在四个角上,各挂着一条长长的银色管壮风铃。客厅尽头是一扇大大的拖拉式玻璃门,门外是阳台,半圆环形的大理石扶手外是一条景观河,这时水面平静地很,河面上映着天空上零星的乌云。最后视线转移到了沙发上,白色的沙发三件套,面上擦的很干净,紫色的羊毛地毯铺在它的前面。
余生本该沉浸在屋主精致的房间摆设中才对,但是在沙发上现在正躺着一个女人!她只穿了一件浴袍,并且本该系在腰际的布带不见了。两条雪白又曼妙的长腿在浴袍下一览无遗,松垮的胸口隐约可见蕾丝内衣。
余生连忙张开五指遮住眼睛,一个劲地弯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无意冒犯姑娘,我也是初来乍到,不幸被师兄所骗,见门没锁就自说自话地进来了。造成今天的局面实属意外,如果姑娘不信的话我裤子口袋里还有写着您家地址的纸条。您如果不介意的话先让我回去,一定抓我那个师兄来向你负荆请罪,千万别把您家中的令尊叫出来,不然我一定会横死街头的。”余生西里咕噜地一股脑把自己所能想到的所有句子都说了出来,也没有筛选一下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反正造成这种局面怕是不能全身而退了。先道个歉,表个态,说不准会获得原谅,最起码不会弄个横死街头吧。大概。
余生喘着粗气,刚才那些话都是他一口气讲完的,加上出人意料的场面而造成的心跳过快,他好像有点喘不上气了。
但对方却没有回答。屋子里除了电视机里的声音,一切安静的颤人。余生把手指拉开条缝,小心地朝着沙发上看去。原来那个女生敷着面膜,戴着耳机睡着了。根本没听见余生讲话。余生这下子总算是松了口气,但仔细看那个女的话,她应该有20多了吧。身材和皮肤都保养的很好,但脸不知道长成什么样,毕竟敷上面膜之后所有女人都具备吓人的技能。
这下可把余生惹毛了。刚才秘密基地的形象在心里破碎也就算了,好歹也算找到个勉强说的过去的理由。但现在一个穿着暴露的女人躺在沙发上敷面膜你告诉我要怎么解释。或者说不用解释了,等着我的榔头吧。余生像是对着仇人般狠狠地咬了咬牙。但一想到他的仇人是东赫,他不禁打了个寒颤,怂逼就是这样,帅不过三秒。
余生想着索性先回去吧。这一来二去的把他可折腾的烦了,赶紧回家窝在空调房里叼着冰棍看电影吧。等明天再去学校问问东赫。可就在这时,大门的门把转动了,门口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诶,我说xx你怎么在家门也不锁,不知道最近这贼给闹得。”他提着一大袋子的零食,在门口换鞋正准备进来。
余生被这突然其来的人物给吓了个半死,他觉着这男人要嘛就是这个女人的丈夫,要么就是他男朋友。他也有设想过父亲这个角色,不过刚才他瞄到了那人一眼,他有一头劣质的金发,金色染料已经被洗去大半,显出暗沉的黑发。耳边还打着耳洞,留着撮小胡子,这大概不会是父亲的角色形象吧。但管不了那么多了,总之先躲起来再说,不然依他这擅闯民宅的罪过,免不了一顿胖揍。
余生急忙地向着内室赶去,又尽量使自己不发出脚步声,他把拖鞋脱下,拿在手里。
在客厅和内室之间有一条短走道,墙壁两边挂着各式各样的图画,用木框表好,没有规律的随意摆放着。画中时而是人物的写实画,时而是风景画。画工很好,但余生实在是没时间了,他得赶紧找个房间躲起来。他没有花时间特意去找到底该进哪个房间,直接打开左手边第一个房间门就躲了进去。像耗子遇见猫之后仓皇地逃跑,见着洞就往里钻。
房间里是正常的布局,单人床,书桌等等,而在书桌旁有一个大衣柜,他第一反应便是躲在衣柜里。尽管他明明是一个被师兄所骗的单纯少年,但是他现在必须得像一个偷情者一般在看见男主人回来后落魄地躲起来。幸运的是衣柜应该是新买的,里面没有衣服,而且还充满着木头的味道。假使这里面有几件风衣羽绒服啥的那还不得给活活闷死在里头。
现在他的心跳绝不下150以下,说真的这次比他上次在夏菡家的更严重。他整个人已经快要虚脱了,刚才没有流出来的汗,在他在衣柜里坐下的那一刻直接从额间滑下。他下意识地用手抹掉,但是汗实在是太多了,他习惯性地从身旁抓起了一块布质的东西擦起了汗,就像他坐在电脑前边看动漫边吃生煎包时,汤汁溅出后顺手拿张餐巾纸一样。
余生先是没什么反应,随后心里一慌,差点叫出声来。
他明明是一个人躲在衣柜里的,而且衣柜里没有衣服。
先是偶遇一个衣冠不整的妹子,随后是男主人突然回家,现在又遇到鬼。今天是怎么了?能不能让我歇歇。余生心说。
“那个啊,鬼先生?还是鬼小姐?我不过是一个普通人,没做过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没交过女朋友,没喝过酒,不抽烟,不唱K要不是成绩平平大概也算个三好学生,你大人有大量找别人去吧。”余生双手合十,又一个劲地说些乱七八糟的。
但是鬼是不会说话的,没有人回应余生。只是有清脆的铃铛声。
余生好奇地向前看去。刚刚习惯黑暗的眼睛这才看清楚。原来还有一个人躲在衣柜里,而余生刚才拿来擦头的就是那个人的衣服。
“诶,那啥,刚才拿你衣服擦汗对不起哈。”余生挠了挠后脑勺,勉强地挤出个笑容。
可那人却没有理他,她好像在干什么,手臂飞速地在晃动。
余生显得有点尴尬,虽说是他不对,但是那个人已经完全无视他的存在了,他凑了过去,原来那个人正在画画。在一片漆黑的衣柜里飞速的画画。
余生低着个头很是仔细地盯着那块画板,却也看不太清楚。而那个人却画的行云流水,就像是在光线充足的画室里作画般娴熟。余生刚想说你真牛逼,你真酷。就在他抬起头嘴唇微动的那刻,那个人却用她细长的食指抵在余生的嘴唇边。
这时画面好像定格了,那个认真作画的人突然抬起了头,她的食指抵在余生的嘴唇边,而她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余生。
余生停嘴了,或者说这个时候应该连呼吸都要停止。因为他好像被丢进了大海一般,无法呼吸。一双异色瞳膜正勾勾地与他对视。左眼湛蓝的海蓝色把海洋最幽深的那一面表现了出来,没有阳光所能到达的那片深海中,隐藏着的蓝色静谧的让人安稳。右眼鬼魅的暗紫色如丝带般缠绕着所有与其对视之人,使之沉醉于此。并且这双美的惊讶的眼睛的主人,是一位女孩。他第一次这么近的和一个女生对视,以至于他的脸瞬间红得就像是被强灌了一瓶白酒,或是一把火丢进了一堆被汽油淋过的柴火里一般。他还在愣神,女孩却已经开始继续画画。
此刻余生好像是飞到了天国一般。他的身旁是一位天使,天使只不过为了让个凡人闭嘴,才用芊芊玉手触碰了凡人的嘴唇,可凡人却沉醉于此,像个滑稽的小丑。
但紧随的脚步声把这位正在“享受”的凡人带到了地狱。重踏的脚步徘徊在屋外,显然这力道是刚才那位中年男人的。他走的杂乱无章,没有一个准确的目的地,不断地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他的嘴里还在喊着什么?但听不清,隐约听到幼薇两个字,他在找人吗,那这幼薇又是谁。余生很快就意识到了,他在找的人,很可能就是这个画画的女孩,那完蛋了,最后他一定会被那个男人发现,然后给胖揍一顿。而女孩却根本不在意男人的叫喊,依旧在画手里的画。
“呃,那个,外面好像有人在叫你,不用去看看吗?”余生盘算着只能先把这个女孩支走了,看起来这个女孩有点天然呆,她只要不被找到,那个男人迟早会来这里的。
女孩还是没有说话,依旧仔细地画着手里的画,她的头发在耳旁垂下,侧脸美的无暇。她的腰际系着两个银白色的铃铛,碰撞着发出好听的声音。
余生也无计可施了,就只好坐在离女孩五十厘米的地方,蜷着身子,抱着腿,呆呆地看着女孩画画。
他看着她,心里有点难过。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莫名的难过。一瞬的念头,好像回到小时候,自己也是这样看着她养花,她一副专心致志的样子,嘴里还哼着小调,阳光那么的温柔,她也那么温柔。而自己只要坐着,不知怎么的就暖暖的了。是身上的阳光,还是……
“砰!”的一声,衣柜门被猛地拉开。余生仰着头,面前那位气势汹汹的男人好像一头发疯的牛。
“总算是找到你了,幼薇”男人喘着粗气,看来是废了他不少功夫。
余生扭头看向那个女孩,女孩依旧在画画,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那个男人。
而那个男人却一副很凶猛的样子,伸手想要强行拽那个女孩起来。
“喂!别那么粗鲁。”余生站了起来,站在女孩的前面,站的笔直,把那个男人的手给打了回去。
“小子,你是谁?”男人捏了捏手指的骨头,把手指捏的“咯咯”响,“想打架?”
余生瞬间就怂了。没错,怂逼永远都是怂的,偶尔能耍一下帅,但是帅不过三秒。打架?就自己这小身板还不得被打成个粉碎性骨折呀。可明知打不过究竟为什么自己刚才会站起来而不是选择继续坐下去。
也许是因为他破坏了和她的再次见面吧。
这时余生感觉自己的衣角被什么给拽了两下,他正想说“我靠,什么鬼东西你没看到老子正要和别人干架吗,能不能别拖我后腿,原本指不定我还有点冲劲要上去打一架,你这么一拽我直接就怂了啊。”但他的手里却多了一块画板,画板上画着一个男孩,坐在一块石礁上,海浪袭来浸湿了半个身子,天空被渲染成胭脂红,在熏黄的晚霞下,男孩伸了一个个大大的懒腰。
此刻带有余温的夕阳洒在他的身上,海风吹着他湿透的衣服。他身旁坐着一个穿浅蓝裙子的女人,她弯曲膝盖,蜷缩着身子,用两只手抱着小腿。静静地看着男孩,笑得比夕阳要灿烂的多。沙滩上,一双高跟凉鞋被弃置一旁,在夕阳下拖着长长的影子。
原来,他不是因为阳光才温暖的啊。
在画的右下角写着,to Mr.余
余生缓缓地闭上眼睛,随后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向着那个男人挥出一击最用力的重拳。
可那一击并没有击中,而是余生被那个男人一击打倒在地,他倒下来的时候,紧紧地抱着那副画,放在胸口,贴近心脏。他不允许再有人打扰和她在一起的时间。
可能是因为他在那里找到了自己存在的理由吧。
伴随着身体一起摔在地上的,还有眼里的泪花。
xxx
脸上的痛感像是电流般流经大脑,疼的余生立刻恢复意识,睁开刚刚因“断电”而闭合的双眼。
眼睛一时间没能适应白炽灯的光线,视线模模糊糊的,只见一个红润的双唇出现在了视线里。还来不及说我靠呢!心里立刻就是欢呼雀跃敲锣打鼓般的激动。是美女要做人工呼吸吗?好像上次自己晕倒的时候就有过吧。但是上次太背了,都没有看见那个妹子的俏丽的脸蛋。真是老天有眼。大恩不言谢,等我死了去您哪儿的时候一定给你端茶送水洗衣做饭。余生心说,这时候识相的话就应该闭上眼睛继续装死,这白来的便宜能不占嘛。
可渐渐清晰的视线中出现了几个不和谐的音符。这嘴角粘着的薯片碎渣是怎么回事?这粘满油腥的嘴唇又是怎么回事?我靠!这肿大的脸蛋怎么回事?这时候就好像秋香姐突然变成了石榴姐,可问题是你和我保持距离也就算了,这慢慢拉近的架势是怎么回事?诶哟,老天爷呀,你这时候如果不能把秋香姐变回来好歹赐我个还我漂漂拳吧!
气息越来越近,“石榴姐”鼻孔里喷出的热气正抚摸着余生的脸。余生好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听到了一声“我来啦!”的叫声。
“滚!”余生吼叫着向着面前这么一坨玩意儿直接就是那么一巴掌过去,我敢保证这一掌一定是余生这一辈子能挥出的最大力度了。巴掌声响彻整个屋子,此刻的余生在贞洁不保的情况下犹如唐伯虎附体。
只见那人在空中半个托马斯全旋,动作流畅,就是落水的时候水花大了些,不然评委老师们一定会举出一个还不错的成绩的。一声重响,那东西直接就给摔地上了。他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摸着肿的像西瓜的脸,略带委屈地说:“诶!你干嘛打我呀,我这看你晕倒了来帮你做个人工呼吸,你就这样对待救命恩人啊!”
余生这时真想爆粗口,人家美女做人工呼吸是救人,你做人工呼吸就是谋杀啊。再说这都什么年头了,你打个120会死啊。不过自己刚才那一掌确实是过分了,要不是那家伙的皮下脂肪够厚,就该是张印度飞饼了。冷静下来后才溢上头的疼感让余生差点流出眼泪,这回换他了,他现在的手掌就像是个萝卜。
“刚才实属意外,意外你懂伐?就是由于某种不可抗力的原因,事情没有按照原先的预定所发展。在这里我给你道个歉。”余生好说歹说还是把刚才心里的话给塞了回去,人家也是一番好意,白白被打谁都会不爽的。余生郑重其词地道歉,也是这才把“那坨玩意儿”给看清楚。
第一印象绝对是胖!哦不,丰满,丰满。硕大的肚子把一件红白条纹的T-恤给撑了出来,露出小半个肚子。肚脐被一团油脂给挤在看不见的缝隙里。粗状的大腿,穿着一条灰色大裤衩,脚下蹬了一只拖鞋,嘴角和手指上还粘着吃过油炸的东西后残留的白花花的油迹。一个小平头,没有一个地方能找出用来夸奖他的地方。
余生是第一次看见这么胖的人,估计有个175斤以上吧。虽然是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但站起来应该有个180左右,可惜他太圆了,让人感觉他矮了一截。
“嘿!小子,你可算醒了。”一个穿着碎花围裙的男人走厨房那里走了过来,站在走廊处,向着屋内喊去。应该是在做饭,手里还揣着个锅,要不是他那头褪色的金发和耳边的耳坠还有唏嘘的胡须,余生绝对会认为他超帅的。毕竟会做饭的男生是很酷的。至少余生这么认为。但他肯定不会忘记刚才就是这个混蛋把自己给一拳揍地上的。可这个人不是应该是那种有着黝黑的皮肤,穿一件黑色背心的那种流氓头子的感觉吗,这一刻画风全变了啊!你的人物设定怎么随便就变了啊!有没有道德啊!余生心里大吼道。
“那啥,刚刚出于正当防卫才出拳的,这刀剑无眼,更别说拳头了,伤着你那可真不好意思啊。”那人一个劲地点头哈腰,这么礼貌的道歉感觉不原谅他反倒像是我的错。可这白挨一拳也不对啊,现在余生脸上还有点火辣辣的疼。
“没关系,没关系,也是我先动手的嘛。”余生挠挠脑袋,尴尬地笑了笑。
“喂,我说,什么东西烧焦。”坐在一旁的小胖墩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呛人的气味。
“妈呀,我的汤。”金发男着急忙慌地冲回厨房。那样子逗得余生和小胖墩咧嘴大笑。“喂!xx,记得照顾好那个小子。”金发男落下了这一句话就没了人影。
“原来你叫xx啊,幸会幸会,我叫余生。”余生伸出右手想要去和小胖墩握个手,猛地发现这是刚才挥巴掌的手,立马收了回来,换了左手。
Xx见状笑了笑,拍着肚子说道:“没事没事,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这不有句老话叫做宰相肚里能撑船嘛,你瞧瞧我这肚皮。”肚子在拍打下“duangduang”的来回轻微波动,就像是朝平静的水面掷去一块石子一般。“余生是吗,好的,我记住了。”
一大一小的手掌握在一起,上下摆动着。
忽然一丝念头在脑海里闪过。画,那幅画,刚刚自己手里揣着的那幅画哪儿去了。“诶,xx你有看见一副画着一个男孩和一个女人在看海的画板吗?”
“喏,不就在你旁边。”xx提起下巴朝余生的旁边指了指,“你刚刚睡着的时候一直抱着那块画板,本来想着你这样睡肯定不舒服,可怎么扯也扯不下来,你攒的可紧了,像是抱着一块金块。
余生扭头看去,原来画板就在自己身后。再看到时画还是画的那么好,画的贴近心脏。余生连忙把它捧起来,像一位老父亲抱起他三岁的孩子。
“估计是你刚刚醒来的时候神经放松下来的时候才不在你手里的吧。”xx凑近了点,“这是萧幼薇画给你的吧。画的依然那么好。她画工可优秀了呢,绘画水平可以参加世界许多名展,可她不轻易为别人画画,她只为她想画的东西画画。”
余生惊异于这块画板的作者的画工,他很快就联想到xx口中的萧幼薇应该就是他刚才在衣柜里看见的那个女孩。那个女孩确实厉害,在那么暗的地方也能作画。可她为什么要坐在哪里,她又为什么能够读懂自己的心,莫非每个艺术家都是上帝的使者?都能普查民心?
“我想见见那个人。”余生一字一顿地说,“你能带我去见见她吗?”
“当然,当然可以。她刚刚去吃饭了,应该在餐厅吧。正好你也醒了,一起去吃饭吧。”xx笑着拉起余生,余生穿起拖鞋,跟在xx的身后。
又一次经过那条短走廊,这次走的很慢,总算是能大概看一下那几幅图了。几幅图的画风都像是写实,可里面的风景这里根本没有,无论是金秋时节如火一般的枫叶林,还是碧海蓝天荡漾着波澜的大海,都无一例出现在这附近。她是凭什么来画的,亲自去过那些地方,还是想象?
没有过多的时间让他停留了,他们已经来到了餐厅。四角桌上已经摆好了四份日式拉面,刚烧好的叉烧和豚骨在热气中越发诱人。本是四张空的椅子上,已经坐着一个人了。余生不会认错,是刚刚进门时那个穿着暴露的女人。不过她现在已经换上了便衣,白色短袖衫和热裤,头发盘了起来,穿着一双深红色拖鞋。皮肤超级好,好像一不小心就会从白皙的皮肤里渗出水来,在拉面升腾起的热气中,脸颊上稍稍泛有一点点红晕。眉毛画的又细又长,但是没有佩戴美瞳和假睫毛,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带着符合她这个年纪的成熟风韵。真是个漂亮的大姐姐,余生心说。
“嘿,boy!你醒啦,来吃面吧。”那位大姐姐瞧见余生他们两个赶紧招呼着让他们过来,“xx,你也赶紧来吧。”
“对对对,拉面一定要趁热吃才好吃嘛。”金发男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解下碎花围裙,手里拿着罐酱油,“尤其是要配上我自己调配的酱汁,那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嗯,好。”余生点着头走到餐桌旁,坐在大姐姐的对面,xx坐在余生的旁边,而金发男坐在大姐姐的旁边。
余生拿起罐子,悬在空中转了一圈,往面里加了些被金发男各种吹嘘的酱油。拿起汤勺,舀了一勺清汤,小小地哫了一口,又吃了口面,“嗯,棒!”虽然余生是有点不服气别人做的东西这么好吃,但是这么好吃的东西不让他夸一两句他觉着一定会折寿。
“哈哈哈。”金发男仰天大笑,“好吃吧,好吃就多吃点。”
“嘿,boy!别给这家伙甜头,他得了便宜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你不信你等会儿问一下他是谁,他可能都不知道了。”大姐姐把头凑近余生,小声念道着。
“喂!,别乱教小孩子。我可是一个谦虚的成年人,又不是小孩。你不信你现在问我个10以内的加减法我还是会的。”金发男不服气地说。
“就你这智商,也就只能做做10以内的算数了。”大姐姐摇了摇头。
“好啦,好啦,你们别再互掐了。看把余生给吓得。”xx说。
余生倒是一副看猴戏的样子,丝毫没有一点反感。他倒蛮喜欢这样的画面的,毕竟以前自己在家吃饭的时候都是一个人。无论是热饭还是冷菜,永远都是冷冷清清,没有可以说话的人,只能看着电视里的节目,发发牢骚。现在,他好像有点感觉到了家的感觉,不知怎么的,眼泪就控制不住了。液体在眼眶里打转,他还是憋回去了,他不想打扰现在的画面,他还想再呆一会儿,呆在这个被称为家的地方。
“没事没事,他们一定是关系很好才会拌拌嘴的。”余生笑了笑。
“谁和他(她)关系好了!”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然后把头扭向另一边。
“不过余生你为什么回来这里。”xx问道,“应该是东赫让你来的吧,不然一般人是不会来这儿的。”xx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所以,你也是持有者?”
余生这个时候真的是尴尬死了。他想他接下来应该很酷地压低声线回应他:“没错,我是。”但事实是他是个没有兽魂的普通人啊,他只好咧着个嘴说:“不好意思,我并不是。”
金发男嘴角抽动。余生心里大喊:“喂!你刚刚绝对想笑是吧!”
“啊,不过你们认识东赫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我那师兄在把我当猴耍呢。”余生只好赶紧先把话题扯到别的地方去,“是东赫给我的地址没错。不过我没和他说,中途出了点事儿解释起来比较麻烦。东赫不在这儿吗?”
“东赫有事儿一大早就出去了,后来就没回来。”金发男强抑制住神情,脸像个变了形的西瓜,“东赫不在家,幼薇的饭要我来催,刚才我那么着急就是找幼薇,所以语气有点冲,你别多见怪。“
余生突然想起自己是来找他们口中的“幼薇”的,这一来二去的把正事儿给忘了。连忙问道:“萧幼薇现在在哪,她不吃饭吗?”
“不用担心,她已经吃完了。你瞧,她不就坐在那儿嘛。”金发男朝着餐厅的尽头指去,余生则随着那个方向看去。
原来萧幼薇一直就坐在餐厅里,她正坐在一扇特意制成向外凸的大窗户的瓷砖凹槽那儿。穿着一条过膝的素色连衣裙,弯曲着小腿,把一块长方形的画板架在大腿上,嫩白的手里拿着根铅笔,手臂在画板上来回移动,淡淡的黑色轨迹印在了白色的纸上。她散着头发,乌黑亮丽的安静地趴在她身上,头发垂到瓷砖上,在瓷砖上散开,像一朵盛开的黑玫瑰。一双绚丽的异色瞳膜吸引着别人的视线,那双蓝紫色的瞳孔,时而看看画板,时而看看窗外的风景。她赤着脚,小脚丫踩着瓷砖。阳光斜洒在她的身上,她的皮肤白的发冷,缺少应有的血色,在温暖的阳光中缓缓结冰。她的连衣裙被照的近乎透明,她美的好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只是一尊冰雕。让人根本无法意识到她的存在。唯有她腰间系着的两个银色小铃铛,在偶尔发出清脆的响声时,才使人意识到,她还活着。
“那孩子有重度的贫血,得亏了兽魂的支持,她才不会经常眩晕或者晕厥,但是医生还是叮咛要按时吃饭,多吃些补血的食品。于是东赫总会在她的饭里加猪血。可那孩子性子倔,总是不想吃饭。她只愿画画,她爱画画,爱到痴狂的程度。她可以一整天都像那样坐在那里画画,从太阳升起到太阳落下,一刻不停,画着一幅又一幅的画,她好像听不见任何声音,这个安静的就像只有她一个人。东赫在的时候她还比较按时吃饭,可今天东赫不在,她完全不给我面子,刚才好说歹说才终于是吃完了。她好像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画着永远也画不完的画,看着永远也看不厌的景。”金发男语气中带着一点无奈,也有些许的怜悯,“她本可以靠着自己的绘画水平出入各种世界顶级场所,可是她绝对不会画自己不想画的东西,所以一开始还有企业家找她,而现在,她又只剩下一个人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管任何人。”
恍惚间,余生好像看见了自己正坐在那个窗口。但却没有萧幼薇那样的才华。他只是一个人坐着,看着太阳慢慢地沉入地平线,马路上的路灯一一点亮,城市车水马龙的喧嚣着,人们三五成群地嬉闹着,而自己,孤独地像一只小狗。
可至少孤独的小狗也终究会遇到另一条孤独的小狗啊。遇到一条能和你一起滚泥,抢骨头的小狗。这样也许就不会那么孤单了。但萧幼薇的世界里永远也不会出现另一条小狗的。因为她的世界里没有城市与人群,也就不需要滚泥和骨头。她可以只身一人驻足在火红的枫叶林中,风中树叶摇曳,树影婆娑。她带着画板,与景色相融。亦或是只身漫步在海滩上,阳光在海平面上折射,色散出七彩的颜色。她赤着脚丫,任海水漫过她的脚踝,依旧带着画板,与阳光相衬。她那双澄清的眼睛里,装有我们所看不见的深邃。那里空洞,却又富有生机。
“不过她今天有给你画了幅画吧,这可真有趣,她已经好久没为谁而画过任何一张画了。”金发男调侃道,“有意思,我好像闻到了恋爱的味道啊。呀!年轻真好。”
“别搞的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怀念人生那样!你这样子可真恶心。”大姐姐拿起一块叉烧就往金发男的嘴里塞,“闭会儿嘴吧,让boy自己来处理。”
金发男显然是被叉烧烫的不行,挣扎着硬要把嘴里的那双筷子给吐出来。但大姐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就没敢在怎么着了。只好鼓着腮帮子,一脸委屈地咬着叉烧。就这性子,以后估计也就是个“妻管严”了吧。
余生没有理会他们两个,他只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手里拿着那块画板,然后径直地走向萧幼薇。这一刻,他走的很慢,就像是现在的他正在缓慢靠近过去的他,更准确的说,是他的影子。
他走到萧幼薇的身旁,把身子挺得笔直,接着把画板递到萧幼薇的面前说:“这幅画画的很好,谢谢你。”他做了一个深深的鞠躬,并且没有一下子就抬起头来。他把他所能想到的所有绅士礼节都想做到淋漓尽致,他在极力模仿他的那个混蛋老爸,因为这时他手里持着的那块画板上她也许就正在看着他呢,他不过就是想告诉她,她的儿子有按时吃饭,好好读书,虽然不是太优秀但已经是一位大人了。他想传达的仅仅是这些,如果不是他紧闭着双眼的话,这一刻他的泪珠应该早就摔碎在地上了吧。
“她很漂亮吧,你很喜欢她。”萧幼薇停下手中的动作,把脑袋靠在玻璃上,出神地望着天空。她的眼睛里,一排排紧挨着的高楼模糊在远远的那边,天空中空荡荡的,只是零星地飘着深色的乌云。
余生直起身来,支吾着点点头:“嗯,对,她是我妈妈,她超漂亮的,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他的喉头明显的被什么堵住了,但他也必须说这句话,这句毫无修饰发自心底的话,他必须得说。“听他们说你很少为别人画画,所以你能把她画得这么好,真的很谢谢你。”余生又鞠了一躬,换做平时他一定觉得这种礼节上的形式真的是超麻烦的,但真正遇到想要感谢的人,岂是几个简单的鞠躬就能表达的。
可这一次没有任何声音来回应他真挚的感谢了。萧幼薇又回到了她的世界中了,她的手依旧握着木头铅笔,在画板上画着画不完的画,她的眼睛又一次空洞无物,不存在任何一物。唯有腰际的银色铃铛撞击的声响回荡在耳畔,这时候世界好静,余生仿佛能隔着窗户看的好远,看到和她的画面,看到她笑的画面,以及看到那天的大雨。
“余生,回来吃面吧。没关系的,她经常那样的,讲了一句话之后突然就没了下文。她要是真的想讲的话,会对你说的。”胖墩招着手叫着傻站在那儿发呆的余生。
余生停顿了几秒,这才缓过神来,“噢,噢,好的。”随后重新走回餐桌旁。
“嘿!嘿!小子,别担心别担心,她可不是故意不理你,她就那个样子的,别失落别失落,这感情上的是哪有什么一帆风顺的。”金发男挑了挑眉,打趣地说。
“这时候你能不能注意一点重点。”大姐姐用力地踩了下金发男的脚,“瞅你那智商。”
金发男哀嚎着抱着个脚掌胡乱地在地上跳来跳去,嘴里恨恨地说:“就你这样子以后一定嫁不出去。”
讲完这句话金发男就开始后悔了,他知道自己戳到了大姐姐的软肋了。虽说大姐姐腰细腿长脸蛋好,但其实已经30出头了。她总是自称自己29岁零10几个月,就像是只要承认自己30岁就输了一样。家里人到很开明,并没有催促着她赶紧找对象,不过姐妹的压力和自己也想恋爱的因素,使“嫁不出去”这个词变成了她的禁语。大姐姐果然又附送给了金发男两击重踹。金发男哀嚎一声随后倒地装死,再没人理会他了。倒是余生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大姐姐随即变换了脸上的表情,透出一副20岁左右的年轻女孩的亲和力。
“怎么样,萧幼薇那个孩子,不是很好相处吧。而她展现出来的能力,让你惊讶吧。”大姐姐挑了挑眉,她的眼睛泛出微光,瞳仁显出漂亮的褐色,却在瞳孔的里面,透出无比神秘的气息。
“可能是我还和她不太熟的关系。”余生点了点头,“不过你说她的能力,什么能力?我怎么听不太懂。”
“啊,就是那种啊,那种你想象的出来吗。就是那个超能力一样的东西,在电影动画里都有的那种biubiubiu,很厉害的东西。”刚才才倒地装尸体的金发男一个起身站了起来,然后手舞足蹈的开始说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硬生生地打断了大姐姐的回答。
“虽然你的动作好像像那么一回事,但是完全没有内容。”余生满脸黑线,真希望大姐姐再来一个横踢把这只猴子送回地狱。
“简单地说,你刚才并没有把你的姓氏告诉萧幼薇吧,但她却在署名时写出了你的姓,而且她还把你的母亲画的如此逼真,还得到了你的赞许,可她甚至没见过你的母亲一面。她拥有这一种能够读懂或者说看见人内心所想的东西的能力,这种能力我们称之为‘零视’。”一旁的小胖墩解释道。
“嗯,对对对,我刚才就是想说这个意思,很酷是不是。”金发男一脸自豪满心欢喜。而剩下的人只是一副这家伙哪个片场的赶紧拖走好吗,盒饭我包了的表情。
“原来是这样。”余生看向那扇窗户的地方,萧幼薇依然在拿着铅笔画画,她的画接近完成,
在那块长方形画板上,一幅简单却华丽的风景画在纸上盛开,沿着黑色的线条不断蔓延开来。
“她安静画画的样子很好看吧。”大姐姐凑近了余生的脸,托着下巴,也看向萧幼薇的位置。
“嗯,很漂亮。”
“别看她这样,她没什么朋友的,你也知道她的特殊性。她也是一个持有者,外加上她的性格,学校里也有过曾想和她做朋友的人,不过很可惜,她们都未能走进幼薇的心一分一毫。所以没有朋友的时候,她就会经常坐在学校足球场旁斜斜的草地上画画的。这样很美,可是很孤独不是吗?她亲近点的也就东赫和我们这些人了,我想这时候她可能需要一个同龄的男性朋友了……要不你做她的朋友吧。”大姐姐眯着眼睛,说这些话的时候太阳已经很低了,金色的夕阳托着长长的尾巴斜射进来,洒在餐桌上,一瞬间眼前的一幕变得盛大空灵,蓬荜生辉,瑰丽的曼陀罗花好像就绽放在眼前。这个时候其实余生想吐槽两句的,大概就像是“为啥她需要一个男性同龄朋友嘛,再说有东赫这一个178长得也帅,学习又好的朋友就够了好吗?如果需要比较的话也不需要拿曾志伟比梁朝伟嘛。”
但现实情况是一位漂亮的女孩把脸凑得离你很近,金色的夕阳就像利刃一样划开餐桌,这时候女孩向你提出了一个请求,请求很简单,无非就是帮助她并带她逃离这个地方。你毫不犹豫,无所无惧地答应了,就可以越过阻碍过去,得不得到女孩暂且不说,但至少这个时候你帅的就像是一位贵族骑士。但如果你灰溜溜地拒绝了她,并且扬长而去。土狗就永远只是土狗,唯有骑士才能在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得到女孩不舍的眼泪。做土狗余生早就习惯了。但就因为自己是土狗才更不愿意见着没有骨头吃的土狗,毕竟骨头是土狗最后的伙伴了呀。
当我不再拥有任何东西的时候,我将变得所向披靡,无论前头是峥嵘的恶鬼,或是狰狞的地狱。
“当,当然可以,如果我真的能成为她的朋友的话。”余生挠了挠头,他的脸涨的通红,差点找不着自己的舌头。说真的,他就是一个想和女生讲话开玩笑却总也学不会“自然”两字的感情白痴。如果他没意识到这一点时还行,当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和一位女生讲话,就会开始脸红紧张,玩自己的手指。
“你的答案很坚定,但愿你真的能带她走出地狱。”大姐姐的眼神忽然暗了下去,最后半句似乎就这样消失在了空气中。
余生没能捕捉到这一点,因为金发男已经握上他的手开始和他谈论彩礼的事宜了。
“我果然没有看错人,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天灵盖那儿窜出一股灵气,觉得你天赋异禀,真乃神人耶。你和幼薇虽然才刚刚开始,不过我觉得有些事情还是早点说为妙嘛。你也知道,这感情呢走到最后,无非就是穿上圣洁的婚纱走入礼堂嘛。所以这婚礼的事宜我们最好尽早谈谈。诶,我说,这婚礼的排场不用太大,请些亲戚朋友就好,但这新娘方面呢,就不太好办了。”金发男一脸正经地开始胡说八道了,“不瞒你说,幼薇这孩子吧是我一手带大的,从小呢没吃过多少苦,所以啊,这婚后生活的保障呢,要涉及到钱的问题。呐!我们都是明事理的人,不二价,五十万!”
余生一脸懵逼的看着眼前这个泼皮无赖在自己手上摸来摸去,都快被他搓掉一层皮了。他现在终于明白大姐姐是有多受不了这个人了。他的脑洞已达天际,下限指数基本上是毫无下限。如果不是脚上这双拖鞋不方便,换做篮球鞋余生一定会直接往他脸上盖个脚印。
耳边依然是金发男碎碎念的声音,但客厅那儿传来了开门的声音。两个人四只脚的声音交替着传来,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那个熟悉的黑框眼镜。
东赫,当然是东赫,这个最该出现在这儿的人物终于出现了。虽说余生之前有种想要砍死他的冲动,但此时此刻就应该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如果不是金发男缠着余生一定要冲上去来个大大的拥抱。不过结局大概就是余生第二天横死街头这样吧。不过在东赫身边还有一个人,是个和他差不多高的男孩,别这样别这样,师兄你失踪了半天突然带个男孩回家这有何用意我都不好意思深究了呀,余生心里大喊。
“你来啦。”余生思前想后,最后脱口而出的就是这三个干瘪瘪的字。
“路上办了点事,所以来晚了。你出现在这里就说明你的决断了吧。短短半天就明白了自己的立场。我想你大概是师傅亲生的。”东赫看看了正在余生身旁的金发男,“我说最近我们是不是该裁员了。”
喂喂,师兄你的吐槽技能越来越高了啊,你这好不容易形成的高冷属性都快要没了呀,余生心里念叨着。他当然不敢正面说出这些话来了,东赫的杀气由内而外地散发出来,就连开玩笑时都是一副斩钉截铁,面前就是杀我亲爹的人我一定要杀了他的表情。不过一听完后半句话,金发男赶紧从余生身旁撤开,弹簧一般越向东赫,“老板,你叫我干啥都行,杀人,放火,跑腿都行,但是别开除我呀。”
“喂喂喂,你没告诉我你们这是黑社会组织呀,我怎么莫名其妙就上贼船了。学校老师教导我们,遇到坏人应该及时报警,你们等等啊,我摸一下我手机在哪。”东赫旁站着的人从后面冒出头来,一副手忙脚乱找手机的样子。
东赫扶了扶眼镜,没有说话,金发男见状赶紧后退,那个人也没再胡乱动了,余生知道这是为什么,大概就是东赫要砍人之类的了。赶紧找个东西蒙住眼睛,看见什么不该看的就不好了。
“你回来了,小赫。”大姐姐笑了笑,从厨房里又端出了一碗拉面,“肚子饿了吧,来吃饭吧。”
东赫面无表情,不过沉重的杀气倒是稍稍淡了一些。他点头示意了大姐姐,又从口袋里拿出一枚泛着银光的戒指,放到餐桌中央,“我想……我们大概快要正面迎接那家伙了。”
他说的一字一顿,所有的人视线都聚焦到了那枚戒指上。戒指泛着光泽,一段简小的字刻满在戒指周围。那段文字里像是有什么巨大的恐惧从戒指里逸散出去,然后笼罩了所有人的面孔。
所有人都默默地站在原地,因为他们知道,他们必须面对的东西,来找他们了。
唯独一个贱贱的身影在餐桌旁坐了下来,“小姐,麻烦你快点把拉面端上来,饿死我了。哦,对了,记得带罐酱油,我这个人口重。”这个东赫带回来的人打破了短暂的沉静,只因为他吃面的时候吧唧嘴。
“他是谁东赫?”胖墩问道。
“我在案发现场遇到的,戒指是他找到的,他也是个持有者,我想他大概能帮到我们一些事。例如做个敢死队,诱饵之类的。”东赫走到萧幼薇旁边,萧幼薇的画已经完成了,但是还未上色。东赫拿过她手里的画,眺望着这座夕阳下的城市,乌云已经盘踞了好几天了,不过幸好,短暂的阳光还是让人舒缓了一下。东赫盯着窗户外出神了一会儿,转过去了摸了摸萧幼薇的头,“今天有好好吃饭吗?”
萧幼薇乖巧地点了点头,清脆的铃铛碰撞声又响了起来。她伸出手去,把东赫的眼镜摘了下来,她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东赫,“我感觉到了,你心中深不见底的恐惧,恐惧充斥着你,你看起来情况很差。”
东赫一愣,却没再说什么,他的温柔就这样点到为止。他看着萧幼薇发了个短短的呆,随后接过了眼镜,再一次摸了摸萧幼薇的头。
这样的情况余生是第一次见,虽然他和东赫认识的时间还很短,具体来说还不到一个礼拜,可这段时间里他对东赫的印象大概就是一个要去拯救全世界的英雄吧。但他也没有看错,英雄回到了他的宫殿,遇见了他生命中珍视的人,他便卸下甲胄,成为一个普通人了。
“喂喂喂,我说,你对我的评价就不能好点吗,我可是很重视我的命的,送死什么的我可不会做的。”那人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拉面和叉烧,讲一句话的间隙,他差点就吃进鼻子里了。“诶诶,这拉面谁做的实在是太棒了!”
“我呀,我做的,是不是人间极品。”刚才还一脸低落的金发男赶紧走上前去,眼睛放光,“你很有眼光嘛,小子,你喜欢吃的话以后随便来吃,免费。”
“那实在是太好了,我叫凌毅,以后你就叫我毅子吧。多谢你的款待了。”
“小意思小意思,我叫xxx,咱们这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呀。”金发男大笑着拍了拍凌毅的后背,凌毅一个不小心呛了一下,把满嘴的汤汁都喷到了金发男身上。
“原本一个活宝玩不起来,这下好了,两个巴掌聚齐了。”大姐姐无奈地摇了摇头。
“因祸得福因祸得福。”胖墩连忙打个圆场。
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的余生,他正直勾勾地盯着那枚银色戒指,他作为这里面唯一的一个正常人,瘫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的脑海里不断地浮现起那段文字:
真正的罪恶必将被极恶之鬼审判,吾携淋漓之血,续七宗之罪降世,斩汝之污浊,七宗罪饕餮及随之六罪参上
他已经无路可退了,他这一次必须正面面对这一件事了。
可他分明,以前见过饕餮,对啊,在哪呢。他敲着自己的脑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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