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从凌晨0点开始算,这假期的最后一天真的发生了许多离奇的事,但天亮之后似乎一切都回到了平时的样子。
上午10点,姥姥和姥爷回来了。姥爷戴着一顶大草帽,遮住了光秃秃的脑袋。而姥姥的脖子上套了一个坚硬的白色围脖,看起来是矫正器一类的东西。我不由得再次联想到自己的脖子。
为了避免被发现,被问到却无法解释,我穿了一件长袖帽衫,用兜帽扣住了脑袋,把拉链拉到头,并且尽量控制面部肌肉不做出痛苦的表情。
据姥爷的说法,青牛山后面的盘山公路上有个隧道塌方了,直到昨天才恢复。因此唯一一路公交车也没办法过来,连带着架设的电话线也受了影响。
好几天没见,姥姥充分表达了她对我们的“关爱”,决定中午做一顿好吃的。而姥爷对我们的生活自理能力表示肯定,还问了下有没有按时浇菜、浇花、喂鸟——这些事都是表姐在做。
顺带一提,表姐正在屋里和假期作业奋斗着,她连李天仓的消失都没有过问。
至于至今未出现的那位“舅舅”,姥姥和姥爷完全没有提到他,好像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似的。
但我想的稍微多了些,这个塌方的时机也太巧合了点,而且星绛镇的电视用的都是“卫星锅”,电话线就算了,可哪怕地震也不会让卫星电视失灵。
这种情况更像是有什么东西或是什么人在这些天隔断了星绛镇和外界的联系,就如同实施了电波管制和交通管制,却又巧妙地维持了最基本的物资交换,造成了线路故障的假象。
没有人怀疑。
这些事似乎就此平息,不仅是我和晓月想糊弄过去,实际上也没有人过问太多。显而易见的异常却是被忽略了。
整个下午我都坐在客厅看电视,以转移注意力的方式来缓解脖子上的痛感。习惯疼痛之后神经是会麻木的,我的颈部皮肤已经失去了知觉,也没那么疼了,随之而来的是有些胸闷,因为脖子上的疼痛吸引了太多感官注意,我现在才发觉。
我理智思考得出的结论是,现在应该去找罗轩镇长了解下情况,或者再去镇南的湖边果园探查一番,但我实际上却又不太想出门。
也可以说,我是在犯懒,或者……逃避。
晓月也在沙发上以一种瘫痪似的姿态仰着,眼睛隐约朝向屏幕。但她的主要注意力好像放在我身上而不是电视屏幕上。更具体点,在我的脖子上。
其实晓月这种大眼睛、小眼珠,近似于三白眼的相貌很适合用眼神吓人,呃……貌似我也一样。她毫不掩饰的视线再加上那种莫名其妙的感应,我甚至觉得后脖颈除了肉皮疼之外还有些被盯得发毛。
“晓月啊,别这么盯着了行不,你再看我脖子也好不了,看电视吧。”
话音刚落,晓月那边就有一股阴冷的感情冒了出来,她立刻低下头,让刘海遮住了眼睛。
我好像说错话了,连忙指着自己说:“呃,没事,没那么疼了,过段时间应该就好了……大概。”至于会不会好,我心里真的没底。
唉,这到底是谁在安慰谁……
总感觉胸闷的越来越厉害了。
不过晓月确实没再继续对我施放死亡凝视了,转而认真看电视。现在中央14台正在重播《精灵世纪》,一部在未来几乎被遗忘的国产动画。从我身上移开注意力后,晓月很快便被电视节目吸引了。
掐着动画演完的点,姥爷遛达过来了:“还看电视,几个小时了?作业做完了没?”说着便不声不响地摸起遥控器。
“嗯,都做完了。”晓月头也不转地闷声回应道。
“那也别看了,对眼睛不好。你俩出去走走去呗?”姥爷说着,抽出了一根烟叼在嘴里作势要点。
不得已,在呛人的烟雾威胁下我只好离开。从窗户往里一看,姥爷已经坐在了我刚才的位置上,乐呵呵地按着遥控器。
好吧,姥爷其实是来抢电视的,他根本没点烟……
在院里,阿呆和小白猫都抬起脑袋,瞪着眼睛对我行注目礼。它们显然带有某种类似好奇和疑惑的情绪,就差脑袋上冒出问号了。我有种异样的感觉,这一大一小、一黑一白的两只生物死盯着看的部位是我的脖子。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离开了家里的院子,走出小巷,走上大街。我能感到晓月就在我身后。天气已经开始渐凉了,午后的阳光却仍然灼热而刺眼。在阳光下我眯起眼睛,视线中出现了许多彩虹色的细线,炽白的阳光在我的眼睫毛之间散射开来,那颜色似乎有点像我们凌晨时分遇到的怪物。
或许是疼痛和刺目的阳光双重作用造成的错觉,我和晓月之间似乎产生了断层。我们之间确实具有某种特别的默契,然而这和心灵感应不同,我第一次发现后者像是被赋予的能力,而非天生的心灵相通。
恍惚中,我和晓月虽然一直保持着物理接触,可我竟感觉我正在和她渐行渐远。
/
不过这是后话了,我已经走到了南街的一条巷子中,左边是教堂的后门,右边是张田雨的家。
“只是随便走走,怎么就到这了呢……”
教堂的院子里一如既往的静,几乎没有人会来这里做弥撒,今天这里依然只有两人。
老神父坐在方桌后面眯着眼打瞌睡,脑袋朝一边歪着。而塔维娜坐在教堂的最后一排椅子上,双手交握于胸前,低着头,像是在祈祷。她仍然穿着那件黑色长袍,没有戴头巾,淡金色的长发披在背后,看着便给人宁静而神秘之感。
这样的氛围其实有很强的违和感,因为塔维娜看起来实在太年幼了。虽然说是十二岁,她的外貌却比我和晓月还要小不少,身高只有一米二左右,身材当然是彻底的平板,大概可以称之为“小萝莉”的样子。
然而,她拥有的学识、思想以及那几乎通晓一切语言的神奇,却完全不像个孩子,甚至远超曾经是半个成年人的我。但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忽略了她身上的奇异之处。
“嗯……你们来了?”塔维娜起身,视线落在我可以遮住的脖子上,随后马上转向了晓月。
“那个……田雨怎么样了?”晓月轻声问道。
小修女轻轻摇了摇头:“我上午去看过了,田雨没什么事,但她还没醒过来,而且有点发烧。”
这么说张田雨身体上是没出什么问题的,不会出现像我脖子一样的情况。发烧大概是深夜半裸梦游出行给冻着凉了。可精神上的伤害就不好说了。
“那咱们再去看看吧,说不定她醒了呢?”
“嗯,走吧。”塔维娜对着晓月回答道,她的眼神再次不经意间扫过我的脖子。
神父抬起一只眼皮朝这边瞟过来,立刻又低下头没了动静,很显然他并没睡着,只是对塔维娜的离开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田雨家,院子里静悄悄的,我不由自主地蹑手蹑脚起来。
张田雨并不在屋里,她的妈妈伸手比划着一些哑语似得动作,可我们都看不懂。最后谭静阿姨指了指院子外面,又朝下指了指,我动用守护者的力量看了一下才明白。
地底下有两个贴在一起的人形活物,其中一个是田雨,另一个应该是张医生。看来他也从星绛镇外面回来了。
我正准备下去,只见张医生背着田雨,在底下打着手电来回照着。
他把软绵绵的张田雨放进一个大筐里,用一条带滑轮的钢丝绳拉了上来——看样子那个吊篮也是他自己安装的,除了所谓一名执业医生,这家伙貌似还是个动手能力不错的技工。
张田雨仍然没醒过来,她身上披着一件大号风衣,像只小动物似得蜷缩在大竹筐里,也就小孩子能用这种方法运送了。
张医生不惜大费周章把有点发烧的田雨弄到地下室去,也不愿意把那些检测人脑袋的设备带到上面来,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别问了,也别瞎猜了好吗?我又不是做非法实验的狂人,而且我肯定不会对田雨怎么样的!只能说确实有原因,但解释起来太麻烦了,而且肯定跟你们的事无关!所以别再问了!”
张医生气急败坏地解释着,并没有正面回答我。田雨的昏迷让他有些暴躁,可他的思考就好像和感情分离一般不受影响。
“对了,昨天晚上到底出什么事了?”张医生抱起田雨,视线扫过我们三人,“谭静什么也不知道,不过……你,应该能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吧?”
最终,张医生的视线定格在了我的头和肩膀之间,那个仍在产生剧痛的部位。他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眉头上皱出了一个凹坑。
扪心自问,我没有做过对不起张医生的事,但那一瞬间我感觉他变得十分可怕。
随即,他的神色又缓和了下来,招呼我们和他进到屋里去,进到田雨的房间里。
张医生把田雨平放在床上,可以看到她的小腿和脚上有许多磨破和刮蹭造成的伤口,已经被上了药并大多结了痂。
田雨的身体并没太大的问题,顶多算是些皮肉伤。
“基本上不发烧了,也没有内伤。”张医生又深深地低下头,愁眉苦脸地按着太阳穴,“但这不是单纯的睡着,而是深度昏迷,我根本叫不醒她——对外界刺激一点反应都没有!”
对田雨身上发生的事我们都束手无策,很显然和今天凌晨发生的事有关,那泛着多彩光芒的物体显然造成了某种精神上的伤害,田雨的状况尤为严重。
张医生阴沉着脸。他并没有继续逼问,却也肯定了我们知道发生了什么,耐心地等待着解释。屋内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僵住了。
我的意识里突然响起了一个空灵又动听的声音:“quae perdidit in Somnium(她迷失在了梦里)”
那无疑是塔维娜的声音,虽然是另一种语言,我却直接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晓月以探寻的目光望向塔维娜,却只见她摇摇头,似乎刚才那句话并不是她说的,又或是塔维娜自己也不明白其中的含义。
然而看着小修女那泛着紫色的双眸,我却无法开口质询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据之前镇长所说,我们生理上都是毫无异常的一般人类。可是塔维娜十二年来一直保持着如今的小孩子模样,而我和晓月更是从古塔内部飘出的不明光团中“出生”,怎么想都是来历不明的怪异!
唉!难道,我们这些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孩子实际上是什么可怕怪物变化而成的吗……
超越时光的夜空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卧龙小说网http://www.wolong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好书推荐:《修成谪仙的我却变成了女孩子》、《拥有变性能力的我可以为所欲为》、《谁能来救救我》、《想要变成鹰的鱼》、《药娘日记》、《千反田的超高难度重生攻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