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吧?”
云一听到精灵少女“雁歌”小声说。
“什么?”天城有些不解。
“舞就跳到这儿吧。该吃东西了,您的女仆小姐们……也该累了。”
“也是。”天城点头,然而——做出了和云一,大概也和“雁歌”预想完全相反的事。“您也留意到了吧,她们有些松懈。”
“啪”,又一个响指,红色地毯上的魔力升腾,形成了危险的火苗。云一确信,舞娘的步伐一下子停住了,她们的脸色有些扭曲,还有极细微的呻吟声传来。但随即,她们加快了脚步,一声也没吭,只是把这残忍的舞蹈跳得更加迅速而火热。
“呼,”天城喘了口气,维持地毯上的热度似乎对他也颇为辛苦,他转向少女“雁歌”。“她们总是想着偷懒。烧伤还没有痊愈、每个月例行的身体不适、家人生了急病……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不知道为谁而活的愚民,实在难于管理。您也有同感吧,雁歌小姐?”
“为谁而活?”金发少女的眉头皱紧了,长耳朵剧烈地摇晃着,“不对,我想说的是。”
她双唇颤抖着,不知如何开口。
啊,对于小少爷来说,基于“隶属”和“奉献”的人生,是天经地义的吧。晨辉的贵族,会为了荣誉和憧憬,向上位领主和“皇帝”奉献一切,同时也会要求仆人对自己如此。
——然而,人是为自己而活的。在另一些地方,与“未来”更加息息相关的地方,这才是所谓的“天经地义”。
云一的思绪转动。没有必要去强行证明哪一种“天经地义”是对的,自己该做的是,支持所认可的那一边。
云一回身,端了壶果酒作为借口。向前,毫不犹豫地踏上冒火的地毯。
哧!是脚下的牛皮靴烫黑,燃烧起来的声音。
“尊敬的先生女士,我来为各位斟酒——呀!”
热度传到了脚上,足心一阵抽痛。以云一的“体质”,认真抵抗就不会有问题,但现在有必要放弃那点,装作被烈火焚伤。
不,应该说是,真的被烈火焚伤。
另一只靴子也烧起来了。噼噼啪啪。云一假装狼狈地护着酒壶,看着脚下燃起的烈火,“呀哈,呀哈!”稍微有点假,持续不断地叫着。
“下人,你在搞什么——什么东西?”可能是想说“什么鬼”吧,但看到女士在场又压住了。小少爷站起来,面带怒意。
“尊敬的天城先生,有火!”
“当然有了!退下去!”
“可是——”
“抱歉,得罪了!”
精灵少女“雁歌”一跃而起,像是早在等着这个时机。她双手合拢,庞然的红色魔力从掌心升腾,在空中旋转,描摹着光亮的线条和圆圈。
“热消——火止!”
洁白的,丝绸覆盖的纤长双掌伸向前方空中。
魔法阵扩大,平移,划过整座房间。天城像是被人击打了似的浑身一颤,地毯上炽热的红光一扫即空,云一的鞋子也熄灭了。
云一假装茫然不觉,又无力地跳了几步。他注意到,舞女们悄悄松了一口气。
“……天城先生。舞就到这儿吧,会有危险。”“雁歌”小姐回过头看小少爷,湛蓝的瞳子平静坚决。
“是,是的。”天城忙不迭地点头。“各位,尽情用餐吧。不过,这个失礼的下人——”
他指云一。
精灵少女也跟着看过来,好看的蓝眼睛稍微眨了眨,就像在跟云一说,“谢谢”。
“你下去吧,换双鞋子,一会儿再来倒酒。天城先生,他也是好心。”
“可是……”
“也请让女侍退场休息。”
“好吧。你们,退下!”
……
宴会开始,就没有水手和女仆们什么事了。
云一换过鞋子,兴趣使然地跑到小贵族飞空船那边溜达。他很喜欢这些魔法机械学造物。
一排排外观精致、典雅,性能先进的船儿,用缆绳绑在大船的船舷上,就那样并拢着漂浮。出于家学渊源,他从头走到尾,一艘艘开始打量。
这根龙骨质量不错。这艘的浮空和推进发动机是上等货。这艘风帆多余了。这艘吃水……不对,吃云线有点歪,之后帮他们修理一下?正缺零花钱。哦,这是“雁歌”小姐家的,这么小一艘,还是军队制式。
……话说,她是谁家的千金呢?
看上去各位小贵族都完全知情,而且她坐的是主宾席。“赤煌勋爵”,那个小弟的父亲是晨辉的大公爵,都只坐了第二席。能和那位公爵相提并论的家世吗。
女王陛下?她的女儿应该都出嫁了。剩下那几个女公爵、女伯爵也没有对得上号的。说起来,云一也没有特别关心过贵人的样貌。
天城家的船边。云一心里有气,没打算好好看。却听到船里传出呻吟声。
“疼疼疼疼疼。给我,我自己来。”
“你别。上次涂药不均匀,脚掌差点报废。放着我来。”
“算算算了吧,回去找医师。”
“那得等多久。少爷被精灵的女孩迷住啦,搞不好今晚都不回去呢。”
“你看他俩有戏吗?……她性格很好啊,除了不爱说话。做女主人的话。”
“也不想想人家是什么身份,像咱们这种败落的伯爵……”
云一本想再听一会,但脑袋一转。他跑向船员休息室。
“船医姐,在吗?治疗烧伤的咒语你会不会?”
“正想找你呢!听说你受伤了,快,把鞋子脱了。”
“我没事,”云一脱下鞋袜,笑笑,“你看。”
“……就这么点儿红?不是说烧得很重吗。”
“你别管了,”云一说,“比起这个,能帮天城家的女仆看看吗?”
“橙耀?管他们干嘛。”船医心情不佳。
“别这么说嘛,少爷是少爷,女仆是女仆。她们说,弄不好会留下疤呢。求你啦。”
“……行吧,就当练手。你也一起去。”
云一无奈地点点头。
船医受到了女仆们的热烈欢迎。也有人为小少爷的事向两人道歉。
“那孩子心地不坏,就是脾气暴躁,然后……的确很喜欢雁歌小姐,准备很久了。”
云一懒得听这些,找个理由告辞,回礼堂。
再度端上锡制酒壶。这果酒孩子也能喝。依之前的委托,从男宾那边一路斟过去。
给天城斟酒时,他狠狠地瞪了云一一眼。
给红发雀斑男孩斟酒时,他犹豫着,问身边的同伴自己能不能喝。
给斗篷女孩斟酒时,她还是一副快睡着的样子,眼前的菜却吃得干干净净。
给小胖妞斟酒时,她一饮而尽,舔舔舌头要求再次满上。
最后是女方首席,精灵“雁歌”小姐。
她似乎有点困倦,兴致也不高。
云一倒了酒,她举起杯子,眨眨湛蓝的眼睛。耳朵微动,打量着云一。
“陪我喝一杯。”
“不合适吧。”
“面具上有口,怎么不合适了?”
“不是这问题……”
“怎么了,雁歌小姐?——你,退下。”天城凑过来,指着云一。那警惕和轻蔑夹杂的神情让云一不爽。
“问题是,应该我敬您才对。”云一心下冲动,拿过一只空杯子,倒满,向精灵少女伸出。
“这就对啦。”少女绕过天城阻拦的手臂,和云一碰杯,自顾自地喝了。云一也仰脖一口灌下,少许果酒顺着面具溢进脖领,黏糊糊的。
少女面色微红。酒的度数应该没那么高,她不胜酒力吗?
“壶请留下,我还要喝。”听上去又不是这样。
云一鞠了一躬,放下了锡壶。
“那我告退了。”
“不,请留在屋里。站在那边可以吗?”少女指着门口。
“也好。”
云一无视天城狠狠瞪着自己的目光,走到礼堂一角。
少女自斟自饮,连喝了三大杯果酒。
食物倒没怎么动。
酒都喝过了,贵族孩子们神色微醺。舞曲变了,变成舒缓,适合初学者的音乐。
食物也撤走了。
天城站起来。
“兄弟姐妹们,时候到了,享受这优雅的夜晚吧。”
“邀约各自的舞伴——我先开始。”他站起来,目光明显地扫向身边某个位置,云一察觉到精灵少女的身子颤抖了一下。
“本人,橙耀伯爵之子,天城。”小少爷昂首挺胸地绕到长桌另一侧,彬彬有礼地低下头颅。“所邀约的对象是——紫藤萝女公爵之女。”
云一心思一动。紫藤萝女公爵,精灵首相。仅在那位女王之下的,精灵王国二号人物。但并没有听过,她有丈夫和子女……
“雁歌小姐。”果然。
天城向精灵少女伸出手掌。“请您共度十三岁的第一支舞。”
十三岁,第一支舞。记得是,有特殊意义的……那个对吧。
大概是早就得到了暗示,要撮合主人和主宾吧。其他小贵族都自觉地沉默着,也不乏有人热切地注视着两人,想要见证“某些事情”的发生。
“雁歌”小姐的脸上还带着三分红晕。她看着目光火热的小贵族,坐姿笔挺。
她摇了摇头。
天城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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