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刚才不是要输了吗？”云一身后传来少女柔软迷糊的声音。
溯雪不知什么时候不睡了，挤到云一身后看着擂台。
此时，用双刀的男孩还捂着额头脸色扭曲，只能用一只手战斗。霜叶毕竟经验少了些，被雨燕的几次佯攻打得连连后退。火魔法师后撤积蓄魔力。
一对三。比之前的情况已经好太多了。
“怎么做到的？”溯雪问。
“嘛，那男孩的花招被雨燕看穿了。”云一说，“虽然武器和施法的方式很像，但他不是‘忍宗传人’。”
“哦……”溯雪若有所思。
“‘忍宗’具体什么样，我不清楚，书上都没有说得清的。”云一说，“不过，怎么说呢？向半空中输送魔力，困住对手，用另一个理论更好解释。”
“遥感施法……三眼族么。”
——三眼族。额头正中有一只竖直的眼睛，其他方面与常人无异。那只眼拥有着向外投射幻影，成为魔力桥梁的“遥感”能力。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男孩会戴着护额。
“嗯。”云一点点头，“在雨燕的位置，应该能看到或者听到吧，折射着魔力的那‘第三只眼’。大概是在决斗球的最顶上，开战前就布置好的。”
“不过，她是怎么反击的呢？手脚都不能动的情况下。”
“那个啊。”云一笑了，“你昨天没看到吧？雨燕擅长的魔法，是火焰之灵。”
“诶？那个召唤系的？”溯雪点头，“明白了。假装挣脱绳索，实际把散发出去的魔力变成……萤火虫之类的生物了吧？”
“嗯。聚集起来，就是威力可观的火球啦。”云一说道，“而且雨燕她很有耐心。一般人那时会慌神，她却小心地让火灵绕到侧面才攻击。确实很难察觉。”
“那三眼族的眼睛也是，被萤火虫攻击了吗。”
“大概吧。攻击空中的幻象就行，伤害会反馈给身体。”
——利用对手交流战术的时间。
——正因为对手是“临时拼组”的小队，才有这招实施的机会。
——利用一丝一毫的破绽让对方瓦解，而且只是击破束缚都不满足，一击就瞄准了三个对手吗？
——很敏锐。而且很聪明。
——并不像是，我之前想到的那孩子。
云一不引人注目地摇了摇头。果然还是搞混了吗？
抬头，再次看向战场。
“命中！做得很不错啦。”
雨燕的剑锋，从火焰光束和铁棍的缝隙中穿入，准确地刺穿了双刀男孩的胸膛。
伤痕随即化为无害的青光，双刀男孩被抛出战场。
只剩两人。
“唔！放马过来！”即使一直都没发挥什么正面作用，霜叶的精神仍不懈怠。犬耳男孩握紧了钢棍，重振声势，棍子上逐渐覆盖上金色的魔力。
把武器附魔，提升威力。是最后一搏了吗？
“加油啊霜叶！”沉澜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哼，看来单纯的各自攻击行不通吗。”另一边，火魔法师少女也摩拳擦掌，原本是浅色系的衣服，却覆盖上了和雨燕红衣相似的光芒。“喂，咱们合作吧！狗耳朵！”
“叫我？”霜叶有点犹豫。
雨燕看着两人说话，停剑不攻。
“不是已经在合作了吗？”
“就知道你这小乡巴佬没搞清状况。”火魔法师笑笑，“巩固防御！然后见识下我的全力吧！”
真红的魔法阵，结成！在火魔法师少女的掌心中全速旋转。
——不妙！仅仅是一个魔法阵而已，云一却能感觉到它的完成度，以及那之中蕴含的执念。
“抱歉，我要进攻了！”雨燕眉头一皱，剑已经挥出。
当！
霜叶挡下。之前一直有些紧张僵硬的动作，此时变得连贯起来。
“虽然不明白，但不会让你过去！”
“有志气。”雨燕咧开嘴笑了，和之前“智战”时谨慎保守的笑容不同，是如同阳光绽放的，得偿所愿的笑容。
“到——魔力耗尽为止！”
整场战斗中，霜叶第一次选择了主动出击。
与姐姐沉澜不同，他并不是具有天赋的祈愿者。挥舞的棍棒和金光中也感觉不到灵气。
即使如此，能将数十斤中的铁棒如肢体般自由挥动，灌注的魔力也坚固无瑕。这男孩——很强！
在法师的战斗中，武器并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但这绝不意味着它不重要。
比方说吧，云一的重剑，勉强可以抗衡天城的手斧。但是，如果不是手斧，而是由巨量魔力驱动着的，具备百斤之重的大锤，便无论如何也无法抵挡。
翡翠工匠打造的剑很硬，韧度也很高——然而，那是在同量级武器之间的评价。当重量之差达到一定程度，根本顾不上什么硬度，单纯的冲击力和扭力便足以让钢铁屈折，让名剑摧锋。
而现在，雨燕的细剑对抗霜叶的铁棒，便具有这样的“重量之差”。
云一扫视自己的重剑。该把这家伙丢上去，给雨燕用吗？但先不说云一会不会被考生的八卦声淹死，单是雨燕顺不顺手，就是很大的问题。
那么，面对将棒简单朴实地挥击，誓要将自己逼退的犬耳少年，雨燕会怎样做呢。
像之前那样敏锐地找到空隙，直取本人吗？
用剑技偏转攻击吗？
使用魔法爆头吗？
或者是，绕过霜叶攻击火魔法师？毕竟犬耳少年已经是全力运转，强弩之末了。
云一脑袋里一下子转过许多对策。以之前雨燕展现的战斗智慧来说，这些她绝对想得到。
但雨燕全都没有选择。
双手握剑。
“如你——所愿！”
上挑的剑锋迎上铁棒。
——正面对抗！
云一眨了眨眼。
当！火花绽开。少年和少女各退一步，但剑与铁棒都没有屈折，一点也没有。
——这是！
当！火花绽开。这次霜叶退后了一步，雨燕不退反进，抢上一步。
剑转为下劈，沉重的铁棒却只能防御。
当！当！
那是细剑砸在钢棍上，原本不可能发出的轰然巨响。
雨燕她，拿的真的是细剑吗？真的不是用幻象魔法隐藏的沉重钉头锤？
然后云一洞察了。那细剑上缠绕的暗红色，原以为是涂装。
并不是。而是宏大宛如巨龙，而又在运用上淬炼到极致的火之魔力。
——雨燕这家伙，从一开始就维持着附魔，从未停下。同时，还使用了炎枪、火灵等多个高级法术。
当！
钢棍的伤痕，终于积累到极致。五剑。那是从正面对抗开始，雨燕斩断钢铁所用的攻击次数。
而且，是在武器的重量绝对劣势，大部分的魔力都用来保护剑身的前提下。
斩断钢棍后，剑锋顺势前突，霜叶的身体被贯穿。修复和驱逐的青色魔力包裹了犬耳少年，将他抛出圈外。
四人退场。
然而，火魔法师的咏唱还没有完成。红色魔法阵刻画得愈加精细，只差一瞬！
她脸上露出汗珠。
雨燕振剑向前，然而——啊嘞？她脚步滑了一下，连忙稳住身体。就这一下，火魔法师的咏唱完成了。
“好机会！”“打倒学姐——不对，打倒雨燕同学！”“办不到的吧？”“加油！”
周围传来此起彼伏的呐喊声。
“故意的。”传来溯雪的嘟囔。
“你也看出来了？”云一点点头，压低音量，“雨燕假装打滑，让对手的魔法完成。我肯定不会这么做，你也不会吧。”
“为什么呢？”
“……我想，我知道。”云一的眼睛亮了，他注视着雨燕。
少年不知道的是，昨天，他与天城对战之前。雨燕偷偷看着他的视线，也和这个一模一样。
——跟‘黑袍’比快。
——对‘双刀’用计。
——与霜叶拼力。
——然后，和火法师要怎样对决呢？显而易见。
——那么说，这一战是，雨燕下达的“挑战书”吗？
——并非向着眼前的对手。而是，可以看到战斗的“某人”。
雨燕抛下了剑，后退到可以看清整个擂台的位置，她的双臂之间凝结火焰。这局势，就和昨天那一战的最后一模一样。
“……别小瞧我！”火魔法师双手前伸，“M X J S T！‘十八连流星飞弹’！”
“你看好了！”雨燕的手掌飞快地描绘着魔法阵，只用顷刻便赶上了对手，“M X J C T！‘逐日的飞羽！’”
——那句“你看好了”，总觉得并非为着场上的对手而说。说给谁听的呢？
分出胜负。
从雨燕掌心，飞出之前见过的肥硕炎燕子。它张开利喙吞噬着对方的火球，即使爆炎在其上炸裂，也丝毫没有却步。十八发飞弹全部被吞噬殆尽，燕子飞到了火魔法师面前——
“第二轮！”果然努力积蓄的结果没那么简单，又是飞弹连射！燕子终于化作一团爆开的火光。
然而，如影随形的第二只燕子将火法师吞噬。
“……呼。这边也是二连发。”
雨燕似乎也不轻松，平伸的手掌上升起白烟，额角沁着汗珠。
即使如此，一对五的艰苦战斗，她仍然不失余裕地完成了。
“你和她，哪个比较厉害？”身边传来溯雪的询问。
云一却没听到，呆愣愣地看着雨燕。
片刻后。
“呀！只有我输掉了！”
八月学姐握拳、跺脚、脸红，郁闷地说道。
“因为你的对手最卖力。太嚣张的代价。”雨燕毫不留情地吐槽道。
“总之，学院演武到此结束。希望下午的实战，考生们也能摆脱畏惧心理，有个良好发挥。”水仙鞠了一躬，领着另外两人退场。
……顺带一提，溯雪似乎围观了另外两场战斗，在和猫狗姐弟讲解。
八月在小法师的互相支援、密集集火下很快输掉了，倒不如说靠奇袭和广域魔法解决掉两个，已经算是很优秀了吧？水仙则利用对手争功的心态，让他们互相牵制，积攒出闪电风暴将所有人同时秒杀了。
“这样看来，要不是你们互相妨碍，一对五果然还是做不到的呢。”溯雪总结道。
“我拖累了大家吗……”霜叶拖着断成两截的棍子，一脸愁容。棍子倒是可以拿学校现成的，不怕下午没得用。
“没，没这回事！”沉澜踮脚摸着弟弟的脑袋，安慰道。
“……因为你的努力，战斗才会精彩啊。”云一想了想，憋出一句话。
“这样吗。”霜叶苦笑着。
“不是霜叶的话，也许大家都不会合作呢，就和水仙学姐那边一样了。”溯雪扯着霜叶的狗耳朵，说。
“疼疼。这样吗？”
“就是这样。”溯雪笃定地答道，“准备下午考试吧。云一你去哪？”
她注意到走向城堡大门的云一。
“我吗？”
云一又楞住了，眼前还浮现着雨燕刚才战斗的身影，并感到一阵胃痛。
“……我出去下，第三科开考前回来。要去看望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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