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婕莉卡!?哈……停……停一哈……停……”
上气不接下气的我不住地求饶。
“啊哦!”
安婕莉卡放开了我的手似乎回到了平常的那个她。
我倒扑在草丛里喘了好一会儿,翻过身来,仰望着繁星点缀的夜空。
“哈……哈……”深喘着。
夜晚的凉风习习,夜色显得甚是宁静,但掩盖不掉心中那份慌乱。
被安婕莉卡这样拽着跑出去将近二十里路。我即使是变身了,体力也已经到达了极限。
“姐姐以前跑的不是挺快的……”
安婕莉卡咯咯咯地坏笑起来,不,这一点儿也不像原来的她。
“那是……那是……那是强化……魔法啊……哈……”
安婕莉卡蹲坐在我旁边俯视我,时不时用手指戳我的脸蛋。
要快点回去,直接放开我飞不就好了,你丫丫肯定是故意的!
但是,没有要怪罪她的意思,跑了这一路已经把这种想法抛到九霄云外了。
有个同伴在一起的感觉,比什么都好。
嗯,虽然对她突然的转变感到十分奇怪。但既然是自己的队友,就不要怀疑那么多啦。
休息时间,我们一起吃了些随身带的干粮。
“那么,请饶了我吧!让我飞……”
双手合十请求道。
安婕莉卡露出略带孤独的表情,然后欣然同意了。
剩下的路程,我在低空滑翔,她在地上飞跑,我见识到了这个人类的极限。
那是以狂战士冲锋的速度,却不知疲倦连续一个小时以上的实力。
没有遇到什么阻碍,顺利地回到了村子,进入地窖的一瞬有一种回到了家的错觉。
终于看起来有些气喘的妹妹。
“下次去买药水,姐姐一定要带我去哦!”
安婕莉卡认真地吩咐道,这带有一点儿命令的口吻,与先前的幼齿反差十分巨大。
“知道啦,快睡吧!”
我微笑着摸摸安婕莉卡的头,嗯看来这一点她还是老样子,乖乖地就让我摸了。
这天晚上,我们相拥而眠,从小就不曾在一起的我们,就像真正的姐妹一样。
这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噩梦。
在那奇怪的充满神秘仪器的房间里,许多并不认识的模糊的人脸四处奔走逃亡,我和安婕莉卡却在以死相搏。
梦的结局,以安婕莉卡被我刺穿心脏而结束。
惊醒,我发现自己在安婕莉卡的怀里哭泣。她突然变得像母亲一样怀抱着我,抚摸着我已经染红的发。
啊,其实像这样颠倒过来挺好的,比起做姐姐我更想做个可以任性的妹妹呢。
我在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如何,我都要尽最大努力,保护这个唯一还能看见的亲人。
早,逐渐从梦中清醒。
“对了……”
我翻开背包,在底部摸索出那件礼物。
“这个给你!”
我把之前买的戒指递给她。
“这个是?”
安婕莉卡表示不解。
“因为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觉得过意不去,所以给你带的礼物。来……”
我轻轻牵过妹妹的左手,给她戴上,根据爱希米亚的风俗,未婚女子是戴在无名指上的。
“本来想买手镯的说,因为钱不太够……”
然后,给自己也戴上我的那一份。
“看,漂亮吧?一对的哦!”我高兴地笑着。
安婕莉卡一脸困惑望着我,红晕也浮上了脸颊。
“安婕莉卡不喜欢吗?”我问道。
“不是……只是从来没有被人送过礼物。”
她仿佛还有什么话要说,但望着那只戒指,意味深长地摸了摸。
我把自己的手凑了过去,摆在一起。
“看,是一对哦!”
“哦……嗯……”
安婕莉卡似乎一时语塞。
“哦!今天也要充满干劲!”
我为了打破尴尬局面,站起来为自己加油道,做了一个十分夸张的姿势。
经历了那惊险的初返市镇之旅,我回到了安稳的小生活。可是,怎么都没有想到,担心的事情那么快就发生了。
总是在刚得到平静生活时,就发生这样或那样的转变。
即将毕业师父告诉我世界末日的时候是如此。
遇到格达拉大叔后山寨被袭击是如此。
现在,又是如此。
我以最快的速度收拾着行囊,带不走的东西都只好扔掉了。
安婕莉卡已经帮我携带足够大的包裹,无法再让她承担更多负重了。我们尽可能多携带粮食,确认魔杖以及也许值点钱的素材都装好,一人手持一把长矛。
离开了村子,我略怀念地回望了一眼……
“唉……”
叹了一口气。
我们向着西边王城的方向逃离这里,村子离开视线之后转北,穿越禁林西北边缘离开了。
数量大概在百人以上,魔力反应有个别相当强力,作为一个王城法师学徒的我,马上意识到,那是一支能够与王国骑士团较量的队伍。
也可能就是骑士团的人马。
他们进入我的探查范围时,我正在给菜地浇水。
几乎是立即开始让安婕莉卡收拾东西了。他们行进得非常小心,就像在提防着我可能会先发制人一样,悄悄靠近,以一个半圆从正北到正南方向逼近,直觉上,来者不善。
安婕莉卡在地上以那难以置信的速度奔跑着,在我看来獠牙豹都无法追上她。我在她上空以相符的速度飞行,时不时停下来确认是否有追兵。
像这样连续赶路一个多小时后,我们已经距离村子超过两倍到瑞米亚镇的距离了,此时正身处在提姆纳斯大森林西部的西北边缘处。
再次无家可归了吗?
我在空中轻轻地拍打翅膀,迎着北风。逆风的我实际上停留在原地没有前进,而是悬浮在那里。
眺望遥远的荒原,一望无际的草地,萧瑟的景象。
看着手腕上的地图,我知道再往前一个小时就能到达一座叫做艾尔达的军事重镇。可是,现在的我们,极可能入城比留在荒野更危险。
安婕莉卡此时坐在一块巨石的顶部稍作休息。
我轻轻降落在她左边,抱膝蜷坐下。
“呐,安婕莉卡。”
我轻声诉说。
“你不恨我吗?”
“为什么这么问?”
“自己做了错事,把家人都连累……”
“不,姐姐对我来说很重要。”
“后悔跑出来找我吗?”
安婕莉卡使劲地摇头。
偶尔我想哭,不知为何,自那件事以后,家人这个概念愈发在我的心中变得沉重了。山寨的事,这一切都是我害的,我要怎样去弥补……
可是我不能哭,现在我的身边,只有妹妹安婕莉卡相依为命,不论如何,作为姐姐都要支撑下去。
这样想着,也不能忘记,我这条命,安婕莉卡救了两次。
魔蝎一次,瑞米亚镇里骚乱一次。
“呐,莉娅姐姐。你想见爸爸妈妈吗?”
安婕莉卡轻轻抚着我送她的戒指。
这是安婕莉卡首次提到我们的父母。
要说想,当然是想,如果我有能力,不仅想见,还想确保他们的安全。可是,我并没有能力,不仅没有能力保护大家,连家人身在何处都无法确定。
“嗯……想啊……不过,安婕莉卡不是从小就没见过爸爸妈妈吗?为什么突然这样说?”
“他们在埃尔文要塞,劳工营。”
安婕莉卡平淡地说出了惊人的线索。
“哎?”
“之前在瑞米亚遇到了一个人,以为我是姐姐,拉着我说了很多。”
哦,是那个围着头巾的粗暴女人吗?
“她说她是在家里做工的佣人,因为姐姐家里人都被抓去做苦力了……之类的。佣人们都失去了工作这样子,还说什么都怪你在王城惹了麻烦,毁了这个家。”
“她凭什么这么责怪姐姐,明明只是个佣人!”
安捷莉卡愤愤地讲着。
我伸出手,轻轻触碰她那被掌掴的左脸,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又摸了摸自己的脸。
埃尔文要塞,王国在西部兴建的巨大堡垒工程,作为今后可能发生的战争最后的支点,有着类似于避难所的意义存在。
由于工程非常庞大,难免需要大量人力物力。我查看地图,幸运的是,地图在不久前扩展到埃尔文要塞的工地边缘了。
去往埃尔文要塞施工地,最快的道路是横穿王都城内,东门进,西门出。然而,这肯定是不现实的。
我只要重返王都,结界就会通知所有王城的骑士,有魔物的存在。因此,必须绕过王都,至少要绕开覆盖王城城堡的结界才行。
那么,显然还有三条路可走。
向南通过爱希米亚广阔平原和市镇区。在那边大量王国的聚居地星罗棋布,巡逻的守卫与骑士也横穿其间,对于魔物化的我来说,被发现的可能性很高。
向北通过古尼斯山脉的南段借道巴林地区。那边由于地势险要,人迹罕至,虽没有太多强力魔怪,但狼群,远离水源,缺乏补给与变幻莫测的天气是旅行者的天敌。
第三,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我或许会选择高空飞越王都。
恐怕,我没有太多的选择。
要去吗?去见爸爸妈妈?
虽然劳工营有守卫,但并不是真正意义的监狱,劳工也能得到工资报酬。
相对来说只是个生活艰苦的地方,要接近那种地方并不难,见到父母也不难,就现在看来,首要问题是如何旅行。
现在有着安婕莉卡的存在,无论如何我不能放心让她一个人在地上走,至少也是在我视线能够捕捉到的地方。
说来惭愧,虽因祸得福具有了飞行能力,视力并没有老鹰那么好,飞得太高地面上的人影就变得像蚂蚁一样无法认清了。
如此,要让我在高空飞行时,时刻留意地面上的安捷莉卡是不可能的。更何况,王城里路况复杂,又人山人海。
更不用提,对于用翅膀飞这件事,我也还只是个萌新。
“安婕莉卡的意思呢?”
这件事,我无法擅自下决定。
“去吧。”
安婕莉卡轻描淡写地说着,眼睛里晶莹的泪花流了下来,她轻轻拂去,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
场景回到安达尔家的村子。
身着斗篷的蒙面者百余人,把村子每个角落搜索了个底朝天。
“没有找到她,没有战斗痕迹。”
一个像是负责搜索的男性,腰上插着双刀,对前来确认的长官说道。
这位长官,脸上深深刻下一条刀疤,一只眼睛带着眼罩,苍白的脸透露着蛮横的匪相,背后背着一柄略带焦痕的巨剑。
“她确实在这里停留过,而且还另有一人,能力与她相当。”
另外一名男性捏着证据:脱落的发丝,一半是深血色的,末尾一截是深褐色的。
“唉……”长官一样的人长叹了一口气,说道。
“我们来晚了一步,通知大家,撤吧!今天辛苦了。”
“是。”
“明白。”
蒙面人纷纷开始从村子的四周有序撤离,向着北方返回。警戒在周围的人也陆续离开。
然而,长官却独自伫立在这里,久久不愿离去。
凝望着这座废弃的村落,仿若陷入回忆而感慨万千。
“莉娅,这一年你去了哪里……”
前寨主,格达拉,深深地长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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